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心境截然不同。
葛思宁尝到一点陌生的伤感,她从来没有在葛朝越身上感受过这些,一时之间竟然淡忘了自己正在经历的挫败感。
而时过境迁,葛朝越早就释怀了。
高考结束到现在大学毕业,这几年他不断找寻着自我价值,也在这条路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他发现大多数人,无论是聪明的、愚蠢的、家里有钱的还是条件艰难的,都是在黑暗里摸石头。有时候就算摸到了,也无法在当下知道这块石头是否适合自己,所以很多人选错了路,走向了无所预料的人生。
他在这道蜿蜒无尽的长河里无休无止地寻找着,寻找着承认自己平庸的勇气,以及适合自己的石头。
时至今日,他怀抱着那颗好不容易找到的石头,看向岸边站着的妹妹。
她还小,胆怯是正常的,无法坦然接受失败也是正常的。
但是每个人都要越过这条长河,找到石头去往自己的世界。所以,葛朝越想尽可能地牵着她,在她尚未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之前,让她有一个参考的例子,或者可以暂时停歇的肩膀。
他说:“思宁,不要害怕。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痛苦,甚至每个人所痛苦的时间都是等长的,只是降临的瞬间不同。你看,你努力了就能有结果,这一点已经超越很多人了,也超越了我。其实你比我聪明,爸妈没和你说我的糗事是不想你骄傲,其实他们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你。”
飞机落地已经是晚上,葛思宁在车上睡觉,眼皮一直跳。
到了酒店,哥哥和爸妈说要去吃饭,葛思宁说她不想吃,拿着房卡就去坐电梯了。
她刷卡进门,把行李箱一推,外套一脱,就往床上瘫。
小睡了二十分钟,葛朝越打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打包回来。
葛思宁说:“你看着办吧。”就挂了电话。
她头痛得很,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忧思过度了。
想到待会葛朝越要过来送饭,她就不想睡了,免得待会被门铃吓醒,导致精神衰弱。
她趴在床上,开机,第一时间是打开和江译白的聊天框。
宁:[我到了!]
宁:[定位]
江译白那边没有回复,葛思宁也不在意。
只是想告诉他而已。
报备完,她翻了下未处理信息,又发现了一条好友验证。
葛思宁:“……”
她真是怕了。
她想了一下才点开,结果又是女生,又是来自班群。
验证消息:【麻烦通过一下,有事跟你说。】
这个人葛思宁倒是不用搜了,和林雪一个小团体的。后来林雪和张月越玩越好,就和之前几个淡了。葛思宁之前被分到她和一个组,两个人有过不痛快,原因是其他组员都积极响应课堂活动拿分,此人却事不关己,躺平靠带。
葛思宁通过了,问了句有事吗。
对方也很爽快,一点铺垫都没有,就直接告诉她:【林雪周五请假没来学校,是因为她和张月吵架了。你和张月拍的大头贴被林雪看到了,她其他班的朋友给她发了没有打码的版本。之前林雪问过张月,和她拍照的人是谁,张月说是初中同学。她知道后质问张月为什么骗她,张月说是你强迫她出去的,不是她自愿的。张月把你们的友谊说得很不堪,所以林雪才会跑来骂你。】
葛思宁几乎是拧着眉皱着脸读完这段话的,突然收到这条信息本就猝不及防,读懂了前因后果后,葛思宁更是心情复杂。
她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她们又没什么交情。
对方回了一句:【没有为什么。删了。】
葛思宁:【?】
“……”
葛思宁看着那个红色感叹号,突然觉得这个班真是一群神人。
她翻了个身,原本想下床收拾行李的心情彻底消散了。
葛思宁反反复复地打开张月的对话框,想编辑信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什么想问的。她甚至连自己当下的心境都无法分辨清楚。她是失望张月原来是这样人,还是伤心自己又被背刺了?亦或者庆幸自己远离了一个不怎么样的朋友?
葛思宁没有删掉和告密者的聊天记录,她又看了几遍对方发来的那段话,直到心不再为此泛痛。
看着看着,葛思宁突然提取到一个关键信息。
谁给林雪看的照片?对方又是哪来的无.码版本?
葛思宁想起徐静之前给自己发的截图,把几个人物一串,怒不可遏地总结,大概率又是女子天团在背后捣乱!
