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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莎莎舞的漂亮男人(云上飞鱼)

18岁那年,齐向然被张亲子鉴定打回原形,从众星拱月张扬恣意的纨绔少爷,变成整天打架的街头混混
他不再是齐家贵公子,被昔日好友捉弄,在阴暗小巷苟生,他有不堪的身世,偷来的过往,愿意收留他的,只有他妈曾经的客人,给他一个不像样的家
人人都把他当落水狗,每每午夜梦回,他却梦不到过往,只痴连一双眼,那是他年少的所有启蒙
离家三年回国,江纵才得知齐向然的遭遇
一开始江纵只想,对这个骄纵跋扈的邻家弟弟来说,吃点苦头没什么坏处
于是他选择做一个居高临下的旁观者,旁观他穷困潦倒、自甘堕落。直到事态变化,那双望向他的漂亮眼睛里露出迷茫、驯顺和脆弱,江纵心念动了
以一生为期,圈养一只如此依恋自己的伶仃小兽,也未尝不可,他想,他要他永远珠围翠绕,那么骄矜漂亮
渣苏熟男斯文败类攻×落魄乖张傲娇假少爷受
只有你目光落及,才有我存在的真义
标签:现代,都市,竹马,年上,真假少爷,久别重逢,HE

第1章 是个假货
江纵坐在人群的哄笑中间,牛排只随便动了一口,早凉了,他支着脑袋,盯着餐刀上沾染的酱汁,很久,浓郁的胡椒香过后,他分辨出白兰地和新鲜迷迭香的味道。
小提琴声遥远、悠扬。他视线默默地转,长餐桌、高烛台、水晶灯、落地窗,再往外,是半露天的阳台和新南市熟悉又陌生的江岸夜景,风把灯光吹得粼粼。
变化哪里都有,江纵毕竟三年没回国了,城市里多了高楼、江边多了堤坝;酒肉朋友里头,游戏人间的结婚生子了、胆小木讷的圆滑世故了,新鲜,也乏味,听一耳朵笑笑就过。
但总有变化在人意料之外,也让局中人聊起来口沫四溅、愤慨激昂。
小提琴缓缓停下,几分钟后,换了下一曲,江纵把坠到江里头的视线捞回来。
今晚包场攒局的公子哥们还在笑,算起来这事儿距离被人提起已经半小时,话题中心开始偏移,谈到了某一块地皮的扯皮官司,哪家倒霉工厂环保消防工作一遍遍轮番被抓,再到市长千金的寒门未婚夫。
“未婚夫”三个字一出,大家话头都顿了,有所可牵扯的,于是才这么绕了几分钟的小圈,齐向然的名字又被大咧咧掷到桌上。
有人一拍大腿,问江纵:“对了纵哥,他原来跟你家关系那么好啊……怎么这事儿你不知道?”
“纵哥这几年在国外,不知道也正常,”有清楚江纵和他家里头关系的人赶紧打圆场,笑道,“隔了几万公里,人家香车美女夜夜笙歌,哪儿还顾得上关心这些闲事儿。”
是了,那个恣意张扬、骄纵桀骜,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的齐家小少爷竟是个假货,虽说江纵是刚得知这个消息,但对在座所有人来说,这件事早成了茶余饭后拿来侃大山的谈资,是闲事儿一桩。
江纵靠在椅子上,抿了口酒,佐餐挑的啸鹰赤霞珠,给他接风一太子爷带上的,不是拍品,市场价约莫三万,口感丝滑,黑莓味儿冲上来,有杉木,烟熏和甘草香,层次丰富,淳厚柔顺。
江纵一言不发,看上去是不想放过口腔里的余香。
他酒柜里藏品不多,不过也有几瓶赤霞珠,其中那瓶1990年的Romanee Conti,六年前被齐向然失手打碎,那浑小子便偷了家里一瓶更贵的陈酿还他,江纵没有收下。
“倒也是,”那人扫了眼桌上几个明里暗里往江纵那儿送秋波的女人,清了清嗓子,“这事儿吧捂得紧,没上新闻也没登报,除了咱们圈儿里,没几个知道。毕竟他那种出身,又冒充了齐家十几年的少爷,别说齐家人了,我都替他们觉得丢脸。”
说到“那种出身”的时候,这人挤眉弄眼地一笑。
有个女生突然横冲直撞地插话:“孙海侨,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人家是抱错了,齐向然自己又不知道,怎么算冒充?”
