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格示意画丹把拿来的匣子交给杨御史,“这里头是朝廷各部各堂各衙门的办事章程,一大多半提到的各部上官比皇上多得多,还有一小半根本没有提到皇上,真是把皇上忽视到了极点,还请杨御史一定要一视同仁、秉公办理,把他们都弹劾一遍啊。”
杨守敬只瞠目站着,根本不接匣子。
这是什么意思,把朝廷各部各堂各衙门全部弹劾一遍,那这朝堂之上还能有他的立锥之地?
杨守敬大怒,“玉大人这是胡搅蛮缠,这两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哦,”玉格点头,“是因为他们的差事办得不如我好,名声不如我大,所以哪怕和我犯了一样的错,都不用弹劾吗?杨御史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什么时候平庸和无功倒是平安符了?杨御史这是想宣扬什么风气?”
玉格的话里带出些凌厉。
画丹也强硬起来,把匣子硬塞到杨守敬怀里。
玉格干脆的撂下话道:“明儿,我等着杨御史的弹劾折子,若是少了一处。”
玉格拖长声音,隐了后半段没说,但谁也能听出这话里的威胁之意。
玉格笑了笑,转身便带着画明画丹还有大铁往外走,走到一半看到一众围观百姓,又顿住脚步。
“哦,对了,还有一件,画明你留下来,把方才诸位百姓说的事儿一一记录下来,再抄一份,一份给杨御史,一份咱们自个儿收着,也学学杨御史是如何秉公办事、刚正不阿的。”
“是。”画明脆声应下。
杨守敬拿着匣子,人仿佛站成僵成了一座石头雕像,她这是一定要绝了他的仕途!
玉格回头冲杨御史点头一笑,算是告辞。
但刚抬脚,又顿住了,十阿哥一行人过来了。
十阿哥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形,又看了看玉格的模样,“这是结束了?”
十阿哥的话里带出浓浓的可惜,怎么就结束了呢。
欸,不对。
十阿哥正可惜着,突然又觉出不对,那杨守敬好胳膊好腿的,脸上身上一点儿印子也没有。
“你怎么教训他了?”看到杨守敬手里抱着的匣子,十阿哥愕然道:“你不会还给他送礼了吧?”
玉格笑着先给几人请了安,“算是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笑着挑了挑眉,九阿哥扯着嘴角,半个字都不信。
十阿哥信了,跺脚郁闷得不行,撸起袖子道:“不行,爷可受不了这气,爷给你找回场子!”
“不用不用。”玉格连忙拦道:“多谢十爷,不过真不用了。”
八阿哥瞧了瞧杨守敬的面色,也笑着摇头道:“你不要胡来,到时候反倒给玉格招来不是。”
十阿哥闷闷不乐的放下袖子。
玉格笑着行礼道:“多谢十爷,十爷对玉格的情谊,玉格记下了。”
十阿哥的面色微红而不自然起来,什么情意,她知道了?她记下了是什么意思?
九阿哥不忍直视的别开眼。
八阿哥笑道:“你这处的事儿都办完了?我们有几件事儿要寻你聊聊。”
九阿哥回过头来看着她。
“呃,”玉格不好意思的回道:“要不明儿?奴才还有一件事儿没办。”
“什么?”八阿哥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拒了他。
九阿哥哼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玉格,双手环胸抱拳道:“玉大人如今果然是气派不凡了。”
“九哥,你这说的什么话,玉格就是有事而忙而已,她那么久了才回京一趟,有事儿要办多正常,咱们又不急,再等一日怎么了。”玉格还没说话,十阿哥先出声驳道。
九阿哥讶异的哈了一声,看看他,再看看玉格,他这心偏得简直让他无话可说。
八阿哥笑着温声道:“方便说一下是什么事儿吗?若有咱们帮得上忙的,不用客气。”
“那倒不用,”玉格有些尴尬的笑道:“就是家事。”
家事,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对视一眼,怎么家事还排到了杨守敬的后面。
“咳,”瞧出几人的疑惑,玉格轻咳了一声,低声道:“那个挨个算账嘛,总得那个从大到小不是。”
好吧,八阿哥和十四阿哥眸中闪过笑意,他们明白了。
十阿哥兴冲冲的撸起袖子,“还要去哪家?爷同你一起去!”