她跟她们都不当同学这么久了,却还是纠葛不断。
葛思宁真的不明白,对方怎么跟疯狗一样,整天不是咬这个就是咬那个。
其实校运会之后,她们经常在学校里碰面,都会擦出一点火花。
只是葛思宁趾高气昂惯了,对讨厌的人更是懒得用正眼看,于是避开了很多交锋。
但这并不代表她们的矛盾消失了。
平时学习任务重,葛思宁没空搭理她们。
现在放寒假了,她有空了。
她跑去问徐静,问她有没有xx的联系方式。
徐静说没有,但是可以帮她要。
葛思宁说了句谢谢,直接点开那个号码,添加好友。
现在是假期,大家都离不开手机,按理说应该通过得很快才对。
但是葛思宁等了好一会儿,连葛朝越的饭都等来了,也没等到验证通过。
她又加了一遍,这次自报家门,且阐明了来意。
结果是一直到睡觉前,对方都还没通过。
葛思宁这下更确定是她们干的好事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她气得想摔手机,但是想到徐静的消息还没回,于是又打开聊天界面。
徐静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让我静静:【那几个女生挺坏的,思宁,她们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宁:【没。但她们私底下还在传播我的照片。那张照片是和我,额,和我同学一起拍的,这次影响到她了,所以我才想找她们理论。】
让我静静:【纳尼】
让我静静:【怎么这么贱啊!】
葛思宁被贱这个字惊到了。
徐静反应这么大,她反而没那么生气了,还安慰徐静:【嗯,其实也还好吧,主要是我们之前就看彼此不顺眼?毕竟照片我选择了发出来,那就代表我做好了被人保存和转载的心理准备。】
葛思宁其实知道有一些人在视奸她,她有时候还会刻意发一些炫富的照片,配一些气人的文案,例如喜欢我的人有福了,因为我真的过得很好。
让我静静:【emmmm,话是怎么说没错,但是必要时你还是要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宁:【没那么严重吧……】
让我静静:【有!】
葛思宁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徐静的义愤填膺,她想象着徐静说这个“有”字时铿锵有力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一种被支持的感觉,飘飘然的,吹得她的不开心都飞走了。
宁:【谢谢你!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晚安。】
让我静静:【好哦,你别不开心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嘴巴很严的[嘿嘿],晚安!】
葛思宁放下手机,坐在落地窗前吃饭,吃到一半,王远意过来敲门。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别熬夜,早点睡。”
“知道了知道了。”
葛思宁觉得这些都是老调重弹,所以听了开头就把门关上了。
王远意张着嘴站在外面,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
葛天舒见他略带失落地回来,不用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高高地叹了口气:“女儿长大了,当然不喜欢被管了。”
王远意没应,推开阳台门到外面去吹风。
第二天一早他们出发去南山寺,还是葛朝越开车。
葛思宁坐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瞅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车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呵!”葛朝越不服,“一直都很好,谢谢。”
王远意坐在后面,夸道:“你哥平时上班,出外勤经常开公司的车,开多了就熟练了。再加上次去出差,那里的地势叫一个难走,山路崎岖,你哥经历过那么一遭,现在开这种平地还不是手拿把掐?”
葛思宁从前面探出个头来:“爸爸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王远意愣了一下,眸中亮起罕见的兴奋,他告诉葛思宁,他以前也去过那个地方,而且是作为顾问和考察团一起去的。
“应该是九几年吧,我大学刚毕业,本来打算考研的,老师推荐了我一份工作,说我一定感兴趣,我便跟着去了……”
他娓娓道来自己的年轻岁月,那段被工作裹挟却极其充实的时间。
葛思宁听得入神,但也只有她在听。
另一边的葛天舒戴着墨镜,用丝巾围住脸,是一点阳光都不能晒到,冒出一句:“也就这么个技能被锻炼出来了。”
葛朝越说:“已经很厉害了好吧!妈你都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开着开着半路就会随机刷新野生动物,以前我只在动物世界见过黑熊,上次去出差真是集齐图鉴了。”
葛思宁震惊:“这么厉害?连熊都有?那你晚上睡在帐篷里,不怕被叼走啊?”
话题被打断,王远意上下嘴唇碰了碰,调整了一下坐姿。
葛朝越戏谑地看了她一眼,“说到哪里去了?在路上碰到的,那天我们跨越两百公里到邻县去考察。我平时都睡在山里,又不是睡在马路上。”
“哦哦,那也很危险吧?”
“废话!”
王远意难得地没有提出异议,反而赞赏地说:“人年轻的时候就是要到祖国的各个地方去看看,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气候,也会有不同的风景。放着大好山河不去翻越,总是呆在城市里多没意思啊。”
葛朝越刚冒出一句“爸说得太对了”,就被葛天舒驳斥。
“你别听你爸瞎说。你要去这些地方旅游,我没有意见。但是工作、出差就算了,这种地方的项目基本上没什么油水,条件又艰苦,下次你们领导如果还找你,阿越你要学会拒绝。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妈妈替你去说。别整天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宽慰自己有意义,钱和职位才是意义。你一个实习生,多跟其他部门的人处好关系,这才是你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其他的都是虚的。”
她这话一出,整个车厢都安静了,原本该热闹起来的火苗顿时歇灭,葛天舒却浑然不觉,还打开窗吹风。
葛思宁微微侧目,偷看了葛朝越一眼。
她有些意外哥哥没有接话,毕竟往日里,无论他认不认同,他都不会让氛围冷掉。
葛思宁关心的眼神划过葛朝越紧绷的下颌线,葛朝越突然看了过来。
她立马扭头,好像关心他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一样。
葛朝越笑了一声,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揉乱了她的头发。
葛思宁怒不可遏,摁住自己的刘海,“别弄!我好不容易梳好的!”
