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铩羽(悬笔惊堂)


可吴槐并未有一丝怜悯之心,直冲魏王宫,杀死了魏王不算,亦摔死了年幼的魏太子,之后嫌尸山太难清扫,直接一把火点了,魏都也在这火中付之一炬。
后来,燕王为平息众怒,罢了吴槐兵权,又怕他心有恨而叛乱,与当时的丞相合谋毒杀了他。赵瑾幼时没少听父王讲自己往事,可提及此,他却总是三两句带过,这段往事还是赵瑾自己去查到的。
时过境迁,吴槐火烧魏都已过了二十年,王宸十年前进入燕国官场,也就是说,他为了顺利混入燕国沉寂了十年,再用十年步步为营,官至相位。
赵瑾想到这,就已知道心智如此坚定一人,此时想劝降他是没可能的,只能与他拖延时间,道:“吴槐已然被我父王赐死,时过二十载,何必迁怒于如今当朝臣子?”
王宸却不与他多废话,当年守城战死里逃生,从尸山爬出来,多年隐忍,终于寻得一个乱燕国社稷的突破口。他一己之力定不能亡燕,但燕王子嗣不丰,除了赵瑾,也就只有赵渊一个。
赵渊无能,若即位,便是君主昏聩,在这三国相争的局面中,就是燕国必亡。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赵渊竟如此废物,大事将成而功亏一篑,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杀了燕太子这一帮臣子,也算用燕人血祭奠当年魏国万千亡魂。
他举起火把,忽忆及当年魏都城墙上众人视死如归的场景,二十年,能将魏都土魏国城尽数换成燕人物,却难凉他心之热血,当年奋力厮杀时万人齐声大喊壮势,如今尽管只剩他一人,他仍旧拼尽全力道:“我大魏子民,誓死不降!”
赵瑾眼见他将火把砸向地面,一下抢过身旁钱渡手中冷枪,用尽气力对着王宸拿着火把的手投去,同时,得到赵瑾命令,事先躲去王宸一众身后屋檐上的李纪跃起,一箭朝着王宸首级便去了。
王宸武艺不精,堪堪躲过赵瑾的枪,却没注意身后的箭,当即头部中箭,跪地不动了,手中火把也自然往下坠去。赵瑾飞奔上前,在最后关头往前一扑,这才堪堪接住火把。
钱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要是没有接住,被火油沾了全身的赵瑾首当其冲,一瞬间就会淹没火海。
这太子殿下也太生猛了,钱渡擦了擦一脑门的汗,赶紧上前接过火把,将赵瑾扶起来,听人吩咐道:“去救人。”
钱渡于是转头将火把递给紧随其后的一个小兵,自己带人去行宫屋子里给被绑住的臣子们松绑去,堪堪解开最后一个被绑成茧子的大臣后,钱渡刚要感叹一声终于结束了,却听外面混乱一片,紧接着,便听到赵瑾大喊:“快出来!跑!”
就在几秒前,本跪在地上,赵瑾觉得已经断气的王宸,不知怎得突然暴起,李纪眼疾手快将赵瑾捞了过来,却发现王宸冲向的不是赵瑾,而是那拿着火把的小兵。王宸被箭穿头,此时满脸血,表情又狰狞,活像是地府钻出来的鬼煞,小兵吓得够呛,一不小心火把便脱手,这下众人皆无防备,火把掉落在地,火势一触及发。
赵瑾浑身都是火油,只来得及大喊众人快跑,便不得不退出去,所幸大臣们束缚已无,此时全手全脚,片刻后,便全数从行宫中脱出,钱渡出来便去招呼人手灭火,大臣们对赵瑾千恩万谢,百姓们见此大火,纷纷自愿加入灭火的队伍,这场叛乱到最后,仿佛就仅仅是蓟城中着了一场火。
只有葬身于火海的那个人知道,这场大火是一人背负着千万亡魂,二十年不遗余力点起的,虽没有焚毁仇国社稷,但也向天下人证明了魏人铁骨。
在退出火海的那一刻,赵瑾看到,王宸用最后一点力气挪动着身体,尽力朝向一方,那个方向,是他故国,魏都的方向,或许时至今日,除了复仇,他最大的念想,就是再看一眼故土,可惜此愿不能成,只能求己亡之时,所向是家乡,以得魂归故里。

