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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听了这最后几句,梁陈才从巨大的震惊中慢慢抽回神,也忽然明白了明韫冰对神族无比厌恶的根源何在。
在所有人景仰第一阶天时,他最初接触到的几个神族,却都是这样的货色。他又是极其容易偏激的人,从小造成的心理阴影,一朝一夕如何能改?
这么看来,梁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破这些障碍,走到他身边的。
就像人都习以为常的事,对他来说却困难重重。——只怕荷榭那晚,自己情难自禁捉他上床又落吻,当时他心里也不是不怕的吧。
会不会重演噩梦,还是刻下新的记忆,洗涤掉那些痛苦。让我可以饮一口蜜糖,再服砒霜。
所以再怕,他也还是朝我走来了。
这种生命的勇气,比之开天辟地,又能逊色多少。
见他不语,明韫冰钳住他的手:“我知道他们为难,理解他们苦衷,明白他们不易,所有的一切我全都知道。但我还是不想走,还是像条狗一样对他们摇尾乞怜,疯狂地渴望他们爱我一点,只要有一点点就行了,就像他们对自己的儿子那样,稍微一点点,哪怕只是在我烧的快死的时候坐在我床头陪我一下也好,但是没有,还是没有,无论怎样都没有……不论我多听话,得多少个甲等,都不能换来多的一眼!我无数次想象他们在学堂门口等我回家,我无数次期望他们与朴老先生谈话,我无数次想象他们给我带一颗心心念念的糖,我降低愿望,不要自尊,毫无底线,一次次地去求去要,连他们要把我送给那个恶魔,我都答应了,但还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一个拥抱一个握手甚至一句软话都没有!”
情绪的激烈处,他眼瞳又隐隐扩大,仿佛要堕入迷狂,这时候他的身体太差,实在不能妄动,梁陈猛然拥住他:“明韫冰!”
这一声宛如定海神针,刹那搅破万重迷波,滔天的巨浪都归为一定。
然而明韫冰恍然看他,却从那双如初澄澈的眼中无端生悲,掏心缴械后的惶惑感都飘为一空。
他这辈子哭过很多次,从来没有一次是发出声音的。惟有这次,因为神明眼中太过明澈的温柔爱意,让他彻底卸下了积压千年的防备与重压。
真真正正地像个孩子一样,在他怀中呜咽出声。
作者有话说:
递手帕。

第146章 三皆有 吾宁爱与憎
奈何天,幻梦所就。上二阶天所有不可求不可追不可想之心愿凝成。不知多少重。层层深覆,迷离错乱,望不见尽头。
第零重天,寂寥天。
道经有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乃之名道,既道且静,无声无色,无形无体,扯去凡尘俗世万千挂碍,复归大道之始,勘破寂寥万物,方得自然。
方得圆满。
方得为真。
“——明韫冰!”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童大叫一声,引得沙丘边玩闹的一堆泥娃娃都抬起头来,看向那旁若无人的噪声源。
噪声源抓着瓦片草皮以及从结亲现场偷来的许多红绸带,又大喊一声宣布:“好!明韫冰!你就是本寨主今天抢的压寨夫人啦!”
众小童惊讶看去,只见那“压寨夫人”生的十分漂亮,冰砌雪就,眉宇之间一股正经寻究的认真之色,请问道:“何为压寨夫人?”
小姑娘嘻嘻哈哈,三下五除二把一堆鸡零狗碎往他身上挂:“我跟你的关系,就像我爹和我娘!好,你坐着,嗯,很美,很美。左右护法!快来守卫本大爷的新娘!护法?护法?!大毛!二毛!”
几声呼唤,方才五岁的明韫冰就看见,泥娃娃中走出了一对垂头丧气的光屁股双胞胎,脑袋只有头顶有两撮毛,想必就是护法。
“快点儿的!”女寨主恶声恶气催促,又让俩根毛调整出一个凶神恶煞的姿势,一左一右宛若门神般站在明韫冰两侧。
然后她又深情呼唤出一位军师,几个小兵,跟着几个泥娃娃就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本寨的大名。
一会说叫“恶霸寨”,一会说叫“雄鸡寨”,十分文盲,最后还是军师提出了一个很有文化的名字:“我建议叫勾陈寨!”
