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铩羽(悬笔惊堂)


可惜天不会回应他。
剩下的路,钱渡背着萧怀赶回蓟城,终于是赶上了见赵瑾最后一面。
王宫全面戒严,若不是守卫是钱渡旧部,险些就要把失魂落魄不像样子的萧怀拒之门外。
王太医最后一次为赵瑾把脉,对着众人摇头,已是无力回天之际。
孙诀老泪纵横,他看着赵瑾长大,看着他从小太子成长到一国之君,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走在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前面。
李纪亦是泣不成声,杨兆双目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寝殿,最为平静的,反而是奄奄一息的赵瑾。
看见萧怀钱渡进殿来,示意他过来,到此时,他要等的人终于是齐了,燕国的江山,以后就要托付给眼前这些栋梁之才。
“传孤遗诏,”赵瑾没有很多力气了,他说话很慢很轻,萧怀要凑近才能听得清:“立亲王赵询为王储,孤去后,加冕燕王。”
“然询尚年幼,无力持大局,特命……咳咳……命萧上卿,杨相国组建内阁,共理内政,封孙诀钱渡为……辅国大将军,执掌军队。”
“孤话至此,燕国之事,托付于众……一切以燕国百姓为重,天下大争,若势真不在燕,那便……便不强求。”
他眼角落下一滴泪来,若放在先前,此话他绝不会出口,心高的君王终于被现实打败,无论此刻有多不甘,他也只能低头,不为千古留名,只求百姓安康。
缓了缓,赵瑾将手伸向萧怀,道:“都下去吧,孤有些话……和萧上卿说。”
待众人下去,赵瑾神情软下来,眉目间尽是心疼,萧怀嘴边还有血迹,他伸手去擦,却已经凝结了,道:“小狼崽怎么弄成这样?”
萧怀握住他的手,很凉很凉,比路上打在脸上的风还凉,他颤声道:“风雪太大,小狼找不到家了……”
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却多陪陪他都办不到,他这一世怕是偿不了欠萧怀的债,若是真有轮回,他不要生在帝王家,不要承天下的责任,当个剑客风餐露宿也好,或是像他谪仙师那般隐居也罢,只要在他身边,能让他有个安稳的家。
“海边……是怎样的光景?”赵瑾气若游丝,却还记得此事。
“是无边辽阔,”好像有泪流下,流过伤口,是钻心的疼,萧怀回道:“只是冬天冷寂,我们有机会夏日去,定是水天一线,飞鸥忘机的盛景。”
“看不了了……”赵瑾咳嗽起来,黑血从他嘴角留下,萧怀替他擦去,他得以继续道:“子深做我凡世中的眼睛,替我看……咳……之后的燕国,还有世间盛景,不要……那么早便来找我,好吗?”
萧怀知道他这是怕自己想不开,可就算是为了他的遗志,他也会好好活下去,与燕国共存亡,为了让他安心,也便连连点头,道:“那允祗可要等我,黄泉路长,别一个人走。”
“好……好,”赵瑾眼皮越来越重了,浑身力气像被抽走一样,却还想和他说话:“还记得……那年冬天,你给我的那支……梅花吗?”
他将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抽出来,将握紧的物事递给他,是一节枯枝。
“我一直……好好收着呢。”赵瑾带着笑,渐渐合上了双眼,手也顿失了力气,梅花枝失了支撑,骨碌碌滚到了床边,萧怀颤颤巍巍将它拾起,轻声唤道:“允祗?”
可没人会回他的话了。
与此同时,萧怀一直贴身放着的玉裂成了两半,大业未成身先死,天潢贵胄的燕国君主,永远停在了二十五岁。
门外的人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冲进屋来,宫人们齐齐跪地,礼官敲响了丧钟,一切变得嘈杂起来,萧怀却好像置身事外,哭声,喊声,忏悔声,可他不能哭,他不能倒下,他要主持大局,要稳住乱局。
安排下葬,颁发遗嘱,杨兆还是那副状态,天塌的样子,萧怀也不去找他,一人处理好所有事宜,等到一切都妥当后,又是第二天。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休息了,可此时居然一点困意都没有,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很难受,但自己好像不愿面对。一切都是真的吗?好不真实,他一遍遍的质问自己,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四周挂起了黑白幡,有人去世了,是谁呢?
他不知要去往何方,自己好像无处可归了,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处雅园。
恰有一堆积雪落下,萧怀抬头一看,是梅树被压弯了枝条,其上雪顺着滑落,萧怀喃喃道:“有客自远来,轻扫覆梅雪。”
梅花开了又开,明年此时,这里也会有这样一园梅,可扫雪的人在哪?