葛朝越笑得更大声了,直接摁下她那边的车窗,让狂风凶猛地灌进来。
这下别说刘海了,就连睫毛都快被吹飞了。
葛思宁缩在副驾驶上,恶狠狠地威胁他,再不关窗待会下车了有他好看。
葛朝越充耳不闻,笑容明朗。
狂风吹乱葛思宁的头发,也吹动他的。
隔着凌乱的发丝,葛思宁清晰地感知到来自哥哥身上的肆意,还有生命力。
是那样蓬勃,旺盛,一如爸爸口中辽阔的山与河,流露出生生不息的自由感,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感觉。
——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他。
跟爸妈出来旅游的行程就是要把当地的所有景点都给过一遍。
葛思宁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还是忍不住叫苦叫累。对于她来说旅行的意义在于换个地方呼吸,人就应该躺在酒店里睡到自然醒。
第一天从南山寺回来以后,葛朝越找酒店借了大富翁过来找她玩,葛思宁躺在床上不肯起来, 葛朝越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跟她说:“明天还要出门。”
葛思宁脸压在被子上, 问:“去哪?”
“水世界?后海村?还是森林公园?忘记了。”
“……”她猜大概率都会去一遍。
葛朝越坐在床边,扯她的手:“别挺尸了!到你了!”
他把骰子塞到葛思宁手里,葛思宁随手一抛,三,葛朝越帮她走棋。
“别不开心了, 后天我带你单独行动。”
葛思宁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真的?”
“真的。”葛朝越看着她这幅没骨气的样子, 翻了个白眼, “之前不是说考得好给你奖励吗?我都准备好了,结果你考得这么差。”
葛思宁看了他两秒。
葛朝越:“……干嘛?”
她爬起来, 下床, 把原本葛朝越占据优势的大富翁用脚搅了个翻天覆地。
“葛思宁!”
始作俑者爬回床上玩手机, 等吃晚饭。
葛朝越一边骂她一边整理棋局, 有种今天非要玩不可的倔劲。
葛思宁装聋,在看微信。
江译白回复了。
隔了一天一夜,大忙人终于回复了。
葛思宁撇撇嘴,不是很开心但是很期待地点开那个红点。
100:[平安降落就好。]
100:[三亚天气怎么样?]
葛思宁下午在车上睡着了, 所以没回。
江译白隔了半小时,解释道。
100:[抱歉,这几天在医院陪床,昨晚回家睡了一觉,睡到现在, 没看到信息。]
葛思宁知道他一向觉少,能睡一天一夜,显然是累坏了。
她焦灼地询问:[你还好吗?]
江译白这次回得很快:[还好。]
葛思宁:“……”
她喜欢事事有回应,但是这回应未免太平淡了!
宁:[是叔叔住院了吗?之前不是说是小事吗,怎么到陪护的地步了?]
100:[嗯,之前是感冒,后来不放心带他去体检,才发现有点小毛病。医生建议手术,就做了。]
葛思宁在床上滚了滚,不擅长回复这种话题。
她绞尽脑汁,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温柔可人:[那手术很成功吧?会有后遗症吗?希望叔叔快点好起来(大哭)。]
她后面其实还打了一句“希望你能快点睡上好觉”,但是想了想,又删掉了。
江译白回了句谢谢思宁。
就没有然后了。
葛思宁不懂人情世故,但第六感总是很准。她的直觉告诉她江译白不喜欢说自己的私事。就算要找证据,葛思宁也能找到很多个她鼓起勇气问了,却被忽略的问题。她不觉得那些问题是被无意略过的。
葛思宁看了那句谢谢很久,越看越恼火。
谢什么啊!搞得一点都不熟一样!
她气得丢掉手机,在床上蹬腿。
葛朝越问她发什么神经,跟突然中邪似的。
葛思宁凑过来,斜在床上问他:“你最近跟译白哥有联系吗?”
葛朝越在一人分玩两角,慢半拍地问答:“有啊。”
“你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吗?”
“在照顾他爸吧。”
“……”他果然知道!
葛思宁更生气了,江译白完全把她当小孩,连这种程度的事情都不肯告诉她。
葛朝越分神掀眸看了她一眼,幽幽道:“你干嘛不自己问他?你们不是很熟吗?”
“我问了,他不告诉我。”
葛思宁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
“哦,那看来也没那么亲嘛。”
葛思宁拿枕头打他,让他滚回自己的房间去。
葛朝越用手挡了几下就放弃了,任由她打。
“别啊,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葛思宁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还没吃饭呢,就恶心我。”
葛朝越看上去一点不伤心,攥着她的手腕作势要强吻她:“来来来,给哥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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