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葛思宁吓得到处乱爬,像一只被喷了药的蟑螂。
葛朝越报复成功,捧腹大笑。
“干嘛反应这么大?”他佯装不懂,“你小时候裹着床单装新娘,还找我当新郎,说要嫁给我的事,你忘了?”
“……”
“你提这件事干嘛!那时候我才几岁?”
“小孩才不会说谎啊。你以前还偷偷把我的自拍照发到q.q空间,炫耀自己有个又高又帅的哥哥,这件事你也忘了?”
“啊啊啊!我不听不听!”
葛思宁受不了,全是她的黑历史。
葛朝越又回忆了几件往事,突然冷不丁地问了句。
“思宁,其实你的理想型不会是我这样的吧?”
葛思宁瞳孔怒张,果断否认:“才不是!”
结果正中葛朝越下怀。
他理所当然的套话:“那是怎么样的?”
“温柔的?霸道的?还是有钱的?你们女生不是很喜欢那种男主吗,什么愿为一个人毁了一座城?”
“……”
葛思宁:“那都是几百年前流行的题材了!”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
“我……”葛思宁想了想,别扭地说,“我现在都不看小说了。”
“别啊。”葛朝越扭过她的肩膀,“其实我觉得你喜欢创作这个爱好特别好。你真的没考虑过继续写文?”
她撒谎了:“没有。”
“那中国就要少一个诺贝尔文学奖了。”
“……”
葛朝越才发现自己扯远了。
他又认真起来:“不管你喜欢什么类型都好,以后找男朋友,至少要找一个像哥哥一样的,知道吗?不能比我差。还有,不能比我大!”
王远意打电话来叫吃饭了,葛思宁挂掉了电话,回了句好的。
她撇撇嘴,心里有鬼,所以回答得很敷衍。
“像你有什么好的?”
葛朝越说:“我的意思是像我一样,无条件对你好的。那种图我们家的钱和图你美色的,咱们不能要。”
两人一起去坐电梯。
葛思宁双手环胸,道:“我有什么美色可言?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长得丑吗?”
葛朝越不想让她太得意,于是说:“是啊,但你有才华,这不弥补了嘛?”
气得葛思宁吃饭的时候坐到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去。
跟着爸妈一天跑好几个地方,绕是葛思宁再有精力,也扛不住这么造。
但好在葛朝越说话算话,隔天真的帮她回绝了爸妈的旅游攻略,带她单独行动。
他们租了一辆摩托车,在海边的公路上穿梭。
热辣辣的太阳落到身上,葛思宁穿得很单薄,风穿透她的身体,把哥哥的声音带到耳朵里。
她没听清:“你说什么?啊——”
话音都还没落,葛朝越就突然加速,吓得葛思宁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服,结果抓得太用力,差点把葛朝越掀起来。
两个人从太阳湾一路吵回酒店,葛思宁黑着脸不理人。
吃完午饭,葛朝越看着时间,告诉她:“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打了车,停靠在国际体育中心。
葛思宁还没下车就已经看到外面的宣传海报了,她扭来扭去,在手机上搜了好几遍,最后忍不住跟葛朝越确认:“我们是来参加签售吗?真的吗?你有门票?”
葛朝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两张票据,得瑟地挑挑眉:“没票我带你来干什么?”
