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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鸣之书(dnax)


“我好了。”他对九骨说,“我们出发吧。”
九骨让他打开行李把多余的麦饼拿出来,放在安戈木屋的柜子上。
要是那个女孩活着,也许会回来找吃的。
九骨留心观察比琉卡的神情,想探寻他究竟是真的摆脱过去振作起来还是强颜欢笑,前者是成长,后者则是幼稚的演技。
“我还找到了这个。”
比琉卡把一个手掌大小的铁盒交给九骨。
“安戈木屋里的柜子倒了,我看到有东西在里面就拿出来。”
他以为是没有被匪徒搜刮走的财物,结果里面只有一张巴掌大小的羊皮卷,写着几行看不懂的字。九骨也不懂这些怪异文字,连最古老的古都语都比它容易辨认。不过既然是在抚养比琉卡的人那里找到的东西,还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九骨觉得有必要弄清字的意义。
“收起来吧,路上找找能看懂的人。”
比琉卡就把它塞进马鞍内侧,和当初那个异教徒给的铁树枝藏在一起。
“我哭过。”他告诉九骨,“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长大,以及他们想抓我的原因。”比琉卡说,“如果他们说一切是神的旨意,那我就要亲自去问问女神和先贤是不是允许神殿骑士随意杀人。”
他有权知道前因后果,不过不是现在,不是这个连兔子都射不中的比琉卡。
九骨觉得他渐渐开朗,终于明白自己应有的目标。
“这是狩猎的第一课,记住不要认为在角落里最安全,退无可退无论对猎手还是猎物来说都是最差的选择。”
要去宽阔的场地和对手较量,在此之前则磨炼意志和技巧。
他们离开村子,走得不快,只是尽量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休息的间隙,九骨就指导比琉卡如何打猎,纠正他手持长弓搭箭瞄准的动作,教他如何控制拉弦的力道以及目测距离的方法。九骨让他尽最大的力气射箭,黑羽箭掉落的地方就是他臂力的极限,只有习惯这个距离才能更准确地判断能否命中目标。
“你要多加练习,在力量与精准之间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点。”
“你练了多久?”比琉卡问。
“很久。有一阵子你无论如何都射不中任何东西,会感到灰心和低落,但不要停下。”
比琉卡从没有想过放弃,手中这张黑羽弓是他憎恶的人落下的东西,可他却渐渐喜欢上它。它成了他的好伙伴,成了他的目标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两支黑羽箭也是如此,他惊讶于黑龙石的坚硬以及幽地古木箭身的柔韧,不管落在泥地、树干、石头上多少次依然毫发无损。
“黑龙石真的是传说中龙牙化成的石头?”
“不知道,没有人见过龙。”
比琉卡擦着食指内侧的血痕说:“万物女神把生命给了狼,就诞生了有狼一族,给了鸟就有了有鸟一族,如果世上有龙会是什么变的?”
九骨坐在他身旁,替他调整弓弦,听到这番话后回答:“女神把生命给了所有她见到的动物,但也只有鸟、狼和蛇继承了神之血。除此之外的其他传说之物都没有人见过,但我不能说那些没人见过的东西一定不存在。”
如果他没有遇见无名之主,也不会相信拥有幻之血的有狼一族真的存活着。有的传说源远流长,有的鲜为人知,至于哪些才是真的,恐怕穷其一生都不足以一一探寻到真相。
“九骨,你相信我能听到神谕吗?”
“你现在能听到什么?”
“风。”比琉卡侧耳倾听,“树叶的声音,鸟、野兔,河边青蛙跳进水里的声音,还有……”
还有九骨说话的声音,有时他不易察觉地微笑,他给灰檀木绑上马鞍抽紧皮带,他整理行囊、生火、往火中撒草粉、拨弄木炭的声音。他烧煮食物、他喝水、他睡着时偶尔发出的轻轻鼾声,他的一举一动,他活着的一切声音,比琉卡都清清楚楚、囊括无遗地听在耳中。
比琉卡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注意九骨,只要离得远一点就会忍不住寻找他。有时在人多的城镇里他会担心和九骨走散,一旦见到他腰挎长刀的身影立刻就安下心来。
除此之外,他对周遭的其他声音都少了很多关注。
“洛泽说你听力过人,也许你真的有一双比常人灵敏的耳朵,不过那和女神、远古先贤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真的能听到怎么办?”比琉卡追问,“如果只有我可以听到那些声音,你会让他们抓走我吗?”
