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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报 (姬二旦)


  “若非如此,他为何要进宫呢。”李诏肯定道。
  沈绮对之一阵唏嘘,本是漠然,现下是满怀十足的同情,瞪了一眼沈池道:“你瞧瞧人家这兄长,往后你会为看我是否安好冒险送死么?”
  沈池逗趣:“你说什么呢?为阿绮妹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纵是这般,李诏心中疑惑未解,却也难得一笑。
  冬日的雨一时半会难以停歇,细密交织如丝网,沈池打着伞将二人依次送上了马车,三人不得不挤于一室。而沈池身形高大,缩在这马车之中,倒像是有些伸不开手脚了。
  方才雨丝飘入伞下,李诏额前有两绺发湿了,沈池见此,给她递了一块帕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了一句谢,弯了弯眼角:“我自己带了。”于是从怀中掏出来一块巾帕,一看到那上头绣着的腊梅,某个人的面目却在她脑中忽闪而过,不禁愣了一刻,尔后又努力回神,按着发际小心擦拭。
  沈绮看到了她手上那块帕子,笑着道:“原来也没见过这一条,与你前几日鹅黄的那身,颇为相称。”
  而沈池也问:“诏诏是偏好这个色么?”
  李诏也没说不是,只是点了点头,手指摩挲着那一处零星腊梅:“大抵是偏好罢。”
  *
  或是与人的性子有关,李画棋一回府上,整个屋子仿佛都要热闹一些。
  李罄文如今在这个位置,是众矢之的,不便大肆宴请,然而章旋月今日请了楼外楼的厨子,做的每一道菜皆有说法。远西王妃倒是频频被惊艳:“我本是无辣不欢,没想到今日一尝,才知鲜味方是口舌之好。这下可苦了我了,食髓知味,再回去便不知该吃什么了。”
  “邹若你要是想,只管问我们李参政讨下这个厨子。”李画棋倒是大方,却给李罄文出了个难题。
  远西王妃邹若浅笑,看向李罄文边上的王爷赵过:“师傅做得清淡鲜美却只为我这一个蜀地人,难免大材小用了。”
  “那尝尝这个黄酒,越州制的。”李罄文又开了一小坛酒给身边人,绝口不提他的名字,只称呼他为“郭先生”。
  “郭先生”抿了一口,感慨道:“我这便不客气了,酒是务必要搬回几坛的。”
  “自然。”李罄文笑了笑,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随后他们几位又小酌了一番,各自分散到不同庭院中去,而李诏则送了祖母回屋歇息。
  “爹爹与远西王爷原来就这么好么?”李诏等进了老夫人周氏的屋子,好奇地问了一句,“他二人好似故友至交一般。”
  周氏感慨道:“原先确实常处在一块,是在宁帝即位之前了,一晃也十多年过了。”
  “郭先生似对酒菜极为相熟,颇有见解。”她想起杏林馆那日他信手点的几叠,都让人赞不绝口,“姑父也是分封的王爷,可也有法子如郭先生一般进临安城?”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可来临安做什么呢?”分明是无奈,然而在看向李诏时却还是作了个笑。
  李诏顿然觉得有些恍惚,设想着自己也曾做过与祖母别无二致的这个神情,而心中道不明:“他们自幼就都生长在这,不可以回家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都是他们的家。”祖母握了握李诏的手,腕上冰凉的念珠划过李诏手背,“何必执念于脚下这座城,都是妄念。”
  可皇城在哪,哪儿便是是非之地。东京梦华,好梦留人睡,临安不过是另一个汴州,人人皆明白这个道理,却要求虚妄。
  周氏自觉看过一场韶华梦了,梦是要醒的。她何尝没有劝说过那两个儿女,他们又怎会不知。
  日日年年,朝朝代代,汲汲营营且战战兢兢于此,壮志好似汹汹烈烈,可最终不过是为了一枕安眠。
  哪里能安呢?
  李诏紧盯着老夫人手上那一串念珠,无法将今日欢言舍中所闻抛之脑后,依旧不能释怀:“诏诏还有一问。”
  周氏看出李诏有心事,却不知她的心事从而来,拨了几粒菩提念珠:“说吧。”
  “追根溯源,儒释道三家义不同,我以为不是一家之法。观之天下,似是人人皆拜孔夫子,那么人人为儒生弟子。诏诏知道姨夫原定理学为伪学,而如今重修道馆;可爹爹素来推崇理学却更信佛一些。如此看来好似三者并不相冲?既然这道义不同皆能相容,为何朝堂纷争,却要逼人至绝境,好似半点容不下一粒沙呢?”李诏咽了一口气,再望向周氏,“祖母却笃信佛法,不曾有变,一直诵经是为什么呢?”
