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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敕令(晨昏线)


无端还是习惯性往最敏感的软肉撞去。恐怕这就是他最后的温柔。
无端粗喘的频率加快,撞他的力度与速度也在加快,何月竹头晕眩晕,想: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吧!
然而是何月竹先被活生生插到射精,分明没有被
碰过前面。无端忽然停住,将他射在他腹部的精液抹在棺椁上,凑近耳边问他:“被它看着你也能射?”
何月竹不做回答,只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早就如散架的木偶被按在棺椁上胡乱操弄,任之摆布。
而他的沉默只是让情况变得更糟。
无端咬进他的肩膀,也将一切注入他体内。何月竹以为自己终于挨过一劫,双眼木木描摹着石棺的纹路,“够了吧...放过我·····.”
而无端似乎把他放开,让他跌坐在地,却又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将还在往外渗精的分身塞进他嘴里。
何月竹双眼迷离,眼前尽是粗紫的肉色,他被迫将嘴张得更开,“唔...唔。”
往常他会双手并用讨好对方,可现在光是睁开眼都是极限,原来口交是这么痛苦的吗,他不知道。
整场令人窒息而无望的性爱中,何月竹都在努力让自己忘掉还有第三者在场,更不可能去看完颜於昭的脸。
然而无端很快察觉了他的掩耳盗铃,于是将他从地上提起,掐住下巴,硬生生转向完颜於昭所在的方向,“看。”
何月竹紧紧闭上眼,却又被强硬支开眼皮。
完颜於昭嘶吼着,尖啸着,却不论如何都挣脱不出桃木剑的束缚。
墨绿色的污泥从它七窍中汩汩流淌,落在地上溅出一滩又一滩墨绿色的影子。而那些污泥又攀上它的身体,将他重重包围,让它周身仿佛燃着熊熊的墨绿色火焰。
透过那重重火焰传出的呼喊竟是:“成澈...成澈.....!”
无端当着它的面,将刚刚发泄过的半身又塞进成澈体内,他们就这样保持着交合,接受第三者的凝视。
“我告诉你。它永世不得超生。”这似乎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无端竟忍俊不禁,抱着何月竹闷闷笑起。
他的笑意却只让何月竹全身发凉,如他所说,完颜於昭的执念正以何月竹闻所未闻的速度迅速激化。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它的身形越发膨胀,逐渐从原本的少年,转变为成年的模样。
它将会变成厉鬼。
最终,变成现世何月竹遇见的完颜於昭。
何月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费劲千辛万苦,其实到头来是阴差阳错激化了完颜的执念。以至于到了现世,它力之盛,竟能从吴端手下三番五次逃出生天。
何月竹好像终于明白了过来,“一切...一切...其实都是因为我?”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结果是造就了现世的一切。何月竹忽然整个人到了身心俱疲的地步,完全笼罩在压抑的阴霾中。懊悔在他的身体里像野火般燃烧,青色的焰边舔舐他的脚踝。
他想自己终于明白完颜於昭的执念了。
当年完颜於昭深夜尾随延宁公主幽会中原行商,躲在远处偷听两人耳鬓厮磨,想必也像如今这般。目眶眦裂,盛怒之至,分明它的四肢没有一处在动弹,何月竹却看得出它恨不能扑上来将他们两人碎尸万段。
“杀了你...杀了你....”
