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何月竹软声。
吴端一寸一寸抚摸何月竹总是喂不饱的身体,想这个人吃不下硬撑的样子很可爱,求饶的样子也很可爱。嘴边带着不知真假的笑意,“可我是不得不克制呢。”
“嗯?”何月竹疑惑看他。
吴端叹了一声,“明明嘴上这么馋,怎么吃不了一点苦头?”
“啊...?”何月竹锤他胸口,“我哪里嘴馋了!”
“你就是爱自己讨吃的馋虫。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不论上面还是下面。”
“啊...?上面...下面?!”何月竹反应过来,左顾右盼,生怕被听见。虽然这里不可能有别人,可他还是气得脸红,着急自证清白,“我不是!我没有!”
“好,你没有。”
“你又糊弄我!你不说清楚,我就——”何月竹想了想,“我就再也不主动找你了!”
你不可能的。
吴端在心里笑他。握着他的手,在热水里反复抚摸那尚未愈合的指腹伤口:“是我习惯了。”
“习惯?”
吴端闷闷笑了几声,“三百六十二年前,你某次轮回转世,我们相遇过。”
三百六十二,记得这么清楚。“…原来我们相遇不止一次了。”
“嗯。当时你只有五岁,就和我一起在无所观生活了。”
何月竹讷讷,“无所观…?你说我前世是道士,该不会...是真的吧?”
“嗯,我一手带大。”吴端顿了顿,“我说过,你是有天赋的。常人不可能第一次画符就能进结界。”
何月竹有些惊异,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捂住胸口,“靠。那你应该没有对我出手吧!”
吴端笑了笑,“所以我说,习惯了克制。”虽然刚行过成人礼,你就爬上了我的床。
何月竹嘿嘿笑了,凑上去亲他的脸,又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地求爱。
“现在我已经成年了,你随便出手吧。”
吴端哑然,那年你也是这么说的。
后来何月竹才知道,吴端竟然要在鸿舟岛上待到正月十五元宵节,也就是上元节。
可他已经有点待不下去了。吴镇明活了下来,但被关在他的院子里,相当于蹲监狱。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老人差点杀了何月竹,出于对何月竹的愧疚,以及对吴端的惧怕,每个人对何月竹的态度更夸张了。
如果说吴端是他们的老祖宗,现在何月竹就是他们的小祖宗。
何月竹浑身不适应,真想回去上班,可能还是和死人打交道更适合他。但他老板就骂他,都没死人你回来干嘛,怎么有你这种巴不得开年死人的家伙啊?暗示何月竹回市里也无处可去。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他男人身边。两个人进入了一种又像度假又像蜜月的同居状态。
睡前最后一眼是吴端,道长喜欢从下面抱他,耳朵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就这样整整一夜;醒来第一眼也是吴端,道长会把他搂在怀里,以一种期待而庆幸的神情在清晨的微光中迎接他。仿佛何月竹就连醒来,都是一件值得感谢神明的头等大事。
那么何月竹会扑上去抱住对方,有时说“早上好”,有时说“肚子好饿”,有时说“想要了”。或者三者皆有。
毫无负担同居度假的日子不知不觉就到了正月十四,上元节前一日。那天天气晴朗,晚霞呈一种旖旎的紫红,只有几片稀疏的深橙色卷云点缀在天边。
吴府内张灯结彩,挂满了上元节的橙色灯笼。何月竹也在帮忙布置,这几天白吃白喝白玩,再不帮忙干点活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了。
他骑在梯子上挂灯笼,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小何。”
回过头,是世珍。她还乘着那辆电动轮椅。表情和蔼,但藏着凝重。
“奶奶,怎么啦?”
“能陪我散散步吗?”
何月竹应着“好”,爬下梯子。
刚推了几步,世珍就问:“道长在忙?”
“嗯。他在写上元节的符篆。”
“噢...。道长辛苦。”世珍想了想,“你知道吗,每年这个时候县城里都有元宵小吃街和花灯展。”
“哇,真的?”