燕惠王十年,王宸之乱止息,公子渊入狱,党羽尽数处死,燕王不置公子渊死罪,关于其居所,终生不得出。十五年,太子瑾及冠,赐字允祗,秦楚特使来贺,冠礼大行。十七年,惠王崩,太子瑾即位,是为燕明王。明王元年,于蓟都开招贤馆,广纳天下贤士。
正是隆冬,燕国偏北,此时大雪漫天,冰封千里。
大殿中炉火旺盛,赵瑾一身寒气进来,不到一刻便觉着热,将貂裘脱下丢在一旁,就伏案批奏折,意外的是,今天呈上的奏折大多与招贤馆有关。
自今夏初设招贤馆,燕国发下诏告,无论出身,只要参与招贤,就赏金十两,通过他亲自出题的招贤考试,便依据各自才能,即刻封官,官级不低于郡守。
一时三国贤士入燕,招贤馆门庭若市,上书分析此举利弊的,支持的抗议的,推荐贤士的奏折纷至沓来,光是看完奏折,就差点把赵瑾累够呛,弄得好一段时间赵瑾看见那些小本子就犯头疼。
而燕国此举,也真真招来不少贤士,当今丞相杨兆便是招贤之才。如今燕国文有杨兆,武有孙诀、马钊。
可赵瑾还是觉得,燕国缺个像百里奚孙叔敖那样的倾世之才,如今天下仅剩三国,无论秦楚燕哪国君主,都有一统天下的野心,赵瑾想要一个谋士,一个能打破三国势均力敌的局面,将燕国推向天下霸主之位的谋士。
可时过半载,噱头过了,招贤馆慢慢平静下来,赵瑾还是没能等到心中的那个谋士,如今又看到关于招贤馆的奏折,他来了兴致,陆续看下来,几乎全是在夸一个名为萧怀的人。
据说三天前,萧怀来到招贤馆,但他不似其他士子参加招贤考试,而是坐于馆内,与往来客论道,言辞据典引经,又独有自身见解,招贤馆中人都乐于与他谈论。杨兆听闻,也抽空与其一见,一番辩证下来,直觉得此人有大才,于是上奏。
连杨兆都认可,赵瑾当即觉得这人值得一见,便唤道:“来人。”
李纪应声而入,赵瑾道:“明日下朝后在明雅堂设宴,邀招贤馆萧怀一见。”说完又想起什么,道:“殿中火烧的太旺了,叫人撤下去些。”
“是。”李纪下去后,立即有人来撤了几盆火,赵瑾这才觉得舒爽了些。
北方山戎近来又不安分起来,不断在燕国边境游荡,上将军孙诀自请北上,但他老人家已六十有五高龄,赵瑾有些犹豫。
山戎一直是燕国的威胁,这些年孙诀与其缠斗,但一直未能打出致命一击,再这样下去,一是燕国国库每年都要为北方军事作出巨大开销。二是孙诀年事已高,若是一朝故去,抗山戎这个担子没人挑可就麻烦了。
赵瑾倒是听说孙诀在军中有个中意后辈,好像是叫郭卬,但此人从未独自领兵,也不知具体。他想培养新武将,但北境安危事关燕国安危,如因换将而出差错,燕国北边大门就要被撞开,赵瑾不敢冒这个险。
此事需再议,他得去见上将军一趟。
再就是西部匪祸,提及这个,赵瑾倒想起七年前,自己还是得益于那些匪盗的悬崖密道,才能神速赶回蓟城。不过当时给他带路的孩子,不知为何,后来派人去找,却再没有消息。若是能离开山野平安长大,现在该是一翩翩少年了吧?
赵瑾收回思绪,近两年匪祸又起,马钊隔三岔五就上书,说山匪过于狡猾云云,对此赵瑾也无办法,只能暂时将给西部的军费提高一成,再从根源想办法。匪从民出,如若百姓安居乐业,人人丰衣足食,又有谁会入山为寇。
只是他颁布的规定分世族土地归民,开垦荒地归为私田等法令都未能起到显著效果,百姓们好像并未从中获利,反而是匪祸越来越严重。赵瑾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打算从法令上继续下功夫。
一直熬到子时,赵瑾才将所有事务处理完,由于嫌麻烦,和衣便睡了。
第二天早朝时,他提出修改田法,杨兆却反对,道:“新田法颁布不过半年,方才在各地落实,当下又改不免落得朝法夕改之嫌,此举不妥。”
此话有理,赵瑾又问:“丞相如何看西部匪祸?”
