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周心念一动,怎么早没想到可以借由小黑炭帮忙,加快速度去找出爆竹炸裂案的隐患。
“小黑炭,你能闻出火/药味吧?那么能嗅出谁身上的最重吗?”
小黑炭歪了歪狗头,随即迈出短腿,朝着白玉堂的鞋面扑了了过去。
白锦堂见状,脑中蹦出四个字
——狗拿耗子,这场面不能更加形象了。
言不周掩住笑意,弯腰向小黑炭招招手,这奶狗还紧抱白玉堂不肯放了。
她只得一脸无奈地建议,“白五爷,不如你带着小黑炭去松江县里多转转,争取在正月十五前查到假爆竹制造者。哪怕找不到,小黑炭也能嗅出更多被隐藏的问题爆竹。”
尽管假爆竹的制作过程尚不清晰,但是从旺竹花火铺卖出的货物去向已经大致明确了。
衙门已经将其一一查清是否掺假,难查是钱多私扣偷卖的那些货物。
展昭原本想从钱家搜出账本,谁想钱多贪得很无赖,没有留下清晰的白纸黑字记录。语焉不详的,搞得像密码本一样,非要人费力气四处跑核实。
唯一清楚钱多贪污内情的是他婆娘。
很不幸,钱家假爆竹炸的那一夜,四位重伤者里就有钱多婆娘,那四人在初五正午都没熬过去死了。
初五事发,松江府全力扑在爆竹爆炸案上。
这几天已经尽力通知周边府县可能的隐患,但是万一钱多偷卖的爆竹卖得够远呢?
正月十五,各大州县都有元宵节放烟火放爆竹的习俗。
还有五天,真不是所有人都会乖乖遵循禁放令。
何况钱多偷卖的爆竹没标注纪家生产,买家认为那些不是问题爆竹,根本察觉不到危险的可能性也很大。
白玉堂带着小黑炭加紧巡街,能查出一点就是一点也好。
*
那头,展昭顺着钱多含糊不清的账本记录,在几天里大致摸出了钱多的记账规律。
他已经从江南来到了江西信州。如果判断无误,陈勉就是为钱多销货的一个大下家。
正月十二,陈勉还不在家里呆着,他去了信州知州家上拜年。两者正有些沾亲带故的联系,也让陈勉的生意能越做越好。
展昭也顾不上天色已经黑了,径直赶向知州家。当下,是一分时间都不能浪费,迟一步说不定就又要炸一场。
知州家后门。
两华服男孩悄悄跑到街角,正是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
一人从怀里拿出了藏着的两根爆竹,“都说我们还不小,不能单独放炮。还不是让我偷拿了两根出来。大哥,我们谁先来。”
高个子直接掏出火折子,“阿弟,你把爆竹放地上。我先来。”
展昭问清知府家所在,穿过小巷快到后门位置,就见不远处两小孩要放爆竹。出于一种行走江湖多年的直觉,他本能地感到不妥。
眼见引线已被点燃,展昭脱口而出‘快跑’两字,他却不退反进。
皆因下一刻,这根爆竹似没有像普通爆竹朝天窜去爆开,而是堪堪飞起半丈就炸裂了。
“砰!砰!砰——”
一根爆竹发出了三下炸裂声,这哪是爆竹,分明就是火雷。
两个小孩被提着衣领,双脚一落地就吓傻了。
愣愣地回头看,只见两丈开外冒着一团黑烟。他们没有受伤,不仅仅是因为幸运。
“血,血的味道。”
陈大郎先反应过来,只见护着两人的展昭脸色骤然煞白。
从正面看展昭没有受伤,但是陈二郎一侧头,展昭的红衣分不清到底何处是衣服本色的红,何处又是血色的红。
“大侠,你别死啊。我发誓,再也不玩爆竹了。”
陈二郎扯开嗓子向知州府跑去,“爹,快来啊,救命恩人不行啦——”
*
与此同时。
言不周慢一步也来到了信州府,是追着汪娘子一线而来。
如今的信州知州陈铭,当年正是松江县令,在他的任期里旺竹花火铺始创。
言不周有种感觉,汪娘子会是一个突破口。虽然她已经故去,但与这会出现的假爆竹制造者必有关联。
谁想刚到知州家门口,却当头被扔了一道惊雷。
这里聚集了不少人议论纷纷,展大人为救知州的两位小郎君不被炸伤,他挡了那一下已经不省人事了。这会正在知州府紧急抢救中。
“你是谁?哎,别往里面闯!”
