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姓钱。”秋管家提醒了一句,“钱掌柜是小纪东家钱娘子的二叔。”
白玉堂疑惑脸,钱娘子是什么鬼?
秋管家补充说明,钱娘子是小纪东家的妾室,受宠程度非常高,所以她的叔父才能进入纪家做事。
“钱掌柜为人有些势力,但在做买卖上还算精明。”
任人唯亲。
白玉堂在小纪东家脑门上盖了一个戳,卢方也皱眉叮嘱往后不再从旺竹花火铺购买烟火爆竹。
几人说话间,展昭先一步上前检查起爆竹残留物。
当下,他就确定这不是一起意外,并非简单的硝石、硫磺用量超标。和卢方几人燃放的同一批比对便知,这根爆竹的内部构造不对,可是外观却毫无差别。
“旺竹花火铺是自家制作爆竹烟花吗?”
展昭拿起了残留在爆竹内侧未烧完的引线,一目了然,它的粗细程度与其他爆竹引线不一样。
“白兄,你刚才点燃的引线应该没它粗。同一个爆竹,里外引线不同。如此万中无一之物,竟是被白兄遇到了。”
如果真是万里挑一就好了。
言不周并非故意咒白玉堂,在看到白玉堂新换的衣服后,她超常发挥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演技维持面不改色,来面对眼前的无巧不成书。
究竟是什么样的孽缘,白玉堂的这件白衣款式,与她初来大宋时古镜变出的那件相差无几!
古镜不喜欢动脑子,这一点几乎是实锤了。否则它也不会一字不改地照搬赵祯给办的假证,弄了另一张身份文牒。
由此假设,当时它变出的那一套白衣,必然也是照搬了他人衣物的式样,也许还不仅是抄袭款式。
这一刻,言不周的逻辑思维不能更清晰。
古镜解释过不能及时变出身份文牒的原因,诸如点石成金与无中生有此类的法术,它们不合人间之法。
绝大多数的情况,就算变了也只能维持一时。想要合情合理的存在非常困难,所以最初弄出房契地契就几乎是极限了。
那么古镜还有本事变出衣服吗?还是一套价值二三十两银子的衣物,想来是非常困难的。
不如换一个方式。顺手牵衣,改换尺寸,这就容易了很多。以古镜的脾性,多半会选择就地取材,不问对方愿意与否,给予对等的金钱赔偿。
被坑的倒霉蛋是谁?
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卢庄主,还请尽快查一查剩余的烟火爆竹,是否仅有一根爆竹有异常。此事究竟是针对陷空岛,还是针对所有会去旺竹花火铺子的顾客。”
言不周硬是把事关一套衣服的恩怨压下,眼前更重要的是爆/炸案,她也摸不着哪一种可能性更大。
五鼠行走江湖救过多少人,就可能得罪多少人。有人买通旺竹花火铺,故意掺了假爆竹,是为了打击报复。
然而,如果不是有意报复五鼠,那么问题才严重。
卢方当机立断,“老秋,快把人都叫齐了。不仅是岛上,还有另外几处庄子也要查清楚。”
*
元月初五,松江府此夜未眠。
不论假爆竹因何而被制作出来,它都是与旺竹花火铺子有关。
白玉堂连夜直接冲入纪家,他差点就被炸飞了,难道还要让小纪东家留在温柔乡里做美梦。
“没功夫和你废话,把账本拿出来。”
白玉堂单刀直入,要小纪东家交出今年春节的销售名册。必须第一时间弄清楚旺竹花火铺的爆竹都流向何处。
深夜不睡觉,少数人是为案件奔忙,大多是在进行生命大和谐运动。
小纪东家正在钱娘子的床上,关键时刻,下人奋力拍门大叫到白五爷来啦!这种时候,即便是阎王爷来了,被打断好事的人都会气愤不已。
“小孩都知道账册对一家店有多重要,你让我交,我就要交了?”
