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他真的可信才好。
翌日,熠王果真没有食言,送来了整整一车花生!那可是整整一百二十斤!
聂羽熙喜不自胜,要人将花生全都搬到东厢房的后院去。齐溯却面如死灰——这世上还有用花生献殷勤的亲王?
往后几日,她更是一脑袋钻进后院里与花生为伍,精挑细选之后,又切碎成小颗粒,仿佛突然间对花生的各种烹饪起了极大的兴趣。并且,她还要御征为她去府外的铁铺,打造各种形状古怪的器物。
刚开始,齐溯满心计较那些花生的来源,甚至生了一会儿闷气,到后来,他逐渐意识到,她或许是有什么“大计划”。
为此他细细观察了聂羽熙想要打造的器物图纸——一个半大不小的圆柱形铁桶,上头布满孔洞,底下镶一圈圆盘,看着像石磨底下的石盘,带有一个小出水口。圆筒中竖着一根带螺旋的铁棍,以及一柄恰好能旋进铁棍的横杆……
他实在想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却又想等着她主动告知,忍了几天,正决定开口问她,她却突然说给陛下的玩具已然准备妥当,要登门熠王府。
难道她这些天昼夜不停地研究新玩意儿,只是为了给熠王出谋划策?他顿时心情灰了几度。
实际上,聂羽熙早就准备好了要给熠王的物品,突然提出要去王府,是因为御征带来了消息——灼笙回府了。
当她穿着女装,堂而皇之地从齐府的马车上下来,畅行无阻地进入熠王府时,灼笙正在向熠王回禀此行的详细历程。
待汇报完毕,灼笙拉开书房门,只见聂羽熙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外,手里还捧着一包花生,嘎嘣嘎嘣吃得欢畅。
她顺手取出几颗伸向灼笙:“灼笙大哥,这可是熠王殿下的赏赐,刚出炉的,新鲜着呢,要不要尝几颗?”
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他,含笑的目光里,又带着几分讥诮和满含深意的嘲讽。
灼笙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复杂。
倒是熠王替他解了围:“羽熙,他前阵子刚受了伤,花生是发物,就别让他吃了吧。”
聂羽熙顺手将花生丢进自己嘴里:“对哦,我都忘了,抱歉!可惜你尝不到了。”说着,她又抓了一把向熠王,“殿下尝尝?可香了!”
熠王愣了愣,目光一柔,立刻接了过来:“羽熙即是爱吃,本王明日便让人再送些。”
聂羽熙欠身行礼:“谢过熠王殿下。”转身又向灼笙笑道,“再过些日子就能吃了,等下一批花生炸完,我特地送些过来给灼笙哥哥一起品尝。”
熠王若无其事道:“羽熙不必拘礼。即来了,不如去密室一叙?”
几人行至密室门前,一路上聂羽熙凝神观察灼笙的表情,只见他面容悱恻、目光闪烁,心知一定有所图谋。
果然,熠王与聂羽熙正要进入密室,灼笙忽然开口了:“主子,属下仍有一事尚未禀明……”他目光闪烁徘徊,一副有要事必须急奏的模样。
“噢?那便一同进密室来说吧。”熠王毫不犹豫地将他也带进了密室。
第69章 故布迷阵
密室门才刚关上,灼笙就神秘兮兮地请熠王借一步说话,压低声音道:“主子,属下回程时又听闻,那位身着紫衣、骑着黑马的漠亚领头人,并非漠亚人,且极有可能是一名女子!”
他虽是故作耳语的模样,实际上那音量在不大的密室中,令聂羽熙也听得清清楚楚。
熠王一听那话,错愕地看向聂羽熙,聂羽熙一脸平静地冲他挥了挥手。
灼笙神色张皇地摇头,甚至拽了拽熠王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打草惊蛇,后又真正耳语了几句聂羽熙听不清的,便抱拳告辞了。
他路过聂羽熙身旁时,嘴角微勾、神色诡谲。
聂羽熙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嚼花生,又冲他笑了笑:“灼笙大哥慢走。”
她当然知道他正不遗余力地要将祸水引到她身上,然而他越是激进,便越显破绽,无论他往后还要做什么,只要他有明确针对她的意图,她就有反击的理由。
熠王已然调整了情绪,仿佛从没听见灼笙刚说的话一般,脸上挂着平淡的笑意,展了展手臂:“羽熙,坐。”
聂羽熙解下斜跨行囊,从里头取出一应机巧玩具:“殿下请看,这次我又选了十款不同的益智玩具,也分别画了解法图。”
熠王随手拿起一件,认真对照图纸把玩一番,随后一脸无奈地笑:“不如,你教我?”
