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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昭阳郡主其实性格并不脆弱,一贯大大咧咧,以前爬树打狗撵坏人,摔的脑震荡也没掉过眼泪。徐念恩都没见过她这么伤心的样子,一时有些无言。
好在刚刚那俩玩火的人一惊一乍起来,解了徐恶魔的围。
“哇,好厉害,不愧是军师大人!”那两人团子似的,都还小,蹲在一起窸窸窣窣。
“军师大人”这种字样,让徐念恩略有所觉。眼睫动了动。
徐晓晓泪眼朦胧看过去,那两孩子衣着并不算富贵,但都很干净,可见家里人是很拾掇的。
方才徐念恩说的她听见了,那么这里是游丝的留书梦了?
只是,一般留书都会留一段非常重要的事,为什么游丝留的是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按照他那个殉情的风格,难道不该留林瑟玉的记忆吗?
徐晓晓糊涂了,但徐念恩却好像知道了什么,敛眉不语。
“这是二十五年前,”徐念恩淡道,“当时高皇帝在各地征兵起义,现在应该是走到清野一带,已经完婚,盘踞在此。”
“高皇帝,那不是……”那个无端暴死的先皇梁昭吗?
梁昭是梁晏之兄,当初发兵反抗白手起家,是个货真价实的布衣天子。背后有个神乎其技的朴素质坐镇,——就是此人对梁陈发出了二十五岁生辰必死的预言。只是得护持登基后,不到一年,梁昭就七窍流血横死。
传说中是求长生的先皇被芈族蛊惑,继位的梁晏大怒,不顾芈族是开国功臣朴素质先生的母族,直接灭了族。
当时执行这道圣旨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朴素质的接班人,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徐念恩。
徐晓晓忽然想起,徐念恩当时被领养——不管他是不是千年的精万年的怪,在他们凡人簿册中,徐念恩就是被朴素质抚养长大的。
因此当时徐念恩领兵剿芈族,还被天下儒士好一番非议,给他戴了一万顶欺师灭祖、狼心狗肺的帽子。
对,欺师灭祖——民间还有传闻,朴素质本人,就是被徐念恩杀的。
但徐晓晓先前,哪怕是现在,知道徐念恩这个人手上血债累累,她仍然不愿意相信那些风言风语里饮血渴肉的恶魔是徐念恩。
徐倏是有这种魔力的,叫人混淆是非地信任他。
——但游丝又会和他们有什么交集?
她投眼而去,那两孩子进行的这项危险活动把大樟树烧了个对穿,沿枝哗啦啦落下来一大片焦香四溢的鸟雀,两孩子一边看一边拿树枝戳:“这是什么?麻雀吗?乌鸦?”一个戳的漫天尘土。
另一个戳的温和一些,然而口出恶言:“会不会是凤凰?”
徐晓晓惊恐无比,并很想气势汹汹冲过去逮住这两只不知道保护环境的熊孩子,抽一顿立命!
“能吃吗?”
“应该不行,不是说烧过的都会变得脆如薄纸吗?”
“哎呀,什么东西,文绉绉的,我听不懂,听不懂!梁落尘你就喜欢记师父那些大道理!”先前那个孩子撅嘴不满,然而叫出的名字差点让徐晓晓眼珠子喷出来。
风中凌乱片刻,瞠目结舌地盯着那方才五六岁的孩子,还真从眉目里看出了之后代亲王殿下风度翩翩的一点端倪。
这个是梁落尘,那那个胆敢叫他全名的又是谁?
此时先皇帝已经有了势力,作为他长子的梁落尘,想必在军中也不是随意称呼的,这会是哪个将士的孩子吗?还是……
徐晓晓瞅了一眼徐念恩,被他照头摸了一下,遮住了面无表情的侧脸。
“——念恩!”却听见不远处一个童声又叫道。
徐晓晓一抖,扒开徐念恩的手看去,只见河边另一个孩子——提着一个竹篓,光脚踩在地上,衣摆全湿,身后滴出一条水路,凭灵兽之感,不远处隐匿着几个暗卫,应该是保护这孩子的。
这人蹭蹭蹭跑近,把竹篓哗啦一下放在地方,三只脑袋凑近一看,发出齐声的惊叹:“厉害!”
