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陆芙甄嗔道,脸微微发红。
文依不禁轻笑,一旁的青宁和玲珑更是撑不住笑了起来。
陆芙甄脸更红了,作势不理孟绍濂。
孟绍濂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朕现在只有在你们两个面前还能这样笑。看见你们,朕的烦恼都没了。”
玲珑想是在陆芙甄和皇上面前都是得脸的人,更是人如其名,玲珑剔透,便道:“皇上,刚才衿妃娘娘和我们娘娘还在为今晚宴会穿什么思量,陛下何不给参谋一下?”
“这倒是好主意。”陆芙甄道。
“你还穿你那件乳鹅黄滚铜边的织纱长衣吧。”孟绍濂道。
“是。”陆芙甄道,“正和臣妾想到一起了。”
“待会儿你去取来,我便在妹妹宫中换了,和妹妹一道去承庆宫晚宴。”陆芙甄吩咐玲珑道。
“是,主子。”玲珑应到。
“妹妹穿什么?”陆芙甄问。
文依其实也不知道,见陆芙甄一问,只得应道:“姐姐觉得呢?”
“青宁,去拿了前日朕给文依的那件青芒纱衣来,那件就好。”孟绍濂道。
“青芒纱衣,是不是有些素淡?”陆芙甄望着皇上,道。
孟绍濂微笑不语。
时辰差不多到了,玲珑取来了陆芙甄的衣饰,文依也去换了衣服,两人便一同向承庆宫来。
阖宫夜宴。
孟绍濂只着了家常的白色纱衣,上面绣着明黄色龙纹,更显得面如冠玉,俊朗不凡,惹得一众嫔妃妩媚娇声,频频敬酒,绍濂也只是欢笑相应,气氛融洽。
文依着浅色青纱,在众多艳色衣饰里显得似有几分清寥。
绍濂年青,所以后宫人数并不多,皇后顾文乔之下,只有东宫贵妃肖南芝,也就是当年兵部尚书之嫡孙女。肖大人已经过世,因为肖家不肯屈服于太后之威,这几年算是没落了,肖南芝的父亲虽仍是挂着兵部行走之位,也只是虚职罢了。
肖南芝仍如当年一般,面无表情地坐在皇上右手边。她之下本应是西宫贵妃之位,只是此位现在并没有人,孟绍濂曾属意文依的,奈何文依不肯,便罢了。
此时文依之位便设在了六院之首,接下来便是芙妃。妃位中再无他人。
妃位之下只有端婕妤带着瑞皇子,瑞皇子仍在怀抱之中,不满周岁,很是虎头虎脑。婕妤之下还有颜才人和李美人,因为沁美人还在禁足,所以没有参加宴会。
另外让文依感到意外的是,太后也没有来,问起陆芙甄,也说不知,文依便不再言语。
众人齐聚,孟绍濂挥了挥手,王路便宣起了歌舞,一时有乐呈馆的人上来分列开来,轻纱漫羽,翩翩而起……
青宁捡了一颗金桔给文依,文依顺手将它扔在了茶里,咕咕的水泡升腾上来,冒在水晶杯里好看非常,两人都是一笑。
“臣弟来晚了。”乐声响了多时,一人走了进来笑容朗朗。
“你不是说你不来了吗?”孟绍濂笑道,“没准备你的饭菜。”
“臣弟不饿,我是来拜会新嫂嫂的。”说话的正是建中王—孟绍泠。
绍濂也笑了,指着文依道:“这就是,你就拜一拜吧。“
“皇上,这不合礼数啊。”文乔坐在一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因为按照礼仪,孟绍泠只能拜自己,皇后以下,哪怕贵如肖南芝,也只是皇上侍妾,绝不可能让堂堂王爷礼拜。
文依也觉意外,刚要出声,却见孟绍泠已来至桌前。只得起身先揖下,因为知道绍泠与寒池交情不浅,再抬头时不觉已含了微笑。但见绍泠面色清淡,礼貌拱手:“顾大小姐,别来无恙。”
文依面上含笑,心下却疑惑,孟绍泠知道自己是顾家之女并不奇怪,只是与自己从未见过,这别来无恙从何而来?
“王爷见过衿妃?”陆芙甄笑道。
“没有。”孟绍泠道,说着已经直起腰身。
“那,别来无恙是……”皇后出声道。
“想来是一见如故吧。”孟绍泠笑道,说着也不理众人,自顾自回到座位上。
文依心中惊异,却发现大家都并未着意,便知大家都是习惯了建中王如此,再想,也不奇怪,若是繁文缛节太多之人,怎会成了寒池的朋友,便复坐下。忽觉有人看着自己,抬头寻找正对上皇上的目光,笑意浅浅,文依也是会以一笑,仿佛极是自然。
几个曲子舞下来,孟绍濂就觉得闹腾,便撤了歌舞,大家说说笑笑。
文依饮了几杯酒,觉得有些酒意,慢慢剥着一粒葡萄。青宁凑过来帮她,口道:“建中王真奇怪,明明刚才对娘娘一见如故,可整个宴会都没有敬娘娘一杯酒,我注意了,他看都没看娘娘一眼呢。”
“这有何奇怪,他是王爷,自然是非礼勿视。”文依道。
“谁说的,我看他与皇后的玩笑开得都不见外,与其他妃嫔也是。”青宁道。
“想来与我不熟吧。”文依道,“你管这么多?!”
