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路遇癸才阴着脸重新开门,他来到窗边扒着窗子向外张望,正看见王虎涛与袁建柏上了同一辆车。汽车的牌照是9464,这个数字令路遇癸感到眼熟,也让他的心头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那样难受。
路遇癸眯起双眼思考,他的右手不自觉的探向右耳耳垂揉捏着,没过多久他忽然想开了,他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收回视线转着轮椅来到楼下。
另一边,庄严的会议室内众人一片肃然,突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何魁走进了会议室。
刚才他们正在开会,何魁突然接到通知说有人提交证明材料,王虎涛可以释放,何魁这才暂时离开了一下。
他之前有见过几次袁建柏,袁建柏给的他都是令人琢磨不透的印象,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又有些不同。他一改先前高傲的态度,很亲切地拉自己的手向自己道谢,还说多亏了有何警官这样正义执法的人民警察才让私自在黑星会所里违法乱纪的人得到惩罚,并且发誓以后此次事件绝对不会发生。
“何魁,尽快落座。”一位坐在会议室正席,年龄大约有50来岁,浑身带着不威自怒气质的男人开口。
男人身着的警服颜色要更深一些,他左胸前几枚闪亮的勋章足以说明他的功绩。男人名叫严高澹,是怀海市刑侦支队的总指挥,也是刑侦一科的上级。他们这场会议原本是刑侦一科的内部会议,何魁走的时候严高澹还没有在场,可既然他现在到了,就说明此次会议非同小可。
一位是女性,名字叫谭丽娜,她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皮肤白皙,五官是偏向可爱一点的,但她面上表情一丝不苟,她认真起来的模样拥有独特的魅力,丝毫不输给男人。
至于另一位则是看上去较为沉默寡言的男性,即便现在是冬季他穿的比较厚,也很容易看出他四肢肌肉结实的程度,他上学的时候就拿下过全国空手道冠军,比舒乐成早入职两年,也是一直带舒乐成的前辈。他叫陈嘉嘉,他一直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全名,所以平常大家都叫他陈嘉。
原本刑一还是有很多队员的,可惜杜云生失踪后内部凝聚的力量也就散了,前辈们离职或转业的都有,直到现在刑一大部分都是年轻人。顺便一提,严高澹和杜云生两个人是多年的好友。
见人员到齐,严高澹对舒乐成示意可以开始他们的汇报,舒乐成一直坐在大屏幕旁的电脑前,他调出了他们所收集的资料。
首先他向众人展示了U盘的调查结果,“这个U盘是何队与安警官在和平一巷的强哥手机店中找到的,U盘里面安装了一个通讯软件,该软件被设置了极强的保密功能,一旦通讯结束便会立马删除数据,所以我们打开时里面全是乱码,没有办法获取到准确信息。”
众人只见屏幕上U盘里的软件被打开,顿时整个屏幕变成了蓝屏,在蓝屏上不断出现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与字符,看起来不像是乱码,更像是某种病毒。
U盘展示完后,舒乐成操作电脑,屏幕上又出现了一段录像,“下面则是12月5日姜水路上的监控录像。”
录像时间在12月5日下午2点30分,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监控下,何魁、安昭桐、路遇癸分别下车朝着和平一巷的方向前去。
和平一巷里面虽然有监控,但长久疏于管理其实是没有办法使用的,所以舒乐成所提供的全部都是姜水路上的。
他按动快进键,时间来到了下午的3点30分,姜水街派出所的警车陆续赶来,这个时间正对上了何魁与孟星涵通话时间。
“孟星涵,你之前不是说过事先请姜水街派出所的同志们在和平一巷附近等待指示吗?为什么他们过了一个小时才到?”严高澹看向孟星涵说。
监控继续向下,很快监控前出现了几辆异常庞大的货车车厢,这几个车厢几乎快要占了姜水路,直接遮挡住了监控的范围,只能从角落里勉强看见和平一巷的影子。这几辆货车行动缓慢,很快造成道路暂时性的堵塞。
