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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长(三改火)


“侦探来调查什么?”他懒懒地问。
“调查你,安吉尔。”
“您说这话......”他伸手勾住身旁人的肩膀,“是想和我上床还是怎样?”
他没想到,道尔捏住他的下巴吻了过去。一旁似乎有人经行,克里斯蒂抓着他的肩膀推开他,待到人走了,又卷土重来般侧过脸去尝他温热的舌唇。
那天的烈性酒,如若遇到汽水,迸出的酥麻与绝顶快感也不过如此。新鲜味儿把人包围着,像镜底的虚妄水仙,更像是撒旦的惑人狩猎。
“你认识克里斯蒂娜·琼斯吗?”道尔趁吸气间隙偏了偏脸,见他要抽身,伸手就按住他的后脑。
克里斯蒂愣了一下。
“你说她?”克里斯蒂松开道尔,颊上还有未褪去的酡红,“她不是也死了嘛。”
“是啊,在白教堂,遇着了开膛手。”道尔拉着他起身,又将手放回风衣口袋,“开膛手对妓女极其仇视,她可是妓女家的头妈妈,把她作为猎物,一点也不奇怪。这位凶手显然聪明且胆子很大,若非如此,那就是愚蠢得非同寻常。”
克里斯蒂没有再说话,进了酒馆,便去找酒。瓶瓶罐罐的碰撞声中,他听见道尔道:“她还有个修女姐妹,真不走运,一块被杀害了......”
克里斯蒂将玻璃杯摆到他面前,往里面倒伏特加,再加少许汽水,凝视着小气泡一个个上浮,破裂。
“他一定是个可怜的人,先生。”
“可怜?”
“生在淤泥里,就算挣扎着脱逃,满身腐臭和与身俱来的卑贱是怎么也洗不脱的吧。”克里斯蒂在他身边坐下来,“每人吐一口口水,就能将一个清白的处女变得恶臭不堪。当身边的所有人给予我们恶意,我们就会成为恶意本身。”
于是,就有了开膛的血腥利刃,一次一次捅进这个世界最为脆弱的胸腔?
“我母亲曾经是个妓女。”他把“ever”这个词咬得很重,“我的父亲不知所踪,但我没有跟她姓。”
隔壁传来一阵犬吠,夹杂着孩子的哭喊和女人的嗔怪,又被沉闷嘶吼着的风声盖过。
“我上次给你看的......”他扯着嘴角笑道,“我七八岁的时候,她带过来一个男人——不是要她,是要我。”
这些足以让他带着笑脸和满身伤痕站在这里。
“你是我确定的第一嫌疑人。”道尔把酒杯推给他,“没有推理,没有证据,凭直觉。我并不能逮捕你,但是......”
“你身上有枪。”克里斯蒂道。
道尔挑起眉毛:“这无关紧要。”
“那就当这是个推理游戏。”克里斯蒂灌了口酒,就听他愉快地道:“好吧,我今天的工作就是这么多。说说我们的事......考不考虑换个情人,比如我?”
“艾伦,进展怎么样?”阿道夫在钟楼敲宵禁时打了电话来,“我们找到一个嫌疑犯,阿尔金涅,一个哈萨克地痞——前两天在阿华达拿着砍刀喝酒吹嘘,被帕格恩逮起来了。”
“我这里也有一个嫌疑人......”道尔随手把卷宗资料理了理,就听大门被人抡着膀子拍得哐哐响。
道尔说了句抱歉,搁下话筒去开门。艾伯特挤了进来,摘下满是雾气的眼镜,塞给他两封信。
“玛格丽特酒馆来信。”
第一封信是暖色的淡黄,信纸干净整洁,克里斯蒂的花体字风流不失体面。艾伯特凑过来想看,就见道尔把信纸折起来塞进了口袋。艾伯特耸耸肩,偶然瞧见他通红的耳尖,心知肚明地笑起来:“啊哈,是小情人?”
“拜托别打岔,把火拿来。”道尔轻咳一声,拆开第二封信——依然是极其简单的白色。
“阿道夫,你没走开吧?”他夹着话筒问。
“Sure.你在干什么?”
