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感到身边人的目光,难道阿言察觉了他选的斗篷颜色很相称。所谓一黑一白,自古以来总是成对出现。
两人相视一笑,笑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
*
陷空岛。
白玉堂紧盯着一张拜贴,几乎想从其中看出一只猫来。
“五弟,展昭的帖子有花吗?”
卢方不解地看向白玉堂,为何他的表情如此纠结,好像被迫要把喜欢的鱼让猫吃一样。“在汴京你自己说欢迎展昭来做客。今年,展昭回乡祭祖就照你的话来了,你还不高兴了。”
这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大哥,你不懂。”
白玉堂开口又解释不清,他哪是邀请,根本就是挑衅,算准了展昭不会来。当时,他捏着一张文牒,展昭的脸色可不好。
岂知展昭非但要来,还不是一个人来,帖子上诚意满满就像真是在新春佳节走亲访友。
卢方喝了一口茶也不多说话。他不要懂太多,只要懂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明天该客气招待展昭和他的朋友。
翌日,言不周与展昭早早从常州出发,下午抵了前去陷空岛的渡舟岸边。
白玉堂提早一炷香到了,闲得在河边打水漂,听得身后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回头一眼差点没惊到跌冲坠河。
难道他对江南气候的认知出现了极度偏差?这种程度的雪就该加衣服了?那么置内功于何地?如果不是他体感失常,为何就看到展昭披了斗篷?这猫还学他穿了白色。
正在白玉堂蠢蠢欲动,想要用一连串的问题砸到展昭头上。
又有一骑绝尘而来。
卢方终是不太放心白玉堂的迎客方式。腊月寒冬,不宜上演全武行,需得请白锦堂出马才行。
“看来我来得刚刚好。”
白锦堂笑而下马与展昭先打了招呼,暂且忽视弟弟那种大哥怎么来了的眼神,与言不周寒暄起来。
称赞不迷路花店的名气传至江南,皆因英望东那一手神乎其神的养花术,这让涉及一些园林建造产业的白锦堂,很想要与之结识请教。
能把花木买卖扩张到江南,这样的好事何必往外推。
言不周笑着邀请白锦堂有空就去汴京玩,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定了必会传信英望东扫榻相迎。
至于为何不是言不周本人招待,这就顺势说起了前来江南的原因。
“江湖盛传五鼠本事高超,包大人亦是非常推崇五鼠的侠义心肠。刺青降煞阴晦难测,通过公文海捕怕会打草惊蛇。此次唯愿陷空岛五位大侠能出手相助,暗中寻查布震的踪迹。”
言不周说完十万分诚恳地看向白玉堂,只要请动了锦毛鼠,其他四位基本不会不答应。
白玉堂面对如此期待满满的言不周,略有不自在地微微侧头,别以为往他身上扔赞美词就有管用。
当下,他侧头看向展昭,就说猫给老鼠拜年不安好心。果真不是单纯来做客的,快快,还不来两句好听的,承认是猫求老鼠了。
“阿言所愿,就是我所愿。”
展昭回以白玉堂一抹微笑,“想来白兄高义,必然也有相同的愿望,希望能早日抓到涉案者。不是吗?”
一阵诡异的沉默。
白玉堂觉得傻猫进化了,掌握了怎么怼他的技巧,难道今后看不到猫炸毛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两位放心,卢大哥急公好义,想来不会拒绝帮忙的。”
白锦堂先给出了承诺,“我必会帮忙,尽全力为你们撒网去寻人。只要那人在江南,不出几个月一定能够有线索。”
寻找布震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不耽误继续欢度春节。特别是初五迎财神尤为热闹。
松江府,旺竹花火铺。
元月初四,下午专卖烟花爆竹的店铺还在营业,专为方便那些漏买爆竹的客人。
钱掌柜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柜面,其实很想可以早些回家,因为临时补买烟花爆竹的客人并不多,但他不能违背东家定下的上工时间。
他这头正心情不爽,向后一看,发现负责清洁的薛安居然坐在马扎上,“小薛,你怎么偷懒啊!后面库房都已经打扫好了?”
