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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敕令(晨昏线)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吴端质问。
男人回头,双眸是诡谲的赤红。他两步轻快跃下雪坡,距离吴端越来越近,同时莞尔笑道:“想救你啊。你是最后的榆宁人,你一定要活下去。”
或许是那憎恨已经刻入骨髓,或许是每个人临死都在诅咒那个名字,又或许,是受吴端的影响。
榆宁关恶鬼的化形,有成澈的模样。
吴端阖上眼,不再看那副皮囊。完颜留他活着果然另有打算。而皮囊已经离他越来越近,鼻息就打在他脸上。
吴端抬手掐住“它们”的脖子,“我不管那个畜生做了什么,给我老实点。”
手上用力,“它们”便被掐得的双目翻白,泪痣颤抖,嘴角狼狈地淌出液体。
而“它们”眼中赤色散去了,并用那双虚伪的琥珀色眼睛含泪求他:“我不能呼吸了,放开我!无端...为什么...”
琥珀色的陷阱,道长没有一次能避开,他终究没能下死手。
陷阱有着温柔而欲望的嗓音,攀上道长的手,“无端...我想要你,想要你的身体...”“它们”把吴端向后扑倒在雪地上,身体跨坐上去,解开脑后红色发带,甩了甩散落肩上的长发,就像许多次事前阿澈会做的那样。
“它们”折叠发带,轻轻覆在吴端眼上,“你会给我的,对吧。”
后者无言,眼前只剩一片噬心噬魂的大红。
“吴端,醒醒!——醒醒啊,吴端!”
何月竹焦虑的声音传进了识海。
吴端深深呼吸,将“它们”反身压在身下,双手重新掐上那柔白的颈肉。
“它们”望着识海内何月竹声音的来处,眼中重新燃起赤色,露出一抹成澈绝不会作出的阴险笑容。
与此同时,男女老少的诅咒不断重合。
“你迟早失神。”
“你迟早大意。”
“道长。”
“无所观的道士。”
“无端。”
“到时。”
“我。”
“我们。”
“我们会占据你的肉身。”
“成澈将以最痛苦的死法死去。”
“这是皇帝的旨意。”
“吴端....吴端....”不管何月竹怎么摇,怎么拍,吴端都醒不过来。
他呢喃着对方的名字,几乎要哭出来。
吴端变成植物人了。何月竹一边含泪一边在手机里搜植物人护理。而对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并紧紧拥住他。
何月竹“呜哇”一声,手机落在床上,眼泪终于憋不住了,一边责怪一边回抱,“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
吴端紧紧抱他,他身体里背负的魂魄仍在不断叫嚣着。现在吴端只有时刻全神贯注才能压抑它们,保持清醒的神志。而他嘴上打趣:“怎么会,还有馋虫等着喂呢。”
“你、你少贫了!到底发生什么了!”何月竹很担心,“你刚刚对我,也有点奇怪。”
吴端一怔,追问:“我有没有伤害你?”
何月竹摇摇头,“没有。”他又大声,“如果一直喊不醒算的话!那我真的受伤了!很受伤!”
道长便抹开他的眼泪,坐起吻他,直到把他亲舒服了,“抱歉,我累了。很累很累。”
何月竹连忙给他锤肩,“给你按按。”他轻声试探:“是不是...完颜来了?”
“嗯。是他。”
想到上次他们俩的惨状,何月竹立刻在吴端身上摸来摸去,试图摸出他是否完好,“你还好吗?”
“再摸,怕是有人又要晕过去了。”
又贫!何月竹总觉得吴端是在用玩笑掩饰什么。他收回手,但把整个人都贴上去抱他,“我担心你…我好怕你回不来了。”
吴端一笑置之,回不来才好。他环住何月竹的同时,身上恶鬼也发疯似的往外涌去。
“那个完颜,他到底想做什么...”何月竹现在都猜不透完颜的执念。
吴端轻声说:“他想让我消失。”
“啊?他会杀了你吗…”
吴端摇头,“他不会杀我。”但只要继续在你身边,它唤醒的恶鬼,终将把我的意识吞噬。

吴家,从此再也没有什么得天独厚的气运庇护。
现在何月竹站在世珍的私人寝屋里,左手边是吴镇坤与吴镇英,右手边是吴端。老太太则半躺在一张床单枕被皆是大红锦缎的大床上,虚弱地看着他们四人。昨晚一遭,又得知吴镇明已死,世珍受了不少刺激,再无精神,几乎奄奄一息。
吴镇坤试探问:“道长。是不是…宅子里所有福泽都消散了?”
