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便找位置坐。喝什么?”
“不是说热可可吗?”
“也可以是别的。”
葛思宁弯下腰在前台看菜单,后面有标价。
家里每个星期会给她三百零用。
但她昨晚打开淘宝,买了几卷胶带。
……下单一时爽,买单火葬场。
葛思宁半晌没做出决定,是在思考还有多少余额。
结果江译白看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他弯腰跟葛思宁一起看。
“选择恐惧症?”
葛思宁被他吓了一跳,偏头入目就是一张极具冲击性的帅脸,吓得她心脏乱跳。
店员闻言,适时地开口推荐:“这个季节很适合喝我们家的抹茶巧克力牛乳哦!下初雪的这天用香醇丝滑的巧克力,搭配抹茶的微涩,再合适不过了。”
葛思宁在菜单上迅速找到这个菜品,后面写着:32元。
怎么不去抢!
她抿着唇,想说自己要一块丹麦曲奇就好。
那个只要八块。
结果江译白比她快,几乎是店员一说完,他就站直点头,掏出手机扫码。
“那要一杯抹茶巧克力牛乳,再要一杯拿铁。对了,今天有什么蛋糕?”
店员指了下旁边泛着暖光的橱柜,介绍。
江译白问:“思宁,要吃什么?”
“……”
她视死如归地说:“我没带钱。”
江译白愣了一下,在店员八卦的目光里无奈地重复。
“来之前不是说了我请吗?”
坐到位置上,葛思宁整个人都很不美妙。
如果说出门的时候她还是一只高声吟唱的山雀,那此时她就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因为刚才江译白付钱的时候,前台的收款系统发出了语音提示,好大声的一句“微信转账一百一十六元”,葛思宁听完直接变了脸色。
江译白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问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觉得占了他便宜,又觉得价格黑心的葛思宁:“嗯?”
“在你心里,我原来是个连请妹妹吃东西的钱都没有的穷光蛋吗?”
葛思宁被他的问题震惊了,因为这完全是一场污蔑!
所以她暂时失声了,等坐下来了才找回声带,急急解释:“我没有觉得你很穷。我只是觉得自己的那份应该自己付。但是我这个星期的零花钱已经用光了……嗯,所以……而且,这家店好贵。”
江译白当然只是开玩笑,现在听她一本正经的解释,心里倒是生出几分自怜来。
在葛思宁心里,他应该是不一样的。
这个不一样是指,家境不一样。
江译白想,葛思宁跟陈锐他们出来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思及此,他叹了口气。
葛思宁听到了,恨不得能长出十张嘴巴。
店员在此时端来餐品,并提醒她:“小姐姐,你可以把羽绒服脱下来哟。”
“哦哦。”葛思宁才意识到暖气有点热了。
长款的外套被她折起来放到一边,葛思宁里面穿了一件黑色毛衣,下半身配的是深蓝色的刺绣牛仔裤。
江译白看到了。
他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这条裤子被你丢掉了。”
葛思宁说:“没有。”
一年四季都挂在她的衣柜里,提醒着她自己,不要懈怠。
她小声道:“不过也是前几个月才穿上的,感觉都短了。”
好在当时买的是拖地款,虽然被葛朝越嘲笑过她偷穿大人的衣服。
江译白摇头,“很好看。”
搭配雪地靴,遮不住脚踝也没关系。
被他简单地夸了一句,葛思宁感觉自己脸红了。
她端起玻璃雕花杯假装喝东西,抹茶的苦和巧克力的苦融合在一起,但是喝到嘴里是甜的,暖意流通肺腑。
其实她觉得这条裤子已经过时了。
只是想到是来见他,所以才穿的。
葛思宁费尽心机地突显自己的变化,是想以此来提醒江译白,她在长大。
“不过穿牛仔裤会不会有点冷了?”江译白操心的却是这个问题。他想到陈安远每天为了耍酷,就在校服外面套一件夹克,皱眉问,“你们这个年纪是不是都有点……要风度不要温度?”
葛思宁以为他在暗指自己不戴帽子的事。
她瞥了眼江译白搭在椅背后面的大衣,嘀咕道:“你自己不也是……”
“嗯?”
“我说没有。”她坐直了,“我上学都穿很多的。”
江译白又不是聋子。
但他不会让葛思宁尴尬,所以跳过了这个话题。
不等他叮嘱注意保暖,葛思宁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你又为什么会从学校跑到公园里?”
闻言江译白放下咖啡杯。
“是为了送生日礼物给你。”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记得你的生日要到了,但是前几天一直空不出时间。再加上你要上学,所以我就打算周末过来一趟。没想到来的时候竟然下雪了,所以才会问你,要不要打雪仗。”
他回避了从学校过来的这个细节。
江译白把盒子放在桌上,手指轻抬,推到葛思宁面前。
虽然没有购物袋,但是盒子包装得很精美,上面还系着丝带。
葛思宁一时没伸手,而是语气古怪地问。
“为什么是今年?”