“怎么不算冒充了?我看他和他那亲爹适应得挺好,说不定俩人早联系上了,要是他当初没被发现是个冒牌货,到时候和他亲爹里应外合……”
“没凭没据的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劲儿啊,”女生打断他,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觉得你弟弟以前整天跟在齐向然后头鞍前马后唯命是从的,下了你的面子吧,现在人家落魄了,你就恨不得给人家踩死。齐向然到底怎么回事,那是人家齐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相干,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在背后泼脏水嚼舌根有意思么。”
她这话把桌上大部分人都骂了进去——不分阶层性别年龄场合,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在一众秘辛之中,人们尤其爱看高高在上者跌落神坛。
见众人脸上尽都露出不豫之色,孙海侨乜她一眼,勾起唇角:“我说Lily啊,除了那张脸,齐向然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每回跟你对上你都得跟我呛,怎么,眼见着凤凰变山鸡,心疼啦?心疼你去找人家呗,大路朝天,又没人拦着你。”
他见Lily脸色难看,下巴扬起来,骂得顿挫铿锵:“再说了,我也不是胡乱猜测啊,齐家把齐向然疼成什么样,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不是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感情总还有的吧?要不是这个原因,怎么会一点脸面都不留就把他赶出去?他那亲爹,社会渣滓,能有什么好基因遗传给他?难怪齐家花那么大力气培养,他也还是草包一个!”
听到这里,江纵把酒杯放回餐桌。烛台的光被高脚杯映得晃人眼,但他仍然盯着看,手指无意识地拨着袖扣,那玻璃上头还有酒泪,还有桌上人关于齐向然争论不休的倒影。
“睁着眼睛说瞎话吧你?!他草包?”Lily是真气着了,按着桌子怒目瞪向孙海侨,旁边的女孩怕他们起冲突,赶紧把Lily的手给抓住,“他要是草包,那你连草包都不如!”
孙海侨一点儿也不在乎她说什么,齐向然这话题他们这几年茶余饭后早聊腻了,今天提起,除了想讨不知前情的江纵开心,还因为他有个新鲜大猛料要爆。
“我确实不如他啊Lily,你说得对,”孙海侨点点头,打开手机,找出来一条视频,手腕一翻,屏幕对着众人,他咧嘴一笑,“哈哈!他齐向然能屈能伸,上能当金尊玉贵一呼百应的大少爷,下能做陪老头脸贴脸跳莎莎舞的舞女!我当然不如他咯,我不仅敢承认我不如他,我他妈还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江纵停了动作,跷着二郎腿往后靠,顺势扫了眼桌上人传看视频时每一张亢奋的脸,手臂随意往椅背上搭,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儿。
“……我去……劲爆啊……”
“看到没,那个露脐装,个儿最高的。”
“我靠我靠,还真他妈是他啊!”
“操……差点没认出来,没想到他穿女装这么带劲……孙哥,你哪儿搞来的?”
“乖乖……说出去谁信啊,这他奶奶的是齐向然?”
“活该!”有人笑着骂,管它合不合礼仪,嗓门儿扬到了这家西餐厅的天花板上去,“他娘的,让他傲!让他狂!”
“随便说两句就得了,今天怎么这么针对他,多少有点过了,”坐在右手旁的发小凑到江纵耳边,边看着桌面的热闹,边低声说,“那什么,当初你刚出国没多久,齐向然就被齐家赶出去了,走之前,托我找你来着。”
江纵眉毛轻挑:“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你江大哥六亲不认,一出国就换了号码,我都联系不上,当然实话实说了,”陆文柏看他一眼,“我问他找你干嘛,他没说话,转身就走了,我也没再见过他。”
“这么算,快三年了?”江纵问。
“是啊,眨眼都三年了。兄弟,虽说你跟他一直合不来吧,我也得说个老实话,那小屁孩儿其实……”说着说着陆文柏往后看了眼,把话咽回去,坐正了身体。
“纵哥,你看——”孙海侨弯腰,表功似的把手机递到江纵面前。
江纵没接,姿势也没动一下,只是淡淡垂眸。
睫毛遮住了那双劲得携风带焰的眼,孙海侨见到江纵的视线落到屏幕。
那上头昏暗、拥挤、嘈杂,中年发福男和失足风俗女一对对,在世纪初就建好的简陋老舞池里搂着贴着缓慢摇摆。低俗暧昧的擦边舞。
孙海侨怕江纵认不出,将视频放大,指着左边那个漠无表情紧搂老头的高挑“美女”,笑起来,抖他今天的最后一桩料:“俗话说啊,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的儿子会打洞,人得信命,生来该是什么人,那就得是什么人,在齐家呆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干回他亲妈的老本行了。”
桌上立刻有人跟他对上了眼色,接茬:“什么老本行?”