“我只是觉得奇怪啊,按说他与庄主熟识,应该知道娘娘啊。”青宁道。
“你怎知他不会因为寒池,而瞧不起我这等攀附富贵的?”文依将葡萄送入口中,白了青宁一眼。
“这倒是有可能。”青宁道。
文依又白了她一眼。青宁捂嘴而笑。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本来是有些嘈杂的大殿,因为这一句不知是谁说的话,悄然静了下来。
文依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竟是一直看顾皇子,并不多话的端婕妤,想是本来只是想和文依说话的,不想一出声,大家都静了下来,此时端婕妤倒是有些意外的尴尬。
“端婕妤说的什么?”孟绍濂道。
“臣妾……臣妾说。”端婕妤忙将皇子交给身边的丫鬟,局促起身回道,“臣妾说的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孟绍濂笑道:“为何忽然说起这句?”
“回皇上,因为臣妾一晚上都在看着……看着衿妃娘娘,青衣漫漫,纤尘不染。本来臣妾自娘娘回宫以来还未得拜见,今日一见,才知陛下为何给娘娘赐号衿妃,又赐了子青殿给娘娘居住?”端婕妤说着脸上微微泛起了红色。
孟绍濂点了点头,笑道:“坐吧。端婕妤是明白朕的意思的。”
“呦……打我进了宫,还是第一次听见咱们端婕妤说这么多话呢?”一旁的李美人目光流转,莺莺笑道,“却句句说进了咱们圣上的心里呢。”
“没准咱们陛下一高兴,合宫宴散了去了端婕妤那里,说不定咱们宫里就又多了一位皇子呢。”颜才人以扇掩面低低和李美人笑道。李美人也是一阵嗤嗤轻笑。
文依只见端婕妤脸上一阵青白,强忍着眼泪坐了下来……
梨花宣纸
小小的插曲很快淹没在敬酒的声音里。一边陆芙甄见文依不解,凑到耳边道:“端婕妤相貌普通,为人木讷,入宫以后不受咱们皇上喜欢,只是刚入宫来伺候了一次圣驾,竟然就有了瑞皇子。可惜,有了瑞皇子之后也未得皇上喜爱,所以连位份低的人也常常打趣她。”
文依知陆芙甄说得已算含蓄了,说白了,端婕妤便是个失宠的妃嫔,再看端婕妤杨月盈,已经面色恹恹,便心中不忍,伸手过去,摸了摸他怀中的瑞皇子,道:“皇子真是可爱,像极了咱们皇上。初次见面,文依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还请婕妤不弃。”说罢便将拢在手上的紫色翠石镯子摘下,递给了杨月盈。
“这,这怎么好,这太贵重了。”杨月盈忙站起来,慌忙便要跪下。
“不可,妹妹,你抱着皇子呢。比起咱们大陈的皇嗣,有什么可称贵重?”文依道,已经拉住杨月盈。
紫色翠玉镯子在烛影下闪着魄动心弦的光,一尾天然竹叶状的翠色俏生生润在周身明紫,清透无暇的镯子里,莫说是眼前,便是天下也再难得这样的东西,这本是孟绍濂刚刚送给文依的,此刻见文依给了自己的皇子,也是一笑。
一旁孟绍泠仍在自斟自饮:“来,皇兄,再喝一杯。”
孟绍濂举起杯,两人开始对饮,没再理会这边的事情。
“臣妾头痛,没什么事情,臣妾告退了。”说话的正是贵妃肖南芝。
“去吧,宣御医去看看。”孟绍濂道。
“是。”肖南芝也不多言,站起身也不辞皇后,便带着宫女离开了。
“她一直还是原来的样子。家里大不如前,她倒更是目下无尘了。”陆芙甄道。
文依未语,望着肖南芝离开的背影。
这里两个位份低的人因着顾文依送了如此重礼,一时间也不再调笑,都转向了孟绍濂频频举杯。
不一会儿,便有内监搬上来一张桌台,上面有5、6块形状各异的石头,王路道:“皇上,这是蒋大人一路上收集的奇石,加急送了回来的。”
“嗯,朕刚收到报,蒋溥他们已经就要到白犀谷了。”孟绍濂道,“一路辛苦,眼看就要到边境了。”
月来,没有人告诉过文依出使一队人的近况,乍一听说,文依不禁面露关心,专注而听。
孟绍濂道:“各位爱妃也随朕一同观赏吧。”说罢便离席来到桌边,只见几块石头皆是质地轻盈,不似一般沉重,扣之朗朗有声,非常悦耳。几人忙附和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