世珍看出何月竹的心思,直接明示了。“今明两天都有,不过明天道长又要作法事,可能没空去看了。”
“哦...”何月竹思考,“那我等下问问他,有没有空去玩...。”
世珍温温一笑,“你问他,他肯定有空。”
何月竹挠挠后脑,“嘿嘿嘿”傻笑起来。完全把“热恋中”三个字写在脸上了。注意到的时候世珍已经变了脸色。
“小何。对不起。”
“啊...。奶奶怎么忽然道歉?”
“我才知道,镇明对你做了那种事。”
何月竹大惊,世珍竟然知道了。出于对老人的身体状况考虑,这件事始终没有告诉世珍。
在他犹豫如何应答的时候,世珍继续说:“其实,吴明能活下来,是因为道长。传统要破连体婴的风水,两个孩子一般是溺死一个,留一个。是道长说,他可以为吴明除煞,吴明才能活到二十五岁。”
“原来是这样。”
“这件事,说到底是吴家的错。”世珍顿了顿,“所以我代整个吴家向你道歉,小何。”
何月竹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吴端好像已经完全忘记吴镇明了。”那天之后吴端再也没提过那老人的事。
世珍沉沉一笑,“这个时间进城刚刚好。这步啊,就散到这里,你进城去玩吧。”
于是何月竹就轻手轻脚走到吴端在的书房,从后面抱住他,“道长——”
他把他挽起的后发都蹭松了。
吴端放下笔,握着他的手,“怎么,又馋了?”
“不对不对。”何月竹一边摇头一边为他重新扎好发髻,就像早上一样,“想和你进城玩。”
吴端扫过桌上一叠等他绘制的空白符咒,“好。”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大门口。何月竹叫不到网约车才傻眼,怎么去县里...正当此时,大年三十那天领他上楼吃饭的大哥驾着一辆装运水果的电瓶车停在了门口,他朝两人打了声招呼,接着往下卸货。
何月竹灵机一动,“大哥,能不能把电瓶车借我一会儿。我带道长去县城里转转。”
“啊。行啊。”男人将后面的果篮卸下,拍拍座椅垫上沾着的叶子,把钥匙递给何月竹。
“谢谢!”何月竹登上电动车,偏头招呼吴端,“别吃山珍海味了。走,我带你去吃人间烟火。”
“说到最后,不还是吃的。”吴端双手环胸笑他。
“呃...。”何月竹飘忽扫了眼一旁偷笑的大哥,脸上飘红,大喊,“你不去我自己开走了!”
电动车沿着吴家大院门口的大道往山下驶去,吴端侧坐在后座,头发磨得何月竹脖子好痒。
何月竹看了眼环住自己腰的双手,笑道:“又是未雨绸缪?”
“嗯。”吴端吻了吻他的后颈。
突如其来的温软让何月竹条件反射缩了缩脖子,差点没握稳车把。
正当他支支吾吾:“开车呢!”那温度又落到他后耳垂。
没办法,管不了吴端。
何月竹只好任他碰去。
吴端的声音随风飘去,“是谁让你带我出来的?”
“啊...是老太太。”
吴端笑了笑,“她是故意让你支开我。”
第67章 花与一舟月
何月竹一时半会没明白过来,他在嘴里重复一遍,问道:“可,为什么要支开你?”
“她想放了吴镇明。”
“是吗?”何月竹惊了,“那你怎么还和我出来?”
“他们想做什么,我不在乎,更无所谓。”吴端捏他的脸,“倒是你,别再被利用了。”
被利用...何月竹真的没想那么多,以为奶奶只是想把城里好玩的分享给他而已。他望着后视镜里的吴端,“可是,她也告诉我。吴明本来是要被溺死的,因为有你,才能活下来。”
“早知他会害你,我不会多此一举。”
何月竹无奈笑了,“吴端...他偏偏把你当成唯一的救赎。”所以,最后才会变成穷凶极恶的恶鬼。
吴端声音低下去,“那是否一开始,我就不该帮他。”
何月竹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他怎么想。但如果我是他,哪怕知道真相,也不会恨你的。”
“因为不管结局如何,你给的救赎,都真实存在过。”
吴端不知该说什么好,把何月竹抱得更紧,很久才说:“我见过许多人,但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
干净,清澈,不染一尘。
“这样...?”
温柔,仁慈,璞玉浑金。
“这样笨了。”
“呃。”
何月竹大声辩解:“我那么聪明!”