“是了。”
吴镇坤看似面不改色,但手里盘核桃的速度骤然加快。有些焦虑是藏不住的。
吴镇英则始终埋头在手机里噼里啪啦敲字,一言不发,但脸色不佳。
世珍左看看右看看,情绪激动起来:“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没有那些神神鬼鬼,吴家就过不下去了吗?”
吴镇英叹了一句:“怕是由奢入俭难。”
吴镇坤摇头:“实在是顺风顺水惯了。”
世珍枯朽的手死死抓着床单:“坤儿、英儿!把老四喊回来,今晚咱们一家人,再好好吃顿晚饭。”她长长叹了一声,看着吴端,“我有话想单独和小何聊聊。道长,可以吗。”
而吴端将视线投向何月竹,后者点了点头,“没事的。”
于是房间里只剩何月竹与老太太两人,老太太气若游丝,“小何,庙会好玩吗?”
何月竹笑了笑,“好玩!好多好吃的,一舟月也好喝。”
世珍苦笑承认:“小何,对不起。我想偷偷放了明儿,所以利用了你。但是,我想让你进城好好玩,也不是假的。”
何月竹点点头,“我明白。吴镇明的事,我很遗憾...”
世珍面露悲意:“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明儿是我害死的,今天吴家没了庇护也因为我……如果,我想求你帮我个忙,小何。你还愿意帮我吗?”
“奶奶你说...”
“老四说,你的手艺不输他。我死后,就由你替我收拾干净吧,好不好?”
何月竹一怔,他还以为世珍会求他在道长面前说点好话。没想到竟然是工作上的请求。这么多天他在吴家虽然“养尊处优”,但此时此刻他才感到自己终于是作为何月竹被尊重,而不是吴端的爱人。他郑重点了点头,又忙说:“奶奶别这么说,你一定还能活好久好久。”
世珍苦笑:“现在这样,我已经没脸去见我先生了。只想为吴家,再做些事。”
那时何月竹还没有明白世珍的意思。
当天晚上,吴老四从市区赶回来吃晚饭。吴家主支的聚餐开始前,何月竹特意去见了老板一面。
却没想到短短十五天不见,竟变得有些不认识老板了,“老板...怎么感觉你虚了这么多?”吴老四不知怎么回事,面容格外消瘦,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走路也轻飘飘的,
吴老四摆摆手,声音也中气全无,“没事没事。”
“上次那刀伤把你害成这样了?”
吴老四提起一口气,仿佛又恢复了宛如的精神:“我好着呢!倒是你,十几天不见怎么感觉胖了啊!”
“啊?!”何月竹大惊,连忙揉脸,“真的假的!可我从小就吃不胖啊?”
吴老四哈哈大笑:“这叫幸福肥——。”他拍拍何月竹肩膀,“不说了,我先去了。晚上还要赶回市里。”
“这么着急啊?”
吴老四苦笑一声,没有回答,转身离去。
吴家人的聚会,何月竹也没必要参加。他和吴端在顶层天台花园的小石亭里简单吃了点,便伏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夕阳。
何月竹回忆那天的斋醮,“当时我也是在这个位置看你。”
吴端轻轻感受晚风拂面,全神都在压抑体内叫嚣着的恶鬼,但他永远不会忽视何月竹,“我知道。”
何月竹凑上去,红着脸问:“那,你有没有分心?”
“自然是分心了。”吴端揉他的脸,“所以你看,吴家今年不大好过。”
“啊...?”何月竹讷讷,“真的假的。那岂不是怪我?”
吴端没想到这也能让他自责,他垂下眸子,“不怪你。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虽然,吴家开年遭遇的一切厄运毫无疑问是因为何月竹存在于此。
而灾星本人并不知情。伏在雕栏上眺望天边逐渐落下的暗霞,听楼下吴家主支觥筹交错。
吴萱带笑:“景夜,昨晚真的辛苦你了,也真的谢谢你救了我和吴晗。这杯敬你!”
