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周一把按住了想要脱网而出的穷奇,这会看清了它的样貌,像是一只黑白两色的小老虎。
不得不说,穷奇长得非常特别,其腹部与四肢是白色的,其余部位外加翅膀是一片漆黑的毛色,恰似其邪多过正的传说。
“汪!”年绯故意大声叫了几下,想来这只穷奇一定是踩过点的,可能还骂它肥蠢狗不懂看门。当下还不忘补刀。
『哎呀,想不想知道假人为什么有鬼气啊?可别忘了我是年兽,专门吃祟。在一两个时辰里找到一些鬼气,帮助言魔王收集起来又有何难。穷奇,你栽得不冤,多谢你那位陶瓷好兄弟了。』
“你们,究竟想把我怎么样?”
穷奇倒是会说人话,尽管语调有些别扭,但也能让人明白意思。“我又没害人,凭什么抓我。”
言不周使出左手的虚镜之力,按在了穷奇的小脑门上,“这回入世你是没害人,就是想连夜打劫尸体鼻子,把开封府搅乱,破坏汴京城百姓的安全感。
你这种行为,难道不该罚?别磨蹭了,签一个契约就放你出来。此后以工赎罪,我们也不白让你打工,遇到恶鬼厉鬼,一定让你过足嘴瘾。”
穷奇感受着脑门上的虚镜之力,眼下人为刀俎它为鱼肉,还能怎么办,只有签了卖身契。
不签的话,这里一头年兽都能把变成幼兽的它给按死了。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纵横各界的穷奇,也有居然有栽在人间的一天。
契约一定,穷奇身上的网就被松开了,但它能感到神识多了一层约束。好在只有一年,它就回妖界,再也不嘴馋来人间,怀念什么过去的美食了。
『白虎!你个叛徒!』
穷奇一出停尸房,见着树下着脖子的白虎,还能不明白是谁卖了它。难怪年兽说它有个陶瓷兄弟,它与白虎的友谊着像陶瓷般华美但一碰就碎,压根经不起考验。
这些人类抓它,它倒没几分气恼。应了喜欢惹是生非的偏好,竟还觉得此种出其不意被捕挺刺激。可对于白虎这种同盟叛变者,那是必须见面就开打。
穷奇没被小白虎可怜兮兮的眼神迷惑,两只体型差不多的虎妖就在地上相互扑腾起起来,很快就滚做一团了。
只过了一会。白虎心知大事不妙,身上好几处的毛都被抓秃了,而论打架它哪是穷奇的对手。它颇为不舍地从储物空间移出一个荆芥球,直接塞到了穷奇的前爪里。
『大哥,我也是被生活所迫。其实为人打工也挺好的,能得到不少好玩的。你先玩这个,汴京刚刚兴起的,可有意思了。』
『谁要玩这破玩意。』
穷奇刚刚想拍飞荆芥球再和白虎扭打,却闻到了荆芥散发出的诱惑气味,不由动了动鼻头,没再搭理白虎直接玩起了荆芥球。『别说,这玩意还真香!不错,看在这东西的份上,就饶你一回。』
院子里,所有围捕穷奇的人都不住摇头。
两只小虎妖一言不合就开打,又眨眼就蜷着身体腻乎着吸荆芥了,哪里还有半分虎妖威严,就像是两只小猫而已。
言不周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有惊无险地除去潜在不安定妖怪捣乱就好。
展昭想着白虎与穷奇都要入住荒府,随口一问,“阿言,你说这般的虎,不,更像是猫,你往后还要养几只?”
***
匆匆又八/九载,身边的妖怪来了又走,距离妖籍衙门十年府尹任期期满,已经又过了两年。
言不周即将三十而立,她终是不再续约,彻底卸下了荒府府尹一职。
左手的那面虚镜便也消失不见,只在掌心留下一个淡淡的红印,护她余生不为妖魔鬼怪所侵。
“行李都准备好了,该做的离别也做了,明天也该上船南下了。”
言不周看着漫步而来的展昭,他褪下红色官服,而如今她能回答当初的问题了。
不论这些年养过多少猫妖,最终她身边的只有眼前的展猫,与两人所生的一对儿女。勉勉强强连带她一起算,可以说是一家四口猫了。
“恩,我们多少还能送公孙先生一程。”
展昭语带怅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包拯不能一辈子做开封府尹,而公孙策也要外放江南出任地方大员。
当年,他受包拯相邀入职开封府,一眨眼就是十二年。想到老管家忠叔年事甚高,他也该回归故里,照顾忠叔渡过最后的时光。
等再过两三年,儿女再大些满十岁了,则能一偿这些年的宿愿,一家四口去游历山川。
这件事,展昭早与言不周说定,也征求了孩子们意见,一致决定他们的第一站往巴蜀去。
现下,三月天渐渐转暖。
两人最后逛了一圈荒府,在此办公的妖怪们最迟都在三天前离开了,此地又将空无人烟。
临走之前,言不周将一本府尹工作手札放到了高悬明镜匾额后方。叮嘱即将沉眠的古镜,等下一任出现时,可别忘了让对方参考着阅览。
别像当年坑了她那般,又让新人也摸着石头过河,什么提示也不给。不准败坏她这上任府尹的名声。
“你说古镜会提醒新府尹吗?”
展昭走出大门后仍觉得古镜不靠谱,虽然没人知道下一任荒府府尹何时出现,可想着言不周昨夜写完的工作手札,真不希望让其蒙尘浪费了。
“我看你在扉页上那句话,批注这多年的经历,是说‘这届妖怪超凶的’?你说哪只最凶啊?”
言不周沉思着忽而凝视展昭,捧起他的脸,“过去的不好说了。今天我忽而发现身边藏着一只睫毛精,看你的睫毛又长又密,可是没得跑了。别管谁最凶了,回家,让我数个清楚。”
数睫毛?怎么数?在哪里数?床上吗?
展昭想着抬头看了一眼晴空万里,“阿言,白天不太好吧?”
言不周听着笑出了声,她真没那个意思,没想过数数会数到床上去。“我是不知哪只妖怪最凶了,但我知道你已经不是一只正经猫了,你说是不是?”
展昭深吸一口气,他顶多算近墨者黑。当下,牵起言不周的手,直接往南城走去。“既然娘子问了,口说无凭,不如身体力行探讨一番。”
荒府内,古镜闪过一道金光。
只听其念叨着,又是一年春好处,春光融融正好眠。
那还等什么,睡吧,它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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