“行!我做一遍给你看。”
聂羽熙一步一顿地将手中的鲁班锁解开,熠王所有的目光,却都停在她的脸上。
她微微低头抿唇,十指灵巧地摆弄手中的物件,又时不时抬眼看他,灵动的眸子里笑意斐然,无声地问他“可有掌握?”
她尚是男儿扮相时,这一幕便让他莫名悸然,总觉得那张秀气的面庞见之则令人心旷神怡,而如今的她成了女子,这秀外慧中的模样更令他心驰神往。
这几日见聂羽熙大啖花生毫不顾忌,熠王总算打消了一些顾虑。可就在方才,灼笙又说实际上漠亚首领并非漠亚人,更有可能是女子!言语之下又一次将矛头指向聂羽熙。
熠王虽万般不愿相信眼前的尤物竟有可能是祸国殃民的逆贼,可多年来灼笙的情报从无错漏,又令他不得不心存疑虑。
方才灼笙要他尽可能将聂羽熙留在府上,直到他找出确凿证据,为了江山社稷,他不得不答应。
随着清脆的“咔”一声,聂羽熙搁下手中拆成三块的木块:“如此,就解开了。”
熠王目光一闪,尴尬地笑:“我在这方面全无天赋,恐怕要将这整整十件宝贝都熟练掌握,需要许多时日。”
聂羽熙轻松道:“没事儿,我可以多来几次的。”
“近日公务繁多,我也并不确定何时能留在府中,不如,羽熙在我府上小住几日,待我全学会了再回去可好?”
聂羽熙心底一滞,略生狐疑——这位熠王殿下,几次三番提出要她留在熠王府……究竟是因为招揽之心、还是因为灼笙的诡计?
她想了想,恭敬道:“殿下有令,羽熙自当鞠躬尽瘁,只是今日大人另有要事在身,不曾与我同来,我总得回去与大人请辞……”
熠王急忙接口:“你若愿意,我派人去齐府送个信便是。”
“可毕竟要在外留宿,我也总得回去收拾几样细软……”
熠王眼中略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深意,很快恢复常态:“噢,那是自然,不如我让人送你回去,待你整理好细软,再将你接过来。”
聂羽熙眼珠子转了转——原来打的是这主意,那就是软禁了?灼笙要熠王软禁她,背后又有什么阴谋?不过有些事,她留在熠王府反倒更容易办,正是将计就计的好时机。
她笑了笑:“那便有劳殿下了!不过,不知可否劳烦灼笙大哥相送?熠王府上除了殿下,我也只与他相熟了。”
熠王不经意间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点头:“自然可以。”
马车上,灼笙面无表情地坐在聂羽熙对面,这是他们第二次单独坐一辆车。
上一次,聂羽熙因狭小的空间下氛围实在古怪,语无伦次地与他攀谈起了他的家乡。而这一回氛围却不仅仅是古怪二字可以形容,简直是有些阴森了。
聂羽熙倒是若无其事,毕竟是她主动要灼笙相送的。既知他机关算尽要将她除掉,将他拉扯在眼前总好过留在见不着的地方。
灼笙观察她许久也没看出她意欲何为,到头来还是先忍不住了。
“你为何指明要我送行?”语调里已有了不加掩饰的憎恶。
聂羽熙眨了眨眼:“就像我对殿下说的,王府上下,我也只与灼笙大哥你熟悉些呀。”
灼笙勾起嘴角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这……漠亚细作!”
聂羽熙本还以为他这态度是要捅破窗户纸了,谁知到头来竟还要装腔作势。她十分配合地瞠目结舌起来:“漠亚细作?!灼笙大哥,你说的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我早已向主子禀明,那日你身穿紫色战袍,骑着黑马,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漠亚城池,你若不是细作,试问还有谁能在那样的情形下全身而退?而那件战袍,恰是袭击齐大人的刺客所穿,无论你如何掩饰,我定不会容你这等卑劣小人伤害路朝和主子!”
“你……”聂羽熙目光空洞,面色仓皇,“你说禀告殿下……那大人也知道了?”
“齐大人自然知道!”
“难怪……难怪……”聂羽熙面露凄楚,苦笑道,“难怪大人和殿下近来频频给我送花生,我还以为他们是真心看我喜欢才赏赐我……没想到,他们竟怀疑我至此……“
灼笙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花生并不能代表什么,向漠亚投诚的,也未必都是漠亚人。”
“呵……”聂羽熙心灰意冷地轻笑,“花生不代表什么,下一步还打算如何呢?我说我不是,大人会信吗?”
灼笙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好怒道:“事实摆在眼前,你要他们如何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