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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报 (姬二旦)


  她是觉其有备而来,想了想,此人恐是黄老之术的狂热之徒,自己或不能带有偏见,也许他的确有法子能治愈自己,便也虚心问道:“先生对之颇有见解,还望能够指教一二。”
  他摸了摸自己的长须,与李诏道:“凡草木烧之即烬,而丹砂炼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其去草木亦远矣,故能令人长生。我曾为远西王爷开方,治其失眠之症,服食丹药后他便气爽神清。昭阳君如不放心,亦可叫人去问。晕厥之症是阴病,还需阳药来医。今年鄙人方于开山月练就‘九转还丹’,”他从袖中掏出一管瓷瓶,“昭阳君也可一试,瓶中还余三粒。”
  李诏迟疑地接下了这个瓷瓶,问:“先生如何称呼?”
  “鄙人姓张,名问道。”
  是而李诏拱手作态,尊称其一句:“张仙人。”
  然而寒暄过半,管中弦却是加入了其中,硬生生将其话语打断,同李诏道:“上次你问我善通脉络治耳聋的游医亦在会场,可还需要我引荐么?”
  李诏见管中弦的面色不佳,又瞧了那位张问道一眼,想了想还是与其告辞:“多谢张仙人的丹药,眼下我还得与管医丞去拜见他人。”
  离开张问道后,管中弦问她:“他予你了什么丹药?”
  李诏便掏出了瓷瓶:“他道是三月才于山中练的‘九转还丹’,《神农本草经》说,上药令人身安、命延、升天、神仙,丹砂为炼丹的上品第一。管医丞有什么高见?”
  “我不敢推崇什么所谓‘外丹术’,是觉其毫无医理可寻,矿石不可食,熔化沸煮糅杂后多为火药,形质顽狠,至性沉滞,硝石碳火如何消化?我眼见服用丹药以上瘾者,最后形销骨立,哪里长生不老?而反观魏晋风流名士,食用寒食散这等丹药,以至于身体发肤高热溃烂,而人见其衣冠不整却道之形骸放浪,是魏晋之风,实在可笑。”
  “你自有你的看法,我不加以定论,然为何古今医圣依旧在探寻‘炼丹’之法?”李诏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人心贪欲妄念无度,要求容颜永驻,要求长生不死,便要寄之于得道成仙成佛。”管中弦不屑道。
  “你这见地倒是与元望琛一致,”李诏若有所思道:“是而六道轮回,在你眼中,不过唯有人世间这一道。因此无前世,无来生,唯有眼下与今朝。所有的业障因果不会波及死后,而皆为现世报。”
  她方得出结论,却听管中弦疑惑出声,只见他惊疑目光所及之处的人群外,急急跑来一匹马。她抬头望去,见来人神色一改常态,显得极为紧急严肃,攥着马缰从马背上跳落,四顾,看到李诏后定睛。
  沈池三步并作两步,越过众人走到李诏面前,眉间成川,顾不得礼数攥过李诏手臂便要走,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了些什么,而使得李诏过于震惊而听不到此后的任意一句话:
  “朝中剧变,庆元年间理学定罪伪党,五日前官家更降罪于之以逆党之名,李右丞首当其冲,已落大狱。”
  心霎时似从高崖跌入深渊,而不知其底。
  “什么意思?”李诏愣怔地看向沈池,拉着他的袖子,却如何也捏不紧,一时虚弱无力,怕自己听错,问道:“庆元党禁已过数十年,朱文公与韩广皆故。我知他人对爹爹不满,多因嘉定和议使人觉得此举是降金乞和。然爹爹荐引诸贤,倡导理学,罢除学禁,追封朱熹官爵,本也应是一番佳话。官家何以旧事重提,要治其罪?此一时彼一时,到底是要大兴理学还是大煞理学?”
  沈池似是难言,却依旧直言:“诏诏,此事不在心学理学,亦不在佛儒法道。伪学可为真理,而逆党罪无可恕。”
  李诏不愿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灾祸:“为何无故指责爹爹谋逆?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
  “自古唯有帝王可用长生不死之术。”沈池观察李诏面色,犹疑地一字一顿,“而李右丞推行理学道术,欺上瞒下,以人试药,便是有不臣之心。”
  霎时,李诏心中琴弦尽数被扯断,胸口生疼。一时想来是觉李罄文此举或是为治自己这病症,或是被远西王所用成了他的马前卒。
  “你怎么会在巴蜀?”她声音发哑,看向沈池。
  沈池看不出李诏是否是对他所说的话产生芥蒂犹疑,又解释道:“本我是要去武陵山,收到急信后便先来了你这儿。”
  “爹爹可与你有所交代?”李诏脑中一团乱麻,心情起落,大喜大悲,根本无从梳理。
  沈池皱眉,不知如何开口,斟酌道:“两条出路,任由你来选择。”
  “你说?”