姜水路在怀海市也是一条主干道,平时车流量多拥堵不奇怪,但突然堵成这个样子,而且还都是大型车辆就很奇怪了。
“很不巧,那天下午有一栋写字楼举行揭幕仪式,所以该写字楼的开发企业带了很多硬件设备以及办公用品前往,刚好经过姜水路,把整条路堵的水泄不通,这才导致警车来晚。关于此事,姜水街派出所联系到了该开发公司,开发公司表示这几辆货车司机是第三方外包公司的,他们不清楚怀海市的路才变成这样,现在已经对那个外包公司进行处罚了。”
“所以就因为这几辆货车导致嫌疑人落跑,我们也损失了重要的画面?”严高澹感觉事情巧合到离奇,偏偏他们在执行重要任务的时候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是这样的,我们透过监控画面的空隙拍摄到了疑似袭击路遇癸的嫌疑人的背影,该嫌疑人对于姜水路十分熟悉,除了此截图以外再无其他监控拍到他的影子。方才通过对路遇癸的询问,已经证实了嫌疑人的身份。该嫌疑人名叫燕三强,早些年他就因为贩卖假证而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再加上他出现在了强哥手机店,因此我们推测路遇癸所携带的那张名为‘李甲’的身份证就是出自他手。”
舒乐成在屏幕上调出了燕三强的照片,照片上他右眼角的那道疤痕还没有出现。严高澹打量着燕三强的脸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他没有想到会开这么长时间,所以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休息室找路遇癸。可他打开休息室的大门,路遇癸并不在里面,何魁心里一惊,赶紧拨打了杨昊的电话。杨昊平时工作与刑一来往最多,说实话何魁很难相信别人,不过杨昊为人他清楚,所以他请杨昊帮忙盯着路遇癸,杨昊很乐意帮忙。
“喂?杨昊,你们在哪?”何魁的声音很明显是慌张的,杨昊还是第一次听何魁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他甚至怀疑这个声音是别人模仿何魁合成的。
何魁走到窗边向楼下看去,他只见杨昊推着路遇癸站在楼下的院子里,杨昊看上去心情不错,他甚至还对楼上的何魁招手。至于路遇癸则微笑着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何魁着急的模样。
杨昊收回手机准备带路遇癸回去,他这人话有点多,尤其喜欢碎碎念,他自顾自的嘀咕着,“何警官最近越来越像个人了。”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越来越有人情味了。虽说他原本每天就忙得脚不沾地,那时候的他比起人更像个行尸走肉,你再看他现在,忙并快乐着。”杨昊回忆起以前的何魁,尤其是一年前他失去最后一个家人后,他表现的实在是太过可怕了,可怕到他没日没夜的消耗自己的身体工作,最后被强制责令在家休息。即便如此他也就休息了三天而已。
杨昊一直认为人都是有极限的,但这个说法在何魁身上显然不适用,如果没人管他,他恐怕能一直让自己忙碌下去,直到把自己的生命全部消耗光。记得何魁刚复工时刑一的人需要时时刻刻盯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杨昊的沉默代替了回答,路遇癸并没有为自己猜对而沾沾自喜,他回忆起何魁清冷的家,再加上管书南不经意间说出一直在照顾何魁的生活,他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有亲人是什么感觉呢?亲人离世又是什么感觉?路遇癸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情感,但他本能的感到胸口有些沉痛。
两人说话间何魁已经从楼上下来了,他朝杨昊和路遇癸的方向走去,杨昊望着何魁匆忙的步伐,抿嘴悄声道,“给你提个醒吧。”
开车回家的路上,路遇癸一直沉默着,直到何魁将车停在商业街外面,路遇癸才有些疑惑道,“这是你家。”
何魁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虑,随后故作无事的继续动作道,“上面给你申请的临时住所还没到位,先委屈你一下。”