江纵抬眼,眸中有辨不清晰的深色,但唇角微勾,像笑更多,就这么一副沉静样儿看着孙海侨。他在等着孙海侨继续往下说。
孙海侨笑着看江纵,见他终于露出来从前惯用的神色,知道自己这马屁是拍对地方了,于是扬起声,轻蔑粗鄙地嗤道:“做鸡啊。”
他说:“你们都还不知道吧?他那个亲妈的老本行,不就是做鸡嘛!”

一路走着过来,没有风,闷热低沉的黑夜。
这是一栋二十年前的老商场,现在看,落寞了。墙上除了乱七八糟的破败店招,还挤着租房招聘药水广告和锈掉的电表箱。外露的电线倒是卷得整齐。
齐向然抬眼,在卡拉ok、旅馆连锁、黄焖鸡、棋牌室、发廊中间找到那个灰扑扑的“舞”字,下头写着营业时间,有半亮不亮的一行小字,为他指明去路:请下负一楼。
只站了十多秒,就有蚊虫闻着味儿在他腿边打转。齐向然跺了跺脚,钻进楼侧的黑洞,穿过走廊,往下,台阶不过一米宽,狭窄的转角用半块墙面张贴着“半生缘歌舞厅”的招牌,简陋、年代感浓厚。
更引人注目的是招牌下方钉的那块蓝色铁皮公示牌,抬头是民警提示:严禁有偿陪侍,严禁卖淫嫖娼。
显然是句标志性的废话,不过瞟了一眼,齐向然继续往下走。
这家舞厅女士进门不收钱,检票的伙计多盯了他几秒,眼神里没有迟疑,只是打量。齐向然见到他视线从自己脸上往下,到肚脐、大腿、脚踝,飞快地流连一圈又往上,再回到自己脸上,带上了别的意味。
灯光暗,乍一看都会被这张脸震住,从而轻易忽略掉艳丽姿色下,相比女人来说更锋利有型的骨骼棱角。
脸有浓妆,紫色大烟熏,假睫毛又长又翘,眼尾鼻尖是细碎的亮片反光,这场合里该有的画法。嘴唇上却只是淡色,叫人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脸的上半部分,上妆的桃花眼最勾人魂,眼神却是懒的,随便往伙计身上一扫。
也就是顿住几秒钟,忽然,齐向然似乎笑了,侧身擦过他的肩膀,轻车熟路进了门。
存包处有面全身镜,齐向然整个人从镜面一闪而过,依旧是黑长直假发,一条简单黑choker,露脐短袖、牛仔短裤和连腿丝袜,他陪人跳莎莎舞就这么几套装备换来换去,同一个地摊上挑的,风格都差不太多。
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在女人中间已经太突兀,所以他穿不了高跟鞋——高跟鞋也压根没他的码数。好在这地方连人脸都看不大清,更别说注意到他比普通女人不知道大了多少码的脚。
红粉色氛围灯下,露着大腿肩膀半边胸脯的肉体像菜市场供人拣选的猪肉。各家舞厅结构都大同小异,齐向然也没怎么多看,找到女人扎堆的地方,往人群里一站,也成了猪肉一扇。
跟周围的女人一样,他掏出手机,点开消消乐,百无聊赖地玩。
视线边缘是来挑选舞伴的男人,他们抱着手、背着手、垂着手,很多都穿蓝黑灰POLO衫,多半是附近工厂的职工,啤酒肚下头紧绷绷系一条皮带,年龄大多四五六十,偶尔晃过一两个头发白透的。
这个年纪,光棍有,但绝大多数都有家。舞女们很多也都成了家,不过在他们看来这没什么,来这里的人只在乎一首歌时间里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刺激,演也不用演的逢场作戏。
舞客里头,熟客和生客很容易分辨,前者大方地游走、观察,主要用穿着来判断某个舞女能提供的服务底线,这种人不大会挑选齐向然;后者更多在踌躇、停顿、试探、考虑,这类人是齐向然的顾客群体,但这家舞厅里似乎并不多。
舞池灯光又暗下来,只剩下主射灯和魔球灯幻动的五彩光斑,闪烁得很暧昧。很多舞厅在三连曲以后会用一曲萨克斯全场熄灯,用来给大家提供方便,不过最近查得严,齐向然没怎么碰见。
等了十多分钟,三局消消乐结束了,没人过来挑他,齐向然不再想闻人堆里的廉价香水味了,收起手机,抬眼,身形轻巧地掠过身旁两位穿齐臀吊带裙的女人,走到那位一直在他余光里畏畏缩缩打转的中年男人旁边,弯腰捡起来一条珠串,直起身,用掌腹擦了一把,递到那人面前。