九骨凝视他许久,看得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可那双平静温和的眼睛安抚了他的心。
九骨说:“那不由我来决定,只要你不愿跟什么人离去,我不会让他们得逞。如果你是自愿的,我也不阻拦。”
“即使像神谕传达的那样,听不到远古先贤留下的遗言,末日就会降临也是如此吗?”
“没有什么世界是靠一个人来拯救的。”九骨说,“如果有人说只能靠你来救世界,那他一定是个骗子。”
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句话。

时间过去了九个月,冬去春来,又到了夏天。
夏末的一天,赫路弥斯所在的神殿迎来了神指日祭典。
在春天的祭典日,帕涅丝女神化身为春耕之女艾瑟尔接受信徒的供奉,到了夏末之日,又摇身一变成了丰饶之神荻西斯为即将到来的丰收做准备。
我的女神,您真的好受爱戴啊。
赫路弥斯在心中由衷感叹。
趁仆从和其他祭司忙着准备典礼时,赫路弥斯反而有了半天闲暇。
他穿过神宫长廊,在女神像的凝视下来到乌有者的住所。
这个身披黑袍的怪人在这里住下后再没有离开过,神殿骑士驻守城中,同样享受着尊贵的招待。有时,赫路弥斯也会听到些闲言碎语,仆从虽在神殿工作,却不全是信徒。有的人只是为了过得比别处好些才假装要侍奉女神,毕竟神殿又干净又温暖,神的使者也不像那些贵族老爷一样跋扈。按照哈里布大人每每站在祭坛上宣讲的教义,女神公正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因此只要愿意侍奉女神就能过上好日子。既然如此,就算心不虔诚,装出虔诚的样子还是很容易。
赫路弥斯心想,有谁装得比他还像?可谁都不会怀疑他的向神之心。仆人们在厨房、走廊和墙角边悄悄说古都神殿的人骗吃骗喝时,他总是假装根本没听见的模样向他们微笑。
九个月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难免引人疑心。
赫路弥斯几乎每天都去探望乌有者,虽然对方看不到他“关心”的神态,也说不出感谢的话,但他一如既往地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赫路弥斯大人是高贵善良的好人。”
这种评价就算不想听也终究会传到他耳朵里。眼睛可以闭上,鼻子可以屏息,唯有听觉很难不靠双手和外物阻隔。想到这里赫路弥斯又不禁有些同情起只能听到声音的乌有者了,既然他是被挑选出来的聆听者,那么就算用手捂住耳朵,恐怕也会比别人多听到一点声音吧,没准那些窃窃私语也全被他听到了。
赫路弥斯走进房间,看到的是一成不变的画面。
身穿黑袍的乌有者坐在床边,戴着面具的脸孔正对着窗外的苹果树。
“聆者大人,今天过得好吗?”
差不多三百天的时间里,乌有者已经完全习惯了他的到访,光听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谁。他对赫路弥斯的态度比刚开始那一阵子亲近很多,虽然平时除了吃饭之外始终不肯摘下面具,但偶尔,赫路弥斯会觉得他在面具下向自己微笑致谢。
“我给您带了点礼物。”
他从宽大的白衣袖子里拿出一个苹果。
“这是早上从窗外的树上掉下来的,刚好掉在茂盛的草丛里。您看,一点都没有摔坏。”
脱口而出的那句“您看”让赫路弥斯立刻察觉自己的失言,于是干脆握起乌有者的手掌,将苹果放在他的掌心。
“您摸摸看是不是很光滑。”
这个完美无缺的苹果并非自己掉在草丛里,而是赫路弥斯挑了好半天才让仆从爬上树去小心摘下的,它在树叶间像颗红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乌有者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苹果毫无瑕疵的表皮,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尽管每天最多只见一次,赫路弥斯也觉得他们相处得足够长久,眼前这个被剥夺了一切,只被当作倾听工具的男孩依然不知如何表达情感。然而不管什么样的工具,用久了也会有感情。
哈里布有个镶着猫眼石的杯子,用来饮用从神山无垢湖中取来的洁净之水。他对这个漂亮杯子爱不释手,赫路弥斯每次见他小心翼翼地摆放杯子的模样都会感到那种虔诚之心远胜于对女神的侍奉。你要说他爱上了一个杯子,显然并非事实,但确实有爱存在。
如果杯子有生命,是否也会感受到哈里布对它的爱护呢?