吴景夜,“害,说什么辛不辛苦的哈哈哈。都是应该的。倒是吴晗表姐,你没事吧。”
吴晗,“我没事,这孩子这么不容易,我想男生就叫吴优,女生就叫吴律,希望他这辈子能走得顺畅一些。”
吴景明直呼:“无忧无虑,好名字啊!”
吴景夜估计喝了不少酒,大笑,“我也想好了,我儿子要叫吴百万,不,吴千万,不不不,吴个亿!”
在座众人哈哈大笑,何月竹听了也笑得不行,他脱口而出,“那我的小孩要叫吴——”
他对上吴端带笑的双眼,顿时哑舌收声,唯独脸颊红了个彻底。
吴端逗他:“怎么,想不出了?”
何月竹嘟嘟囔囔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好把鼻尖埋进臂弯里躲着。心中狠狠敲自己脑瓜:怎么就和他姓了!
吴端把何月竹脑袋揉得前后摇晃,“慢慢想。”
靠!你怎么还停在这个话题!何月竹不得不干笑着扯开:“哈哈哈...看来经历昨晚那些事,吴家人关系好了不少啊。”
楼下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劫后余生总是能让人放下成见,享受生的喜悦。
他能想象世珍坐在主位,慈祥笑看子孙们谈天说地,想必餐桌上氛围惬意无比。这样久违的天伦之乐,可能她也十分怀念吧。
世珍的声音响了起来,“镇坤、镇英、镇军。”当她开口时,没有人再说话。她将在场所有子孙的名字都呼唤了一遍。
“今晚,我们能一起吃这顿饭,我真的很高兴。”
“尤其看到你们,终于,终于不吵架了......”
“从今往后,我们吴家的路不好走了。你们一定要相互扶持,相互帮忙......”
“我......我也会......一直、一直守着你们。”
“好了好了、不说了,吃菜吃饭。”
世珍说完这番话便沉默了,餐桌又重新热闹起来。
何月竹笑了笑,“真好啊。吴家人放下矛盾,那些魂魄也被超度,真是大团圆的结局。”他往身边爱人唇上贴了贴,“你最辛苦。这是犒劳。”
他望见吴端愣了一瞬,而后眼中迅速闪过一片赤红。
“咦?”何月竹歪歪脑袋。他错看了倒映在吴端眼底的夕阳吗。
而后者按了按晴明穴,看向别处。爱人的忽然调皮总是让他的心动来得猝不及防,可仅仅是瞬间的失神,就让“它们”找到了机会呼之欲出。
而他的爱人还在状况外。想着:诶…吴端怎么不亲回来。
就在此时,楼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撕心裂肺:“奶奶——!!”
整栋楼瞬间沸腾,又迅速陷入了死寂。
何月竹往前倾了倾身体,想看清发生了什么。
而吴端抬头望天,轻声说:“她走了。”
何月竹在嘴边重复一遍,惊异道:“世珍她...走了?”她去世了?
吴端点点头,“但她会成为吴家的福泽,从此庇佑着这个宅子。”
何月竹顿时垮了下来。终于明白了世珍的意思,想为吴家再做些事,原来就是成为子孙新的、也是唯一的祝福。
他闭了闭眼,百感交集。而后把自己塞进吴端怀里,感受对方的温度,“我会送她最后一程。”
后来,何月竹在世珍停尸的灵堂里忆起除夕那天老板把他骗上岛,仿佛命中注定的宿命感,一切绕了个圈,又绕回了原点。
真应了老板的话,所谓出差真的成了出差,除夕夜带来积灰的工具竟真的派上了用场,而且对象还是老板的母亲。还真是一份事关重大的沉重工作。
何月竹为老人细致入微地擦拭身体,为她一绺一绺梳好发髻,为她修剪指甲、妆点打扮,让应该干净的地方干干净净,该有血色肉色的地方都泛起颜色。
入殓师,拥有让生者恍惚,让死者停驻的魔力。
世珍入棺时,看起来比生前还要整洁端庄。而那尊银烧蓝累丝方奁静静放在世珍耳边。
——随着老太太逝去,方奁的争夺终于也落下帷幕。所有子孙无一例外赞成将这尊方奁作为老太太的陪葬品,陪她一同进入吴家祖坟。
感谢她为吴家操劳一生,感恩她为赐福吴家停留世间。
何月竹退出灵堂,与吴端擦肩而过。接下来要轮到道士作法事了。
老人喜丧,葬礼见不得泪,便不需要子孙后辈哭丧。那些与世珍并不熟络的曾孙辈都没什么悲伤,一群小孩聚在屋檐下的角落里玩。
何月竹路过时,听到他们喊着:“靠!太神奇了!”、“让我看看!”、“你怎么长这么丑啊!”心中有点好奇,便凑上去。
——这些天,他和吴家小朋友们混得还挺熟的。
“啊,小何哥哥!你来照这个照镜!”