小纪东家冷哼一声,完全不顾小厮吓得给他使眼色,重重一拍桌子,“给你面子,才你一声白五爷。白玉堂,你这样子哪是什么江湖侠士,分明是私闯民宅耍横的货色。”
言不周闻言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白玉堂怒而抬起的胳膊。
卢方几人分头去查清陷空岛与周边农庄的情况,展昭即刻前往松江府衙找知县说明事态的严重性。她受到白锦堂拜托看着些白玉堂,这是一起来了纪家,眼前的情况说明来对了。
“言合,你松开。”
白玉堂听到小纪东家的话,这厮完全没有安慰被害者的想法,还敢恶人先告状,他动手教训一二都算轻的了。
偏偏,言不周没练过武功,力气大的让他挣脱不开。
言不周当然看不惯小纪东家的嘴脸。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回白锦堂打定主意要纪家大出血,当下打小纪东家一顿反而落了口舌,而是要彻底断了他夜夜笙歌的好日子。
“白五爷,你大哥说了,砸场子可以有,打人脸就先放一放。其实,砸东西也很泻火的。”
言不周说罢另一掌轻轻拍向手边的高脚花几,正似刚才小纪东家拍桌子的模样,不同的是花几顿时散架了。
“白五爷,你要不要试一试?想来小纪东家不眼瞎,他能明白这力道打到他什么有多疼。”
鬼才想知道有多疼。
小纪东家已经从猛地退后一丈,色厉内荏地指着白玉堂,“警告你,别乱来。否则我一定要告你欺压民男。”
白玉堂原本并不会随意伤人,如非今夜遇到了太过倒霉的爆竹爆/炸,他也不会压不住一肚子火气,想要让小纪东家尝尝相似的感觉。
“民男?你?”白玉堂冷笑着一剑挥了出去,这一剑生生擦过小纪东家的发顶,将他身后的博古架劈成了两半。
“好,我们就衙门见。你家把爆竹做成了火雷,正是有不臣之心。作为遵纪守法的百姓,我是该挺身而出检举你!”
言不周不住点头,白玉堂的这一句说得好,打蛇七寸要敲死小纪东家了。估计原本他没想下此杀招的,但有人就是喜欢不作不死。
小纪东家听到这一句,终于从好事被搅中清醒过来,脸色煞白地摇着头。“这不关我的事,钱多负责花火铺子,进出货都是他管,我什么都不知道。账册都在店里放着,我还没时间看。”
“你是东家,钱多能不听你的?他敢不听你的?”
白玉堂不耐烦地斜了小纪东家一眼,“磨蹭什么,带我们去店铺拿账册。难道你连钥匙都没有?”
钥匙当然有。账册也终于被顺利取了出来。
言不周翻了几页就看出了不对劲,她也算熟悉这个时代的几张方式,以她的算术水平很快就算出账目对不上。
“出货的量多,收来的钱少。这假账做的真不专业。”
小纪东家下意识否定这种可能,“不会的,钱多听话得很。让他什么时候加班加点,他都任劳任怨地看顾着店里的生意。”
“不迟到不早退,就是好伙计了?你的要求还真低。”
言不周已经圈出了账本的几处破绽,看来钱多在小纪东家跟前的表面功夫做得漂亮,背地里会做哪些小动作就不好说了。
白玉堂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晚间此处仅有一人留守。打量着几乎要把身体缩成虾米的薛安,他从来都没听过旺竹花火铺还有这么一号人。
人太好看,或长得太难看,都会给别人留下印象。
如同薛安腿瘸脸有黑斑,却像影子一样活着,就他说已经在店里干了十多年,还真是出人意料。
“薛安,你说是老纪收留了你,在这一留就是十几年。”
白玉堂难免怀疑,有小纪东家这样的儿子,老纪会那么好心地雇佣薛安,这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在这里一直都是做清洁工作?”
薛安嗫嗫嚅嚅地应了一声是,“老东家菩萨心肠,我才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我一直都很感激纪家的收留,小纪东家也没有赶我走,他们都是好人。”
白玉堂被这句小纪是好人给噎着了,他瞥见了薛安冻伤的手指,“那么钱多也是好人?你有没有听说,店里发生过异常的事情,比如卖出的爆竹像火雷一样爆/炸了。”
薛安一脸迷惑地摇头,十分坚决地否认,“不可能,旺竹花火铺的爆竹烟火是全松江府最好的,这绝不会有错的。”
此时,店外传来马蹄声。
来人并非从临县赶来的钱掌柜,而是展昭。
“一个时辰前,钱多被炸死了。”
展昭离开松江府衙就直奔临县找钱多,没想到这么快就听到了第二起爆/炸案案发,这次是三死四伤。
“当场死亡的,还有他的两个孩子。当时院子里另四人重伤,也许熬不过今晚。我勘察了现场,那个爆竹火//药的分量,是白兄不幸点着那根的数倍。”
这下好了,爆竹烟火店的掌柜居然也被炸死了。
第54章 一只掉血猫
钱多的死,坐实了旺竹花火铺的假爆竹问题。
烟花爆竹的制作与销售需要朝廷特发的许可证。纪家从十年前就拿到了两证,这些年承包了江南一成的烟火爆竹,是多家爆竹店的供货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