“好——。”
“我难道不聪明吗!”大声。
道长捏他的腰,“真要聪明,怎么嘴张那么大?不怕吞飞虫?”
“...。”
“说话吧,吃不进飞虫的。”
“哼哼哼。”何月竹沾沾自喜,“你都不知道,那天我是没看过你的信,自己猜出来的——唔!呸呸呸。”总感觉嘴里飞了怪东西什么进去。
吴端逗不动了,哑然失笑。他视若至宝的人儿,真的好不走运。
山路渐渐到了尽头,道路右侧的芦苇丛与灌木丛逐渐褪去,辽阔无际的海景毫无遮挡地呈现眼前。初春本是灰黑的大海在晚霞中染成一片荧色的金辉。
“吴端你看啊!”何月竹望着大海,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海水味,“好美。”
吴端带笑应他,“月升后会更美。”
没有人指路,何月竹全凭对美食香味的敏感寻到了庙会长街。当他把电动车在街头停好时,海天相交的水平面只剩一抹暗红的晚霞尾巴。街道两侧挂满元宵节的大红灯笼,照得目之所及亮亮堂堂,庙会人群熙熙攘攘,格外热闹。
年画剪纸摊、灯笼摊、饰品摊、还有数不完的小吃摊沿着海滨长街一路延伸下去,食物的香味盖过了海水咸腥,把何月竹的三魂都勾去了。
“哇,吴端你来看。”何月竹跑到一个烤物摊位前,郎声念出招牌,“新鲜海鱼现烤现炸。”他前倾上半身嗅了嗅,当即掏出手机扫码付款,“老板,来两条烤鱼。”
何月竹还没解决手中的烤鱼,眼前又有了新目标,“章鱼小丸子!”
又拉吴端袖口,“旋风土豆!糖炒栗子!草莓糖葫芦!”
还没逛完三分之一,吴端手上已经捧着一大堆街边小食了。
而何月竹一边享用美食一遍搜罗新目标,往往刚解决嘴里的,又买下了新的。
他回过神,发现吴端动都没动,“你怎么都不吃,不喜欢吗?”
吴端耸耸肩,看了看左手的一堆东西,又看了看右手的一堆东西,意思是:我哪腾的出手?
倒是何月竹十分诧异:“不知不觉,我竟然买了这么多。”
他找了个街边露天长椅,拉着吴端坐下,竹签夹起一颗章鱼小丸子,“来,张嘴。”
吴端便等他投喂。
可何月竹忽然坏笑着晃了晃章鱼小丸子,然后一口塞进自己嘴里,“嚼嚼…”
他一边嚼一边看对方反应,吴端也没生气,似笑非笑看他吃完,但目光在揉他:“好啊。你等着。”
忽然后腰隐隐作痛,何月竹赶紧夹起一颗,乖乖喂了出去。摘掉唇边粘连的廉价章鱼干,轻声问:“味道怎么样?和吴家的望潮小章鱼比起来。”
吴端好像真的在仔细品尝,“比不了的。”
何月竹鼓起脸,“道长口味真叼”还没吐槽出口。
“如果是你亲手做的,就更没法比了。”
又逗我。何月竹憋着一股气,最后噗嗤笑开,“那我回去买个章鱼小丸子机放你道观。”
“哐——!”一声锣鼓炸响。
何月竹循声望去,只见是一辆小卡车停在马路对面,露天车厢里装着好几罐大酒坛子。为首男人叫唤:“正月十四,陈酿开坛,咱们鸿舟岛什么最有名啊,就是咱们陈记一舟月!来来来,今天咱们陈记酒庄的新酒开坛,各位男女老少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说完男人便掀开一坛,那浑厚的酒味瞬间弥散,连食物的香气都黯然失色。
何月竹看得眼睛都直了,“吴端,我…那个...。”
吴端早知这酒虫什么德行,“去吧。我等你。”
于是他的酒虫儿就闻着酒香飘到了马路另一侧。人群已经把卡车围得水泄不通了,何月竹好不容易才挤进去。艰难扫到付款码,备注一斤。接着就侯在路旁等老板装酒。
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
他转过头,是个白发飘飘的老叟。老叟戴道士方巾,黑色圆墨镜,举一幅“诚信算命”的旗子,“道友,看你面露凶光,今年必逢血光之灾。本道这里有一张驱邪符,一张避祸符,单买九九八,一起买下给你九折!”
