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信又怎样?那木措赫反又怎样?”孟绍濂提起姚净姿的脖领,“杀了你和洪土娘,谁还知道所谓的真相?那木措赫……区区百万兵力,难道大陈没有嘛?更何况,王弟乃是大理驸马,贡琛已死,大理现在可以说已经落到了朕的手中,不久之后……那木措赫不过是我大陈的西陲罢了!”孟绍濂,从未有过的狠决,一时让姚净姿都有些目光闪烁。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你的身世,只要杀了我们两个,你就能稳稳做你的皇帝梦?呸!”姚净姿啐道,“让哀家告诉你,你有今日,全凭哀家一己之力,全凭那木措赫鼎力相助,先帝临终之前,已经知道你非亲生,暗暗留下密旨,只因为哀家全力封锁才未公布于世。”姚净姿又一次狂放大笑,“不过……哀家并没有找到密旨!这就是天意!你懂吗?天意!”
孟绍濂的手因为颤抖,松开了姚净姿的衣领。
“你多年谋划,意图替你所谓的母妃报仇,你现在知道了吧?你根本就是在恩将仇报,若不是你一心要杀哀家,灭那木措赫,若不是你对乔儿没有半分怜爱,哀家就不会暗中部署提防,哪里会一错再错,变成现在这般不可收拾的局势?这是你自己造成的,怪不得别人!”姚净姿字字清晰入耳。
孟绍濂脸色惨白。
“皇上!不要听这妖妇胡说,臣妾虽然不知道费丽说了什么,但是臣妾知道,她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要趁此局势危难之际,乱我皇上视听,皇上勿信。此时,商议军国大事才是关键。”说话的是肖南芝,如同一服清心之剂,让孟绍濂猛然清醒过来。
“嗯,爱妃说得对!”孟绍濂道,“来人,将太后送入赫宁宫东厢,着人严密看守,每日送饭均由王路来往,其余人决不能进入。”
门外众人涌入,就来抬椅子。
“肖南芝,不要以为现在皇上爱护你是因为多喜欢你,妄想着将来能代替我乔儿,登上大陈凤座,他现在宠你,不过因为你哥哥的兵权罢了,他心里放着的始终就只有那一个人。”在被抬出清和殿时,姚净姿笑道,“皇上,要是你去见顾文依,帮哀家带句话,就说‘我姚净姿输给的是我自己,不是她母亲,当日进宫,我为的是我那木子民,我才是顾延平永远的姚姚。’”
笑声渐远,孟绍濂脸上阴晴不定:“南芝,不要听这妖妇挑拨。”
“臣妾知道。”握住孟绍濂的手,肖南芝意外的平静。有什么可不平静的,本就不爱,所以从来没有失望,只是后位,到真是个问题。
这几日一直陪着孟绍濂,肖南芝此时显得有点疲乏:“皇上想是还要和哥哥商议军国大事,臣妾这就告退了。”
“去歇会儿吧,连日劳累。”孟绍濂道。
“谢皇上。”肖南芝起身向外走。
“南芝……”孟绍濂忽然道。
肖南芝回头。
“你说,为何朕发出的鸿雁书没有按照预计的时间到达,致使那木措赫得反?”孟绍濂迟疑道。
心下一动,肖南芝皱眉道:“臣妾也不知道,于这些事情上,臣妾……”
孟绍濂一笑:“去吧,难为你了。”
“是。”肖南芝微笑离开。
秋风自殿外吹进来,王路忙去关门。
“敞着吧,你下去,朕想自己静静。”孟绍濂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疲惫。
王路犹豫了一下:“奴才就在殿外,皇上有事就喊奴才。”
孟绍濂点头,王路依言退了出去。
秋风飒飒而入。
“皇上,您当年是奴婢亲手抱进宫来的,您的亲生母亲被这妖妇下令追杀,料想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所以姚净姿不是您的生母,皇上千万不能心慈手软。”洪土娘的话像魔咒一样,不断在孟绍濂耳边重复。
朕不是先帝的儿子……朕不是!
孟绍濂猛然睁开眼睛,这不可怕,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洪土娘和姚净姿,刚刚,洪土娘自知说出实情,命不久矣,已经自杀身亡了。只要姚净姿也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但是……先帝的密旨,究竟在哪里,在哪里?
青宁
从黄昏到深夜,文依始终陷在无尽的疼痛中,手上敷了厚厚的药,又疼又热。
“青宁,有没有寒池的消息?”文依一头是汗。
“没有,文依姐,我去打听过,还没有,而且贵妃娘娘也回宫来了,已经就寝了。”青宁道,拉了拉文依的被子,“别想了,太医开了安神的药,你喝了再睡吧。”
“不可能的,无论那木措赫反与不反,都会有消息回来,扶我去见贵妃娘娘。”文依挣扎着就要下床。
“不行,你现在不能动。”青宁来按文依,眼圈红红的。
“你听到什么了?”文依忽然看着青宁,“那木措赫反了对不对?”
