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铩羽(悬笔惊堂)

周末,天下几分,诸国混战,称雄者不断,交相吞并,终剩秦楚燕三国。其中秦据西方,而楚燕各占东之南北。
燕惠王十年,太子瑾出访,公子渊受相王宸教唆,举兵谋反。时太子瑾至河曲,遭此地县令追杀,藏于山地。
山中接连几天有雨,很是湿滑,加上几天奔命,赵瑾早已疲惫不堪,近侍李纪看他已然腿脚发颤,忍不住道:“殿下,让属下背殿下走吧。”
“不必,”这几天李纪同他一起出生入死,几次从阎王眼前晃过,谁也不比谁轻松,赵瑾身体几欲散架,心里却清明,道:“找地歇会便好,叶尚尚在围山?”
叶尚便是河曲县令,是赵渊母族一党。燕国有传统,太子即位前都需便装出行,寻访各地以视察民情。想来赵渊早就掌握了他的行踪,事先与叶尚通信,等他走到河曲便发难,困他于此,同时在京城发动政变,控制父王。
赵瑾暗暗握紧拳头,若不是老将军孙诀北抗山戎,京城兵力空虚,也不会让赵渊王宸小人得志。
也不知道京城现在形势如何,父王又如何,明明在自己出访前,父王尚能出门游猎,身子骨硬朗得很,没道理一月不到,就忽然病危。
李纪应道:“围着呢,要不是有雨,那伙贼子说不定就烧山了。”
赵瑾轻嗤道:“老天爷都不让我死,我就不信赵渊能奈何我。”
燕地多山,特别是西部,地域之间几乎靠山相通,只要走出这一带,除非他叶尚有通天之力,否则绝不可能再寻得他行踪。
但现在问题是,他们对这片山域并不熟悉,再加上连日雨水,走起来颇为费劲,还容易迷失方向,以至于他们在山中兜兜转转三天,还没有找到出路,再这样下去,一旦雨停,叶尚派人烧山,他们的生路就断了。
即便心中焦急,赵瑾也不得不派李纪去找个能稍作休整的地方。他太累了,浑身被雨水浸湿,脚被泡的几乎没了知觉,又接连赶路,吃不好睡不好,他出生王室,即使习武善骑射,身体并不差,但他来到世上十五年,哪吃过这种苦,此时还能硬撑,纯靠心中憋的那股气。
李纪不一会就回来了,说是找到了一处较为干燥的山洞,扶着他便过去。两人就近找些柴火,堆了个火堆,带着湿气的木头燃起来味道很大,不过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赵瑾脱了身上衣物,只留一件里衣围住下身,凑近火边取暖。
李纪帮他烤着衣物,道:“殿下睡会吧。”
赵瑾已是累到极致,不再言语,以臂为枕,几乎一瞬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火堆正旺,只是不见李纪,想来是出去探查。他慢慢坐起来,只觉浑身酸痛,又饥又渴,值得庆幸的是,李纪出去并没有把包袱带上,此时就放在他的斜对面。
他一动也不想动,便用剑去挑,可这一挑不要紧,他余光一瞥,只见火光找不见的地方,一双犹如恶狼般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赵瑾心里一跳,手中剑握紧,心道这么倒霉,这里难道是狼的巢穴?
可他再仔细一看,便发现自己错了,那双眼睛虽冒凶光,但瞳孔并未像狼一样泛绿光,明显是一双人的眼睛。
不过这深山老林能见人也属实奇怪,赵瑾不敢放松警惕,将剑横到身前,询问道:“谁在那?”
回应他的是一阵如同小兽般的低吼,赵瑾稍稍往前,然而下一秒,对方一跃而起,直朝他面门扑来,赵瑾挥剑格挡,将他甩了回去。一击不成,对方隐入黑暗,赵瑾彻底警觉起来,屏气凝神听着动静,一阵窸窸窣窣声在左前方响起,赵瑾便剑指左前,可与此同时,一阵疾风从后方刮来,那东西竟然还会声东击西!
