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羽熙狼吞虎咽地吃下两个大肉包,向正厅走去,老远就看见一名女子在门口翘首以盼,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大人。”她走到齐溯面前恭敬作揖。
“嗯。”齐溯指着来人向她介绍,“这位是莫玖樱,莫柒寒的亲妹妹。”
聂羽熙顺势看过去,顿时一惊:“你?!”
莫玖樱巧笑嫣兮,站在一米开外向他欠了欠身子:“小女子莫玖樱,感谢公子搭救之恩。”
聂羽熙没想到路上随便帮了个人,竟会有这样的渊源,不过好在不是什么敌对势力,她也为此松了口气:“莫小姐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莫玖樱垂首浅笑,撩人的眸子却直勾勾地看着她:“可不能那么说,当时那群刁民的阵仗,可把我吓了一跳,多亏聂公子及时出现,否则我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说着,她向前走了两步,忽然一声痛呼——崴了脚。
聂羽熙和莫柒寒都吓了一跳,莫玖樱弓着身子,痛得楚楚可怜:“我太不小心了,聂公子即精通医术,为我诊治一下可好?”
聂羽熙愣了愣,她虽然是个医生,可到底是个普外科西医,并不是崴个脚把把脉就能开药的那种神医呢……
她讪讪一笑:“可以,不过我需要回房取点药品,请稍等。”
幸好她机智地备了几盒云南白药气雾剂,也曾给府上好几名侍卫喷过。可这齐府之内,大家都以为她是神仙,她拿出什么怪异的物品都不足为奇,而莫玖樱……
她不得不将阵痛用的红罐气雾剂喷在棉布上备用。
她捧着莫玖樱的脚捏了捏从脚背到脚踝的骨骼,又来回转了转,并问莫玖樱疼不疼,而莫玖樱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每次回答都不置可否,聂羽熙简直感觉自己遇上了疑难杂症。
“虽伤得不重,保险起见,我还是为小姐包扎一下吧。”说着,她取出喷了药的棉布贴在脚踝处。
“公子叫我玖樱就好。”
聂羽熙笑了笑:“那你叫我羽熙吧。”她随口答着,手上的动作却干净利落,棉布外头还是用上了运动伤专用的弹性绷带,三两下便包扎地干净利落。
“这两天尽量少走动,要是还疼的话,明天再来找我。“
“嗯。”莫玖樱垂首浅笑,“我明日再来。”
“今天回去之后记得只能冷敷,明天才可以换热敷。”
“嗯,好。”
莫玖樱言语间多少有些羞涩,聂羽熙只以为是古代女子甚少让旁人触碰脚踝,所以有些尴尬。
包扎完毕后,莫柒寒忽然声称家里有事,便带着莫玖樱离开了。
“饭都不一起吃吗……”聂羽熙看着莫柒寒的背影叹息道。她在齐府这么久,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一顿饭,通常都是各司下人为她送来各种吃食,饿是从没挨过,但也总不像正餐,更像个吃百家饭的孤儿。
况且她名份上是个下人,传言中是个神仙,于是齐溯有主子的膳食,下人有下人的餐食,唯独她聂羽熙孤家寡人,只好靠众人接济。
原本还想着或许莫柒寒带妹妹来了,她能和他们一起在府中用个膳,往后要想和齐溯一起吃饭也就顺理成章。只可惜,他们走了。
齐溯的语声在耳畔响起:“我已然命人准备了他们的午膳,现下……便由你与我一同用吧。”
聂羽熙瞪大眼,不可置信道:“大人,是要我与你一同用膳?”
齐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愿意?”
“愿意,自然愿意!”聂羽熙欢喜地点头,“要是每天都能……”
她自觉失言,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莫柒寒在马车上就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玖樱,你老实告诉我,你假装崴脚是何用意??”
莫玖樱挑了挑眉:“哥哥看出来了?”
“还真是?你的脚崴得也太假了,看不出来才怪……”
“很假吗?”莫玖樱动了动自己的脚踝,忽然想起聂羽熙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伤疤画的也太假了……”
所以,其实他一早便看出她崴脚是假的,却配合她做足了戏码……是因为他对她也有意吗?
莫玖樱捂着嘴嗤嗤地笑,恐怕他就是她的真命天子,天赐良缘吧!
“笑什么呢!”莫柒寒没好气道,“让为兄猜猜,是不是爹娘常说的,女大不中留,这就看上聂羽熙了?”
他这样一问,莫玖樱面上绯红,眼神却愈发坚毅起来:“是,哥哥没有说错,我喜欢他,我想嫁给他!”