“我不是不想,我是说你,不麻烦你吗?”路遇癸离开公安局前一直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他不希望何魁把他送到不知名的地方,他还希望回到何魁家,没有想到何魁真的带他回去了。
“你现在的身体可以不用住院,不需要占用医院的床位。”何魁的解释令路遇癸找不到任何纰漏,他强压着心中的喜悦,在何魁的帮助下下了车。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晚上的商业街比以往更加热闹一些,周围店铺的生意看起来都十分不错,这样张灯结彩的地方给了路遇癸很大的安全感。何魁出现在街上,周边店铺的人只要看见了他就纷纷冲他打招呼,何魁都一一回应着,何魁看上去像喜欢独处的人,但是却很适应这样的环境。
路遇癸还没来得及开口,何魁就已经撇下自己走到钟表店前将店铺门口的拉灯打开。随着橙黄色的灯光亮起,钟表店的大门“嘎啦”被打开,一位头发花白带着笨重老花镜的老人探出头来。
老人赶紧招招手,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收不住,“感谢你的关心,这几天街里街坊的都提醒我让我把暖炉打开,所以我的腿没有什么大碍,如果真出事了恐怕还要麻烦你。”
“我的电话您不是留着吗?随时给我打电话。”何魁对待老人格外有耐心。这家钟表店的爷爷老伴过世早,孩子都在外面工作,所以他一个人住在店里。他的腿有很严重的风湿病,只要天气一凉就会疼得彻夜难眠。前年何魁下晚班时路过此处听见老人在屋子里面呜咽,所以把老人给背到医院带他看了腿。
钟表店外的门灯老人经常忘记开,这也让何魁一直以为这家店铺早就废弃了,要不是那天偶然路过,何魁估计现在也不知道老人的情况。从那之后何魁就养成了习惯,只要是他晚上路过看见钟表铺门口的灯没开就会帮老人开启,一来可以让旁人知道钟表铺是有人的,二来他也能知道老人身体情况。
“真的谢谢你何警官,你比我儿子对我还好啊。”老人拉着何魁的手向他表示感谢,路遇癸心想何魁这样的三好青年谁会不喜欢呢?自己能碰到何魁也是概率问题,说明自己运气很好。
“这位是...?”老人注意到旁边的路遇癸,他看见路遇癸坐在轮椅上,腿上还盖了一条厚厚的毯子,认为这个孩子腿脚和自己一样不利索。
“您好,我叫路遇癸,因为某些原因现在住在何警官家。”路遇癸转着轮椅过来打招呼,他虽然是坐着的,但他上半身却挺的笔,他向陌生人问好的时候神情看上去特别正经,活像一个商务人士和别人交换名片那样。
难道他出事故之前是做销售的吗?但是他那一头发色也不像是做业务的人。何魁推测着路遇癸的的职业,比起销售他这副外貌更像是模特之类的,不过如果是经常上电视的人,突然出事故变成植物人还失踪了一年,怎么说也会引起社会轰动。
何魁家里有一个植物人,这件事在这条商业街可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看过何魁受到采访的那条视频,因此他们才更敬佩何魁能帮助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再加上路遇癸是突然凭空出现在何魁家的,只有可能是那个植物人苏醒了。
“对了,我有个好东西。”老人看着路遇癸的脸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走进屋子,不一会儿拿出一只长方形的盒子出来。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躺了一块棕色皮质表带的手表,手表表盘颜色偏黄,金属指针很有年代感,“我看这孩子手腕纤细,这个应该能带上。”
老人以为何魁认为自己在推销,便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这表是我家孩子小时候的不要钱,我就是一直舍不得扔而已。我说想送给邻居家的小孩,但是现在小孩都带什么电子手表,所以这表一直在我这里放着,每个来这里修表的人我都让他们试试,但是因为是孩子戴的表带短,没有一个人能带上。你说送给女士吧,这款表又是男款的女士戴不合适,你让小路试试,如果带不上就当我没说。”