“匪祸大多源于民之生计受困,”杨兆与赵瑾所想不谋而合,“若要寻其根源,当查民意。”
“好,”赵瑾吩咐下去,“依丞相之言,命各地郡守县令走访民间,体察民情。”
北部一事顾及孙诀颜面,赵瑾不想在朝堂上议,了结此事,便宣了散朝。
倒是孙诀,见赵瑾不提此事又不准他奏折,一下朝便找来,道:“君上,北境军情可经不起延误啊!”
赵瑾也知,只是他还未想出解决之法,便道:“上将军莫要心急,待明日,孤必定给你个说法。”
孙诀这才作罢,临时走还不忘道:“本将军虽老矣,但守边关抗山戎的气力尚有,君上不必为此心忧。”
这番话倒是给赵瑾说心虚了,孙诀守了一辈子边关,山戎不除,他怕是死也不会瞑目,其报国之心拳拳,赵瑾也不好再提提拔后辈的事,再次承诺明日便给他答复,便让他下去了。
这么一耽误,到明雅堂时,已是巳时末了。
赵瑾干脆让李纪准备吃食,若是两人谈的久,午膳干脆便在明雅堂用。
明雅堂位于招贤馆与王宫之间的雅园中,是先王时常流连园中美景,而建来赏景的地方。
园中小池高树一应俱全,亦栽着百种花卉,此时寒梅正开,雪覆枝头,几枝梅被压到堂前,赵瑾过时,将梅上雪扫落,忽听身后人言:“有客自远来,轻扫覆梅雪,好一幅冬雪瑞景。”
赵瑾回头,只见一明眸辉辉似白雪,五官凌厉胜寒梅的俊美少年立于身后,配上满园雪,活像是入画人。
他不似他父王那样识风月,早将雅园划为公用,看这少年气度不凡,还以为是哪个没见过的世家公子前来赏雪。自己虽为国君,但见士子从来只带李纪,此时人还准备午膳去了,想来对方也没认出自己是谁人,于是将错就错,道:“大寒天气前来赏雪,公子好生雅兴。”
“天若不大寒,何来如此雪景?”少年笑道:“一时寒冷便能换得这样一副好景,在下倒觉值得。”
看着年轻,谈吐倒是儒雅风趣,赵瑾心中欣赏,也不急着走了,刚想接他话,对方却突然拉了他一把。
雪天土地松软,被他这么一拉,赵瑾又无防备,一个不稳,直直倒在了少年怀里。虽赵瑾暗自对他一口一个少年的叫,但这么一倒,才发现他其实肩背比自己还宽几分,再抬头,就发现人家个子也比他高小半个头,两相比对,赵瑾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与此同时,身后一阵落雪声,不用看便知是梅树上的雪积压太多而垮了下来,若刚刚这小公子不拉他,估计现在他就被雪淋个满头了。
还未等赵瑾起来,少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多有冒犯,见谅。”
他说话时胸腔也跟着起伏,声音仿佛透过两人接触的地方传到了赵瑾心里,激起一阵酥麻,赵瑾被这没来由的感觉弄得手忙脚乱,赶紧起来,后退几步,尽力镇定道:“多谢小公子,今日还有人要会,不便久留,告辞。”
说完逃也似的想走,身后人却叫住他,赵瑾回头,看他递来一枝梅花,道:“在下觉得公子与这梅花颇为相配,以此相赠,还望不要嫌弃。”
“多谢。”赵瑾接过,转身便朝雅园深处的明雅堂快步走去,入堂时,刚巧碰见从侧门过来、带着一众送膳婢女的李纪。
李纪一见他,便道:“君上走这么急做什么?脸都热红了。”
赵瑾自知是刚刚窘的,佯装无事发生,道:“无碍,去上茶吧,萧怀可有来?”
李纪望向他身后,道:“喏,刚来。”
他转头,却见方才在园中的小公子正推门而入,两人对上视线,不禁都愣住。
雅园虽开放,但明雅堂只有赵瑾能用,此时能来的,也只有今日相邀的萧怀了。能得招贤馆众人赏识,赵瑾下意识便觉得对方是个年长者,哪里能想到刚刚遇到的少年便是萧怀?
别说年长,怕是连及冠都未曾,赵瑾窘上加窘,正斟酌字句,旁边的李纪却道:“君上如此热?怎么脸更红了?”
赵瑾:“……”
若不是李纪从小就作为近侍陪他长大,情分不比其他,不然已经被他踢出门去。
他咳嗽两声缓解了氛围,对着门口人道:“阁下便是萧怀萧先生?”
