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没有商量余地?茹素三天好不好?五天?好歹打个八折啊大人!”
陆尘煜和莫柒寒自然忧心聂羽熙的处境,频频来府询问,可几次都被齐溯冷着脸挡了回去,他们这才确信,这回是真的将齐溯惹毛了。
聂羽熙连院子都出不去,自然不知道有谁来找过她,可她就算拘在小小的轩木阁里,也全然不孤单。
齐府的下人得知她近日不能出府,找尽机会到轩木阁来,给她送各种新鲜玩意儿,什么九连环、双陆棋、甚至还有人带了蛐蛐儿来斗,更有人成群结队在她房里演皮影戏,轩木阁因为聂羽熙的禁足而变得特外热闹。
聂羽熙本想着等戒指变了色,回去好好取些现代玩具回来给大家分享,可不知为何,这些天戒指却偏偏不变色了。
哦不,要真细想起来,戒指变色的频率是越来越低了。刚开始每天都能回去一回,到后来差不多两三天一次,而现在回想起来,最近那一次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一周了。
只可惜当时忘了问一句变色的规则,让人等得好生心焦。
禁足期间最让她最感动的,还要数膳房掌勺大师傅邵立江。只因她曾给过他几本菜谱,他便对她感激不尽,到眼下哪怕知道她被罚“茹素”,也甘愿冒着风险,在素菜底下偷偷藏各种肉食送来,为免露出马脚,鸡鸭鱼肉一应精心剔骨烹制,入口即化,简直是婴儿般的待遇。
而禁足这几日,齐溯对聂羽熙的关注几乎到了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的地步。
他日日听着轩木阁里欢声笑语、又总能知道她的膳食里藏了什么。
所谓“茹素”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小惩罚,哪里真舍得约束她。偷吃肉食这样的小事在他眼里,反而成了趣事。每每窥见她贼眉鼠眼的吃相,总能让他忍俊不禁。
不知从何时起,他被她的喜怒哀乐所牵引,却并不自知。
最常到轩木阁的还属绵锦儿,旁的下人毕竟有自己的正经活计,不能随时随地陪她玩耍,而绵锦儿作为掌事大丫鬟,齐溯的园子本也是整个府上最重要之处,哪怕她时时留在这里,也不算什么错事。
聂羽熙也习惯了整日“锦儿”长“锦儿”短的,她总是有求必应且从不抱怨,比亲妈还好使。
“锦儿,你送我的钱袋真的好漂亮啊!”聂羽熙掂量着手里的荷包,“你是怎么绣出这种质感的?我这几天反正也没地方去,要不你教教我?”
绵锦儿噗嗤一声笑了:“聂仙士若真是闷坏了,作作画抚抚琴可好?女红是女儿家干的,聂仙士可学不得。”
聂羽熙这才想起自己在绵锦儿眼里可是个钢铁直男,呜呼哀哉,竟体会了一把现代近几年才发现的“性别倒错”之症。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此刻的她在所有人眼里,是个男人。那么她和那些丫鬟们嬉笑打闹,甚至有时候一个不注意还勾肩搭背的……是不是显得特别轻浮?
就算他们都以为她是神仙,可她也不能当个浪荡神仙啊!
禁足第七日,无数次告诫自己“这里是古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的古代”之后,她终于决定——闭门谢客!
第13章 你要参与党争
既然无所事事,且还有三天的时间不能出门,聂羽熙决定好好学习。
烈王人品如此低劣,要是让他当了皇上,想来以后路朝的百姓可要民不聊生了。
为了阻止这一切,聂羽熙取出上次带来的《清史稿》,认认真真阅读起来。
片刻之后,她有些后悔,当时选书,一心只想着作为参考,越接近正史越好,却忘了考虑阅读的顺畅性。
《清史稿》虽好,可到底文风艰涩、文字生僻,且一套共有十二册……
齐溯回府,习惯性地先看了看聂羽熙的房门,见她房门大开,屋里又没什么动静,想看看她又作什么怪,便走了进去。
未想,她只是伏案睡着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她的睡颜,静谧之间处处透着精致。她醒着时,每每正眼看她,都被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吸引,以至于忽略了别的五官,此时看来,她睫毛纤长、鼻梁娟秀挺直,那瓣粉嫩的翘唇更是在无意间蛊惑着他的心。
看着看着,他的面颊竟无端端地热了起来。
齐溯有些心慌,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心潮莫名的涌动令他略感难堪,慌忙撇开眼不再看她。
这一转眼,看见了她手边的书。
聂羽熙迷迷糊糊地醒了,发现齐溯竟在她的房里,而他正捧着那本《清史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读得用心,他的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嗯……大人怎么来了?”她揉了揉眼睛。
齐溯默默合上书本,放回案几,想了想才问:“这是……哪里来的?”