赫路弥斯打量着眼前的乌有者,看到对方轻抚苹果,表现出少有的普通人一样的反应,他忽然问:“大人,您有名字吗?”
乌有者一时愣住了,像被瞬间石化的雕像一样静止不动。
赫路弥斯看着他的双手,这是他唯一露在黑袍外能够表达情绪的部分。就在赫路弥斯觉得这次也不会有回应的时候,那根按在苹果上的苍白食指动了一下。
赫路弥斯看到乌有者抬起右手,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
他立刻明白这个手势的含义。
“你要纸和笔。”
乌有者点头。
赫路弥斯环顾四周,房间里的书桌上就有纸笔,他去拿来放在乌有者的膝盖上,并在羊皮纸下垫了一本厚厚的书。
他能写字吗?即使看不见说不出,但是还是识字的吧。
赫路弥斯的心中升起无限的好奇,虽然他听闻幽地人会从小挑选听力过人的孩子养成乌有者,用以倾听神之谕言,但却不知道除了把他们养大之外还会教导什么技能。
也许没有,这样他们一旦离开古都神殿就无法独自存活,也就不会有任何逃走的念头。当然,从小被当做“圣器”使用的工具,怎么可能会有背叛神的想法。
乌有者拿起笔,仿佛真能看到似的,在纸上写下了字。
赫路弥斯惊讶地发现他的字迹工整漂亮,这么清晰的字竟然出自一个瞎子之手,实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他拿起羊皮纸读了那个名字:夏路尔。
“像女孩的名字。”赫路弥斯不由自主地说。
没准就是女孩。
不,不是。
赫路弥斯见过仆从为他准备沐浴时他脱下黑袍的模样,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的躯体,如果没有那张空白面具,就和尚未成人的贵族男孩没什么区别——皮肤像瓷器一样光滑,看不到劳作和锻炼的痕迹,四肢纤细、弱不禁风。
夏路尔是个可爱的名字,用在这样一个终日被黑袍遮盖的怪物身上真有些格格不入。
“是古都语啊。”赫路弥斯说,“意思是雪山。”
乌有者微微点了点头,赫路弥斯甚至能感受到他面具下的羞涩。
他越来越觉得这只是个普通的男孩。
看吧,没有什么神和神谕,有的只是被身披神圣白衣的祭司愚弄的世人。
就是在这一瞬间,赫路弥斯心中产生了一个微小的想法。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念头原本就是一颗怀疑的种子,一直在宛如冻土的心中沉睡,却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您的名字很好听,那么将来请允许我在私底下就用这个名字称呼您可以吗?”
乌有者不解地低头看着他,赫路弥斯和他说话时始终以半跪的姿势仰视他,以示对神使的敬重。乌有者握着笔在纸上写:“戴上面具后,聆听者不允许用原来的名字。”
“我明白,既然正式成了神的使者,您就是为了倾听神谕而奉献自己。”赫路弥斯握住他苍白的手说,“我和您一样,从小在神殿中侍奉女神,帕涅丝是慈爱宽容的神,不会剥夺一个人原本的姓名。我向您保证不在有人的地方叫您的名字,这并不违反女神的教义,对不对?”
良久,他看到乌有者——不,是这个叫夏路尔的男孩犹犹豫豫地点了下头。
“夏路尔大人,如果仆从们照顾得不好,您尽管告诉我。”赫路弥斯说,“我只要有空也会经常来陪您聊天,毕竟我能感同身受,在神殿里是很寂寞的。”
夏路尔微微侧首,仿佛在问他:“是吗?”