“我在等开膛手的笑脸。”
良久,歪斜的字迹如同裂纹般蔓延开来,道尔静默一会,辨认出了开膛手的字迹。开膛手写字,字脚拉得很长。珍妮丝说,那是对女性有仇视心理的表现。
“五月第一天。第九个。”
署名依然是Dense fog。
“阿道夫,带点人手去东城区,白教堂旁的玛格丽特酒馆......知道吗?”道尔站起身来,“我马上就去。”
他也想看看小情人本事如何。
开膛。这种血腥的杀人方式,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克里斯蒂联系在一起。但是克里斯蒂毫不避讳地对他剥开血肉,将嫌疑引向自己。如果一个杀手足够聪明以至于在八场连环凶案中不留下一点线索,那么他又怎会引火上身呢。
克里斯蒂是姓氏,克里斯蒂娜......
“阿道夫,克里斯蒂娜·琼斯有儿子吗?”
“这个倒还真没调查过......”阿道夫在那一头窸窸窣窣地翻着什么,“听说有个漂亮男孩......和野男人有的。你也知道,到她手里,谁都能被送上有钱人的床......”
阿道夫摸了根雪茄,就听身后帕格恩道:“我知道,小美人安吉尔。”
“啊哈,是的是的......喂?艾伯特?”
耳边话筒空腔回响起噪声。
克里斯蒂将最后一张桌子收拾停当,早早地把姑娘们赶了回去。他在一方小小的天窗旁停下,仰头看向天际融开的霞光。世间的奇怪之事,莫过于夕照比朝阳更为明艳灼人,光晕在眼瞳中散开,像是炸出一朵烟花。
“喂,打烊了吗?”外边有人大力地敲门,一身警服在磨砂玻璃后泛着幽幽的光。
“当然,官长。”他带着笑应了一声,放下手里擦拭着的杯子,拉开橱柜。越过葡萄果酒,他摸出一把匕首。
“头儿,还没来开门。”帕格恩握住枪柄,“要不要直接进去?”
阿道夫伸出手,张开五指,又将大拇指收回。
Four.
Three.
Two.
One.
门被嘭地撞开,帕格恩抬手就往里开了一枪。一阵玻璃碎裂声后,他们的目光定格在空无一人的酒馆里。
被打出蛛网状裂纹的天窗如同瞳孔,凝望着他们,与天际残阳一道,扯出血色的微笑。
道尔到北城区时,白教堂一带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恐怕那些女人死时,他们也像乌鸦一般在暗夜里冒出头,叽叽喳喳,可笑地高谈阔论。义愤填膺也罢,隔岸观火也罢,他们仅仅只是一群乌鸦。
入夜,迷雾又散开来。道尔挤进玛格丽特旁的街区,风把发梢和衣摆都卷起来,他也不禁闭了闭眼。阿道夫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他习惯性地戴上白手套,略一思忖,又将手套摘下。
“珍妮丝休假,就不要麻烦她了。”他踩着靠在墙头上的梯子,向上爬到屋顶,“我会会ripper去。”
雾气中月光迷蒙,他隐隐能看见二十米左右的屋檐头伶仃地立着一个人。那人向他看过来,下一秒,湮没在暗处阴影里。
道尔看得出他在笑。

道尔没有灯。他想起前两日见面时,克里斯蒂还抱怨这里漆黑一团。他建议克里斯蒂搬去他家,但克里斯蒂略带抱歉地拒绝了。
克里斯蒂的所作所为不符逻辑。作为一个通缉犯,没有安全感很正常。但他毫无后顾之忧般地接近道尔,却拒绝了对他有利的建议,反而袒露了那些......家世。
琼斯是他母亲,把他当作商品卖的母亲......
他仇视妓女,正如他仇视自己,混迹在男人女人当中,看万物的眼神,必然与常人不同了。
一切都说通了。
扑面而来的水汽粘腻在人脸上,拽着人坠入梦境。道尔向前走着,尽力保持着冷静,只是略一恍惚间,撞上一个人。
他乍地一惊,手腕已经被人扼住,死死按压到墙上。他没有任何退后的余地,只能任由人制住。腕上一双手骨节分明得磕人,他再熟悉不过。
一把尖刃抵到了脖颈处。
“您怎么了?”克里斯蒂开口,湿热的气息落到他颊旁,“很少见您紧张。”
“我赢推理游戏了。”道尔说,“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不太对劲。再说,你舍得让你的匕首最后吻我吗?”
那三言两语换得声势浩大的一个吻。
“您知道我的母亲和海蒂修女是姐妹。”克里斯蒂低声道,“海蒂真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她收养了不少孤儿,在白教堂里,最后都到了我那母亲手里。她们真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道尔没有说话,就听他压抑地道:“那些男人的劲真大。一口咬下来,就像虎豹对待猎物......我死之前,他们都得死透。”
“这就是你的犯罪动机?”