葛思宁捂着嘴,怕自己尖叫出来。
放假前一个月她就知道她最喜欢的作者简玲要在三亚办读书会,这位老师身体不好,再加上年岁已高,一直鲜少露面。
葛思宁得到消息后一直在蹲购票信息,但是因为要上学和备战期末,根本抢不过其他有钱有闲的书迷们。
她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所以从来没幻想过哥哥会替她实现。
葛朝越领着她去排队的时候,葛思宁突然想起之前他参观自己的书架时,评价的那些不好听的话:“你怎么这么喜欢这个作家?写什么的?切,好冷门的题材……”
葛思宁吸了吸鼻子,突然好想哭。
人好多,葛朝越虽然牵着她,但还是频繁回头,有种生怕她走丢了的紧张。
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葛思宁偷偷擦掉溢出来的泪水,手放下来的时候被葛朝越看见了,他开玩笑说:“不会吧,这么感动啊?那我这黄牛票收得还挺值。”
葛思宁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声音都变调了,还说:“没有。”
他们看似性格截然不同,实则一样别扭。
葛朝越勾勾唇角,没说什么,跟她换了个顺序,让她先进去。
室内人山人海,来者手里皆捧着简玲的书籍。
葛思宁一下子慌了神,签售的书都是自带的,她有很多,但是都在家里。她没想到自己能来,所以两手空空。
她回头焦急地望向葛朝越,结果他不知道又从哪里变出来一本绿色封皮的珍藏书来。
“从你房间偷的最薄的一本。”他说,“你别骂我啊。”
葛思宁内心汹涌澎湃,接过书,嘴上平静:“今天不骂。”
两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位置。
葛思宁没有参加过这样正式的读书会,因为她崇拜的作家大多已经去世,或是谢绝媒体的厚爱。
她没记错的话,简玲上一次举办对外活动已经是十年前的事。那时候葛思宁七岁。她十三岁第一次读到她的书,说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也不为过。她垂头看着手里那本已经绝版却因保存妥当而依旧崭新的老版纸质书,已经退出主流的书封设计和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脆弱的纸张,在她手上却是那样珍贵,迥异于当时她身边所流行的华丽精致的言情小说,像一把弯刀割开明月一样闯入她的世界,为她文学基础奠下基调,往后葛思宁所写下的文字大多都有她的身影。她是受她影响而长大的一代,在新生代作家不断涌现的时代里,她是她声势微小却绝对忠诚、热情的余音。
简玲上台的时候,葛思宁激动得手都在抖,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书,又害怕太用力导致书本变形,无奈之下只好去掐葛朝越。
哥哥被掐得连连抽气,心里骂她果然是小白眼狼,但是扭头看到她涨红的脸,心里又说服了自己,别和她计较。
简玲的开场白和她的文字一样,毫不拖泥带水,且在开头就喜欢给人震撼一击。
“感谢大家抽空莅临我的读书会。我刚才在前排看到了很多十年前的老朋友。岁月荏苒,我老了,你们也老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开读书会的时候,大家都还很年轻,我当时还跟编辑说,怎么没人告诉我我的读者都是青年?我还以为会读这种嚼起来像花塔饼干的文字,只有我那个年代的人才咽得下去呢。”
台下一阵哄笑,葛思宁也跟着笑,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在场的确实都是看起来和她爸妈差不大的人。
“我不能否认就是有年轻的人喜欢这种口味,毕竟简玲这个名字能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一是因为花塔饼干真的好吃,二是愿意尝试的人很多,对吧?阔别数年,其实一开始主办方邀请我的时候,我正在住院,老读者都知道我的身体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我觉得我停笔休息这么多年,没把身体养好,反而更憔悴了,读者看到了一定会很失望。所以我拒绝了。而改变我主意的契机是,我的主治医生居然是我的读者。那天我去挂号,他见到我,激动得拿不稳听诊器,我问他,‘医生,是我的心脏漏电吗?’,他说不是,是他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我。”
“那个瞬间我突然醒悟,我的隐世对追随我多年的读者来说是一种酷刑。特别是十年前见过我的读者,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我还活着,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不是很残忍吗?再加上去年出版社通知我,说我哪本哪本书再版了,卖得很好,我一看银行账户,哎呀,果真卖得很好,比以前更好。这说明我多了很多新的读者。那对于新读者来说,尤其是年纪比较小的新读者,十年前因为缺少天时地利人和而错失了和我见面的机会,不是很可惜吗?所以我来了,我拖着枯槁的身体来了,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葛思宁沉迷于网络小说的那段时间,也曾背着父母去过几次漫展,去参加网络写手的签售。她对这些活动的印象大多是热闹的,激动人心的。可是现在她坐在这里,坐在她最爱的作家的目光下,突然觉得世界是这么安静,周遭的笑声全部退去,她的眼里只看得见简玲一个人,只听到她的声音,混合着心底的潮声一阵阵袭来。
轮到她上台,和简玲面对面的时候,葛思宁竟然因为腿软而没站起来。还是葛朝越扶了她一把,陪着她一起上去。
葛思宁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见到简玲,她有很多话很多话想要和自己的精神引路人交流,但是一开口声音就打结了,最后磕磕巴巴地冒出一句:“希望、希望……您还能产出更多好的、的作品,我……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简玲在她的书上签名,一边签一边跟旁边的编辑说:“你看,无论过多久还是有人喜欢上花塔饼干的。”
葛思宁脑子一抽,说了句:“我有很多花塔饼干,您的每一册作品我都有珍藏起来!”
