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去,也不知是不是她身着桃色襦袄,才衬得她面色绯然。
江繁绿不大放心,又问:“你为何想去周府?”
“一年前我随爹爹娘亲在银城长辈家做客,恰逢周晏西周公子登门,来同长辈谈笔生意。”说到这,沈月之压了压声音,脸惹羞意,“那日周公子在内院掉落了个香囊,被我拾得。然这一年无缘再见,故尚未还他。”
“原来如此。”
江繁绿山眉一弯,笑意婉约。好一个拾金不昧的小表妹,都一年了还惦记着还个香囊呢。殊不知那富得流油的周公子,定然早忘记这档子不值钱的失物了。
而且想来何不托她这表姐代为归还,一顺手的事儿,不更方便么?
但终归不好盘根问底,江繁绿只又道:“因落了几节课,明儿便是下回。表妹自备好香囊吧。”
话音未散,察觉沈月之眸中喜意如潮涌。
江繁绿终是略怔,深入想到什么,身形往后侧一偏,悄然抽开了仍被沈月之抓着的手。
而后天晚,众人在正房陪老太爷用了膳,这才散去。
独沈月之似是精力无限,膳后又要拉江繁绿去内院赏月漫步,江繁绿觉着乏,便指了平乐给沈月之领路,自个儿回去西厢。
一推门,珠帘寂寂,烛火轻摇。
江繁绿忽地,又从镜匣摸出那块她好些日子未曾碰过的浅青玉佩。那玉佩落在手心里,凉凉润润,如覆雨露。
似是较之从前,更加纯净无瑕。
“然我今日,却愈发不清醒,生了不该有的期待。”
便在听闻周晏西喜欢她的那刻。
一声沉吟,江繁绿苦笑着拢了手,只现出玉佩一角。那一角,还隐约刻着一字。光亮又落寞。
*
翌日,周府,后院书房。
虽离新栽的桂树有些距离,但周晏西在看账本的时候,鼻尖仍若有若无萦绕着几缕花香,沁人心脾。
因而壮汉阿左一进书房,便瞧见自家少爷神色怡然,一手摸账本,一手盘木雕。双管齐下。
待他唤声“少爷”嗯,然后他少爷抬眼看他,账本放下了,木雕照样盘。
“……”阿左擦把额头,禀报说,“方才我已经去衙门打点过了,以后只要陈掌柜想去牢里看望陈来,狱卒自会通融。还有,铺子也已经命人收拾出来了,随时能与陈掌柜拿去重新开店。”
“嗯。想那陈来虽蠢,倒也识相,知道道出那暗卫相貌。”书案前,周晏西眯了眯眸子,眉眼间难得流露出一丝和善,“便是看这点份上,小爷也不会狠心,拒了他那一点孝意。”
点了点头,阿左眼珠子上瞟,想起还有一事不明:“不过少爷,明明有陈来帮着指认,咱手里又有香客名册和住持做证,哪怕是知州暗卫,也罪责难逃。少爷何不喊衙门依法行事,直接去他张府拿人审问呢?”
“不急,小爷还在磨刀。”
倏忽间,昏暗的地窖,尖锐的棘刺一一呈现眼前,周晏西狞笑道:“一刀下去致命,小爷才够高兴。”才够对得住江繁绿那满身伤痕淤青。
“你且先去砸钱,把那暗卫收为己用。”顿了少顷,他起身,掂了掂手中木雕,又不见笑意,“若他蠢,不识时务,便替小爷转告他,知州罢免那日,他就永远只能当条无主之狗了。”
“是。”
阿左后背一凉,默默退出了书房。
最后在门边再望一眼自家神色冷峻的少爷,真庆幸自己跟其他三个兄弟跟对了人。毕竟少爷要狠起来也是真狠,杀伐决断,全一念之间。
只是这位爷……能不能别再盘木雕了。
他瞅着那小鲛童的头都要被薅秃了啊喂!
然而,乐在其中无法自拔的周晏西,毫不自知什么薅秃不薅秃。手上依旧盘得风生水起,分分钟让那木雕光滑圆润,如若涂漆上釉。比起刚从江繁绿怀里掉出来的满身毛刺,完全不是一般景象了。
这会儿他正欢,乍地廊上有人推门:“儿子啊,娘进来啦,找你有事。”
“咯吱”一声,周夫人便出现了,还带着满脸不可捉摸的笑意。
周晏西未有细究,放下木雕迎上去:“娘,什么事?”
“小事小事。”周夫人扬扬手,故作随意,“就是娘看你最近收购皮毛,这天儿又越发冷了,想管你要块上好的皮子包起来送去方府。”
“方府?”
“就方启行他家嘛。”
“……”
周晏西蓦地面色一沉。
好家伙,周夫人暗暗激动了,这一听见方启行仨字就变脸,还不是情敌是什么!