“啊,啊是我的菩提串儿。”那人接过来往兜里一塞,没敢抬头看齐向然,耳根子红得滴血,期期艾艾地笑,“谢谢你啊,美女。”
齐向然视线刚好往下垂,落到他明显被掉发烦恼困扰的头顶,也嗅到了他不算太重的汗味。两秒后,他把一只手搭到男人肩上,察觉到了这人的激动,于是拿出手机,给他看价目表。
原价一曲十元,包场三百,但因为自己是个哑巴,没办法陪他说话解闷,所以包场可以给他打八折。
男人花一点时间看完,抬起头,用一种齐向然见惯了的目光看他,兴奋、好奇、期待,还有那么些怜惜。
他点了头,说想要先跳一首,以后再来包场。视线没从齐向然脸上移开过,他强装着镇定,又有点害臊:“但我不大会……”
不大会就是不会,正合他意。齐向然用含着感激的眼神看他,接着对男人露了个笑,让人傻住了。他把手机放回去,另一只手也搭上男人肩膀,带他慢慢摇进舞池。
接下来几天,这人竟然真包了场,还没让齐向然给他打折。
看微信余额的时候齐向然乐得不行,这男人多半是第一次来跳莎莎舞,也不懂规矩,顶破天只敢捏捏腰摸摸屁股,调两句模棱两可的情,这对齐向然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本来他怕人察觉,一直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结果撞上这愣头青愿意砸钱,硬是破例接连到这舞厅跳了快一周。
这男人话很多,也没什么城府,没几天就主动把个人信息给齐向然交代完了。干什么工作的,多大了,家里头有个弟弟还是妹妹,和老婆离婚多久了,孩子学习成绩怎么样……甚至还给齐向然讲他家养的大黄狗,耳朵上缺了个眼儿,他妈从路边捡回来的。
齐向然边环着他慢慢摇,边通关消消乐。因为身高差距,他用这个姿势玩手机不用把脑袋支到男人肩膀上。听到男人一小段话题结束停顿时,他便拉开一点距离,好让男人能看清楚自己脸上用以回应和鼓励的笑。
然后男人又继续滔滔不绝,齐向然继续他的消消乐,并不禁在满屏的游戏特效中,许愿他以后碰上的舞客都是这种没心眼儿的愣头青,话多一点也没所谓,他反正又不听。
“说起来,你怎么会来做这个的?”
这时候一首老萨克斯曲响起来,或许是时机到了,气氛也成熟,男人就这么问出口了。
经典桥段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齐向然脸有哂意。
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男人动物性和社会性特征的两大矛盾表现。
一些道貌岸然之辈,嫖了婊子还要让婊子立牌坊;另一些人同情心泛滥自恃善解人意,看你一眼就脑补出一整部因为各种苦衷才不得已下海谋生的故事。
当然了,如果是他现在面前这种男人,估摸着多数会幻想跟对方来一场纯情的灵魂碰撞——俗称拍拖、谈恋爱。齐向然遇上过好几回。
果不其然,接着这人挺不好意思地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其实不一定要做这行的……有没有想过找个对象?我的意思是,女孩子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拼太辛苦了,有个男人帮衬着多好……你说对吧?”
这话一出来,齐向然就知道,这个男人身上的钱已经挣到头了,也懒得在手机上打字回答他这话。接着他感受到男人的手从腰摸到屁股,又往他背上慢慢地揉,小心翼翼地:“这附近有家烧烤味儿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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