“为什么?”寨主莫名其妙。
军师摇头晃脑:“因为,据说住在天上的神族,最厉害的一位就是勾陈大神啦!我们也要做最厉害的寨子!”
大毛好奇道:“那么,天帝老儿呢?不是最厉害的吗?”
这话可把人问住了。军师语塞片刻,就听那一直以来十分安静的明韫冰帮他解围:“天帝长的比勾陈丑,所以他输了。”
小童们深以为然,纷纷鼓掌:“对!就是这样!”
大家玩了一下午,日落西山,村落飞起炊烟,河东狮吼的呼号将一个个风筝似的孩子狂拽回家,只留下了明韫冰一个人。
那小女孩临走前见他孤零零坐在大石头旁,不知为何,有些犹豫地说:“我明天还来找你玩啊!”
明韫冰挂着一片十分滑稽的“盖头”,看着这位立志做土匪寨主的巾帼英雄,认真点头道:“好。”
“你家住哪啊?”小姑娘依依不舍。
明韫冰指了一处,好像是户打樵人家,经常能看到樵夫披星戴月上山下山。但好像没听说他家有两个孩子?
但小姑娘想不到其他,只关心问:“那你怎么不回家呢?快回家吧!你娘亲也不叫你!你肯定饿了吧?”
明韫冰自然是想回的,但回去也没有好脸色看,尤其是此时,不知为何他心里很抗拒这件事,复杂之极,简直不是一个小孩能有的。
但他却说不出来,只好有点茫然地看着小姑娘。
两人尴尬对视,随后,他腹中:“咕噜——”
明韫冰脸红起来,然而表情还装作严肃,分外可爱。
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我请你吃吧!”
她的衣服虽然朴素,但针脚很细密,口袋之处也缝起大半,想必是因为这位女中豪杰经常丢三落四,家母想出的止损之法。
明韫冰目光在她衣兜的针脚处停留片刻,慢慢接过糖:“谢谢。”
“我跟你一起回家吧!”谁知小姑娘冒出一句,“我看清楚你家在哪,明天就可以来找你玩啦,怎么样?”
明韫冰十分尴尬,左右为难,一句“我没有家”正要不管不顾冲出口,斜上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姑娘,你要去我家吗?”
这男声温润如玉,一听就叫人心生好感,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斩男斩女,无所不服。明韫冰看见跟他搭话的女童只一抬头,脸上就露出了一种他看见美食会有的心理表情……哈喇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流直下。
于是他也跟着转身看去,只看见一个很高的男人,眉心一点红,笑眼弯弯地望着他。
不知为何,看见这个人,心底忽然翻涌起无限的感觉,就像久漂的游子途返故乡,几乎让人想哭。
明韫冰不解之际,小姑娘已经开始喷飞沫:“大哥!你什么意思啊?我说去他家,你说是你家,难道你和他是同一个家?难道你就是他爹!?你好,您好,我叫林暄,家住湖边,门前有五棵柳树!我能跟你们一起回去吗?明叔叔!我保证不非礼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最后一句说的可谓十分沉痛。
小林暄的这贯口可谓是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等闲人绝对不耐烦。但这男人颇有耐心,听完只笑道:“不行哦,我只带他一个人回家。”
明韫冰定然盯他。
“好吧。”小林暄有些失落,不过马上振作,“那明天你也记得放他出来跟我玩哪!岳父大人,我还要他嫁给我呢!”
这一叫,男人脸上露出了一点忍俊不禁。然而却未着急反驳,只是对着明韫冰伸手,一个拥抱的姿势。
明韫冰将他从头发丝看到了一尘不染的鞋面,有些戒备地不动。
“韫冰?”他就叫。
那声音简直能掐出水来,活活听的小林暄大夏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着手臂嘶嘶抽气。表情宛如被打过。
“韫冰。”岂知他又唤,“你不要我了吗?”