即便赵瑾反应已经够快,可还是被对方撞到后腰,这一撞本不要紧,可好死不死赵瑾刚起,没来得及穿衣服,此时身上就一件遮羞的中衣,本就系得不稳,被这么一撞,竟有掉的趋势,赵瑾下意识去拉,也就是电石火花间,先机就被对方占去,他双肩被控,直接被按在了地上。
也就是此时,他看清了对方的模样,虽蓬头垢面,身体瘦小,却还是能看出,对方是一个人类孩子,看样子还比自己小不少。
看他这副野兽的样子,说不定是被遗弃,在山野中长大。但此时赵瑾被他制住,他也没有上嘴就咬,而是奇怪地打量着他,貌似还残留着些人性。
赵瑾刚起的杀心顿时熄火,索性扔了剑,趁着他打量的功夫,双手发力挣脱出来,顺势穿过对方臂弯,锁住他的背,将他死死按到自己身上。
此时李纪恰好回来,一进山洞,就见自家殿下衣衫不整,和一团黑乎乎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纠缠在一起,当即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脸朝地。
这小孩看起来瘦弱,力气却大得很,赵瑾就要制不住,眼见李纪回来却愣在原地,着急大喊:“愣着做什么,快来帮我摁住他!”
李纪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将那团黑乎乎的家伙从赵瑾身上扒下来,将他两手锁到身后,摁头制住,再一看,才发现这玩意是个小孩,奇道:“殿下,哪来的孩子?”
赵瑾趁这空挡赶紧把衣服穿好,道:“不知,不过看他这模样,应是被人遗弃在这山里。”
整理好自己,赵瑾回头示意李纪将疯狂挣扎的小孩放开,从包袱里掏出块饼来递给他,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道:“同是患难人,就别互相为难了。”
小孩得了饼,倒是安静下来,叼着饼蹲到一旁,自顾自啃起来,就是时不时往赵瑾这边看,赵瑾没工夫在意他,拿出干粮边吃边问李纪:“你去哪了?”
“回殿下,”李纪从怀中掏出一纸条递给他:“昨天放出的信鸽回来了,驻守西地的马钊将军称已秘密集结军队,就等殿下与其汇合。”
赵瑾接过,又问:“蓟城那边有消息吗?”
李纪摇头。
这就很奇怪了,朝中他的势力并不少,没道理赵渊一谋反,就全都倒戈,连一个送信的都没有。除非,王宸在这次谋反前,摸清了朝中所有拥立他的文臣武将,赵渊一出兵,王宸就将他们都控制了起来。
赵瑾心中一寒,若真是如此,那王宸这次谋反可谓蓄谋已久,平时看着本分老实一心为国的人,实际居心不轨良久,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蓟城局势绝对不容乐观,自己越晚赶回去,燕国社稷就多一分危机,赵瑾当即道:“两个时辰后出发,说什么也得在明日天黑之前走出去。”
李纪应了,草草吃了点干粮,便靠墙小憩去了。赵瑾心中有事,看着跳跃的火光出神,渐渐地却感到有视线一直锁在自己身上,转头看去,只见那小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赵瑾心中一动,这小孩若是在这山野中长大,岂不是对这片大山熟悉非常?并且看他的样子,也还算有人性,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问道:“小孩,知道怎么出这山吗?”
对方饼已经啃完了,此时盯着他,缓缓点头。
他居然真的听得懂!赵瑾大喜,问道:“能带我们去山之西面吗?最好是没人知道的小路。”
小孩继续点头,赵瑾潦倒这么多天,终于窥得希望,一时眼睛都亮了,将包中最后几片肉干都拿出来塞给他,道:“带我出山,你就是燕国的恩人,将来封官进爵都不成问题!”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这小孩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在山野中长大的孩子,哪里懂得封官进爵。赵瑾看他啃肉片啃得正香,便改了个说法,通俗道:“以后你就跟着我,保你天天有吃有喝。”
小孩却没理他,赵瑾也不再多说。两个时辰很快过去,李纪醒来时,赵瑾已经踹灭了火堆,收拾好了包裹,甚至手里还牵着孩子。
李纪:“?”
“他能带我们出山。”赵瑾言简意赅,说完就往外走。
李纪心中存疑,却也不敢耽搁,拿起地上的包裹便跟上去,这小孩带着他们弯弯绕绕一顿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陡崖前,在此往东望去,甚至能看到围山的军队。
从这出山确实不会被追踪到,可这陡崖颇有高度,且崖壁几乎没有落脚点,怎么看也不能直接爬下去,赵瑾犯难道:“这该怎么下去?”
