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现世报 (姬二旦)


  顿然手指尖上也沾染鲜血,从几个血字中不断喷涌出来,淋漓地滴了下来,染红了她的那块绣着梅的素白绢帕。李诏连忙擦拭,却越揉越脏。
  而眼前少年那身内侍衣服竟然成了紫色,他张了张口,李诏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见元望琛突然倒地在方才来时的玉津园里,身周霎时围满了人,而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李诏只能瞧见一个衣角,猛地拨开人群,冲入,却见一片血迹于沙地盛开,流淌到了自己的脚下。
  中间那人,被整个割去了头颅。
  李诏双手发颤地蹲跪了下来,想发声痛哭号叫,却一点声音皆使不出来。耳中也被堵住了,什么都听不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抬头四顾只能看见素昧平生的脸,却各个神色各异,似笑似骂。而她伸手取下少年腰封上的那块佩饰,努力辨别那被血污溅染玉佩上是如何的花纹。
  忽然,玉环璔琮鸣响。
  她耳中猛然似海潮一般,涌入无数哭嚎谩骂的巨响。
  一瞬间将她淹没。
  *
  经昨夜一梦,李诏第二日的脸色不太好。
  叫了车入宫中,她未拜见任何人,而是笃然匆匆再去了一趟玉津园。
  宫殿外头的那块黄沙碎石地上寸草不生,也没有梦中恣意流散的血迹。
  似是后怕,又是庆幸,她呼出一口长气,抬脚跨入韩方圆所在的冷宫。
  守着韩方圆的那个宫女坐在门槛上,见到李诏来了,好像是认得她一般,没有阻拦着,只是立了起来行了个礼,又谄笑地问了一句:“不曾想昭阳君大驾光临,来这冷宫做什么?”
  若是从前,李诏定会按着礼数回上一句,然而现在的李诏看着那张谄媚的笑脸,却乍然没了这个心思,反倒是觉得又何必去回应一个宫婢,多此一举告诉她自己如何作想。
  李诏不语,连笑容都懒得挂上,正要入门,却见韩方圆一人坐在宫内空地之上喃喃自语,时而哼唱着几句不成调的曲儿,并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也好似没听到这头的动静。
  她的眼神涣散迷离,比之那一日更似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殿内没有燃香。
  李诏不禁再嗅了一嗅,反倒是隐约闻到了一丝酸涩腐臭。算算不过几日之间,怎就沦落至如此地步。李诏咬紧了后槽牙,再不想进去叨扰了。于是便在这门外稍稍站了一会,本她是满腹的疑惑与怜悯,还想再问得一些什么。可如今看来,根本不必再问。
  人在疯魔癫狂之时,犹保留一丝神智记得挂念至亲安危,可天不遂她愿,这般失去至亲的苦,加之自身的凄凉,同从前的荣光绮丽相比,更不忍叫李诏再目睹。
  脑中韩方圆哼唱的旋律如泣如诉,悠然凄恻,李诏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离开后殿的,亦不明白她今日来宫中是为了什么。
  施施然将将步行至东华门,宫墙边落下的枯枝败叶,被人轻扫开来。
  一声一声的扫帚划地,让从几乎快要在低迷之中沉溺的李诏稍稍喘了一口气,再抬头时,她只见昨夜梦里的那个少年在宫门口立着。
  安然无恙。
  方才都确认过是梦了,李诏却还是恍惚。
  而两人目光顷刻的交汇,使得她胸口之中本已被折磨失温的那一颗心,骤然跳动,似是乍暖还寒时候的一股温流,不断侵入,以至于流淌到四肢百骸、每一个角落。
  倏然眼眶一热,李诏猛地别过头去用袖口擦拭自己的眼,却止不住泪流。摸寻到那块诓骗来的帕子后,她努力揩干,牢牢地攥在手心里,也没有半分想归还的意思。
  今日所见之景与梦中大相径庭,她应当是欢喜,而非苦忧。可醒来之后,李诏霍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知无力,或是会与那冷宫中人一样任人摆布,尽力却不由衷。她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真真正正地认得,而脑中思绪却渐渐将一个不争的事实逐一浮现,似她再如何否认,再如何拒绝,都会水落石出。她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不安,亦不想别人猜出自己对那人敞亮却晦涩的心思。谁才是司马昭呢?可眼泪根本停不住。
  本与她隔着一条道距离的少年已经驱车到她的跟前,而他攥着马鞭,坐在这辆太尉府的马车车舆之前。
  李诏蓦地心跳一顿,望向他的眼底,而从那双眼中,瞧出了倒映着的怯弱不堪的自己,自觉一时没有力气再继续伪装,也不想在人前哭成这个没必要的脆弱模样。
  她是李诏啊,怎可被人瞧见荒唐。
  元望琛看在眼中,只觉少女一脸狼狈。李诏是难解的,他从来便是这样以为。她在自己面前几次三番展露出来过泪水了,少年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可动半分恻隐之心。可他却从来未见过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失态过。
  这个里里外外皆要静言令色,摆出自如文雅模样的李诏,怎会见到他便哭了呢?