九阿哥轻啧了一声,瞧着玉格目露疑惑思索,她如今可是肉眼可见的嚣张起来了,她这底气是什么,她和汗阿玛那日到底说了什么。
第200章 、恩荣重
十阿哥兴冲冲的想和玉格一起去下家,玉格也是气冲冲的非要自个儿亲自去泄了恨才好。
八阿哥几个对视一眼,他们已经猜到了玉格要去哪家,若是别家别处,他们或许也能帮着去撑撑场子,但不过一个普通士卒的妻子,一个小小的妇人,只玉格派个人去,就很够他们喝一壶的,若是他们再屈尊降贵前去,就太过小题大做,说出去也不好听。
于是八阿哥只问道:“你去完那一处,还有别的事儿没有?”
玉格老实点头,笑着回道:“还有几家要去。”
十阿哥闻言嘿嘿的笑,他只嫌事儿不够大的。
八阿哥却是笑着摇头,却又带着某种纵容道:“好吧,那明儿我再来寻你。”
“嗯,”玉格老实不客气的点头答应下来。
十四阿哥见状好笑。
九阿哥只嘴角轻扯,啧,果然是不同了。
说完话,八阿哥和九阿哥、十四阿哥便各自离去,只十阿哥跟着玉格又到了钟家。
钟家,钟盛达一家老小全部都在家中。
画明上前敲门,钟盛达的幼弟一见到玉格便撑出满脸又讨好又敬畏的笑来,“玉哥怎么过来了,这一位是?”
玉格好心的介绍了一句,“敦郡王。”
钟小弟连忙把两扇门大打开,便要下跪请安。
玉格也没拦着,由着他请安。
十阿哥两手叉腰,姿态也摆得很高。
钟小弟的动静惊动了家里人,其母边往外走边出声问道:“是谁来了?”
一见是玉格,钟母又惊又喜,“哎哟,是玉格过来啦,你过来怎么也不早说一声,你吃过饭了没有?要没吃,伯母这就给你做去,你想吃什么?”
问完才瞧见玉格身旁的华服噫哗男子,又见小儿子跪的是这华服男子,迟疑着问道:“这一位是?”
玉格笑道:“敦郡王,当朝的十阿哥,皇上的亲儿子。”
“哎哟喂,”钟母的身子往后仰了仰,“郡王爷啊!”
钟母一拍大腿,人也跟着跪了下去,“老妇人给郡王爷请安。”
十阿哥得意的看向玉格,玉格笑着点点头,狐假虎威的感觉是还不错。
十阿哥见玉格笑了,越发得意起来,高昂着下巴,用眼角吊着两人道:“起吧。”
说完越过两人和玉格一起径自往里走。
钟母和钟小弟这才站了起来,不过腰杆是怎么也伸不直了,天爷哟,皇上的亲儿子、郡王爷登他们的家门了!
可是为什么呢?
钟母看向钟小弟,你惹事儿了?
钟小弟瞪着眼赶忙摇头,他怎么敢惹玉格或是郡王爷,他连大嫂都不敢惹。
那是因为什么?钟母皱起眉头,示意钟小弟把门关上,连忙跟到玉格和十阿哥身后。
“玉格,你是来寻金姐儿的?”
玉格回头笑道:“算是吧,找她,也找伯父伯母还有钟盛达。”
钟母的心思飞快的转,特特带了郡王爷一路过来,必定不是单单的走亲访友,所以、是为了钟盛达的前程?
钟母脸上绽开满脸的笑来,话里也带出喜意和讨好。
“金姐儿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有福气,盛达能娶到金姐儿这样的媳妇也是有福气。”
说话间,正好走到了堂屋门口,玉格住脚转头看来,嘴角微微勾起,别有意味的反问了一句,“是吗?”
她于她可不是福气。
钟母正要说话,“是谁过来了?”金姐儿听到动静掀帘出来,一见到玉格心下便是一悸。
不过,金姐儿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她也没说什么,不过是谁都知道的事儿,她又没有捏造什么,再说,她这不是好好的吗,外头的百姓还更信她爱她了。
于是,金姐儿笑着问道:“玉格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寻我还是寻你姐夫有事儿?这位是?”
玉格笑着微微挑眉,“堂姐不认识?堂姐应该见过,这位是十阿哥敦郡王。”
金姐儿的心头紧了紧,她是见过,可他们没有一个同她说了他们各自的身份,那日那一屋子的人里头,她也就能认出一个同她说话的八贝勒。
他待她温和,却又戏耍了她。
金姐儿咬紧唇肉,每每想到此事,她就有一种莫大的羞辱感,她于他们大约是比蚂蚁还要低贱微小的物件。
十阿哥叉着腰上下瞥了她一眼,便对着玉格问道:“你说吧,你想怎么教训她。”
这话一出,金姐儿的心头重重一跳,脸霎时白了。
钟母、钟小弟,连着迎出来的钟父、钟盛达和钟二、钟二媳妇,钟家小妹,也通通惊骇又茫然慌张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