小孩松开牵着他的手,直奔崖边一颗树,在一旁的草丛中翻找起什么,不一会,便拖出一条长麻绳。麻绳一端系在树底部,一端被小孩握住,用力往下一抛,赵瑾随之看去,只见这绳尽头在崖壁一点停了下来,可还是离崖底远得很。
这次小孩没等赵瑾发问,自顾自就爬下去,等爬到末端,他身形一闪,居然从崖壁上隐去了!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绳子附近有个极不起眼的山洞,那小孩正在洞中探头和他挥手呢。
此时赵瑾才猛然回忆起来,父王曾和他提起过西部大山中盛流匪,这些人狡猾非常,往山中一钻,饶是常驻西部的本地军,都寻不到他们踪迹。
想来这便是那群流匪隐匿行踪的据点之一,只是不知道应何作废,又被这孩子发现,机缘巧合下,竟成了他赵瑾的捷径。
看来老天还是向着大燕的,赵瑾心中喜悦,三两步上前,抓着绳子便滑下去,李纪紧随其后。
接下来便很顺利,崖壁上有三四个这样的山洞,其中都有一段长度刚好的麻绳,不出一刻,他们便下到了山底。
赵瑾回京心切,不做停留,直接往马钊所在的武城方向去,走出几步,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一回头,发现那孩子没跟上来,回去牵他,他却也不走。赵瑾不解其意,又急着走,干脆将腰间玉佩一扯,摁到他手中,道:“这个你千万拿好,待我回京平乱,便派人来找你。”
说完也不再停留,招呼李纪就走,余光中,小孩紧紧攥着玉佩目送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深邃。
直到多年后,赵瑾忆起当时,才读懂这个眼神,直觉得他狼子野心,居然在那时,就已经将他在心中占为己有。

得益于这条捷径,赵瑾提前三天与马钊汇合。
马钊一军驻守西部多年,大山里摸得比谁都清,赵瑾当即决定兵分两路,一小队脚程快的小兵,领着赵瑾李纪一路从山野直穿蓟城郊外,星夜兼程,五天便到了地方。主军便在后开进,同时放出消息,说太子已召集大军,定能一举平定反贼。
赵渊其人,别的不说,将燕王优柔寡断的性格继承了个完全。他本是长子,燕王不封他为太子他早就心有不满,却一直不敢抗议。王宸便是抓住了这一点,并跟他保证万无一失他才动心,叶尚将他那个太子弟弟围在山中倒也罢,现在他回来了,还是带大军打回来,赵渊全然慌了,去找王宸,他却不以为意,说赵瑾虚张声势。
可赵渊更加寝食难安,在一天夜里,斥候突然来报,说蓟郊人声四起,火光大盛,仔细听去,竟像是满山野的人在高呼“瑾归渊死”,城中百姓听得此声,纷纷出门,在街上跟着呼喊,一时大乱,军队前去都镇压不住。
赵渊一听这还了得,他可不想丢了小命。当机立断,派人去捉王宸,自己去跟寝宫中“病危”的父王好一番哭诉,说自己是受小人挑唆,现在醒悟,悔不当初,愿自行请回王弟,只望免他一死云云。
燕王心软,他这么一哭,想到这些天赵渊也没苛待过他,又念及他膝下就只有这么两个儿子,便也答应了。
赵渊放下心来,带着人刚想去城门,却被人告知没有抓住王宸,赵渊转念一想,若是王宸还不放弃,而自己去迎他王弟进城,那不是更能将自己摘干净了吗?于是不再管,直奔城门,命人开门放赵瑾进城。
赵瑾入城时只带着十几个侍卫,可在城外,光看火把数,至少有五万人马,赵渊心中直庆幸自己悬崖勒马。
两兄弟一照面,赵瑾并不言语,往那一站不做声,赵渊虽看着他长大,但对这个弟弟的心思还是摸不准,便试探道:“王弟,兄长我心智不定,受小人蒙蔽,做出这等糊涂事来,我已知错,王弟你看……”
“兄长既如此说,”赵瑾打断他,森森然道:“为何还在城内陈兵啊?”