聂羽熙若无其事地如实回答:“这是我带来的历史书,想着或许在这里能用上……”
募地,她在齐溯略显冷冽的目光中,全然清醒了。
齐溯没有再提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里除了审视,竟还有一丝无措。
她叹了口气:“大人,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齐溯一蹙眉,第一个问出口的,却是:“那夜你从嫣婉楼回来,为何而伤怀?”
这问题倒让她吃了一惊,想起那晚她确实有些失态,讪讪一笑:“只是想起一些陈年旧事,触景生情罢了。”
齐溯抿了抿唇,沉默。
聂羽熙心底一滞,再一次感受到他的欲言又止。
“大人怎么了?”她问。
齐溯正眼看她,良久才下定决心似的:“你第二次出现在府上时,曾告诉我你是刚炼成人形的画仙。即如此,又何来‘陈年旧事’之说?”
噢,原来她就这样暴露了。
聂羽熙忽然理解了他那些说不出口的质问,是因为不想听到可怕的答案。
忽然,她不想再撒谎了。
她肃然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神色淡然中又有孤注一掷的坚定:“大人,其实我不是什么画仙。我只是来自于另一个时代的普通人,那个时代相较现在,有更为发达的医学和科技,我的工作恰好又是医生,所以我技能和所用物品在如今看来如同神迹。”
原本只是见她一介女流,却暗中翻看《清史稿》这类貌似谈论政务的书籍而心有疑虑,却不料她道出如此惊人之事,齐溯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聂羽熙指了指墙上的画:“是它带我来到路朝。哦不,是它‘逼’我来的。它非但强迫我留在不属于自己的时代,还给我下达了一个任务——襄助熠王。”
一听见“熠王”,齐溯神色顿时严肃起来:“你知道熠王?你还知道些什么?”
聂羽熙欠了欠身子,坦言道:“到目前为止,我对熠王仅止于耳闻。但是我知道他有夺嫡之心,你们都是辅佐他的。”
“你,要参与党争?”
犀利如鹰的目光又回到齐溯眼中,一如最初相见的冷冽,可它们在聂羽熙眼里却到底不同了。
她自然地耸了耸肩答:“其实我也不想啊,我知道那是一件多危险的事,可是如果不能帮助你们辅佐熠王成功登基,我就回不去了。”
她非但不怕他,甚至还觉得他严肃的时候格外帅气。当她发现自己竟在这一刻还有心欣赏他的颜值,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一个月前刚来到这里时,总觉得他是死神一般的存在,而可怜的自己沦为鱼肉,现在倒是在这齐府里活得越来越放飞了。
她凑近他,晶亮的眸子虔虔地看进他心里:“大人,你可愿相信我?”
齐溯神思一震,撇开眼不再看她。
别的事他都可以不计较,可事关熠王、事关储位。他必须在全然清醒的情况下做出判断,决不能被她那双眸子给蛊惑了!
他正凝神思索,却听见她不知在捣鼓什么,一阵乒乒乓乓,抬眼只见她竟从手上的那枚小小的尾戒里,神乎其神地取出许多物品,嘴里还呢喃着:“去哪了?怎么不见了,我记得放进去了呀!”
齐溯见她洒了一案几的物件,样样新奇,心中也不免好奇起来,走上前去细细观看。
“找到啦!”聂羽熙欣喜地转身,“看,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齐溯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何物?”
“这是刮胡刀。”聂羽熙从桌面上随手拿了纸笔,画了张简略的使用说明书,“喏,这是泡沫,使用前先摇一摇,挤在下巴上,然后用刮胡刀轻轻刮,比你们这的刮刀好用多了。”她努着嘴看了看戒指,“可惜它似乎不能装进电器,否则给你带个电动剃须刀,那就更方便了。”
“电器又是何物?”
“就是……靠一种特殊的能源催动,自主达成某些功效的器械。”她抓了抓头,“不太好解释呢呵呵。”
齐溯也不纠结,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戒指上。
“这个戒指和那副画拥有的是同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就算是在我的时代也没有合理解释。这个戒指里不仅藏着巨大的空间,还是这幅画里两个时代大门的钥匙,总之……我不是神仙,但它倒可能真的是神仙。”聂羽熙爽朗一笑,转身又介绍起其他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