手中什么东西纂的生疼,拿来一看,是赵瑾给他的枯枝,虽历经三年,却并未开裂,这个傻瓜连这种东西也收得这样好。
满园盛开的梅,他却纂着枯枝,他仍好好的站在这,赵瑾却如枯枝般没了生机。
方才丧失的感官此时好像回归了,他又感到了莫大的伤痛,此时的他才彻底明白,赵瑾不会回来了,扫去覆梅雪的人从此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中,曾经那个鲜活的人,已经没有了。
天空又飘起了小雪,泪水夺眶而出,先前种种画面浮在眼前,构成了一幅幅画卷,却又在顷刻间破碎,化作雪花远去。
他抓不住,它们不接受挽留,消失于天地间,与此同时,他的心好像也碎了,被凿了一片一片,随着它们远去。
无可言说的痛击碎了他,天地明亮,他的世界却灰败得没边,十年间,大山换做世间,可他却走回了原点。

第二十章
燕明王四年,明王崩,举国哀痛,丧葬期间,往蓟哀哭者数不计。一旬后,其侄询继位,是为燕悼王。
赵瑾西去不出一月,燕国上下气势低迷,因离刺杀一事不过半年,众人不难猜测其中原因,更是不甘。
而君上离去对朝臣的打击比百姓要来的大,其中杨兆最甚,整日茶饭不思,萧怀去看他,与他对谈,他也不说其中原因。
孙诀不想再待在京城,便去帮马钊守边陲,传言马钊听到赵瑾已去,当即便昏死了过去,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
李纪跟着钱渡去了海军处,当了钱渡麾下副将,原本就冷清的燕王宫,此时就剩萧怀与赵询这个黄毛小子。
赵询倒是听话,也知自己不是当政的料,将权力下放,通通交给赵瑾嘱托的这几个人,自己还是如亲王般玩乐,在朝堂上面对众臣发问,也只会问萧怀一句为之奈何。
君王如此这般,自是镇不住朝臣的,萧怀隐约觉得有一股势力抬头,却碍于自己和杨兆的人遍布朝野,暂时没有掀起大风浪。
如此还算和平的局势持续了很久,期间春来帆起,第一只海军由钱渡领航南下,如得神灵庇佑般,一路无风无浪在楚南登陆,打了个盘踞在那的秦军措手不及,此后,燕军一直在那处盘旋,也达到了拖住秦军的目的。
商路也顺利的开展起来,一派欣欣向荣,燕国好像又一次富强了起来,可其中却暗潮汹涌,商人逐利,想法设法染指这条国运路,心思便动到了官场,而官场亦不清明,杨兆状态日下,竟是在一年后一病不起。
内政的担子便都压到了萧怀身上,虽又提拔上来两个人助他,却也不像杨兆能分忧。与此同时,坚定站在他这一方的大臣见局势动荡,竟也心思不纯起来,萧怀还要分心去打压官员腐败,一人之力,属实牵强。
第三年,杨兆病逝,萧怀前去见他,这才知道,自赵瑾仙去,他无一日不在后悔,那晚为何自己劝住他,他觉得造成此等局面,皆是他错,心结成了心魔,最终在赵瑾死去那日占据了他的思想,让他每日都如在火烤冰寒中度过,这才将身体彻底熬垮。
他一生为国,嘱咐萧怀,在他死后将相府上下充公,填充国库,也算是他为赵瑾赎罪,幸遇明君而未能继续为之效力,亦是他的不幸。
萧怀并未完全依他所言,让其家属继续居于相府,他为燕国做了这么多,不应该让其家属在他死后失了自己的家。
第四年,燕国的缓兵之计终于是强弩之末。时日渐长,秦人不是傻子,养起了一支突破军,专门对付燕军,楚南境内容不下燕军,钱渡只得回撤。
同时,燕国内部局势也不容乐观,杨兆一走,萧怀虽也用铁腕手段惩治过贪官污吏,却也一再被抨击独断专权,尽管赵询一再声明,自己尚年幼,先王遗嘱,将内政权力全权下放,可还是阻止不了新势力的抬头。
内阁新来了大臣,替代了杨兆的地位,与萧怀经常意见相左,但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不用那么累了,那人虽无大志,但尚且能处理政事,他终于得以喘息。
得来的空闲,他便去民间走,既然不能再在权力中心为民谋福利,那便深入民间,他用积蓄四处开私学,开草堂,读书看病并不收钱,亦收留孤儿,创立柳明堂,供他们的衣食住行。
他走回了师父的路,只是他不无名,人人都认得,他是燕国的上卿。
第五年,孙诀离世,老爷子不服老,在一次骑射比赛中坠马,旧伤复发驾鹤西去,马钊将他的尸身运回了蓟城,萧怀将他以护国公的身份下葬于王陵旁。
郭卬从北地赶回,向来木讷的他,居然在孙诀葬礼上放声嚎哭,并坚持守孝三天。
北地不能没有他,时间一到,他便也不得不赶回北地军营,可那之后的三天,郭卬只穿黑袍,在精神上为孙诀守孝,为这位恩师,致以最后的敬意。
第六年,他二十六岁,如今他倒是比赵瑾大了一岁,去他陵前祭拜时,与他玩笑,说将来黄泉路上见,他要叫自己一声哥哥。
同年,秦军集结,萧怀并不惊讶,秦国一统天下之势不可挡,赵瑾弥留之际也已认清这个事实,留下了不必强求四个字。
一切以百姓为重,可新上任那臣子却说他懦弱,说他助长他人气焰,不仅如此,马钊也不同意放秦入关,只寄来一张纸条,写着身着燕甲,死亦是燕国武夫。
当年田梁那纸遗书深深刻进了马钊心中,萧怀也不再劝,只是与他约定,若首战大败,必不可孤注一掷,伤燕根本。