“犯罪......您是说我大错特错?”
“你杀了人,安吉尔......”
“我和你一样,亲爱的侦探长。”克里斯蒂笑起来,“这世界上丑的恶的脏的,就应该被剔除。你们下不去手,但我会去做。恶意遭受多了,就成了恶意本身;肮脏血迹向我溅来时,我早已和她们一样了。”
他手上的力气陡然加大,道尔清晰地感到锁骨上方的皮肤沁出血来。下一秒,他就松了手,顺手拿走了道尔口袋里的枪,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侦探长先生没必要抓凶手。”他扬眉向后退开一步,“应该猜猜,‘第九个’会在哪里。”
阿道夫从弥漫伦敦的雾气里气喘吁吁地跑到道尔跟前时,他正拿着钢笔在地上写写画画。
“艾伯特,怎么样?开膛手呢?”
“不关我事。”道尔收住笔,托着脸看了看,“这是这几次案发的地点。呐,一张笑脸——还差一只眼。”
眼睛......
在白教堂。
道尔回到自己的屋子时,那人已经睡下了。他随意地打理了自己,走到床沿,放轻动作吻了吻克里斯蒂的眉心,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人捞到身下。
他看见年轻人眼瞳明亮得惊人。
随即便被夺走了呼吸。
克里斯蒂先声夺人地抚过他的下巴、胸口和腰腹,像狼一般矮身舔吻噬咬,鼻尖蹭过皮肤时。道尔咬着手指,实在受不住才向后仰过脸,露出分明的颈线,细碎地轻哼两声。
“我真没想到......我的情人是个开膛手。”他绞着床单,咬着牙憋出一句像样的话。
“换了我现在可没工夫想这些。我的情人是谁我管不着。”克里斯蒂咬了咬他的脚踝,“我只知道,您特别棒。”
道尔弯着嘴角笑起来,仰起上身去够他。克里斯蒂安抚般咬了咬他的脖颈,正好是被匕首抵过的地方。
克里斯蒂说得很有道理。但道尔披上风衣后想了想,他的意思似乎是在晚上加倍卖力,偿白天的形同陌路。一口一个情人说得好听,道尔却想着要卖力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好消息,艾伯特。”他到事务所时,阿道夫已经在了,“那个克里斯蒂娜·琼斯扯出来不少陈年积灰的命案。那些被开膛的女人,基本上手上都是人命——都是小孩子。尸体被埋在白教堂后面的林子里,掘出来不少。”
“你们还在玛格丽特酒馆附近安排人手吗?”
“当然......但一晚上连鬼都没见着。”
道尔猛然清醒起来。
“白教堂那里有人守着吗?”
“真不巧,老弟,掘完尸骨后就撤回来了。”
“立刻去白教堂!”道尔伸手将放在一旁的枪拿起来,“你忘了,第九个!你快去!”
他自知体力上绝不占任何优势。
“阿道夫,别抽烟了。”帕格恩进来就把他手里的雪茄拿了,“珍妮丝失踪了。”
珍妮丝,犯罪心理学者。全名珍妮丝·阿尔里希·琼斯。
阴天下雨的征兆极为明显,道尔随手带了把伞。白教堂一副快被废弃的摇摇欲坠模样,周围树林却生长得繁茂。隐蔽性好的地方,就是犯罪的极佳选择。
自从海蒂修女被杀后,教堂就没有什么人来了。
受人尊崇的修女,借一座教堂,与姐姐一起将一群孩子推向深渊,沦为床头供人取乐的玩物。为了将痕迹抹杀,白教堂后树林的土壤最终混满了碎骨渣和血水。
亲历者与目击者在强暴与欺凌中生出天使羽翼,没入红色血光里。
开膛手不叫杰克,也可以叫天使。
行至白教堂门口,道尔只看到爬满青苔的石阶旁丢弃了一把小提琴,一根弦已断了。他向黑洞洞的门庭里望去,将小提琴靠到肩头,拿琴弓拉出一段不成调的曲儿。
空寂一霎,头顶的钟楼回声似的来了一段,婉转而悠扬,竟似修女的歌唱。
鬼魅一般。
他敢拿性命担保,克里斯蒂在这。
如果珍妮丝被杀害,她的尸体一定在Dense fog 笑脸的最后一环——白教堂。按照近埋远抛的道理,凶手绝不会在这附近的。
他放下小提琴,从楼梯向透着微光的二楼冲去。
克里斯蒂拿着口琴,靠着钟楼的柱子坐着,晨曦洒落到金发上。他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曲着腿看过去。
“抓到你了。”道尔扑过来按住他的肩,“我的推理正确。”
“恭喜,恭喜您。”克里斯蒂笑道,“侦探先生原来不关心世间疾苦,只关心推理是否正确?”