说的凄凉,但语气还是很低柔,并不给人指责之感。明韫冰一直是被人不要的那方,很不愿意做不要人的那方,于是接住他的手,让这个人把他抱起来了。
他的手很有力,稳重地托着自己,明韫冰闻到他脖颈间一股清新的味道,让人想起无穷无尽的重云,九天之上的纯澈金荧。
“你叫林暄吗?”男人略弯腰,和一脸好奇之色的林暄对上视线,小姑娘点完头,他就道,“那你可要知道,我不是他的兄长,也不是爹。”
“……那你是什么?”林暄迷惑了,难道是娘?不像啊。
这人就笑道:“我是他的终途。”
偏头看着因这话而有些懵懂看他的明韫冰:“无论你走到何处,最后要回的,还是我身边。——谢谢你的糖,再见啦。”
小林暄叽哩哇啦的叫了几句,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场景一步步变换,明韫冰觉得自己的骨骼在抽条,发出久违的生长痛,却因为被这个人托着,而自始自终都不觉得很疼。
他坐在那间无数次噩梦里光顾的房里,窗沿还是很低,看着自己的手,恍然才想起忘了问那个眉心一点红的人,叫什么名字。
但好像是知道的。为什么呢?
“——明韫冰!”有人叫。
他抬起头,从窗户看见院子里一个妇女叉着腰,陌生又熟悉地热络道:“我给你请了一个教书先生,是你爹的远房亲戚,很有知识的!明天他就来了!你可要好好念书啊!”
明韫冰怔然,忽觉不真。
这个女人是从来不会特地为他做什么事的。正如太阳从不从西边升起。
这是假的,肯定是假的。
可又那么真实。他扶住窗棂,那靠右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砍痕,是他有一次好奇砍柴刀怎么使,故意砍的。这以后被罚跪了一天一夜。
“你可要好好念书啊,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束脩可是很贵的!要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讲人情,只怕我们要饿死了!”粗糙的声音宛如砂纸磨耳,钝刀割心。
明韫冰忙不迭:“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但怎么才算不辜负,他其实又不太清楚。
难道是要去死吗?
不存在,不就不会成为负担了吗?
他睡的昏沉,一夜就像一瞬间,睁眼就是明天,那可怕的老师就要来了。
可灵魂惊恐,身体却非常麻木。只安静地坐在桌前,凝神望着窗外树上的一条色彩如火的毒蛇。细之若树之血管,颤动着,爬游。
脚步。脚步。
簌簌,簌簌。
蛇尾挑开绿叶,在繁枝里伺猎。
“咯吱——”一声,门开了。
“嗖——!”茂密枝叶中忽而冲进一只饿极的苍鹰,一口叼起那条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天际!
明韫冰瞳孔骤缩,那人的脚步已到近前,正要来拿他手边的书,不慎碰到他指尖,刹那他如被火烧般猛然起身,连退数步,只听稀里哗啦——椅子带倒了灯架,书架被明韫冰一撞,几本书仓促地掉下来。
然而入目的却不是任何人,而是那个曾在小时候抱过他的人。
他眉心依然是一点红痣,仿佛与时光各不相关,俊采如初,微弯眼睛:“又见面了,韫冰。”
四周景致似乎隐隐扭曲,明韫冰身形忽长忽瘦,突然扭头撞在厚重的书架上,肩膀战栗着,生生抽长了几尺有余!
这下子,他已经成了十五岁少年的模样。
再转回时,脚底一片漆黑,眼前风云万丈,紫雷怒吼。
并不陌生,他仰头一看,界碑上果然三个大字:无望涯。
他受过一千八百六十一个耳光的地方。密折折过多少年……的地方。
还有一个什么神尊——
“轰——!”天际一声闷雷,重重铁链有如神助,将他交错捆缚着,一寸寸往下压。
地面绽开裂缝,一道又一道的雷鞭抽下,转眼之间就抽的他皮开肉绽!两个声音在天地间狂转起来,一个叫他认罪,另一个在大肆嘲讽他的软弱,明韫冰遍体鳞伤,却噙泪大笑起来——
“谁敢判我为错?凭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是凭你们这些表里不一的劣等贱人?!谁敢判!?判啊——你判啊——!”