无端大概被它逗笑了,“你最好能。”
无端。那不是单纯的憎恨,那是...人有我无的嫉妒。
完颜於昭的执念,原来真的是冲着你的,他嫉妒你啊。
正是这份强烈的嫉妒让它在我们重新相遇的时候出来作祟,所以它所做的一切,才不是为杀我,也不是为杀你,而是为了拆散我们。
何月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原来如此,竟是如
而无端也看出他这份莫名其妙、来得极其容易让人误解的悲戚,于是把他折腾得更加粗暴。
不知怎么回事,混沌、快感、懊悔、厌恶搅拌成的极致中,何月竹脑内响起的是一句:
“田田,嫉妒是不好的情绪,我们可以说...羡慕。”
本以为一切始于更早之前,可原来,那才是真正的开始。
无端将所有情绪发泄在何月竹身体里,“你在为谁掉泪。”
何月竹被激流冲得睁不开眼,努力望回去,“为我们。”

后来发生了什么,何月竹已经不大记得了。
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就这样被按在棺材壁上,毫不爱惜地往深处蹂躏,一直被折磨到他半晕半醒,既无力反抗也无力奉迎。
完颜於昭一定目睹了全程,窥觊了每一个细节吧。毕竟是无端逼它看的。
嫉妒是墨绿色的,灌满整座墓室,不,淹没整座簌落山脉。何月竹身上仿佛绑了一块重铅,深处的水压让他无法动弹,连挣扎都是妄想。
无端成功了。完颜於昭将永远纠缠他们。而他竟还嫌不够,甚至在离开皇陵前下了数道符咒,干脆让这座皇陵成了一鼎炼丹炉,炼一只永世不得超生的厉鬼。
只有何月竹知道,完颜於昭的执念是极致的嫉妒,所以待到三百年后两人重逢之时,它便会破鼎而出,重见天日。
而他,衣不蔽体,被无端拦腰抱起。两人乘着黑蛇冲破金世祖皇陵,道长回首一道法术,地动山摇,豁口闭合,如同用一抔湿土漫不经心地封上蚁穴溃决的缺口。
何月竹被抓回了大理。那是个阴沉如夜的清晨,云层厚重得像是要不由分说压死每一个人。
腹部以下的疼痛久久没有缓解,浑身接近散架,骨头又涩又痛,几乎一步都走不动。无端既没有为他按摩,也没有给他搀扶,何月竹只能攀在小庐的院墙,望见花圃里他曾经悉心养护的鲜花全都枯成一滩烂泥。
“我都做了什么……”
何月竹质问自己:“如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我究竟在坚持什么……”
无端,这一趟远行,我一无所获,我一事无成。我天真地以为能改变我们的宿命,可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辜负了你那么重的感情,结果反而亲手促成了一切。
无端好像上了瘾,又或许仍然怒气难消,抓起何月竹绵软的胳膊,将人扯进屋去。两人刚一进屋,何月竹便被反按在门上,双手都被向上支起,双腿再度被粗暴分开。
何月竹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力了,又或许已经没大所谓,任无端像火把一样刺入他,良久,嘶哑的喉咙只能有气无力地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这声叹气无端显然不爱听,怎么会有人在与爱人云雨时叹气,他把他按倒在桌上,俯身压得让人窒息,“怎么。已经厌我到了这个地步?”
何月竹睁开眼,摇摇头。
他的神志昏昏沉沉,如今已不懂自己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了。也不知究竟真的是自己在摇头否认,还是无端把他撞得摇晃了。
事毕,无端把他搂在怀里,两人跌进覆着柔软的坐榻。后来何月竹才发觉,这是他最后一次抱他的机会。
道长的语气似乎和缓了些许,“谈谈吧。”
又像下了最后通牒,“我要你解释清楚。”
何月竹有气无力,“解释什么。”
无端捧起他的脸,凝望进琥珀色眼睛的深处。他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又或许只是发觉气愤也没有意义,“解释你为什么瞒着我。解释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何月竹对望回去,看着无端眼底殷切急切的微光,他想起这一遭从榆宁到簌落山的碌碌徒劳,想起司马媛的祝福,想起司马诚的诅咒,想起他的所有坚持如同泡影消失得无影无踪,想起现世完颜於昭的嗤笑,最后想起吴端那双死水般的眼睛,再不见一丝光泽。
何月竹想,至少有一件事,我一定能做到。我将吞进腹中,带进坟墓,你永远不会知道。