  “我为……”周氏略有停顿,心下是万语千言,却不能尽数倒之。沉默良久,她慈目望向李诏,好似不得其解之后的释然,“我为,消这些业障。”


第四十二章 司马昭???“眼下,你可以哭……
  替祖母将房门阖上后,李诏便离开了。
  她自然不解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而周氏不愿多言。
  细思细琢这“业障”二字,倒像是在为李诏本人开脱。可李诏得了重病一事,她的这位祖母应当还不知晓。
  因此这个解释也不通了。
  沿着回廊走,月色倾泻,似是雨后格外敞亮。中庭之中的那颗银杏之下铺了薄薄一层的落叶,恰如天宫散落一地的鳞爪。
  向来不为景致所动的李诏,竟然驻足了片刻,思绪重回一日白天的画面,满目随风涤荡的金黄,以及脚下发脆的枝叶叫人有那么一瞬心驰神往到某个时刻。
  她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神往,以为未梦先魇了。
  耳后有窸窣人声,隔了远了,好似一种喃喃的碎念之声。
  身后几步便是李罄文的书房。远西王赵过还在此屋中,二人点了一只蜡烛,正在议事,隐约能闻到几句:从户部的会子到兵部的车马,以及诸位亲王管辖府州的军权。
  李诏对朝堂轶事本无兴趣,若非与人命相关,这般枯燥乏味,她是半点都不想参与的。无论是开禧还是嘉定,只要金人不犯到跟前,百姓能安居乐业,便无所谓主战还是主和。
  “此次途中闻一趣事,说高丽人一到,容国夫人就殁了。”隐约听见了远西王的声音,却不想竟然提到了容俪,李诏不禁竖起耳朵继续听。
  李罄文道:“凭人一张嘴,这两件事之间便有关系了?”
  远西王赵过低声轻笑:“只不过,高丽的确是司马昭之心。”
  李罄文斟酌了一番,淡笑又道:“近日我亦得一密信,高丽已派使臣欲与蒙古结盟。”
  高丽小国积贫积弱,多年受金所扰,是以务必去结交盟友,蒙古与大宋便是两个极好的选择。
  “高丽可走水路来浙,而若去蒙古,则两地之间隔着一个金国,未免太冒进。”
  “更是狡猾,”李罄文呵出一口气,“却也能看出他们的决心。”
  “不过,如今的趣事也只能是趣事了。”远西王话锋一顿,“容俪死得不是时候。”
  “他们大抵是等不下去了。”
  李诏似是无法即刻回神过来,忽闻李罄文口出此言,无法意会“他们”是谁。而如今看来李罄文是知晓容俪的死因的,在那天偌大的夜雨之中,有多少人知情却旁观呢?
  “另一边也是。”远西王叹息,“这颗脑袋,已经等了一年了。”
  越发听不懂这二人所谈所指,“脑袋”又是谁的脑袋?李诏开始回想一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官家虽优柔寡断,却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李罄文看向满头华发的赵过,“尤其是对你。”
  远西王一愣,低低笑了几声。
  此时此刻李诏只怪自己耳力太好,竟然能将他二人的对话落入耳中,迷惑不解萦绕心头,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似是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而她胸口被堵住一般,卡到了咽喉。
  李诏并不想在这里继续停留,她怕自己入耳更多不堪。甚至有些想逃避,做一个不谙世事、闭目塞听之人也好。
  那厢的女眷们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的笑声,倘若在平日,她定会上前一并交谈几句,可眼下李诏却亦觉得刺耳,她也再无法在众人面前扮一个识礼通达的角色,作附会之人。
  “也不知这疫病如今算是好了么?宫内好似再无他人发热。”
  “只是一旦染上,像是必死无疑。这几例皆没治好,人都没了。”
  “画棋在宫中得以平安,也亏老夫人日日诵经。”
  “或也沾了腹中孩儿的喜气。”
  “那日我进宫,杨皇后避不见人,到底是个什么理儿?”
  ……
  *
  李诏脑里昏沉,似是心口压着一件事未了,怎么都睡不安稳。
  后半夜倒是终于将将睡去,却依旧做些杂乱不堪的碎梦。
  脚底疲惫沉重,灌铅栓石一般走了一个多时辰,望着宫廊,还未绕出,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骤然鼻尖的辛辣味道四溢,充斥眼底,而泪水忍不住直下。隐约之间却有檀香恰到好处地中和。
  像是刚刚平复了心境,方得一刻安稳,少年袖口却忽地掉下一张碎纸片,李诏眼睁睁瞧着那纸片落地,却抢在元望琛之前拾起,打开入眼的是血淋淋的大字:司马昭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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