燕秦大战一触即发,秦国并未轻视燕国 动用举国之力攻燕,怀的是一统天下的心。
马钊利用地形与其周转一月,却也抵不过兵力不足,终是败下阵去,可他并未撤退,但也遵守了与萧怀的约定,命将士后撤,自己则坚守阵地,誓死不屈。
他的一腔孤勇并不能挽救燕国,半年后,秦军便兵临蓟城城下。
消息传遍蓟城,众臣恐慌,被禁足一生的赵渊得知此消息,自绝于居所,萧怀未曾想到,他有此等骨气,也许这么多年,他早已悔过,当年会在月下为弟弟摘莲的王兄,在此之际,去见他了。
赵询还是照旧请教萧怀的意见,萧怀觉得好笑,这是赵氏的燕国,如今要亡国,他却询问一个外人的意见,可看着他尚且稚嫩的脸,萧怀也说不出重话,若是赵瑾不出事,或许他会是一辈子逍遥自在的亲王,也不必困于王宫。
先前耀武扬威的大臣们闭了嘴,生怕秦国会强行攻城,便将萧怀推出去和谈,赵询作为君王,也跟着去见秦王。
秦王极为重视此役,亲率大军前来,见蓟城城门大开,便知燕国最后的选择,与自家客卿下马上前。
秦王生得高大,如今甲胄加身,更显威严,他大概是三十有几,如此年轻,便一统天下,将来必定流芳后世,若是燕国有此国运……
萧怀收起眼底的艳羡,带着赵询对秦王深鞠一躬,道:“燕国至此,无抵抗之力,愿降于秦,也恳请秦君,勿伤我大燕子民。”
秦王并不作回应,目光打量着缩在萧怀身后的赵询,赵询见他看过来,紧张地身子都在抖,萧怀按住他,平静道:“我王年幼,承袭王位不属自愿。且胸无大志,只想平安度一生,愿自贬平民,不享荣华,只求秦君放其生路。”
秦王身边的客卿终于发话了,道:“早闻燕国上卿胆识才华皆过人,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萧怀听他语气,并无嘲讽之意 那此时夸自己,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将自己拉去秦国朝堂,他能如此说话,定是秦君之意,能不计别国之嫌,这必然也是一位明君,可萧怀想辅佐的君主早已故去,如今燕国走到末路,他也不想强留,于是回道:“秦国人才济济,能比怀者,必多如牛毛。”
两方都是人精,话至此,客卿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多说,倒是秦王挽留道:“先生大才,若就此埋没世间,不觉可惜?”
“我与先王关系匪浅,”萧怀见他如此,不得不将话说死:“就算秦君不计前嫌,秦国朝堂,怕也不答应。”
这倒是说到了关键,天下初合,秦国内部不能有异心,秦王权衡利弊,便也放弃,道:“孤不伤燕人,但朝廷命官,都得与这位小君上,一同贬为庶人,武将交还兵符,燕军尽数遣散,若有集结反秦者,夷其三族,上卿意下如何?”
此举已是仁至义尽,萧怀颔首,再行一礼,道:“谢秦王。”
礼毕,他又道:“其实秦王方才有句话说错了。”
“哦?”年轻的天下之主很是疑惑。
萧怀笑道:“我并不打算留下,也就没有埋没世间一说。”
秦王好似明白了什么,疾声道:“拦住他!”
可已经来不及了,萧怀的袖中刀快他的侍卫一步,直刺胸膛,鲜血涌出,萧怀向后跌去,赵询吓得去捂他的伤口,却无济于事,萧怀用尽最后的气力对他道:“恳请……君上,将我葬在……葬在先王陵前……”
“上卿——上卿呐——”不知从哪冲上来的老者扑上前来,萧怀认得他,他的孙子在他建的学堂念书,他自己的风寒,也总是在他开的草堂中拿药,前些日子,老人还说,要给他带一壶自家酿的好酒。
无数受萧怀恩惠的百姓涌上前,哭喊着他的名字,四周乱成一团,秦王见如此场面,慨叹道:“先生高义。”
萧怀却无法回应他们了,他要去找他的美玉,他要去赴约了。一别六年,赵瑾肯定是等久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这几年的。反正他过的不好,赵瑾留下的莲只有夏天能看到,只有夏天那一丝绿意能为他带来些宽慰,经年想念,他的思念早已入了骨,年年复莲莲,莲莲却不似年年,赵瑾让他看莲缓解思念,可却只会加深他的执念。
最后的最后,天空风轻云淡,萧怀在燕国百姓簇拥中死去,天上飞过一只燕,也不知道,它是否能带着两个人,在下一世,飞入寻常百姓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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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故事就此完结啦
最近在又在写一篇权谋,是一篇骨科,大概再囤一周就会发,下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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