“什么照镜呀。”何月竹蹲下来,便有个小男孩往他手里塞了个圆圆小小的镜子。
他一看,有些惊讶,“这不是...?!”这不是吴镇明的魂器吗?连忙问,“这是哪来的呀?”
小男孩吐了吐舌头:“我在大奶奶枕头下面找到的神奇照镜!”
“照镜?”虽然像蓝雅菲的魂器,就只是一枚有海浪声的海螺而已。何月竹还是有些担心这个魂器的作用,“...这个镜子,没什么奇怪的吧?”
“可奇怪了!”小男孩凑上去,“诶,小何哥哥你怎么没变化?”
何月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映出就是现在的他,毫无差别。
小男孩把镜子拿走,对着每个小孩都照了一圈,“你看呀,我们都不一样了!你看,都变老了!好丑啊!”
说完小朋友们又开始笑。
而何月竹有些懵,他看着那些小孩在镜子的倒映中有的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有的是白发苍苍的七旬老人。但只有他。毫无变化。
为什么只有他没有变化?
为什么世珍在镜中,也没有变化?
迟钝而乐观的他终于意识了什么,确信了什么,呼吸开始急促。
那个老道士说:“你顶多再有一年可活。”
吴镇明也说:“你只剩不到一年了。”
而世珍,已经去世...
他站起来时感觉双腿发麻,几乎跌倒。
难道,难道。
难道镜子照出的,是人的死期。
“难道,我真的......我真的...?”
何月竹艰难笑了笑:不、不可能...如果是真的,吴端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可他忽然猛地一震,回想过往细节:吴端,他应该很清楚。
为什么去年生日,吴端一听说他二十四了,就变了模样。
为什么他说来年要一起看蓝眼泪,吴端就莫名神伤。
为什么吴端总是劝他要及时行乐、不留遗憾,却毫不留情斩杀了同样这样劝他的蓝雅菲。
吴端不告诉他,因为他是世界上最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人啊。
所谓大团圆,原来是他们的结局。
灾星的悲剧,终于拉开序幕。

“还是感觉怪怪的。不过,自我介绍真的...有必要吗。”
“吴端。现在是早上、下午、还是晚上呢?天气好不好?晴天还是雨天?十一月就要转寒了,你一定要注意多穿点衣服,知道吗?”
何月竹望着对面支架上正在录像的手机,以及屏幕上苦笑着的自己,陷入回忆。
“和你相遇到现在,明明才过去半年,却好像过去了好久...好久......”
“我重复说过好多次了,可还是让你知道,你答应下山帮我,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幼儿园、大酒楼、荒村、博物馆、鸿舟岛......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可能对你来说只是一瞬间,但对我就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可是,如果真的能陪你一个世纪,该多好...。”
“我不怕死,可是一想到你又要一个人孤独好多好多年,我就舍不得...我就真的...好害怕。——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每天录一段视频,手机会定时发给你。”
“这样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能时常听我的声音,看我的录像。——你说,现代科技好不好!”
“这是第一条视频。”
“所以...如果你看到了这个视频,我应该......真的已经死了。”
何月竹往下咽了咽,喝了一口手边的酒精。有些说不下去了。
“可是我...”
“我还想和你去好多好多地方,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你看呀,我其实都计划好了。”何月竹对着摄像头举起手札,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贴满了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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