何月竹尬笑。心说,你知道街对面谁在等我吗。
他忙摆手,“不用不用。”
“小子,你别不信!你身上煞气那么重,顶多再活一年!我这里还有一块平安石,今天也便宜算给你,只收三千五。”
“啊哈哈……”何月竹继续尬笑,怎么会偏偏让他遇到强买强卖的假道士。如果他真的身上煞气那么重,吴端会看不出来吗。
“你还真别嫌贵,懂不懂什么是破财消灾。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老道士纠缠不休。
“微信叫:‘愿逐月华’的是哪个,来拿你的一斤一舟月。”陈记酒庄的伙计喊。
“啊。不好意思,我的酒好了!”何月竹拎上那蛊陶瓷壶,想甩开那个招摇撞骗的老道士,可老道士还在念叨,说什么血光之灾,说什么命犯太岁。
就在对方的喋喋不休几乎把何月竹说晕过去的时候,他的手腕被紧紧握住,而后被带着直接穿出人群。
何月竹扬起脑袋,是吴端过来找他了。而吴端刚将视线从那个老道士放回何月竹身上,“别理他。”
两人继续沿着小吃街往下走,何月竹描述那老道士骗他的模样,乐呵起来,“他竟然说我顶多再活一年,这也太假了。”
吴端笑了笑,没有说话。
何月竹忽然想到,“对了。十一月份的时候,鸿舟岛的海岸线会有蓝眼泪的景观,特别美。”
吴端皱眉,“十一月?”
何月竹点点头,“嗯!十一月。”他向前一步把手塞进吴端掌心,他生日就在十月底,“我从来没看过蓝眼泪。今年过完生日,我们再来鸿舟岛吧。”
他润润的双目倒映着小吃街的熏暖灯光,期待吴端回答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些被安乐死时望着主人的大型犬。无知、单纯而残酷。
见吴端没有回答,他又嗫嗫:“你不想来吗?”
吴端紧紧回握他的手,十指相扣,对望中将何月竹轻轻拉进怀里。他摩挲那柔软的头发,指腹擦着发根,轻声说:“我想。...”
“真的?”
“真的。望眼欲穿。”可音量再高一些,悲哀就无处遁形。
“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动情。何月竹笑了笑,接着说,“以后我们还要去好多好多地方,吃好多好多东西!”
吴端压下情绪,顾左右而言他,“那现在怎么买了酒却不喝?”
何月竹才想起来,“我喝!我喝!”立刻打开酒壶塞子,放在鼻尖下嗅了一口,“好香——”
一舟月酒色透明清澈,气味并不浓烈,却格外醒人。米酒的醇厚中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就像春日花原小径上刮起的微风,清浅而澄明。
“好熟悉的花香啊,这是什么花来着。”
何月竹一边回忆,一边小抿一口。酒的绵柔烧得他唇舌发热,丝丝甜味与淡淡花香融化在发麻发酥的舌尖,而一口入喉,肺腑深处潮水般涌出暖意。
“好喝!”何月竹见对方有些心不在焉,便把一舟月举起来,“你也尝尝。”
“——等等,想起来了,你不能喝。”何月竹遗憾耸肩,“真可为什么你喝两口酒就会死啊...。”
吴端不置一词,只理了理何月竹的白色围巾,而后连人拉到身前,俯身啄了一口。是为消解心头某种名为患得患失的负面情绪。
“唔——”何月竹被他碰得炸毛。眼睛左右乱飘,感受到了周遭人群灼热的视线。两个男人这样亲昵的举动对这个民风传统的小县城而言好像有些引人注目了。
他只好把半张脸埋进围巾,几乎把围巾都染红了。步伐也轻飘飘起来。
而道长舔舔唇,又咂嘴,“还不错。”
何月竹被周围人看得有点脸红,但心说算了算了。在这县城人生地不熟,哪有什么需要在乎的面子。而且啊...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得到道长和何月竹离开宅子的消息,世珍便立刻避开耳目去找她三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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