世界一直都是这样,道尔想着。人没有资格抱怨,更没有资格改变。
“我不是警察。”他站起身抹了抹头发上的草籽,“我负责找出开膛手,不负责击毙开膛手。”
远处传来犬吠和枪响。
“等我逃了,就不干这事了。”克里斯蒂站起身,道尔注意到他手里握着匕首,“老琼斯的案起底,我很开心。”
“道尔!开膛手在里面吗?”
道尔迅速向教堂内一指,两人越过倒地的残破圣母像,向玫瑰落地窗冲去。克里斯蒂拿匕首柄敲碎了窗玻璃,就见刺眼的阳光裹挟着一颗子弹打了过来。
被包围了。
“你从修士墓出去,安吉尔。”
“这还不用您安排,我清楚得很。”克里斯蒂趴在枪口看了看,“我以前是怎么逃脱的?我这回也会一样成功。”
他翻开祭台圣椁的盖板,向里边探了探头,跳了进去。道尔紧接着跳下去,落地时差点扭了脚。他拿起火柴盒噗嗤点上火,整个墓穴就被照亮了一角。
在石棺椁边,都是零散的尸骨。最长的胫骨不过半英尺,是小孩子的。
“这是她们所做的。”克里斯蒂在火光里静默道,“她们掐住小孩的脖颈,数十五秒,俯身听他们的心跳。”
于是,开膛手作案后,也会戏谑似的将耳朵靠近死者的胸膛。
他罪大恶极。
他无罪。
道尔握住枪柄,又松开手:“珍妮丝呢?”
“她很安全。但我还是个罪大恶极的开膛手。”克里斯蒂将匕首绑到腰间,拉过道尔吻了一下,“还有,我爱你。”
道尔还未答话,只觉得后脑被狠狠劈中。耳际最后留下几声枪鸣,然后是一片茫然。
“我们并不确定开膛手是否被枪毙。”阿道夫看了看怀表,“我们追击到修士墓时,只看到一滩血迹。”
“道尔先生和珍妮丝小姐......”
“不用担心,记者先生,他们非常安全。”
“那么琼斯案是否结案......”
道尔撑开伞,轻巧地避开一个水坑。伦敦的雨进来少了些,来自十七年前的杀害儿童案件也随着雾霭的散开被层层剥离。开膛手用八条人命,换取一个不能被称为正义的胜利。
人人有疾,不过比谁病入膏肓,谁病得太轻。
他没有注意身旁,和一个人撞上。他皱着眉说了句抱歉,看到那双碧色瞳孔闪烁了一下。
雨接连着冲刷东城区的街道。
“抱歉,你挡我路了。”他在一片雨声里道,“这里安吉尔·琼斯,拉加德报社的学徒......”
克里斯蒂说着,钻到道尔伞下抱住他的腰。道尔耳尖似乎发起烫来,他低头,看到克里斯蒂在听他的心跳。
他手里抱着报纸样稿,刊头印着“Live through a nightmare”。
权当迷雾散尽。

“您好,这里是圣彼得堡。”
“请帮我接通西北战区司令部,劳驾。这里是盖勒克斯·尼基塔·列基赫,伊加尔卡急电。”
“......元帅请稍等。”
从北极奔来的长风一路呼啸,凛冽长天。
12月15日
我到了叶尼塞河下游的伊加尔卡。这里有广袤的北寒带针叶林,此时正覆在满山银白中。河流封冻,也封住北西伯利亚仅存的生机。
我带着少校军衔和一架天文望远镜在北部边陲的伊加尔卡哨所报了到,正式从后方参谋部转调至荒无人烟的边境哨岗。
保夫卡上校主管这个哨所,他接过我的军官证眯眼仔细瞧着,眼角细纹褶皱如同乌拉尔的蜿蜒河谷。他应该和我父亲差不多年纪,皮肤却在寒流磨砺中如同砂纸。
“诺斯·尼基弗洛夫。”他笑着按按我的肩膀,“好小子,像将军年轻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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