几位门侍拦都来不及问清,他们对上黑斗篷美人,仿佛是螳臂当车一样,根本拦不住人就让其冲入了知州府。
言不周沉着脸看向其中一人,“快带路,我找展昭。”
“好好,您请,您请。”
被点名的那人只觉瞬间被泰山压顶了,完全升不起任何反驳的念头,双腿打着哆嗦就朝府里小跑起来。
三绕五绕,终是来到一处客堂。
门口站着两个惶恐不安的男孩。里面传来了老大夫的说话声。
言不周看到半开的门,她竟是脚下一顿,升起了一丝惶恐。
只听大夫说到,“这样的炸伤,老夫行医多年还是第二次看见。上回是十七年前,在松江有一位怀孕三个月的孕妇,半个背被炸伤了。
她的情况比你更严重,当时是撑过去了,连孩子都保住了。就是不知后来如何了。”
第55章 治疗疼痛的神奇偏方
“阿言,你怎么来了?”
展昭趴在软塌上,正想以听老大夫讲故事来分散钻心刺骨的疼,不料侧头就见了言不周面部表情地走了进来。尽管这样见面没什么值得庆幸,但他还是升起一丝欢喜。
真会出现气势迫人的情形。
当下,言不周跨过门槛,无一人敢拦,让她径直就推开了卧房的门。
陈铭见状微微一愣,他从未听过京中哪位高官姓言,却也下意识地客气说到,“这位大人还请宽心,下官已经请了信州最好的郑大夫。保证一定会让展大人康复如初。”
“有劳陈知州了。”言不周没多话,屋内药味与血腥味混在一起,她先看向展昭。这只病猫居然还朝她露出浅笑。
当下,言不周不知能说些什么。哪怕先松了一口气,府外的人云亦云都是夸大其词,却在见到展昭左肩胛上一片血色后,又不经心疼起来。
她想帮忙做什么,伸出手又放了下来,只因发现能做的是干看着老大夫上药。
这就瞪了病猫一眼。别以为笑得好看,就能掩盖他傻不拉几重伤的事实。
“还请陈大人勿怪,我不请自来,是为松江府爆竹案一事。”
言不周没有沉默太久,傻站着总不是个事,该问的需要问清。“旺竹花火铺创立之际,陈大人在松江府任职,也许有听说过老纪当家与汪娘子之间的事情。”
照常理,如此问话是有些不合时宜。
不过,眼前的情况显然非同寻常。
陈铭已经了解亲因后果前因后果,若非展昭护住他的两个孙儿,他必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再说假爆竹。有问题的不仅是陈二郎偷的两根。刚才粗略查看,今年陈勉送来的一箱全都不对劲。此事怎么可能不查个清楚,也顾不得其他的繁文缛节了。
“言大人客气了,我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铭之前听展昭说起此案大概,而他帮扶着同族的陈勉,却真不知陈勉的货源竟从纪家偷拿出来的。
“我确实与老纪认识,欣赏他敢拼敢冲的精神头。十七年前,批了他花火铺子的经营。后来调离松江府,也帮老纪在其他人面前美言过几句。”
老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
陈铭为纪铸说几句话,对纪家生意有很大的帮助。使得纪铸的爆竹烟火生意走出松江县,在江南也能占一席之地。
毫不夸张,陈铭算得上纪铸的贵人,他也见过早逝的汪娘子。
“汪娘子乍一看是弱风扶柳,很难想象她会精于爆竹制作。那样文静的姑娘在说起硝石比配时,就和大学士辨经一样滔滔不绝。”
陈铭对此记忆深刻,汪娘子并非美如天仙,她的左眼角边有一颗泪痣,而在谈起爆竹时整个人仿佛会发光。
“我觉得老纪与汪娘子挺可惜的,他们两人志同道合,能够相互扶持共渡艰苦。相较而言,老纪娶的那位就平平无奇了许多,但这事外人也说不清楚内情。”
外人说不清楚的又何止一件。
郑老大夫听到汪娘子左眼角有泪痣时,是又开口说起刚刚未尽的话。
“还真是赶巧了,我提到的那位孕妇也有一样的泪痣。别看外表柔弱,她是一滴眼泪也没落,撑过了上药过程。”
“炸伤很少见。郑老还记得那位的姓名吗?”
展昭刚才已经心生怀疑。一般而言,谁家孕妇还会接触爆竹等危险品,别说点燃引线,该是离得越远越好,有时连听个动响也要尽力回避。
郑老大夫却不知那位病人是谁。“七月二十六,亥时一刻。我记得当时的情况,那位娘子一个人赶着驴车,敲开了我医馆的门。
当年,我为那女子的坚毅而惊讶。她说夫君去了外地做生意,请我务必要保住她的孩子。她在医馆住了小半个月,后背的伤导致高热,但还是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