简玲笑出来,花白的头发间,垂落的一丝随她的呼吸抖动。
她主动握了握葛思宁的手,那双因为疾病而变至灰白的眼睛依旧保有洞悉人心的能力,她对葛思宁说:“吃下去。”
“把花塔饼干吃下去,变成你自己的东西。”
葛朝越在酒店楼下的游泳池里和美女搭讪,聊到一半对方十岁的儿子游着蝶泳过来跟他说妈妈我饿了。美女莞尔一笑,问他要不要加个微信。
葛朝越讪讪地摆手:“不用了,我不玩微信。”
他以妹妹还在房间等自己为借口溜走了,上岸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微信在群里吐槽,自己貌似真的很受中年少妇的喜欢。
陈锐秒回:“小心驶得万年船。”
葛朝越:“去你的,你当我是什么人?”
他换好衣服回去,葛思宁正趴在阳台上看海。
夕阳染透了海岸,确实很美。
但是葛朝越出门前她就是这个姿势,回来了还是这个姿势。
他受不了了,眼睛扫过窗边的圆桌,那套从读书会带回来的精选集是简玲的助理在后台追出来送给葛思宁的,葛思宁把书带回来以后就陷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葛朝越还以为她会感恩地蹦起来抱抱自己说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之类的话呢。
他走过去,背靠着阑干,垂头去看葛思宁的表情。
她眼皮都没掀一下。
葛朝越不耐烦了:“喂,怎么不理人?”
“不想说话。”她转了个方向,用后脑勺对着他。
“怎么了?今天见到你的偶像,不开心啊?”
“……没有。”
只是物极必反,澎湃退去以后,葛思宁的心里生出无尽的空虚。
她总觉得有一个力量在推动着自己,往前走,走快点。
至于走到哪里去,她不得而知。
葛朝越没她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如果说葛思宁的思路是九曲回旋的,那么葛朝越则是一条笔直的线,扔颗石头下去马上就能听到回应。
他推了下葛思宁,告诉她:“妈晚点要去逛免税店,一起去啊。”
“我没什么想买的东西。”
“你有!”葛朝越戳了戳她的手臂,“你不会忘了你陈锐哥要出国的事了吧?你连一份伴手礼都不送?”
葛思宁确实忘了。
她哦了一声,说好吧。
去就是了。
他们和爸妈兵分两路,葛朝越推着推车跟在葛思宁后面,葛思宁问他送这个好不好,他说不好。那送那个呢?也不好。
“到底送什么才好!”葛思宁发起脾气来,“我看你买什么,我跟着你送。”
葛朝越双臂压在推车把上,才不吃这套:“我什么都不送。”
葛思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大老爷们有什么好送的?倒是你,送了你陈锐哥,也要送我,知道吗?”
“凭什么?我才不要。”
“那你也不准送江译白。”
葛朝越说着就要把葛思宁精挑细选的香水放回去。
“诶诶诶!你干什么!”