压制住心头激动,她又轻飘飘补充说:“是这样的,昨儿方启行一回去,今儿他娘就派人说后日要办马上蹴鞠赛,喊我邀江夫人和绿绿一块儿去看。方才江夫人那头应了,还同我说要各自备礼过去。这不,娘就来找你了。”
“其实要说这蹴鞠赛,我还真看腻歪了,每回都是方启行赢,有什么悬念。想他辈上游牧民族,上马自然厉害。不过江夫人和绿绿总该不腻,娘就当陪她们再看看方启行得胜咯。”
至此,周夫人的推波助澜第一步完成了。且如她所料,自家儿子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看。
只见周晏西皮笑肉不笑回了她一句:“娘,要皮毛没有,皮鞭倒是一大捆。全在马厩那儿,您自个儿去挑。反正方启行爱骑马,全送了他抽马也无妨。”
“……”
瞧瞧,瞧瞧这话,以前什么东街张寡妇,都是放屁,谣言!周夫人这下终于断定,周晏西的的确确是看上江繁绿,没跑了。
哎,也不枉她大把年纪还撒谎一场。其实这蹴鞠赛,这回还真不是方家要办,咳咳,是她派人去方府,喊方夫人办的。
包括江夫人和江繁绿,也是她自作主张请的。
就等着后日,激他一激!
是以后边,周夫人欢天喜地出了屋子。
留下个周晏西,面目狰狞。
要说马上蹴鞠,其实周晏西也会。气就气在前几年每回比赛遇上方启行,他都打的败仗……故而眼下听了这出,还真是怒火中烧。
他个姓方的擅骑马,回他个大草原啊。
一拍桌,周晏西看窗外算了算时日,想江繁绿这会儿也应该到了府里讲学了。登时大步出了书房,寻这漫天的桂花香源头去。
第18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从书房到讲学的厢房,周晏西需要跨过一段漫长的自然景色。
毕竟银城首富,大户中的大户。
然周晏西此刻心急,尽管步子走得飞快,也厌恶起这院子巨大的进深。尤其中间途经一片翠竹,树影斑驳,弯弯绕绕,搞得他直想伐林。
正气躁,前头突然出现抹女子身影,瞧着既不是丫鬟扮相,又绝非江繁绿身形,总之鬼鬼祟祟,陌生得很。是以,周晏西立即改道跟了过去。
不想跟着跟着,最后竟跟到了他自个儿厢房前头。再定睛一看,那身影居然还在一树丛间荡了起来。
岂有此理!
火气剧烈蹿升,他冲过去就是一吼:“谁准你动的小爷秋千!”吓得那女子差点就从秋千上圆润滚了下来。
待到后头秋千停了,女子颤歪歪起了身,一双水汪汪的眼,楚楚可怜:“周公子,我是沈月之呀。”
“沈月之?哪个沈月之?”周晏西冷睨一眼,毫无印象。
“……”他原不记得她了。
沈月之失望又局促,拿着个金线白缎面的香囊弱弱地递出去:“一年前,公子在我外祖家谈生意,同我见过的。公子还掉了这香囊,这回我随江家表姐登门,便是特意来还。”
江家表姐。
嘴上轻撵磨着这四字,周晏西眉眼间的气焰顿时跌了下去。哦,原是江繁绿表家。
“罢。”他负手,声色渐淡,“沈小姐记错了,小爷从不用香囊。”
“公子,我……”唇瓣微动,沈月之还想说些什么,然低眼间,跟前那拢墨青襕衫倏忽不见。
再抬头,身侧不远处,原是表姐来了。
“后日,陈掌柜铺子开张,江小姐不如同小爷一块儿去捧个场。”因余光早捉到一抹倩影,周晏西自是十万火急冲了过去。
登时他宽肩窄腰,倾身逼近江繁绿,细长的眼尾延出来点点眸光,急切又霸道。
且在后日这二字上,他可是咬牙切齿念出来的。
江繁绿注意到这点,漠然后退一步,只道:“不巧,后日我另有安排。”
“就为看个蹴鞠?”
“家母道,盛情难却。”
无视周晏西微瞪的凤眼,江繁绿依旧吐字精简冰冷。正好沈月之此刻也疾步行至她身侧,她便拉过沈月之的手,再不看周晏西,丢下句“不劳公子操心”就走了。
周晏西怒意激增,对着那清冷背影扬声一句:“江小姐这般枉顾情分,定叫陈掌柜觉着小姐还记恨他那儿子呢。”
“可怜陈掌柜内疚至深。”
可惜江繁绿,未曾回头。
只有沈月之留恋地望了一眼,望见树下的周晏西周身肃杀,正是眼下初冬时节,第一股寒意。
因而一入暖轿,她似是乖巧至极,揽着江繁绿臂膀,糯糯地开口:“表姐,那陈掌柜我也听姨祖父说过,可做得一手上好的桂花糕呢。正好我馋嘴,后日表姐自随姨母看蹴鞠赛,我便去陈掌柜铺子解解馋,帮帮忙。表姐以为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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