“什么?”他一时没听懂。
“去年你都没有送我礼物,为什么是今年?”
听江译白的话茬,显然是早就知道她什么时候生日了。
虽然葛思宁不清楚是他问的还是葛朝越说的,但是既然他之前就知道,那为什么之前不送?
江译白看她欲盖弥彰地拿起叉子开始挖蛋糕,就是不接礼物,面露为难地解释。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送你礼物,也不喜欢过生日吗?”
“……”
葛思宁把蛋糕喂进嘴里,心里暗暗一动,没想到他连这一点都打听清楚了——她确实不收礼物,也不过生日,但不是因为不喜欢。
而是因为早年葛天舒总是把她的生日布置成人脉交流会,借她最期待的日子将礼物变成一种人情来往。
明明是生日,可“庆祝”却沦为了最不重要的事。
所以葛思宁干脆不过了。
每年只给亲近的人祝福她的机会。
葛思宁的眼珠动了动,舔掉叉子上的奶油,什么也没说,但是伸手把盒子拿了过来。
江译白就知道误会解除了,从善如流地说:“那我先在这里预祝思宁生日快乐。希望你的十七岁,可以无忧无虑,平安健康。”
葛思宁心里哼了一声,刚才的尴尬和羞恼全都消散了。
她紧追不舍:“你还是没回答我为什么是今年。”
她想听江译白说那个答案。
无忧无虑是不可能的,她学习压力大着呢。
所以比起这些空话,葛思宁更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认。
他们关系更进一步的确认。
江译白也很坦然:“你之前说你把我分到亲人的分组里,我很感动。所以,我想我对你来说也算亲近的人吧?那我给你送礼物,你应该就不会觉得冒犯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
葛思宁非常受用。
她心里在咆哮,面上淡定如斯。
“嗯……其实我那个亲人的分组里挺多人的。你不介意吧?”
江译白笑笑,“不介意。”
“能看到你的朋友圈就好。”
“……”
这事怎么就过不去了!
葛思宁白了他一眼,低头又换上笑容,笑嘻嘻地开始拆礼物。
她边拆,江译白边说:“其实分组只是形式。让我真正意识到你信任我这件事,是你和我分享了你的心事。”
葛思宁动作一顿,僵硬抬头:“什么?”
她怎么不记得她和江译白说过……
不等她搜寻相关记忆,江译白就把那张情书的照片放到她眼前。
“思宁,你恋爱了?”
第19章 银质叉子在花瓣形状的碟……
银质叉子在花瓣形状的碟子上一划, 发出异常尖锐,却极其轻微的一声。
江译白琥珀似的瞳仁里倒映出葛思宁僵滞的表情。
葛思宁确定他没听到这声动静,只有她自己听见了——这是她心里某个东西撕裂的声音。
比如羞耻心,比如胜负欲。
她眨了眨眼, 企图将离家出走了十几秒的理智抓回来。
而他们之间也沉默了十几秒。
葛思宁腾地站了起来, 脸上带着愠怒和难以置信。她的声音里藏着破碎的颤抖和急于澄清的迫切, 以至于听起来十分激昂。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和写情书的这个男的?”
“拜托!这怎么可能?!你看看他写的字,跟狗在纸上爬一样。人家都说字如其人,就凭这个字我就能想象出他这个人有多邋遢、潦草、不修边幅。还有!他写的这些词句,你都不觉得熟悉吗?你没读过莎士比亚吗?在某个站,引用原著超过25个字却没标注, 就会被人当成抄袭!他这是妥妥的抄袭犯啊, 写情书都没有心意的人, 得到了就更不会用心了。”
江译白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
表情从和煦变至严肃, 颇有种大家长想和孩子心平气和地谈谈, 结果对方直接造反的无奈。
现在听她说到这里, 他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松懈。
葛思宁眉心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他这幅样子。
早恋本来就是青春期的禁忌话题,江译白已经尽量温和地提及了,想必是看在葛思宁坦诚的份上。
她原本撑着双臂压着桌子向他解释的动作变了,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应激。
尽管这是个误会, 但如此激愤,倒显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看着江译白的眼睛,声音变小了,解释也不那么情绪化了。
“总之,我没谈恋爱, 是别人单方面喜欢我。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和你说,是因为,我想知道……”葛思宁一开始还很有底气,可越说到后面,她就越难以启齿。因为这些话半真半假。她希望江译白别看出她的破绽,又害怕江译白当真了,“我想知道,别人为什么会喜欢我。”
说到最后,她垂下了眼睛。
情书这件事其实有很多后续。
比如张月连着两天都在她耳边念叨,但凡有个男的从窗边经过多看了她两眼,张月都要“阴谋论”。
比如这个文艺男孩疑似她隔壁班的四眼仔,平时和葛思宁没什么交集,但是他们一起参加过英语演讲比赛。
这些人和事,葛思宁统统都不在乎。
与其说她想知道“别人为什么会喜欢我”,不如说,她想知道“如果你喜欢我你会喜欢我什么”。
至于这个“你”,现在正坐在她的对立面,隔着一张光可鉴人的玻璃桌,用一双含笑的眼眸勾人地注视着她。
葛思宁很心动。
但是又很快察觉出不对。
他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电光火石之间,葛思宁观察到他因为轻笑而漾起来的眼睫,像振翅的蝴蝶一样掠过她的心头,带起一阵泛麻的酥痒。
他诈她!