  他顿了一顿,道:“一是脱逃是非,再不归京。”
  显然是未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李诏急急地发问:“那另一条呢?”
  “二是回到临安,遁入空门。”
  李诏闻言又好气又好笑,而只是看向沈池,冷然断然道:“我回去。”
  思及李罄文的安排,实则还是在护短,给出的两种抉择又有何不同,似是皆令她做逃兵。李诏无法心安理得。
  弃人于不顾,便令自己成为失根的浮萍。父亲以及右丞府一家老小,李氏叔伯等族人皆受牵连其中。
  她唯有一个家,亦唯有一个故乡。
  此时此刻,即便遇到万难,她也唯有一个念头:回家。


第九十五章 因果???“这棋盘的江山是官……
  李诏顾不得去支会少年,只留了口信,即刻启程。一日舟行千里,到临安已是暖春。
  路途五日,马不停蹄,不眠不休。
  而一入城门,跨过中河与长桥,眼见轻舟短棹,绿水逶迤,笙歌隐入长堤。水面无风,不觉船移,沙禽惊动涟漪。
  与惊涛拍岸的长河大相径庭的是西湖的水,波澜不惊。
  好似父母在庭,无事发生。
  她根本毫无心情流连赏春,一到府上,就直奔老夫人周氏的屋内。
  路上便听闻祖母身体不佳,这几日多数卧床。而当眼见其病态后,更是心酸。
  翠羽让开了位置,李诏跪坐在她的床头,胸口淤积了太多郁结,握住她的手,动了动口:“祖母。”
  李诏实则打小与周氏并不亲近,又或者说她与谁都不亲近。然一位浑身心思皆系于这个家的老人如此憔悴地卧榻,李诏只觉眼眶湿红。
  “诏诏。”她虚弱地回握了李诏的手,两片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与她说什么,李诏凑近去听,从她微弱气息的吐字中却只听到了一个意思:
  不必回来。
  只盼她躲得越远越好,有一日便是一日,能撇清关系最好。
  像是临头还挂念她命不久矣,余下日子便显得更为珍贵,不愿她再受难。
  李诏没忍住掉了一滴眼泪,仰头问站在一旁的翠羽:“母亲与询儿谢儿他们呢?”
  “两位少爷早先都送回夫人娘家,暂时避一避。”翠羽眉尾微动,难掩情绪,“夫人去游说原先老爷的旧交与同僚,请求联名上书再做彻查。明州李家的几位老爷,近日也频繁往返,共商大计。”
  “此案拖而不审,官家定有他的考量。”李诏道:“我等母亲回来,明日准备入宫。”
  李诏在回来路上已经听沈池讲了不少,也写信急送至广州平南王府。只是还未得姑母回复。
  祖母病重,而李诏无商量之人,在家呆着令她近乎焦灼。直到傍晚时分,章旋月回府,向来疏远相待如宾的母女二人似乎成了彼此的慰藉。章旋月将前情相告,话语之间却露出了与周氏相左的意思。
  “你安然回来就好。”章旋月与李诏对坐着,“因你父亲被关,府中只余老弱,难有人再做主。我父兄难在朝中言语,更无力从中斡旋。倘若此时有人替他说话,便会被打成逆党。”
  “这几日母亲着实辛苦了。”李诏看向她眼角的细纹,不忍再看,别开了目光又道,“爹爹如今被扣押在何处?可还能去与他见一面?”
  “当日禁军直接在宫中拿人,夜了我才得讯,便把询儿他们连夜送走。第二日想了办法在狱中见了他一面,狱中四处皆是他人之眼,也无法多做交代,我便托沈家公子带话于你。”章旋月回忆几日前的事,闭眼却依旧触目,“御史台在凤山门有一处审讯所,如今那独楼里外皆是看守,你父亲被转移至此地已有三日。”
  李诏只觉此事来的荒唐凑巧,问:“母亲在此前可知爹爹在用囚犯试丹药?”
  章旋月摇了摇头:“那些多是重刑之人,他亦是托了关系才将丹药用在他们身上。那日我问他为何要如此,他只与我说并非是他本意。”章旋月攥紧了拳头,“我想,这定与远西王有关。明眼人都知道事实如此。”
  “而官家之意不可知。”李诏蹙眉道,“或是官家借父亲之手铲除主战之臣,如今便不可令李氏独大,迟早也会扣上罪名。”
  “又或者官家视其与远西王为一丘之貉,心知远西王寻求长生之法用意不善,便要以儆效尤。”章旋月道,“又何况如今的太子,非官家所出,却是远西王之子。朝臣禁忌则在于亲诸侯王,罄文与远西王走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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