莫柒寒见她毫不迂回,忽然长笑起来,罢了才道:“老早便觉得羽熙是个格外有趣的男子,未想,竟是我命定的妹夫。你若真喜欢,明日我便向三弟将他要来。”他顿了顿,又说,“不过,羽熙这人心思灵巧,非常人能比,婚姻大事勉强不来,万一他不愿意……”
“无论他愿不愿意,我都不会放弃!”
莫柒寒愣了愣,又大笑起来:“行行行,我的妹妹终于情窦初开,可喜可贺,哥哥我定为你完成心愿!”
第17章 震惊整个齐府的事
齐溯与聂羽熙一同用膳的事,很快震惊了整个齐府。
齐溯自七岁起,在府中便独自用膳,从不与人同桌。若是有朋友来访,他只是交代下人备膳却不予作陪,即便是逢年过节,也只与老爷夫人象征性地一同坐一坐,敬杯酒罢了。
长此以往,这位主子的怪癖成为府上不成文的规矩,□□新人时也总要告诫一番,便再没人敢深究是何缘由,即便私底下偶尔谈起,也都说恐怕只有他未来的夫人才能与他同桌吃饭了。
聂羽熙却从没听过这档子怪事,这会儿她正对着满桌的佳肴垂涎欲滴,完全没有注意到传菜丫鬟们诧异的目光。
绵锦儿最后退下,从外面将门关了个严实。
聂羽熙看了看四周,略有自嘲地笑了笑,抬眼,正撞上齐溯质询的目光。
她解释:“我还以为大人用膳,旁边会有丫鬟伺候布菜,看来还是被电视剧骗了啊。”
“电视剧?”
聂羽熙捏着筷子想了想:“就是戏班子,表演不同的人物和故事,如果演出和路朝相似的时代,像大人这样的身份,吃饭时旁边必定站着几名丫鬟随身伺候的。”
齐溯表示理解:“旁的官员是有,我不需要。”
说罢,他动了动筷子,不动声色地将聂羽熙看了许久的那块肉夹进了她的碗里。
“用膳吧。”
聂羽熙自然地夹起肉往嘴里送,毫不迟疑。
昨日与齐溯在旅人栈,刚开始只是听书喝茶,后来变成分享小食,再后来,齐溯便带她一起吃了晚饭。
他头一回给她夹菜时,也险些吓掉了她的筷子,直说“主仆有别,不妥不妥”,齐溯却只用一句:“这是赐菜,不得推辞。”便打消了她的顾虑。
一顿饭被“赏赐”了好几回,也就习惯了恭敬不如从命,对“主子给奴才夹菜”这样不合理的事似乎也习以为常了。
只是齐溯房里的餐桌比外头的小了一圈,两人也坐得更近了。他完美的五官、握着筷子的手,甚至是轻微涌动的喉结都近在眼前,因“吃饭”这个持续的动态而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对聂羽熙实在有着太大的杀伤力,好几次她一不小心瞥见他的脸,就把碗里的美食都忘得干净,痴痴地看着,满脑子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终于,齐溯在她莫名的凝视下合了合眼,放下筷子:“不合胃口?”
“呃,没有啊!”
聂羽熙从不知道自己竟会被看帅哥耽误了吃饭。她心虚地埋下头,将碗里剩下的好几种菜一股脑塞进了嘴里。正嚼得辛苦,一碗汤进入视线,她就着碗仰头一饮,又撞上他似笑非笑并有些好奇的目光。
这回是真的呛到了。呛得涕泪横流,却不敢让他看见,趴在桌上拼命地捶着自己的心口。
齐溯伸手想为她顺顺气,想了想还是作罢,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门外聚集的下人顿时作鸟兽散,只绵锦儿忧心忡忡地朝屋内张望。
“沏壶茶送进去。”齐溯只简单吩咐了一句便离开了。
绵锦儿匆匆进门,见聂羽熙伏在桌上,肩膀耸动,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聂仙士,大人他……”
刚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方才,门外的丫鬟侍从议论纷纷,如何都猜不透齐溯为何会突然改了规矩,又独独要聂羽熙伺膳。怕只怕他犯了什么大忌讳,大人这是借机要罚她。
如今齐溯愤然离席,她又……
聂羽熙总算顺过了气,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拍了拍心口,长长舒了口气。
绵锦儿见她眼眶泛红,一阵心疼:“仙士受苦了。”
“受苦?”聂羽熙不明所以,“我只是呛到了,大人呢?”
“大人吩咐我送茶进来就走了。”绵锦儿仔细端详聂羽熙,“大人要仙士在用膳时伺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倒是没说起呢……”聂羽熙叹了口气,后悔自己这么不争气,第一次在府里一起吃饭就出了大洋相,往后恐怕都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