“思宁。”
江译白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证实了葛思宁的猜想。
“收到你的信息的时候,我没有回,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我需要慎重考虑、慎重回复。我不知道在现在的你心里,爱情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异性这种表达爱情的方式是否会令你感动。所以我和你开了个玩笑,想要了解你心里对‘追求’的标准,希望你别因此而生气。”
葛思宁瞬间败下阵来。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明明就怀有戏弄她的心思,但因为关心的成分更多,所以让人无法追究。
江译白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端着咖啡杯。
那个小巧玲珑的杯子在他手里变得更加袖珍,葛思宁不是第一次偷窥他的手,但还是第一次不怕被他抓到自己的眼神。因为她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来假装自己不敢看他的眼睛,以至于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的手。
他身形修长,比例优越,手臂和手指自然也不会差。
脱掉的大衣里面穿的是黑色打底衣,贴身的材质裹出他日渐壮硕的肌肉线条,胸口鼓囊囊的,略有崩坏之势。
可到腰部又陡然收敛,线条变窄,窄得性感,窄得葛思宁觉得自己的双臂可以轻松将其环起来。
窗外在下雪,他在思索。
葛思宁的视线慢慢往上爬。
江译白的短暂沉默令她变得大胆。
她借着日光和雪色将他看透,连同皮肤下暗藏的血管都想一一笑纳。
葛思宁知道,他此时在想的是,该如何跟眼前这个即将迎来十七岁的少女解释爱情,又该如何引导她走向正确的道路,以此来遏制她误入歧途的可能。
可她却在他的苦恼中将他拆解,剥落,借他的出神将他放肆吞噬。
葛思宁看得入迷了。
她好想告诉江译白,你不用说了,已经晚了。
她已经走上了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雪越下越大了,窗外陆续有行色匆匆的路人经过。他们有的带了伞,所以脚步悠闲;有的连衣服都没穿够,哆嗦着打了个喷嚏,小跑着前进;有的被橱窗里温暖的光芒吸引,推开了这扇门,问店员要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还有一杯热饮,经过他们的时候,还多看了两眼。
葛思宁的蛋糕快吃完,江译白问她还要不要。
她摇摇头。
也是在这个时刻,他似乎是终于想好了说辞,开口了。
“思宁,关于你的问题,‘为什么别人会喜欢我’这件事,我有我的理解,可能不太准确,但是你愿意听一听吗?”
“当然。”
“你有很多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但你似乎一直都不知道。并不是只有符合世俗意义的优点才是优点。就拿性格来说,那些能够令你免受伤害,过得开心、洒脱的特点,哪怕会被人说成是小气、自私、脾气差,也不妨碍这些是优点。而且对于你来说,这些优点保护了你自己,让你少受了很多委屈,让你的情绪得以发泄,在某种程度上促使你成为一个‘爱自己’的人。你知道吗?爱自己这件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意识,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你是稀少的一部分。
“所以这样珍贵的你,被别人喜欢,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勺柄被葛思宁捏得温热。
在江译白开口之前,她以为他会说“你很好”,然后列举一大堆她或许根本不存在、只是伪装出来的优点。或者是拿她这两年的变化来举例,比如变好的成绩、身材、皮肤……然而这些后天才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原本的她。
可原来在他眼里,竟然是这样想她的。
就连她自己都会偶尔反思、唾弃的部分,在他看来,也是可以被夸奖、被喜欢的。
江译白把杯子放下,杯底在碟子上发出轻轻的接触声,像极了葛思宁此刻的心声。
那是一阵宛如教堂钟声般悦耳的回响。
江译白提起之前的一件小事。
他不知道葛思宁还记不记得,于是简要地复述了一下。
他说:“我刚才说的话,也是对你质问的回应。”
那天葛思宁问他,在他心里她的性格到底是有多不好,所以他才会总是问自己,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在生气。
而今天他说,他觉得这些小脾气也是优点。
葛思宁哑口无言。
她的双手因为羞怯而缩到桌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跟眼前的男人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上。她以为自己的小心机滴水不漏,实则是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从她口中套出实话。
因为她喜欢他,所以他在拥有比她成熟一百倍的心智的同时,也拥有操控她情绪、牵着她鼻子走的能力。
手指紧紧地勾缠在一起,葛思宁最后小声说。
“你忘了吧。”
“嗯?”
“无论是情书的事,还是之前……质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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