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我和二哥去看过你几回,都被三哥挡了出来。你没事吧?三哥那脾气真是不近人情,不就在嫣婉楼里吃了几杯酒,又没干别的,何至于大半夜的让御征来审问我。”
莫柒寒胳膊肘捅了捅他:“少说两句。”说罢,他夹了块冰糖肘子,绕过陆尘煜放进聂羽熙的碗里,“在府上这些天可闷坏了吧?多吃些好吃的补补。”
“嗯嗯!”聂羽熙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美事,欢喜得眼睛都亮了一度,“多谢莫大哥。”
自此,这宴席仿佛成了他们三人的聚餐,莫柒寒和陆尘煜两人频频给聂羽熙夹菜,聂羽熙也是一口一个“陆大哥”“莫大哥”叫得很是亲热。
齐溯在一旁心底不是滋味,不仅仅因为这三人对他视若无睹,更因为他们一同用餐时透出的默契、以及对彼此口味偏好的了解,仿佛更胜过他这相处了二十年的朋友。
终于,在聂羽熙第二次主动与陆尘煜碰杯的时候,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接下去是闭门商讨的时间,你该离席了。”说着,他取出一袋银子放在她面前,“去集市上逛逛,想买什么便买吧。”
聂羽熙惊得合不拢嘴——领导终于想起发工资了!
陆尘煜本想说“并没有这个规矩”,莫柒寒一看齐溯的眼色,揽住了没让他开口。
聂羽熙也不在意齐溯为什么打发她出去,拿人钱财自然乖乖听话,屁颠颠地就出去了。
齐溯冲御征使了个眼色,御征领命,很快也跟了出去。
陆尘煜见状,埋怨道:“三哥你这是干嘛呀,大家都是男人,偶尔有个寻花问柳的念头再正常不过,哪能都像三哥你这么超凡脱俗不近女色。差不多得了,还真罚他不成!”
齐溯黑着脸不予理会,莫柒寒举杯敬他:“三弟,那夜是我唐突了,对聂公子照顾不周,往后定不会再出这样的岔子。”
齐溯挑眉瞥了他一眼,他倒是比陆尘煜聪明许多,一眼便看穿他生气是因为担心,而非责怪。至于他们与聂羽熙交往过密……他们到底是将她当成个有趣的兄弟而已,他若因此与他们闹情绪,确有些蛮不讲理了。
他吐了口气举杯,一饮而尽:“往后日落之前,必须送她回来。”
聂羽熙欢欢喜喜地走街串巷,真要说起来,古代的集市可比现代商场热闹多了,况且眼下手中有钱心中不慌,乐得逍遥。
一晃眼,她已经买了好些果脯糖粘,手里还握着一串糖葫芦,一边嚼山楂,一边看上了街对面的坚果铺。
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痛呼,人群迅速聚集,一猜便是有热闹看,聂羽熙赶忙朝人群里挤了进去。
人群中间有一位老大娘躺在地上,面容痛楚,一手捂着腿哀哀叫唤,另一手拽着一位年轻女子,而在她们身旁又有几位五大三粗的男子,带头起哄似的对年轻女子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走近些才听清了,躺在地上的大娘哭丧着脸哀嚎:“哎哟这位姑娘老生何处得罪你了,走路便走路吧,故意撞老生作何,老生这把老骨头,哎哟……疼啊……怕是骨头断了……头也痛……眼也花……活不了了啊……”
说着,她还当众捋起裤脚,腿上的大片淤青看着尤为醒目。
围观群众一看这伤得惨,恻隐之心四起,纷纷对那名年轻女子责怨起来,而其中有几名特别积极地高声嚷嚷——
“姑娘你这就不对了,看你的穿着似乎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就能凌虐百姓吗?”
“是啊!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把人撞成这样!”
“这位大娘我认得,孤苦无依,生活窘迫,姑娘你是看不起穷人,以为穷人的命不值钱?”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像这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哪里知道老百姓的凄苦,赔钱吧!”
“是啊,快赔钱!”
“……”
这几人顺利带起了围观者的众怒,而到最后汇成同一个诉求——赔钱!
而那名年轻女子被众口一词,嚷得节节败退,无力地辩白:“不是我……我没有……我根本没有碰到她!”
可惜根本没有人听她说话,她百口莫辩且孤立无援。
聂羽熙看那姑娘的形容,穿的是锦帛绸缎、戴的是美玉金饰、且肤白貌美、红唇皓齿,确实像有钱人家的姑娘没错。而她眉目间淡淡的矜骄和举手投足间的傲气,更让人觉得她绝非一般商户人家的小姐。
先不论她为何孤身沦落到这步田地,光天化日这么欺负人,聂羽熙头一个不允许!
