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译白拒绝了:“不好意思打扰你父母。”
“你客气什么,干儿子。”
江译白又说了几次谢谢,但最终还是没同意。
他和葛朝越,甚至是葛家人关系虽然不错,但是还是要保持边界感。
这是教养问题。
葛朝越问他那咋办,“我实习的地方和你不在一起,不然还能和你合租。”
江译白说:“没事。”
“刚好陈安远前几天和我开口,说舍友磨牙吵得他晚上睡不着。我公司离他们学校不算远,我折中租个房子。”
“那费用?”
“放心。”
江译白平时虽然比较节省,但是真有什么事,他也拿得出钱。
只是他不爱和别人讨论自己的私事,所以葛朝越一直刻板地以为他被家里人吸干了血。
他开玩笑说:“没钱了就继续给妹当家教。”
葛朝越呵呵道:“那你住我家岂不是更方便?”
江译白还真想了下这个可能性。
最后他得出结论:“有距离才有美。我可不想最后和思宁两看相厌,地位沦落成你。”
“你他妈说的是不是人话?”
看好了房子,签了合同,也没什么要搬的。
只有陈安远这个死心眼的小孩比较棘手。
江译白加完班回家,还接了私活赚外快,没那么多功夫理他。
他下了晚自习给江译白打电话,江译白开门见山地说:“两室一厅,你住不住都是这个价钱。还是说你已经习惯磨牙的声音了?”
“……”
僵持半晌,陈安远说:“我明天去跟班主任申请走读。”
江译白得到想要的答案,直接把电话挂了,连个哦都没说。
他这段时间连轴转,论文、搬家、入职,没有一件事是简单的,忙得要死。
生活和工作蹉跎人,他也会有失去耐心的时候。
等看到葛思宁的信息,已经是凌晨了。
江译白刚给电脑关机,仰头滴了两滴眼药水,在思考自己还能睡多久。
偏偏这时,企业微信突然弹出新消息。
他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没看过微信。
害怕错过一些学校的通知,江译白把手机捞过来查看。
他挑了需要回复的回复,连葛朝越和其他同学的一些消息都没点开,不用看都知道是些垃圾话,而他现在时间有限,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来用。
葛思宁的信息沉底了,他划到很下面才看到。
江译白点进去,还没看是什么内容,先打开界面把她置顶。
他虽然喜欢哄她,但不只是哄哄而已。
承诺过的事,江译白不会食言。
做完这些,江译白才打开她发来的图片。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关掉了又重新开机的电脑在泛光。
江译白窝在转椅里,认真地浏览着这封情书。
五分钟后,他表情略显凝重地熄屏,暂时没有回复。
他看着部门主管发来的批阅,打开演示文稿开始按照评语修改。
至于葛思宁的事。
江译白认为,这很重要。
他需要找一个清闲一点时间,思考清楚了再回复。
葛思宁那天晚上睡得断断续续,一直到校门口都没有收到江译白的回复,她难掩失落地把手机交给送她上学的王安远,穿好外套背书包下车。
王远意在后面叫她她都没听见,直到爸爸下车把热牛奶塞她手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走了这么久神。
王安远还带着暖意的手探了探葛思宁的额头,“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最近降温了,感冒了?”
“没有。”葛思宁吸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此时校门口陆续经过许多骑车来上学的学生,其中就有葛思宁他们班的人。
那几个人看见她,无一例外,都会回头看两眼。
葛思宁察觉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不好奇。
等到下午社团课,她拎着羽毛球拍要去球场上大杀四方之际,张月突然把她堵在更衣室门口。
葛思宁皱眉,“干嘛?”
张月神神秘秘的:“我今天居然听到了一些你的传言……”
“什么传言?”
“听说你爸是开宾利的?”
“……”
葛思宁突然就明白那些目光为何而来了。
其实学校里不缺有钱人家的小孩,只是因为葛思宁成绩优异、平时又一副清高做派,所以有人格外关注她。
她背好运动包,打算待会下了社团直接回家洗澡,然后再回来上晚自习。
面对张月的话,葛思宁很诚实地说:“开了十几年了,不值什么钱的。”
“那也是宾利啊!”
张月跟着她离开更衣室。
“而且我听她们说你爸爸特别爱你,你以前都是骑车或者坐公交来上学的,现在天气一冷,你爸就每天早起送你了?”
葛思宁:“被家长接送的学生比比皆是,你有空可以在上下学的时候站在校门口看看。”
张月被她噎了一下,有件事她本来觉得不是很礼貌,不想问的,这会儿被葛思宁一怼,负气地脱口而出。
“我听说,你们家是男主内女主外?思宁,你爸爸是全职煮夫吗?”
