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张婉笑意尽散:“难不成周公子还想听我讲讲那日的落水经过?”
“明人不说暗话。张小姐可知道自家有个暗卫,好不容易去流光寺烧回香,钱掏得少就算了,还逮着个和尚散播谣言。小爷素来正义,瞧着真有些手痒。”说着周晏西晃了晃掌心,“不过打狗也要看主人,小爷细想,小姐和知州都是体面人,这就作罢了。”
“周公子说什么呢,我如何一句也听不懂。”
明眸一婉转,何处不无辜。
张婉撅着张红唇,神色懵懂:“而且暗卫一众,尽归爹爹调配,我连句话都是说不上的。”
“张小姐既听不懂,小爷也不多言了。只请小姐听明白一句,他日江繁绿再因你张家出什么闪失,小爷瞧着这银城,也该换个知州了。”
凤眼一睨,周晏西周身如起烈焰。
灼得雕花椅上,张婉身形一退。但少时,她复而挺肩,讥笑道:“周公子这般,莫不是对那江繁绿动真心了?说来也好笑,往日最奸诈不及的富贵主儿如今也来道真心了,且说说,究竟是为了江家的累世盛名还是只为了一响贪欢?”
“小爷真心何如,他日江小姐自会知道。倒是张小姐,不必如此狗急跳墙。”礼尚往来,周晏西回了声讥笑,然后大步流星,负手离去。
余下堂堂知州千金,自出生哪被骂作过狗呢,狠狠盯着周晏西背影,上齿咬下唇,生生咬出血印:“江繁绿,他既护你,我就偏要害你。”
与此同时,周晏西下了楼梯,见年轻掌柜又迎了上来,先摸出锭细碎银子丢到掌柜手心,再揽过掌柜肩膀:“小爷跟你说,小爷这辈子就动这一回心,自然比真金还真。”
那神情,极为认真。
掌柜糊里糊涂,点了点头。
周晏西方觉舒坦,又笑着对掌柜说了几句,掌柜再点头,摸着本账本就上楼去寻张婉。
“张小姐,待会儿劳小姐走的时候记得结下账,方才周公子只结了他自个儿的那一半,故还剩一半。”
“……”
张婉气结,便是满桌茶水尽归拢一袖,通通摔落在地。
*
家丁丫鬟一众,察言观色最是本事。
因而课间大家也都瞧出江家小姐今儿心情不大美妙。学字学的什么老奸巨猾,恶贯满盈,听历史故事听的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气氛一度低迷。
讲学结束后,江繁绿难得瞧见没人缠她讲故事,便想着也好,能早些同周家长辈见完礼回府。
绕过大半边荷花池,池心一座苍水小阁,朱窗白墙,四角飞檐。丫鬟说,老爷夫人正在里头待客,江繁绿便上了水上曲廊。
临近阁内,有笑意可闻,她又忽地叹气。
说来,周老爷周夫人要想同她江家交好,其实哪需周晏西费那般多心思?不过一份真情实意便可。
不过细量,倒底是商贾人家,行事难免习惯从利开端,也无可厚非。何况这阵子相处下来,周家二老着实面热心善,值得一交。自家祖父和双亲亦定有衡量。
故而总结道,天上地下,便只有个周晏西手段用尽,心思重极!
如是,江繁绿心里又憋得慌,进了阁许久,才注意到一方花梨木桌,除周老爷周夫人外,还坐着个年轻男子面相圆润,华衣大氅,瞧着也像是个行商的。
只这男子一双眼睛竟一直直勾勾盯着她看,忒是无礼。
“来来来,讲学辛苦了,绿绿,快坐。”
周夫人正挥手,然江繁绿左看右看,也只能坐那男子对面了。她不愿,便径直行礼:“周老爷周夫人,今儿先不坐了,我还有事,便先走了,不扰二位长辈待客。”
“无妨无妨,你若忙,自去办事吧。”左侧,周老爷摸了把胡子,很是体谅。
而周夫人不大舍得,又拉着江繁绿说了好几句话才放她离开。
“周伯父周伯母,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有事要办,也先走了。”哪知江繁绿前脚刚走,那男子后脚一抬,“改日再来看您二老!”说罢都不等周老爷周夫人回话,神色一扬,飞速奔去了外头。
见惯人事的周夫人当即看出猫腻,忙起身凑到周老爷身畔:“老爷老爷,瞧见没,这方启行一看见绿绿,那眼珠子都恨不得贴她身上去了!我看,不,看都不用看,这小子一定是追绿绿去了!”
“所以呢?”