  少年避开半个身子,垂着眼没有再看向她,而是轻声道了句:“上车吧。”
  李诏咬着下唇,回望了少年一眼,踩着台阶便躲进了马车帘后。帘布一放下,她整个人被一间灰青色的内壁所包裹起来,温暖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清新余味,似车的主人,陌生却熟悉,令人没由来地生出了一分稚嫩的安全感。
  少年在前驱车,车轮似是滚动了一段并不远的路,停靠在宫阙之外。
  他自幼年落水后,耳力素来就微弱,更何况隔着一块厚重的帘布。
  元望琛微微动了喉咙,不晓得帘中人心境如何,只是说:“眼下,你可以哭了。”
  沉默须臾后,他便依稀听见车舆之中的某人先是小声啜泣,尔后嚎啕大哭。
  少年的左耳似被吸满了水的海绵捂住,将他从这个嘈杂喧闹的世间隔离剔除开来。
  隔着一块布帘,隐隐约约传来的声响,却好像白天之下还存在着一个阳光未曾照到的阴翳世界,是不曾被外人知晓,亦不足与外人所道的。
  他不知道李诏为什么在那儿便可不管不顾地失声失仪至斯。
  而李诏哭着长大了


第四十三章 屠苏酒???“先……藏着吧。……
  半晌。
  李诏哭得有些疲惫了,忽觉自己这副模样实在可笑,吸了吸鼻子,没再听到外面少年的动静,她调整了自己的哀乐,又恢复成常态。
  蓦地掀开了帘子。
  一眼便看到元望琛屈膝而坐的背影,他竟然还在?
  料想少年应当是顶顶不齿她的眼泪的,亦最瞧不惯她这副模样。然如今他没有避讳一般地离开,使得李诏不免讶然。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猛地回头,见她眼角微红,面色却克复了无虞。
  反倒是李诏感到有些难堪,不知将眼光放在何处,又挤了个笑:“我该走了。”
  “方才我没见到李府的马车。”元望琛愣了片刻,“你是要走回去么?”
  未曾想到少年能够相送,李诏无法拒绝他的好意,甚至有些暗中欢喜。
  而恰在此时元府上的车夫赶来,看到了元望琛终是放下了心,忙道:“少爷让我好找,怎地自己驱车到这儿来了?”又突然意识到这边上还有一个人。
  抬眼朝车舆里一看,是当今参知政事的长女,那自小便不好招惹的李诏。
  心中腹诽,却并不好在元望琛面前表现出来。
  “你来驾车罢。”元望琛把位子腾了出来让给车夫,扶了李诏拉起一半的车帘,自己也钻了进去。
  “还愣着做什么?”少年看向通光处的少女,并没有给她自行回去的机会。
  受人照顾,施以关怀,李诏一时变得不善言辞了起来,甚至于不晓得说什么话好,于是她放下了车帘,乖乖坐了进来。
  日光被尽数阻拦,同在一箱之内,李诏连元望琛的呼吸都清晰可闻,自己的似又安耐不住一般,急促了起来。
  她坐在离少年约几寸的距离的垫上,畏葸不前。
  元望琛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哭,恍若将方才所见的种种抛掷九霄云外,似不曾发生过一般。
  眸光在她身上驻足了片刻,眉眼清冷的少年霍然说起了自己的事来:“我娘的死,经这疯痴了的韩贵妃所言,或能猜出几分原委。”
  李诏闻言看向他。
  “事应从前几日说起,那天在玉津园外撞见了韩广,他身上的熏香,与一日慈元殿中的男女别无二致。”
  李诏点了点头,也将自己所思相诉:“那身黄门的衣服,应是那位男子的。且殿中的女子提到了‘男子给予她娘娘的衣物被人拾走’,她尤为可惜。我想,容姨是被人有意所害。”
  “我翻了慈元殿中韩贵妃的制香手札,她平日把整香留存,赠给身边人,碎香分给自己宫里人。而此次将这么明目张胆的烈香用在身上,本就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方式。意在一个‘嫁祸’。误闯玉津园的定罪是‘屡秽乱宫闱’,何为秽乱?”少年似是难开口,却还是尽力道,“那日我们在慈元殿中所见闻,是否是秽乱?而韩贵妃所言她撞见我娘与人苟且,是否是秽乱?”元望琛并无法苛责容俪,亦找不到一个合适委婉的说法,“倘若韩贵妃话不假,引她去兰芝堂的宫婢周馨便大有问题,而她却死于这场疫病。便无可追问。”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