“我送,我送还不行吗!”
葛朝越这才收手。
葛思宁真是服了他了,总在这种事情上较劲。
两个人围着商场又晃了两圈,葛思宁真的挑不出来了,嘀咕道:“随便送送算了,反正陈锐哥只是出去读研一年,又不是不回来了。”
葛朝越嘶了一声,“你这小丫头忒没良心。”
“哼。”
葛思宁做了决定,决定待会转弯的时候看到什么就拿什么。
她的手都伸出去了,结果那个货架上摆着的是香烟。
“……”
葛朝越说:“这个适合我,送我。”
“做梦!”
“又不贵,快点,拿两条。”
“我不要。”
葛思宁不喜欢他抽烟,迈开步子走得飞快。
葛朝越在后面扯她,她一个不耐烦,挥掉他的手,回头把憋了很久的话吐露:“你干嘛总是这样!抽烟到底有什么好的!我之前浇花的时候在空花盆里发现了好多烟头,是不是你干的?葛朝越你有没有素质?还有,你为什么非要我送你礼物?你又不出国留学,也不像译白哥一样需要注重仪容仪表,这里有什么东西是你用得上的?!”
葛朝越把她骂得一愣,一时忘了反应。
葛思宁把推车里的东西一揽,直接去结账了。
她途径柜台的时候随便挑了个书包给陈锐,又实用又时尚。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酒店,一路上兄妹两人都没有说话,葛思宁在沉默里生出一点愧疚,因为葛朝越今天才带她去了读书会,她好像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回到房间,葛思宁把买的礼物摆整齐,拍了几张照片,发到q.q空间,并配文:提得手好酸[叹气][叹气]。
她其实没有什么物欲,也清楚学校里有钱的同学不少,但是她还是需要这些物质上的东西来堆砌自己的自尊和脸面。
做完这些,葛思宁想去找葛朝越道个歉。
她扭扭捏捏地去敲门,葛朝越刚洗完澡,开门看到她,呵了一声,最终还是放她进来了。
葛思宁坐在沙发上,看他擦头发,道歉都到嘴边了,变成一句:“你真的黑了好多。”
“……”
她都做好被葛朝越暴揍的准备了,结果葛朝越没动。
他靠在柜子边,懒懒散散的,很不着调。
葛思宁想,像他这样随波逐流的人,其实才活得最轻松吧。
不会焦虑,不会烦恼,不需要像江译白一样为了生活奔波,也不会像陈锐一样苦于攀比,觉得自己低身边优秀的人一等,于是选择读研。
两个人沉默着没说话。
夜晚好安静,海风摇晃椰林,送入阵阵不属于冬天的季风。
葛思宁玩着手指,觉得要不然还是自己先开口好了。
虽然葛朝越不是最优秀最上进的,但是他是思宁心里最好的哥哥。
这点毋庸置疑,只是葛思宁不愿意承认罢了。
但是在她开口之前,葛朝越先说话了。
他说:“思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是什么?”
“本来没打算和你说的,怕你伤心。但是现在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不然你总不珍惜我。”
葛思宁心一扎,狡辩道:“我没有。”
葛朝越弯弯唇,不揭穿。
她恼羞成怒道:“难道你也要出国?要读研?”
“不是。”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和今晚的海面一样,葛思宁不知道他是不清楚这件事情的重量,还是早就做好了承受的准备,“我参与了派驻项目,马上就要去西北了。大概率要在那边待个两三年。”
面对妹妹完全凝固的表情,葛朝越坦然一笑,心里的大石头掉落一些碎屑。
“别这样看我,就像你说的那样,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别觉得听起来很遥远,其实三年很快的。我还求了我们领导很久呢,他才松口让我这个实习生去。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等以后我回来,我就能直接参与晋升竞岗了,比同期的人要快很多,胜算也大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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