他扬起脸,一字一句,“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你...!”无端声梗。将何月竹轻轻放开,又猛地推开。
他站起身,回头睨注榻上那衣衫不整的人儿。
如果目光有力度,何月竹早已从外到内都被撕得粉碎。
“也罢。”无端说。
间隔半晌,他再次重复,“也罢。”
只是这一次,更决绝,更冷冽。
“既然你要做陌路人。从今往后,我们便是陌路人。”
可他眼中的一点点犹豫,简直毫不掩饰他内心的真正想法:只要你解释,只要你解释清楚解释明白,我们还能重归于好。
可他不知道何月竹绝不会解释。
何月竹垂首阖上自己的衣领,只给他一声语气词,“好。”
这一声语气词好像有千斤重,让无端眼中的最后一点点犹豫都烟消云散。
他转身离去,反手紧紧阖上大门。
何月竹忽然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他想爬起追他,“无端...你去哪。”
可等他踉跄爬下床,蹒跚追到门边,打开大门,道长已经不知去向,连同院中那棵银杏叶也不知去向。他只好轻轻合上门,最后跌回尚有余温的榻上。他本想追上他,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没什么配说的了。
他彻底厌我了,他彻底恶我了,他再也不会无条件地溺爱我了。他甚至,不会再把我当做“阿澈”去爱了,毕竟阿澈可从不骗人。
可事到如今被怎样对待,都是我应得的。
何月竹支着膝盖站起,有气无力地攀着扶手走上二楼,裹进许久无人睡过而发霉积灰的床。闭上了双眼,却依旧能看见自己满身血色的烂泥,蚕食他所剩不多的寿命。
而他自己,也如同身处黑暗的低谷,陷入了一片没有出路的迷雾。他分明已经用尽了全力,却仍然无法摆脱困境,到头来只是越陷越深,所有的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他仿佛又回到了寒风呼啸的榆宁城,望着遍地尸骸的榆宁大道,任他哭喊都无济于事。此刻的绝望,并不比那时轻微半点。
何月竹闭上双眼,他不再去算确切的日子,只是知道很近了,很近了。死期步步紧逼,他沉沉睡去。
也好。毕竟我无可避免地就要死了,或许我们的感情落得这般田地,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无端还能好受一些。
无端走了,何月竹要自己过活。又或许早已不算“活着”,不过是默默等待死亡降临而已。
大理是个适合死去的好地方,一年四季气候凉爽宜人,苍山洱海更是浑然天成的彩绘画布,每一天都美得令人沉醉。而大理的人们同样质朴淳厚,都知道何月竹一个大男人独居,药材给他便宜之余,也不忘介绍对象。有时也会告诉他,大理城镇里新立了座道观,道长算卦奇准,你要不去给自己算一卦姻缘吧。
“什么道观呀。”何月竹没听出自己的语气相当高兴,以及毫不意外。
他默默抓好中药,踏着洱海边上的花圃小径走回家去。每走一步,他嘴角都情不自禁翘一些,到最后干脆哼起歌来。
“哼哼...哼哼哼......”
这个新来的道长除了无端,还能有谁呀。
哼哼,我就知道他舍不得抛下我一个人。毕竟师父他呀,最宠我了。
提着手中一篮药材走回家去,每一步都会留下难以驱散的中草药味。日暮西沉,天空仅仅残存着一抹浅蓝,紫红色的余晖覆盖整片洱海,让苍山也黯淡褪色。晚归回家的农人攀谈道:“明日便是寒露,该把入冬的衣裳收拾出来了!”
何月竹停下脚步,忽然才发现,明天便是寒露,寒露再往后数七天,便是他二十岁生辰。
换个说法,他只剩七天可活了。
人儿越是清闲,时间过得越快。过去半年何月竹忙忙碌碌,一天恨不能拆成三天用,那所剩无几的寿命仿佛没有尽头。可这段时间他清闲下来,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日子稍纵,便逝。
何月竹默默走下河堤,将手中一篮中药倒进洱海。
看着那些草药顺水流飘走,又沉入洱海深处,他忽然不明白:
这段日子,我究竟为什么而活着...?
已经不知多少日子没有见过无端了。托这个福,他病情稳定。而这病情稳定的日子里,他竟完全想不起究竟都做过些什么,似乎也由衷赞叹过苍山洱海的千姿百态,可到如今在他的记忆里,原来都是走马观花的灰黑色。
我的寿命只剩七天了。
我们还能再见一面吗。
两个念头在何月竹脑袋里乱飞。最终相互纠缠,撞成一个他早就意识到的事实:
继续与无端如陌路人一般苟活,不如让他立即死去。
反正不过是明天死,下周死,还是下个月死的差别。
何月竹想,无端一定也想见我。他一定也特别特别想我。所以才会把道观偷偷搬到大理,在暗中默默守着我。
他提着空空如也的篮子往家里跑去,喊了一声随风飘走的“无端”,“明天我就去见你!”