原来里面爬满了个头肥硕的红皮虾,每一只都极其不甘,在互相打架。
“宥之,”这时,“念恩”开口,“莫非你家从前是打渔的?”
宥之……
徐晓晓莫名觉得这表字有点耳熟。然而还没等想起来,徐念恩就抓起她的手,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羽扇,照天一扇刮出千尺狂澜,瞬间黑白交错,罡风大震,场景哗啦啦转了样。
兵戈声起,四面楚歌,战鼓震天——
徐晓晓再不读书,也知道这是那场决定了梁昭能称帝的著名战役:夺水之战。
当时梁昭势力已经非常强大,吞并了其他几支起义军,服众又安民,是大势所趋。只差和旧朝的大军正面一战,胜了,便长驱直入汩都,插旗换代。
就是这一战,双方各出奇招,阴招阳谋都有,最终旧朝的顾家军马围困梁昭大军在一处谷中,只要一举跨过那条横亘汩都绵延出来的江,几乎就胜负可定,是谓夺水。
史载,对面的将军是征虏肃边的老将,老骥伏枥,披挂上马,无所不胜。梁昭所谓的“清君侧”等名声,在这种报效国家的老臣面前,不免显得苍白。
然成王败寇,世事如此。
双方力量相抗,到这时候已经僵持了两个多月。梁昭军中看似士气未散,实则已经开始人心惶惶。军营外甚至还有大白天就抱着弓箭打瞌睡的小兵。
“哒——”那弓箭被一脚踢歪,昏昏欲睡的小兵一睁眼,魂魄差点从天灵盖飞出去了——踢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身戎装的梁昭!
梁昭极高,甚至头都没有回一个,只声如铡刀:“军容不整,斩!”
他身后跟了几个谋臣和将军,其中有一位鹤氅白衣的,飘然出尘,显然是这些人里的主心骨。一向以慈善出名。极大恐惧之下小兵挣脱按住他的爪子,一把攥住那人的衣摆:“军师!朴军师救我!小的……小的不是有意的……小的已经三天水米未进……就是铁人也撑不住啊……莫要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那正是神出鬼没,比真正的神鬼还要超然几分的朴素质,朴军师。
这一喊,所有人不由自主都停了,连徐晓晓都有点胆战,看着她的师祖——从传承上来说,真的是。
梁昭面色肃然,回过头来。
只见这位传说中妙算如神,慈悲如佛的军师审视了片刻抓着他的求饶者,露出一个几近温柔的笑:“本军师并主公一众,开战以来便三人用一人的食粮,似乎也没有虚弱的青天发昏啊?”
他抬起头,但徐晓晓其实是看不清他的模样的。只是心中暗道,终于知道徐念恩那极致的阴阳怪气师从何方了……
又听朴素质军师道:“前日幽州臣服,六千石粮草正在路上,劳各位再陪我等饿几日,待到了,我军加餐和庆功宴一起开——至于这位格外容易饿的,就下地府去陪鬼帝用膳吧,他那儿肯定管饱。”
这话一出,将士们顿时跪服,山呼:“万岁!”
军师脚边一刀斩过,那被抓过的衣袂飘下,被拜了半天的梁昭开口道:“不必拘礼,走!”,一行人便踏着小兵的惨声求饶进了主帐。
“……”徐晓晓没想到,他们大新的开国军师画风竟然是这样的,一时有些惊住了。
徐念恩却信步跟上,面色不见半点惊诧。
徐晓晓实在忍不住了:“义父,为什么师祖一点也不像世外高人?这个幻境是不是假的?”
她这下忘了骂人,颇有礼貌,徐念恩也就稍微正常了一点:“你觉得什么样才是世外高人?”
“仙气飘飘,不染世俗,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徐晓晓道,“刚刚那个句句嘲讽的,哪像了?!”
徐念恩笑了:“羽化而登仙。”他们进了军帐,里头果不其然在争执,“看来你真是不了解我们芈族的行为动机。通常来说,坏人作恶总是会有个什么理由,我们没有——我们单纯就是觉得,我们可以,而且,看你们这些凡人被我掌控来去,很好玩而已。懂了吗?”