青宁眉心拧成了疙瘩,无奈地点了一下头。
心中擂鼓,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哦,对了,这是陈以太医临走时交给我的,他说要等你晚上醒过来,才让我给你。”青宁拿来一张纸给文依打开。
“诸事已了,五日后那木入中原,于罗敷岭交战,随我前线去见你想见之人。泠。”
是绍泠。
文依欢喜,是啊,诸事已了,这里和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喝了安神的药,文依沉沉睡去。
整夜,清和宫的大殿之上,孟绍濂对着西陲军事布防图,眼睛一错不错。
“皇上,依目前的形势,罗敷岭防御兵力若与那木措赫交手,最多不过可挡十日。此时最可调派救援的,是位于北部的兵力。”说话的是一年约三十许的男子,身材高硕,英姿勃勃,正是刚刚官拜镇远大将军的肖南灵。
“但是大陈素与北胡不合,多年成相对之势,此时撤兵援西,一旦有风吹草动,朕怕……”孟绍濂皱眉。
肖南灵其实也想到了:“大陈之兵力以北部最雄厚,南部次之,东部临海,兵力最弱,西部因多年无战乱,亦是不厚,除这四方,最强的便是京畿重地,微臣手下,现有驻扎在京畿四野的精兵十万,禁卫军六十万,若是皇上允许,臣愿率四十万精兵前往那木措赫,平定叛乱。”肖南灵抱拳跪倒。
孟绍濂目现难色,并非不信任,只是长安离那木措赫只有一月路程,若是日夜兼程,不过二十日,那木大军便可到达长安之外,若是这四十万守军一去,长安未免兵力空虚。
“皇兄不必担心。”来人正是建中王,“臣弟与贡嫣郡主已经回诏大理,大理王主愿派十万勇士,先行助我大陈守卫京畿,若是仍有需要,还可增兵十万。还请皇兄放心。”
“哦?”孟绍濂和肖南灵都是喜出望外。
孟绍泠笑容健朗:“只是征战一事,还请皇兄允许绍泠前往,一是臣弟乃是亲王,亲帅出征,有益于振我军威,二是南灵比臣弟更为熟悉京畿布防,万一有何异动,也可随机应变。”
“王爷此想甚好。”肖南灵笑道,“微臣可以将手下四大猛将派到军中,协助王爷,此四人皆出身将门,骁勇善战,且平日里敬重王爷品格,此时正是得力助手。”
孟绍濂有恍惚间的犹豫,眼光微冷。殿下二人均抱拳低头,并没有看到。
“建中王并无征战经验,更无将门家学,此去要对付的是奸猾无比,又野心庞大的达花尔赤,建中王不合适,要去还要南灵前往。”孟绍濂目色沉郁道。
殿下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皇……”绍泠还想说话。
孟绍濂摆了摆手:“此事,朕心意已决。南灵你这就去准备吧,兵贵神速,明日整肃,后日大军便出发,前往罗敷岭,为大陈肃清西陲,捉拿反贼达花尔赤!”
“是!”肖南灵一跪而下。
建中王无法,亦跪下。
肖南灵走后,建中王凑到龙案之下:“皇兄,为何不允臣弟出战?”
“你坐下。”说了一夜话,孟绍濂的嗓子有点哑。
坐在椅子上,绍泠仍是目露询问。
“你确实没有打过仗,朕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怎么能让你去犯险,更何况,许寒池并没有死。你与许寒池交情深厚,朕担心,你……下不去手。”
“噌”地从椅子上弹起,绍泠目露骇然:“皇兄要对寒池动手?这是为何?”
孟绍濂深深吸了口气:“据朕安排在出使队伍中的探子报,今日那木反陈,祭旗之际,早就有江湖人士乔装打扮,混在百姓之中,等待营救许寒池。”
“这有什么奇怪?许寒池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绍泠忍不住插嘴。
孟绍濂点头:“问题在于,许寒池被救之际,完全有能力杀掉达花尔赤,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自己逃之夭夭了!”重拳垂在龙案之上,孟绍濂怒不可遏,“既然他答应朕的事情,他做不到,那么就别怪朕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将他真的以欺君之罪论处了!”
孟绍泠目光冷聚:“皇兄下这样的定论,是否过早?您真的是为了江山社稷吗?还是为了伤在纾晟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