见老人这么执拗,何魁犹豫着将手松开,老人趁机把表给路遇癸带上,没有想到正好合适,“你看看,和我想的一样,我这表只赠有缘人,你就带着吧。”
老人与何魁的目光同时看向路遇癸,路遇癸顿时有些紧张,他们两个一个示意自己收下,一个使眼色让自己拒绝,一时间路遇癸不知道该听哪个人的才好。为了防止回去之后何魁教训自己,他只能抬起手腕想着拒绝,可当他细细观察这只表时发现这只表独特的年代感还挺符合他的口味,他将表放在耳边,指针“嘀嗒”的声音令他内心平静。如果他是来修表的,碰见这只表不管能不能带上肯定都会买回家。也就仅仅这看了几眼的功夫,路遇癸立马改变了主意。
“好好,收下吧。”老人不再多说什么,他认为路遇癸的这个约定只是口头说一下,他本意就没想着收钱。
“这孩子真懂事,说起来我今天也碰见个听话的小孩。”老人很满意路遇癸喜欢这只表,他不自觉的话也多了起来。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看着家境挺好的,拿过来让我修的那块表价值得上万。你也知道我这家店除了周边的街坊,其他没人知道,那学生我看着挺面生的,也不知道怎么找过来的。”
“没有,我给他说修表的时间会有点长,但是他很听话的坐在椅子上等我修,我们中间还闲聊了两句。对了,我记得他好像问过...警察家在哪里住。”
何魁与路遇癸皆是一愣,两人都开始警惕起来,但是为了不让老人发现何魁继续道,“他找警察怎么不去公安局?”
“这附近的警察就你一位。放心吧,我可没有给那学生说,”老人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指向不远处一栋布满爬墙虎的楼,“那栋楼的人早都已经搬空了,我们一般都说你在那里住。”
何魁点点头,“感谢您的配合,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请及时给我说。...您还记得那个学生长什么样子吗?也许是我朋友家的孩子。”
“长什么样子不太清楚,他戴着口罩,不过眉眼还挺清秀的,你别说,和小路还有几分相似。他穿的校服是深蓝加白色,我记得好像是怀海市一中的吧,离这里还挺远的呢。”
一股令人腹部“咕咕”直叫的香味弥漫在屋中,路遇癸往餐桌上一看,没想到餐桌上竟然摆着已经准备好的饭菜,他上手摸摸碗,里面的菜还是热的。
“管阿姨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路遇癸明知故问,他现在不想靠猜,他希望有些话是何魁自己对他说的。
其实中午杨昊给路遇癸准备了盒饭,所以路遇癸不是特别的饿,何魁从中午就没有进食,但是他晚饭吃的并不多,他基本上一直在给路遇癸加菜,自己则是尝了几口。
“你要好好吃饭啊。”路遇癸用纸巾优雅的擦擦嘴结束用餐。怎么说呢,感觉今天这顿晚饭格外的美味,可能是有人和他一起吃的原因。
“我不要紧,以前在学校接受军事化训练的时候我已经习惯每天摄入足量的能量就不再进食了。”何魁麻利的收拾桌上的碗筷,他说的这个是实话,再加上他本身饭量也不大,以前他一天不吃饭也没什么感觉。不过这一年来他每次回家给路遇癸准备流食的时候自己也会吃一些。
“这与你按时吃饭并不冲突,等到以后我能行动自如了我帮你准备饭吧。”路遇癸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他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所以决定要去图书馆里找几本菜谱学着做。
收拾完桌面后,何魁也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他忙完一件事情总是感觉有些空虚,他的手不自觉摸向桌子上的香烟准备到外面排解一下压力,却忽然想起来路遇癸还在旁边,于是他的手就这样悬空在半路不知道应该拿起还是收回。
两人移动到平台,屋外的风冰冷刺骨,路遇癸看了一圈,平台面积不大,虽然没什么异物但很是荒凉,尤其看见角落里那疏于管理而干枯的植物,就知道何魁的心思没有在这些花花草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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