“我这个师父,”得了朴素质真传的徐倏悠然道,“可是位货真价实的芈族啊。”
“咣当——!”地面爆开一只杯子。
但军律森严的帐中没有出现“五百刀斧手”,摔杯的竟是主帅梁昭。
“我再说一遍,不行。”
梁昭脸上有种常年征战之人才有的杀伐果决,几乎显得有些凶狠。又因为跟梁落尘太像,让徐晓晓不由得有些恍惚。
这位以后的帝王驳斥的正是方才还在外头为他定军心的朴素质。
朴素质一身白衣飘若,相比于梁昭的情绪激动,他堪称是温文尔雅地坐在一侧,好似看不见一边噤若寒蝉生怕主帅一生气直接砍人的同僚。
徐晓晓去看徐念恩的反应,只见他面含微笑,但那笑就像面具一样。一眼就可以看出只是摆个礼貌。
就在凤凰揣测这师徒二人到底什么关系时,朴素质重倒了杯茶,慢条斯理道:“王上何必如此急躁?这上好的雪顶含翠,洒了岂不可惜。请坐下慢品。”
梁昭性急并不是一日两日,嚼舌的骂他匹夫之勇,他自己也知道。然而就像有些人天生不喜说话,他天生火爆,哪能控制住。
他按捺住且坐了,不去喝那文雅的茶,取了酒樽猛灌两口,砸在桌上,“咚——!”,这才道:“军师莫气,我就是这个性子,不是对你。只是您说的那办法,断不可用!如若用了,我倒成了个什么人!?”
“什么办法?”徐晓晓情不自禁问。同时,她也被这君臣两人的相处风格,禁不住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相传上古三国,那个什么蜀汉君臣就是这么如鱼得水水乳交融腻歪不已的!啧!
作者有话说:
章名出自琵琶行。

第149章 三解忧 梦啼妆泪红阑干
“唉,”徐念恩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徐晓晓的脑门,顺手帮她把披散的长发束起来了,“人丑就要多读书,这个道理义父教过你多少回了?”
“……”徐晓晓愤怒无比,恨不得化回原形在他那瞎眼上狠啄一口!
她这么一个青春貌美、风华正茂的妙龄女子,怎么就丑了?!
徐念恩继续道:“太史公都写了:夺水之战胜之不武,——上天眷,两军相持五旬,宫中忽大患,皆老,民怪之,敬收金牌,军心散,大败。”
这一大段古文把徐晓晓听的晕头转向:“上天?上天眷谁?怎么又败了?”
徐念恩再叹气:“麻烦您读古札的时候把每个字拆开来理解,毕竟人族智慧退化到现在,从前一个字能说明白的事,现在都要用论文来写了。”
同时有了徐晓晓的惨烈对比,他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梁远情那副德性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好歹同样是从小浪到大,人家就诗书都通。脑子也健在。
——若是梁陈在,恐怕在摔杯的时候,就知道这二人争执的是什么了。
徐念恩那段史记说的其实就是之前顾平渊对他的王兄控诉过的事:红颜恶咒。
这诅咒并不是那么随便就可以病毒般传播,并精准攻击顾家人的。需要至亲血脉者为引,而顾仇跟在他们身边已久,凭朴素质手眼通天的能力,做点铺垫并不稀奇。
现在只待将顾仇放回宫廷,再催动密咒,简直是字面意思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但徐念恩有些意外的是,梁昭竟然是不同意这件事的。
他本以为那帝王野心勃勃,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如今看来竟也算是个人杰。
朴素质似乎并不觉得这办法很损道德,在他看来,世界上就没什么事情是损道德的,至于名声一事,登基以后一律清掉,简之又简,如探囊取物。
朴素质也不强劝,只问:“那几个孩子在哪?”
“远情受了伤,几个人围在一起照顾他呢。”忽然帘外一道女声,如春风化雨,引得人不禁心湖微漾。
两人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笑吟吟走进来,满是肃杀之气的营帐中出现这么个江南烟雨般婉约的女子,显得格外醒目。
帐内人却不敢多看,除了朴素质,纷纷下地行礼:“夫人!”
夫人?徐晓晓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那岂不是那位先帝驾崩以后自请长门宫,冷宫住了许久以后自戕的先皇后林贞?
对了,为什么没有看见梁晏?