赵渊被他的语气吓得一抖,仿佛看到城外五万兵马杀入城中的场景,赶紧对身边近侍道:“将我军散了,放御林军出来,快去。”
吩咐完又转向赵瑾,期待似的看着他,赵瑾却不做声了,径直往燕王宫去,赵渊以为他是担心父王,便道:“王弟放心,父王病气全然好了,并无大碍。”
赵瑾没理他,十几人越走越快,赵渊这时才察觉哪里不对,城外五万人马,他不应该有恃无恐才对吗?为何要如此着急赶去王宫,王宫有什么,除了父王,也就只有……有自己刚刚下令放出的御林军!
赵渊彻底回过味来,赵瑾这么急着去与御林军汇合,难不成他根本没人,城外只是个幌子?
他越想越心惊,趁着赵瑾在前走,招呼一小兵过来,小声道:“你去传令,暂时别将御林军放出来,另外去城外看看,那军队究竟是真是假。”
小兵得令走了,可不等走出几步,一支利剑直穿他左腿膝盖,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惨叫起来,赵渊吓个半死,转头见赵瑾近侍李纪站在身后,手持弓箭俯视着他,冷声道:“殿下自重。”
这下赵渊什么小动作都不敢做了,老老实实跟着赵瑾来到王宫前,眼见他与御林军将军钱渡会面。
至此,赵瑾才终于安下心来,厉声道:“拿下乱臣贼子赵渊!”
立即有人将赵渊摁倒在地,此举像是映证了赵渊心中所想,顿时悔恨自己没有听王宸之言,若是自己固守蓟城,以父王以及拥立赵瑾的臣子百姓为质,待到废储另立诏书颁下,自己封地的军队赶到,大事便可成。可事已至此,他就算再反抗,也无济于事,只能伏法。
赵渊所猜不错,马钊大军离蓟城至少还有两城距离,赵瑾身边只有这十几个士兵,在山上呼喊的,全是召集的山野村夫,而拿着火把的,则是一个个草扎的人。
他知道强攻蓟城将死伤无数,便做了一场豪赌,赌赵渊的软弱与王宸无兵。他深知自己兄长的性子,若是给他当头一击,他立即就能缴械投降,可要是不痛不痒久了,又有王宸在他旁分析局势,定能理清其中道理,到时要想再攻,可就不容易了。而王宸,能骗过所有人的原因之一,便是他从不养私兵,只要失去赵渊支撑,他便会彻底失势。
思及此,赵瑾问道:“王宸在哪?”
赵渊死命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派人去捉拿,但他已经跑了!”
城门口留有赵瑾一兵,王宸一介书生不可能逃出城,那么在蓟城,他会躲在何处?
赵瑾略一思忖,又问:“王宸是不是让你捉拿了大臣?”
“对对对,”赵渊此时只盼他能放自己一马,什么都招了,道:“都关在王宫旁的行宫!”
“将他压入天牢。”赵瑾撂下这一句话,便带军直往行宫去了。没猜错的话,王宸最后的筹码,也只有那些臣子了,只是他并不觉得,王宸是要以那些人为筹码换自己生路,他既走上这条路,应是没想过要全身而退,那么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行至行宫处,只见宫门大开,王宸举着一火把站在其中,空气中充斥着猛烈的火油味,赵瑾暗道不好,王宸这是打算拉着燕国朝堂重臣殉葬!
虽心中骇然,赵瑾表面不动声色,手背到身后打了个手势,道:“不知燕国何处亏待王相国,竟要鱼死网破至此?”
王宸却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怪笑几声,道:“殿下看此情此景,像不像当年吴槐将军火烧魏都啊?哦,不对,太子虽已独当一面,但我忘了,你今年不过十五岁,又怎会知道这种旧事,怕是只听说过吴槐灭魏的事迹,却不知他屠戮我子民,火烧我河山!”
话至此,赵瑾便把前因后果理了个门清——王宸必然是个魏人,这也难怪他对燕国怀恨至深,而燕魏两国间的血仇,正是源于王宸口中的吴槐。
吴槐是父王手下的一名猛将,早年灭魏赵退山戎,为燕国打下半壁江山。可以说燕王如今能有此基业,吴槐有一大半功劳,但此人杀性极大,纵容属下抢掠,灭一国便要屠其都城,燕王多次劝诫都不管用。
灭魏时,魏都守将知其屠城之秉性,死守不出,城中百姓尽数参战,战争持续三月,到最后,已是无人出来迎战,吴槐命人开城,却怎么也撞不开城门,起初以为门后是山石,可翻过城墙,才发现是一具具尸体堆成的尸山堵住了城门,惨烈程度世间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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