薛安缩了缩肩膀,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库房已经来来回回清扫过很多遍了。不只库房,院子、走道、窗户等等,几乎都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钱掌柜不让他浪费木柴,大冬天打井水擦洗各处,这一双手已经完全被冻成红萝卜了。
“都打扫好了。”薛安说话的声音很轻,那句我已经忙了三个时辰想歇一歇,终是留在了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钱掌柜嗤笑走出柜台,张望了半天,终是在靠近地面的门缝上摸出一丝灰尘。是以手指拂过灰尘,一指头就擦在薛安的脸上,狠狠地戳了戳他脑门。
“这是什么?做活都做不利索,扫了几天都扫不干净,你还能更偷懒吗!扣钱,这个月再减五十个铜板。”
薛安一听倏然抬头,他的薪水本来就不多,隔三差五地被扣,恐怕连房租都快要付不起了。
“掌柜的,我这就去擦,求你了不要扣工钱。别扣工钱了。”
一句话,薛安说得都带上了哭腔,眼眶都红了。
钱掌柜只是冷笑着转身回柜台,完全没有高抬贵手的想法。美人哭是梨花带雨惹人心疼,丑鬼还敢委屈地哭?
薛安不知道他的那张脸有多恶心。那是半脸的黑色胎记,上头还有些黑毛,一条腿生来就瘸着。如此废人,东家真不该收他做伙计。
薛安看见钱掌柜走回前堂,他紧忙跟过去想再求情,却被当头砸了一只算盘。
“要死啊你!三令五申,说了你不能来前面。吓到客人,让客人一年都是晦气缠身,你赔得起吗?”
钱掌柜毫不犹豫地扔出算盘就开骂。才不管薛安是不是真的哭着跑回后院,他的心情在一顿咒骂后好了很多,不似刚刚觉得加班很无聊了。
后院,水井边。
薛安伸出冷得发肿的手,又打上了一桶井水,低头看到水面的倒影。
影影绰绰间,水面上黑色胎记的倒影脸开口说话了。
“懦夫,这样天天被刁难地扣工钱,你比做白工还不如。把姓钱的撵走,你的好日子才会来。姓钱的爱贪便宜,他一定会顺走店里的那一盒爆竹,把我做的一盒给他。”
“不,我不能。我不能。”薛安急忙摇头,“我不能把有问题的爆竹给钱掌柜。”
倒影邪笑出声,“是吗?钱姓的不残,你还有钱付房租?恐怕一天三顿吃馒头都够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薛安的脑袋更似拨浪鼓一样,摇头摇得更加厉害了。
此时,如果有人闯进庭院,势必会背脊发寒。
——薛安的左右脸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表情,左边犹豫不决,右边阴狠毒辣。再听听,他竟是在自问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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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
正月初五凌晨,松江府到处都是爆竹声。
白玉堂也应景地点燃了爆竹的引线,却没有响起熟悉的燃放声。
‘砰!’
毫无预警之下,空地上的爆竹竟是如同火雷一样炸了开来。
怎么会如此倒霉?
在急速飞掠避开之际,白玉堂不由想难道真的应了老话,猫鼠相遇必有一伤?哪怕不打架,也能以其他方式受伤?
第53章 标题被爆竹炸掉了
若非白玉堂轻功过人及时避开,这样的爆竹事故恐怕会炸断他一条腿。饶是飞得快,他还是被四溅的火星烧掉了半截衣服。
“五弟,你没事吧”“玉堂,你怎么样了?”
卢方和白锦堂等人正在空地另一边放爆竹,从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白玉堂连忙摆手示意无碍,“别担心,我没事,以我的轻功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烧了半截衣物,我先去换一身。你们别动那爆竹,说不定还会炸,晾着它,等一会再处理。”
外面的动静不小。
客厅里,即便言不周与展昭对放爆竹迎神无太多兴致,也都出去关心一番白玉堂的情况。
正因考虑到这一点,白玉堂才会先换下被烧了半截的衣服,绝不能让展昭瞧了笑话。如风一样的换衣速度,他很快就呲溜窜回了后院空地。
趁着这一空档,卢方已经往事故爆竹上浇了一大盆水,彻底灭了它还乱炸的可能。“最重要的是别再让这玩意伤到人。老秋,这是在哪家铺子买的爆竹?”
秋管家确定是在旺竹花火铺买的爆竹,“岛上的爆竹一贯都是在旺竹家买的,十多年了从没出现差错。”
爆竹烟火难免会点不亮,或是炸到一半就没燃料了。
旺竹花火铺是老店,口碑一直很好,从来没听说出现那些差池。而且颇为客人着想,初二开始每天都会定时营业,让少买漏买的人家有地方及时买新的。
“也许合该我倒霉?”
白玉堂听说过旺竹花火铺。去年纪老东家过世了,他儿子接班后主要精力放在了另外的丝绸买卖上,爆竹生意由他家掌柜负责。
“掌柜也换人做了吧?好像姓金?反正是个爱财的姓氏,很不得掏光客人口袋里的所有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