与代珍是同父异母之姊的林贞生的皎若云中月,一眼看过去柔婉和顺,是个当之无愧的美人。
她抬手道:“不必多礼,我只是听着这边声儿大,担心诸位议事太渴,来奉杯茶。”
大家哪敢让她奉茶,吓得一迭声拒绝,跟着就自觉地圆溜走了,惟有朴素质似乎不太会看眼色,还在施施然泡茶。
梁昭一看见她,顶天立地的威风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整个人稀里哗啦地站起来,一身甲胄响个不停,好似凭空患了那传说中的多动症。
他一张恶脸憋的都红了,还没憋出一个屁来,朴素质却开口了:“远情受伤,可是自己偷跑出去,惹上敌军?”
好会猜!徐晓晓心想,很符合姓梁的的风格。
这时候应该是刚“找回”胞弟,刚巧这胞弟又跟自己儿子差不离岁数,徐念恩又是刚被朴素质收养,至于那太子是怎么请到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应该不会是抓来的,否则谈何“放回”?
但那顾仇难道是个傻子?从敌军阵营回了家,他就没有一点防备之心,直接就入宫见自己老爹?这敌方可是有朴素质这种身负秘法的倾危之士的。
林贞笑道:“是啊,他说这仗打的他心痛。跑出去想钻戚将军的主帐搞什么和平谈判,不知怎么还真被他靠近了,好在没进去,被打出来,念恩使了点小计才没有被抓走。把他背回来了。”
徐晓晓震惊了:“这可是可以要挟梁陈一辈子的把柄啊!”
徐念恩冷嗤一声:“你当我愿意救他?如果全天下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恨不得他死,这个人就是我。”
戚将军大名戚敬,就是方才徐念恩念的历史里那句“敬收金牌”,——这金牌当然不是奖励,是让他退兵的。
梁昭怒了,一拍桌子:“这王八羔子!和他娘的……”
朴素质的茶盏又被他一掌推翻了,颇是淡定想重来。却被林贞按住,朝他歉然一笑,接过了器具,自己动手。
她一靠近,梁昭钢铁做的筋骨就僵硬了,再也不敢动了,粗话喷到一半也歇了火:“顾仇也跟着他们?”
“是啊,”林贞把盏道,“他们几个可玩的来啦,可惜落尘不是女孩子,不然才阴阳平衡呢。”
瓷盏在女子的柔荑间转换,格外让人心静,梁昭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
林贞这才道:“这孩子记忆有损,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放他回去也没什么不对。人都喜欢自己家里,不是么?”
徐晓晓这才看见,朴素质唇角微微一动,像是已经成竹在胸。
果然梁昭声气虽然还是那么威严,但弱下许多:“可这是不仁不义之事……那孩子以后必定怨恨于我。如果萍水相逢,我救他一命,会料想到今日情况,倒不如当初就不救了!救了人又害他,这算什么大丈夫!?”
徐念恩心想,原来梁落尘身上那种根深蒂固的天真执著,来源于此。
一个人在十岁以前接触到的影响,几乎是一生的,无论如何不可磨灭。
在这种乱世,梁落尘和梁陈都不约而同地效仿了梁昭和朴素质,却都避开了极其圆滑的梁晏。
也是很有趣。
难道是因为梁晏长的丑一点么?
林贞道:“可你已经救了,你能回到那时吗?”
梁昭被堵的说不出话,但也不好发作,重重偏头。
“你救他一命,他还你一道东风。如果你不该救他,那天我们也不会遇到他,如果我们知道那就是顾仇,也不会救他,但偏偏就是在我们拿到太子画像以前,救了他,结了孽缘。”林贞温温柔柔地说着截然相反的话,“孽缘都是要用血擦掉的,我的将军。”
徐念恩忽道:“女中豪杰。”
这四个字尾音一砸,便摇换一地,是一个偏僻处的营帐。军医在外头愁眉苦脸:“公子!我求您喝药吧!”
一个孩子趴在床上:“不!苦!”
徐晓晓看见这个孩子,先是呆滞,而后是狂喜——
“这不是那个装天装地的梁远情吗?!哎呦喂居然变成这么小!还屁股受伤!包成这样!乐死我了!”
徐念恩逮住她的脖子,叫她好好看,只见几个孩子众星拱月之势捧住屁股受伤的小梁远情。
梁落尘问:“君子不问甜苦,良药苦口利于病,请问你为什么不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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