诅咒啊,蚕食我,腐蚀我,吞噬我。
哪怕我明天就会死去,也没关系。
那天晚上何月竹花了些功夫将小庐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越忙碌反而越有力气,仿佛这具身体想把多余的能量都在今夜消耗干净。
他又摘下花圃里所有花骨朵与花团,收拾在晒花台里,等到明日太阳出来,它们就能被晾晒成花干。
最后像一个即将离家远行的人,向家里每一个陈设交代后事。
次日清晨,他便到了大理那座莫名其妙出现的道观。而道观的道长也不掩饰什么,观里一块巨石,龙飞凤舞写着“无所观”。
这是何月竹怀揣着一丝紧张的期待,小心翼翼跑到那“道观”门口,又更小心翼翼往里面张望才看到的。
无端果然还是随心所欲。所谓道观,不过是他不知用什么手段拿到的一栋独栋院落,但那块巨石在哪,无所观便在哪。对于这一点,他们早已心有灵犀。
道观里香客不多不少,大理这一带并不大信道,更多信藏传的佛教,来此,大多是中原的行商,或是听说道长算卦奇准慕名而来。
何月竹束手束脚站在门外,看上去像个迫切想求一卦,又生怕求出凶卦的香客。
也是在那无处安放的来回纠葛中,他错觉般闻见了一股熟悉的、介于湿冷的墨香与干燥的木香之间的内敛气息。
“站在这里做什么。”
何月竹立即抬起头:是无端!
他以为,下一句会是:“别愣着,快进来”,或者是“给你熬了药,快喝”。
却没想到道长双手环胸,侧倚门上,面无表情,“别挡道。”

谁在挡道。是我吗?
何月竹转头一看,才发现身后排了一支四五人的队列。原来他们以为他的犹豫是在排队进观。
“哦...哦......”何月竹立马向一侧退开,放他们进观。再看门口,无端已经退回观中了。
何月竹孤零零站在一边,目送来求卦问相的香客涌进观去。满脑子都是那三个字。
别挡道。
这几个字又硬又厚,无端真的愠了,声音里有一种何月竹过去从未察觉过的东西。他忽然想起吴老四曾经三番五次强调过:道长眼底有一股令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的恐怖,可那时何月竹还没有懂。只以为那双眼睛在看他和看旁人时永远是两个模样。
可如今他懂了,大概就是如此吧,彼此划清界限的决绝。
何月竹有种不好的预感,真想转头就走。
可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一定是被那三个冰冰凉凉的字推着,挤过所有香客冲进道观,大步超越了所有人,抢着拉住无端的衣襟,“道长!”
无端停住脚步,回身向他。
何月竹被那双漆黑的眼睛漠然而轻描淡写地看着,手上的力度越来越软。而他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别插队啊”、“先来后到懂不懂”、“这人真是的”……
无端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唤我一声吧,唤我什么都好,哪怕是道友也好,唤我一声吧。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就没有想对我说吗?我有好多好多想和你说的,你知道吗,我栽的山茶就要开——
无端将他的手从衣上甩开,“有人坏了规矩,今日闭观。”
说罢便径直走进了道观深处去。不停顿,不犹豫。
众人声讨中,何月竹愣愣看着道长走远,隐隐约约幻视一个小道士亦步亦趋跟在师父身边,亦或是身着月白色长衫的贵公子。总之,不是他。
第二日,何月竹又来了。
他换上了程澈的道袍,后发梳了个高马尾,别上半只断簪。左腰挂三清铃、右腰挂小拂尘,他的所有道士行当,都是国师为他亲自置办的。他还在后腰藏了一只小庐院子里刚刚绽放的并蒂山茶,他想,向心上人郑重求和的时候,总得送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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