她两步走上前,将糖葫芦递到年轻女子面前:“麻烦帮我拿一下,等会儿我还要吃的。”
第15章 英雄救美
众人被聂羽熙这怪异的举动怔了怔神,霎时安静下来。
聂羽熙趁机上前,大声道:“在下不才,恰好懂些医术,见这位大娘伤得如此严重,愿为她免费诊治。”
她正准备蹲下查看伤情,却被一名大汉粗暴拦住:“哪里跑来的江湖郎中,无名无分为人诊治,岂不草菅人命?让开!让她赔钱,去医馆诊治!”
眼看四下又要沸腾,聂羽熙冷冷道:“抱歉,忘了自我介绍,在下乃是齐府、齐溯大人的随侍医官,各位若有疑虑,去齐府一问便知。在下今日外出采买,恰好见此情形,医者仁心,岂有不救之理?”
一听这来头,四下之人面面相觑,再无人敢反驳。她又俯身要凑近伤处,却另有一人从人群中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嘴里哭喊着:“娘!娘啊不好了,爹爹突发疾病,您赶紧跟我回去看看吧!”他不由分说地将地上的大娘拉扯起来,搀扶着就要离开。
聂羽熙上前阻拦:“令尊突发疾病?若不然,我送两位回去,顺道也为你父亲诊治一二吧。”
两人面露难色:“不……不用……”
聂羽熙不依不饶:“在下已有言在先,要为大娘诊治,现下又说不治,来日街坊邻里一传扬,说在下言而无信事小,坏了齐府的名声在下可担待不起!
搀扶着大娘的男子面上一阵扭曲,深呼吸了好几口才作揖鞠躬:“齐大人仁义,草民自是感激不尽,岂有诋毁之理,我家中已请了郎中,就不劳烦这位大人费心了!”
聂羽熙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侧身为他们让了条路出来。
待路人散尽,她转身,从年轻女子手中取回糖葫芦,笑得快意:“她腿上的伤画得也太假了,在我面前碰瓷,算她倒霉!”她发现女子目光有些古怪,关切道,“姑娘,你没事吧?他们都是些地痞流氓,你强硬些,他们也就退缩了,不用怕的。”
那女子怔怔看着她,娇俏的桃花眼逐渐弯出撩人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脸上竟悄悄染了一层红晕。
聂羽熙不知道她在脸红什么,许是大家闺秀难得出门,见了陌生人就腼腆?却也不像,刚才她虽被人围困手足无措,可面上却未露半分惧意,即便有些迟疑,也不曾弱了气场。
所以,聂羽熙断定她这拒不答话的态度,应当是不太愿意与陌生人打交道吧。
她耸了耸肩,讪讪一笑:“嗯……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姑娘下次出门,还是带些个随从,以策安全吧,告辞!”
她刚一转身,女子倒瞬间回神了,在她身后喊着:“阁下请留步!”
聂羽熙转身:“姑娘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敢问搁下尊姓大名?”
“聂羽熙。”
“聂公子确是齐府中人?”
聂羽熙这会儿却不敢答了,刚才一时情急,只好拿齐府的名头出来压人,可她到底在齐府连根葱都算不上,哪来的立场自报家门?况且她还不清楚这姑娘的身份,万一是齐溯的仇家怎么办?
她想了想,一本正经抱拳道:“萍水相逢,姑娘就不要纠结来处了,就此别过,有缘再见!”说完立刻转身,坚定不移地离开了是非之地。
女子站在原地,看着聂羽熙匆忙没入人群,眼里满是莫名的神往。
“聂羽熙。”她轻声呢喃她的名字,片刻之后笃定一笑,“我总能找到你的。”
信步走过几个拐角,她停在望月楼的一处边门,对门口的守卫亮了亮牌子,顺理成章地走了进去。
莫柒寒见了她,蹙眉:“玖樱,不是叫你不要来?”
莫玖樱努了努嘴:“什么事儿都不带上我,你还是不是我哥?熠王哥哥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他今日宴请四方,我怎就不能来了?”
莫柒寒无奈:“不是与你说了,今日这宴席三教九流人员繁杂,你好歹是个豪门之女,抛头露面不好……”他四下看了看,嗔怪道,“怎出门也不带个丫鬟随从,万一遇上市井刁民,出点岔子我可怎么向母亲交代?”
莫玖樱暗暗一笑:“还真遇上了。”
“什么?!”
莫玖樱也不理会,兀自向齐溯道:“齐溯哥哥,敢问你府上是否新来了一位小公子,名聂羽熙?”
齐溯挑眉,莫柒寒先答了:“你遇到羽熙了?”
“哥哥也认识他?”
“那是自然,他是三弟新收的随从,懂些医术,人也机灵有趣,近日我与四弟时常与他结伴出游,相处甚是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