“是的。”赫路弥斯说,“您好歹从幽地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一路从冰封的谷地到温暖的中洲,旅途一定非常奇妙吧。”
——我听到很多不一样的声音。夏路尔写道。
“什么样的声音。”
——在古都神殿只能听到钟声、祈祷声,无论做什么都保持静默。
“我明白,神圣之地必须得如此。”
——在外面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一旦开始聊天,夏路尔写字的速度快了很多。他向赫路弥斯描绘自己听到声音后产生的联想,在这个旁人避之不及的怪物躯壳下,赫路弥斯看到一个纯真的孩子。他的快乐如此简单纯粹,一朵花的盛开都令他欣喜不已。
“那么您在这里能不能听到女神的声音呢?”
赫路弥斯试探着问,想到那尊哈里布引以为傲的巨大神像,他的内心有一丝恶作剧般的快感。如果连古都神殿派来的使者也听不到任何女神的声音,哈里布那张终日虔诚的脸该有多好看啊。果然不出所料,夏路尔摇了摇头。
“那真是太遗憾了。”赫路弥斯的语调表露出无限的失落,“也许女神尚未降临这个小小的神殿。若您有一天听到神谕,哪怕只字片语也行,请务必告诉我。”
他说得如此真挚,要是在神宫长廊上祈祷的话,恐怕连冰冷的神像也会感动。
夏路尔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第27章 无翼之鸟
自从那一队神殿骑士在风语森林中遭山贼伏击后,幽地再也没有送另一个乌有者到达多龙。
并非他们不想,而是所有送回古都神殿的信件全都如石沉大海一样没了音讯。
几乎每个月都有好几只信鸟从多龙城的信塔上飞往幽地,然而没有一只带回新消息。
“鸟儿是很脆弱的。”
弗雷奥公爵站在窗边望着神殿的白色尖顶,无论他如何不情愿,那些惹人讨厌的黑衣骑士还是住进神殿,等待着新的乌有者到来。
当然,这是无止尽的等待。他们放出去的信鸟起飞没多久就在城外的树林里被射杀了,然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今天早晨,罗纳学士像丧鸟一样等在门外带来一个不愉快的消息。
“神殿骑士打算派一个人亲自回幽地传达这里的消息。”
“终于坐不住了。”弗雷奥说,“他们非要在每个城邦属地都弄一个那样的怪物吗?”
“这几个月来已经有各种关于末日的流言在城中流传,虽然大部分人都只是把流言当故事听,但总会有惹是生非的家伙。那些异教徒……”
“末日预言正合他们心意?”公爵说,“没准这就是幽地人的目的,只要人们相信预言,就会不断有人向女神祈求消弭灾厄。说到底,幽地之外都归路因国王统治,但狂热的信徒心中没有凡人能拥有土地、治理国家的道理,国王也不过是神在地上的代表而已。”
“大人。”
“别害怕,在这个房间以外的地方,你还是信仰虔诚的学士。尽管去神殿祈祷,代我向幽地使者嘘寒问暖,看看他们除了等回信之外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尽可能地满足就是了。”公爵说,“去把塞洛斯找来,我有事要让他办。”
学士无奈地离开了,弗雷奥虽然不喜欢他,但谅解他对这件事的两难处境。罗纳既想终生效忠多龙城主,又无法像弗雷奥这样直截了当地编排宗教信仰的虚伪,恐怕他这几个月来一直都睡不好觉。弗雷奥觉得罗纳苍老得比以前更快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末日降临。
没多久,塞洛斯来到公爵面前。
“我要把珠岛送走。”
塞洛斯丝毫不意外,似乎这个选择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神殿骑士一来一回最多一两个月时间,再杀第二次肯定会引起幽地警觉。”
“您打算把他送去哪里?”
塞洛斯没问该怎么办,反而开始替公爵考虑起合适的地点。
“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周围没人住的岛最好。由你亲自护送看守,我会安排几个可信的护卫和仆人先去打点。路上小心,不能让珠岛受伤流血,一滴血也不行。”
公爵对古书记载的传说故事尚且将信将疑,却十分相信人的天赋——失去眼睛、鼻子和舌头的乌有者天赋异禀、听力过人。远古遗族是不是女神的后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亲眼见过鸟族、亲耳听过血之音。至于女神、末世灾难,只有真的降临了才能取信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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