萧怀颔首,道:“先生一称不敢当。”
同时他也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惊讶道:“莫非是燕君?”
还不等赵瑾回答,萧怀已然行礼,道:“在下失礼,不识尊颜,君上莫怪。”
赵瑾缓过劲来,扶起他道:“不必多礼……此处寒冷,先生进屋说话。”

两人一齐进堂入座,婢女摆好茶水便下去,此时赵瑾手中还拿着萧怀赠的梅花,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最终像是放弃挣扎般,道:“不想先生如此年少,方才在园中未能认出,是孤浅陋。”
萧怀赶忙道:“在下才是多有冒犯,君上海涵。”
这乌龙越提越不是滋味,赵瑾想就此绕过去,便去拿壶,萧怀却先一步,将茶斟好,自己抿一口后,再斟一杯,推至赵瑾面前,道:“君上请用。”
赵瑾见他这明显是试毒的举动,好笑道:“此茶为孤近侍所上,先生多虑。”
“其中过程为我所不察,”萧怀却不觉得自己所做多余,道:“君上贵为一国之首,小心为上才好。”
如今世道,各国人才流通,一国不用,自可另寻明主。可萧怀这还未被燕国所用,就为他试毒,要是真有毒,他不是自绝性命?况且哪有士子以身试毒的道理,此举分明是萧怀表明自己愿为燕国所用,甚至肯付出性命的态度,但他年纪尚轻,又有大才,何苦急于将自己与燕国绑在一起?
赵瑾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念百转,问道:“先生是燕人?”
萧怀道:“自小被父母所弃,不知所属,但在燕地长大,在下自认是燕人。”他好像洞察了赵瑾的心思一般,接着道:“在下本是贫贱命,但受贵人助,得以拜贤师。师父仙游后,在下便想为贵人所在的燕国效力,还望君上成全。”
原来如此,赵瑾感其知恩图报之心,道:“先生高义。只是想为大燕效力,通过招贤考试即可封官,为何先生只是在馆中论道?”
萧怀却不回答,而是问:“敢问君上,招贤考试之题目是谁所出?”
“自然是孤亲自出题,丞相修……”赵瑾还未说完,便反应过来萧怀的用意——考试题由他亲出,那么与他一见,论道间不就能看出对方才学能力究竟如何?他最开始的目的便是见自己,让自己亲自评判他的才学,从而为他亲封官职。
赵瑾这才明白,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野心半点不像他的年纪,不仅勃大,并且丝毫不加以掩饰,如此看来,他倒要好好试试他到底如何了。
眼下燕国最大的两处难题便是北部山戎及西部匪祸,赵瑾将自己所思与今日朝堂所论尽数道来,对萧怀道:“愿闻先生高见。”
“北部山戎乃燕国长久之患,对方实力强劲,一举绝后患太难,只能防与征并施。先说防,在下认为,戎人善骑射,而燕地多山,若是沿北地山地一脉修建城墙,即可攻可守,又可削弱戎人骑兵优势。
“再说征讨,当下之势,与山戎互知根底的孙诀上将军绝不可撤,培养继任者也迫在眉睫,但君上所忧也不失道理。”
“在下以为,不妨先防再征,只要修筑好城墙,进可攻退可守,到时便可让孙诀将军放手攻山戎,新将守城,无论成败,有城墙为后盾,北部不会失。如此一来,灭山戎气焰与培养新将二事皆可成。”萧怀说完,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道:“至于匪祸,君上与杨相国所言极是,但所行之法却不妥。”
赵瑾被他一番对北境形式的分析说得心潮澎湃,自是信服其能力,追问道:“何处不妥?”
萧怀却不着急说,问道:“新田法实为良策,君上可知为何成效甚微?”
“孤愚钝,”赵瑾恨不得他将燕国上下政策利弊都为他细说一遍,催促道:“先生尽说。”
萧怀这才道:“若是法出立行,新田法必定在燕国上下掀起一片风雨。不满君上,在下一路到招贤馆,见的最多的不是人尽其田,而是世族仗势霸田,而官府相护,百姓上报无门。”
“岂有此理!”赵瑾怒从心中起,他总算明白了,为何自己改革田法的一记重击却像落水之石,只在表面掀起涟漪而无实质变化,原来是官员徇私枉法,世族胆大包天,欺上瞒下以致法令不得真正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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