“所以我打算借此试探试探晏西心意。本来这小子以前是最不喜欢那些个书香世家的小姐。因而他对江家小姐上心,我都没敢多想。直到上回他亲口说出成亲二字……可惜我后边再问,他可狡猾着,总能把话岔走。眼下既然有方启行这么一出,也该利用利用了。哼哼。”
可谓千盼万盼,终于盼得一线生机,周夫人眼里都冒起热泪。
她最了解自家儿子,加冠至今,别说娶妾侍,就连买个通房丫头他提都没提过一句,活脱脱一棵不开花的老铁树。
好在因缘际会,眼下终于有个江家姑娘,水灵灵的妙人儿,要来收服她儿子了,可歌可泣!
再说毫不自知被周夫人视为了棋子的方启行,此刻一出曲廊,瞧见前头曼妙身形,整个心神都开始荡漾。
其实方才听周老爷周夫人说府上请了江老孙女来给下人讲学,他并未在意,不想阁内一见,这江小姐竟生得如此美丽动人……
如此,方启行步伐又是一快:“江小姐留步!”待美人驻足转身,他又彻底领悟了往日说书先生口中的回眸一笑百媚生。
是以,他靠近她,情不自禁:“江小姐,我叫方启行,同晏西一块做皮毛生意的。今日拜访长辈,有缘遇上小姐,甚觉小姐风姿绰约,天仙下凡也。”
暮色倾辉,只见美人红唇微启。
方启行喜不自胜,殷殷期待,然身侧蓦然飘来句冷绝之音,生生断了美景:“方启行,小爷瞧你,也甚觉面容油腻,色鬼投胎也。”
“……”
扭头一看,来人周晏西,手捧豆腐花儿。
方启行面色顿青,去他的生意,绝交,绝交!再看江繁绿,不知何时已经行至周晏西身侧。
还隐约听见句“周公子可别吃撑了,毕竟还是碗大份的。”
嗯?美人替他出头了?
第17章 磨刀
从周府出来,再回到自家府邸,江繁绿一路气郁。
在厢房游廊上见到平乐,也只一句:“以后再别买豆腐花儿给我吃,特别是东街的。”说到东街,自是意指的张寡妇。只没由来地,这三个字她不想提。
“哦。”手扶廊柱,平乐一头雾水。明明以前小姐还夸那豆腐花儿入口即化,滑嫩香甜,很是好吃的呀。
罢了,女人总归是多变的。
平乐摇摇头,追着江繁绿进门:“对了小姐,夫人说让你回来便去一趟老太爷屋里,表小姐来了。”
“表小姐?”梳妆镜前,江繁绿抬至耳边的手僵在半空。
知晓自家小姐有惑,平乐忙奔过去:“那表小姐姓沈名月之,刚及笄,是太夫人外亲那头的小辈。这两日打邶州来,老爷夫人都留她在咱府上住上半月呢。”话音轻落,她贴心为江繁绿摘下对铃兰碧玉耳坠。
“沈家啊。”
记忆一点点拼凑,江繁绿这才想起来,她逝去多年的祖母确在银城有一姊妹,嫁去了邻城沈家,也是个书香门第。只她打小在皇城,同这些外亲罕有往来。
“知道了,我这便去见祖父。”时近酉时,江繁绿不好耽搁,迅速净手出了厢房。
穿过两转抄手游廊,一路荫凉。不一会儿她便行至正房,闻外堂家中长辈俱在,欢声笑语不断。
尤有一声又娇又脆:“姨祖父告老还乡,我早该来银城请安的,只先前邶州姨母有恙,我随母亲过去看望,这几日才回呢。还望您老人家见谅。”
想来便是表家小姐沈月之了。
且江繁绿才跨门槛,那声音须臾又起:“这位可是江表姐?”与之一并的,还有道炙热目光,细细打量过来。
“沈表妹。”江繁绿莞尔,淡淡看过去。
这沈表妹倒也可爱,描着两道新月眉,底下一双大眼忽闪忽闪,脸颊处还略有些婴儿肥,怎么看怎么喜人。
性格也是极为亲切,瞧,眼下她才唤声表妹,那娇小身影便扑了过来:“表姐好生漂亮!”
惹得堂前长辈都是一笑。
“瞧这两姊妹多合得来。”侧边椅子上,周夫人捏着帕子面容舒展,“这半月,月之也住西厢房,绿绿,你仔细顾着表妹。”
江繁绿笑着应声:“娘亲,这是自然。”转而看向沈月之,刚想关切一番,却径直袖子一提,被沈月之拉到了旁边坐下。
“姨母,我自同表姐说说话。”沈月之颇是活泼,这厢牵着江繁绿的手一直不放,双眼炯炯有神,“听说表姐在周家讲学,可是刚从周家回来?”
“是才回来。”
江繁绿不假思索地点头。
已而便听得一句“下回表姐带我一块儿吧”,生怕会错意,她眨了眨眼问:“你要去周府?”
“嗯。”沈月之眼神略虚,话倒答得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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