冥冥中浓黑层云掀开一片,忽然落下万道金光,几乎是漫山遍野地铺陈下来,瞬间就涤清了那些混乱的恶言。
明韫冰惝恍抬头,被血污成一片的视野映出一丛高高在上的衣角,清云般飘拂。如天在上,不可直视。
那神明眉心一点无情印,悲悯肃穆,却伸出手来,捧住了他的脸颊,在累累伤痕的唇角落下一个普度的吻。
“我判了。”他如锤定音。“你听好——”
“我陪你一同赎罪。”
明韫冰心口一阵灼目光华蓦然爆开,所有的画面都卷进其中,四肢百骸都酸涩起来,待密折收起之时,他已经长成成年的模样,也就是鬼帝维持最久的那副尊容。
他走在人群里,汩都的长街,凉珂的客栈,清野的巷口,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没有人。似乎要找谁,可又记不起来。
错身而过一人,不慎撞到,那人握着扇子,彬彬有礼问:“在下梁落尘,请问公子扯住我,所为何事?”
明韫冰摇头:“认错。”
继续走,又错过一人,却是个红衣女子,泼辣抓住他手:“我不管!当街抓我,就是一见钟情,来人!绑了带回去今天就入洞房!”
不及明韫冰拒绝,许多人七手八脚按住他,把他剥了衣服胡乱打理,涂上胭脂裹上喜袍,丢进了一座洞房花烛夜。
这些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有面目严肃的老者、有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的小孩、一尊像他的石像、有一身粉衣的油头粉面男子、爱哼小曲儿的姑娘,还有一个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寡淡如水的女子。
明韫冰听他们在外头七嘴八舌拌嘴,只觉难得,可还没多听几句,就有人叫“新郎来啦!新郎来啦!”。
怪得很,不是那女子要强抢民子?怎的又来个新郎?
可梦是没有逻辑的,第三阶天就是幻梦。
明韫冰眼前忽然落下一层盖头,他抬手扯掉,那东西又落下来。比鬼打墙还鬼打墙。
正郁闷,就见边上多了一个女子,十分眼熟。笑眯眯捧着脸看他。
这姑娘十分眼熟,良久明韫冰想起,流渡求雨祭上,他在祭台深处,见过这个给他长辈亲切感的女子。
“你真好看啊。”她说。“像我之前一样。”
明韫冰很想问“他后来对你好不好”,然而却死活吐不出这句话,只得反问:“是吗?”
“是啊!”她猛力点头,忽然捉住明韫冰的手,把他用力一抱,“我把你的霉运都吸走啦!你的一定是如意郎君!哈哈——一定要百年好合啊!”
明韫冰悚然一抖,她就已经消失了。
那一瞬间大门打开,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停在了他眼前。
一把金秤闪着华彩,被他拿在手中,挑开盖头。
民间说,这叫称心如意。
盖头掀开,明韫冰正对上那人清俊的容颜,无情印早化散而去,他笑着放开定执,俯身像想仔细看清楚明韫冰为他描过的妆。
看清楚了,比上下几千年所有的潘安貂蝉加起来,都还要美。艳而又冷,韵味难言。
他问:“不向我出对子么?还是真就这么轻易地允许我一亲芳泽?”
明韫冰像是被什么驱使着,颤声道:“岁岁花开……人如旧。”
却不同于从前看到的那样俗对,神明佯装苦恼地思考片刻,这个回答才随着一个温柔的吻,连同弥补的所有遗憾,一并还给了他:
“——一念遥隔一千年。”
作者有话说:
答错啦。大神。

错汝,此夜。
奄奄一息而化为原形的上古凤凰被安放在竹林温泉之中,温暖的泉眼将那脆弱的生命护佑住,从岸边看去,鲜红如霞,宛如囚在水中的无限夕阳。
梁陈将徐晓晓——清明放在此地,当然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么缺心眼,盲目信任天地——泉岸边葱茏青地上,按四方八极之位,各有一只通透碧绿的半人高幽灵,一头的青竹叶,绿的很是喜感。
这是梁陈点的八根青竹,留在此地作为守灵,护佑在旁。
如今失落神灵的三阶天以内,即使在上古只算雕虫小技的术法,都固若金汤。
但遇上罕见的芈族,这金汤恐怕还是得摇一摇。
子时,一双黑靴踏夜而来,那气息格外不详,竹林间似有喑哑鸦叫,格外撕人耳朵。守灵们警醒抬头,目光所见之处,却是一道长鞭飒然劈下,一鞭精准无比,正打在阵眼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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