快到体育馆了,冬天的天黑得早,才四点半就灰蒙蒙的。
树上飘落一片凋零的树叶,葛思宁踩过。
她回头,脸色不虞。
“听谁说?”
张月从没见过她这样凌人的气场,让人不禁畏惧。
葛思宁也不指望从她嘴巴里得到答案。
她从来没有觉得王远意辞掉工作全心全意地照顾家庭有哪里不好。
很多家庭都是丧偶式教育,为人父母,但凡有一方缺席或是逃避责任,于家庭于孩子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
她父母只是做了最好的选择。
但是葛思宁没有把这些话说给张月听。
她生气只是因为别人诋毁王远意,不代表她真的在乎。
已经走到体育馆门口了,葛思宁冷冷地问。
“你还要跟着我吗?”
张月一愣,站在原地,呆了几秒才摇头。
她后知后觉葛思宁的不悦,也不知道是天生反射弧长还是情商低。
“没有……我就是……”
葛思宁没心情听她的解释,直接转身就走。
社团结束以后葛思宁直接去校门口,王远意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高一不用上晚自习,正值放学和饭点,学校附近的交通情况特别糟糕。
天气冷了,很多家长都开车来,稍微晚点就占不到停车位。
葛思宁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王远意,他停的位置很好,可见他很早就来了。
她拉开车门,里面已经开好了暖气。
葛思宁裹紧外套上车,问:“不是说了不用那么早来吗,你在车上等这么久不累啊?”
王远意听她关好门,从副驾驶把充好电的手机递给她。
“不早,我差不多五点才到。”
葛思宁接过,开机。
王远意从来不动她的手机,有时候看到信息还会帮她熄屏。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爸爸。
葛思宁想到张月那些略带恶意的话,突然觉得很委屈。
“可我六点才下课。”
“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我不管,你下次不准这么早来了。”
“那爸爸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做,早点来好停车。”
自从葛思宁上高中,尤其是今年上晚自习上到九点、在家的时间大大减少以后,王远意的生活就开始变得空虚。每天除了做做饭,养养花草和金鱼,几乎没有别的事情可以消遣。
但外人眼里的清闲,其实来之不易。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透了。
葛思宁没有玩手机,靠着车窗把脸埋在围巾里小憩。
王远意在前面边开车边回忆:“以前你刚上初中,小越上高三的时候,那才是真的一点空都没有。你哥懒,嘴又刁,每天都要人送汤送饭。你那时候还抱怨爸爸不能每天来接你,不能让你回家就吃上热饭,甚至问我是不是只关心哥哥不关心你,你忘记了?”
“……所以后来家里请了阿姨。”葛思宁记得。
“是啊。”王远意叹口气,“但是把孩子交给别人,我总是不放心的。”
“现在哥哥要工作了,爸爸只要操心你一个人就够了,你不是一直想要爸爸围着你转吗?”
葛思宁沉默。
霓虹灯闪,她看得眼睛痛。
车内连音乐都没有,气氛有些凝结,像松上冰晶,也像王远意停滞在某个阶段,仿佛再无其他季节的人生。
她斗胆开口。
“爸,等我上了大学,你有没有想过回去上班?”
她知道以王远意的学历有很多单位抢着要,葛思宁一直像感谢葛天舒的馈赠一样感谢他的牺牲。所以如果有一天,父母想要做出改变,葛思宁支持他们做的任何决定。哪怕她和哥哥会因此辛苦一点也没关系。
可王远意先是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略作思索,最后只当她在开玩笑。
“你上了大学,哥哥估计差不多要结婚了吧。”
葛思宁否认:“不会的,他那个性格,鬼嫁给他。不对,鬼都不嫁给他。”
王远意低低地笑了两声。
“那你呢?你上了大学,就不用我操心了?”
她又没这么说。
葛思宁托着下巴,“我会学会照顾我自己的。”
“那还有妈妈呀,我要照顾妈妈呀。”
葛思宁在后视镜里看到王远意被车水马龙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双眸。
他说起家人的时候,眼里总是沁着一层温柔和湿意。
可惜,这个家里没有一个孩子像他。
无论是葛朝越,还是遗传了王远意的文雅、敏感的葛思宁,都有一双倔强的眼睛。
葛思宁在那周的最后一天收到了江译白的回复。
那时她正趴在床上占卜自己最近的运势, 塔罗牌说她最近桃花运很差,如果有喜欢的对象,建议最近暂时不要出手。
葛思宁看着牌面,心都快沉到底了。
有必要这么准吗?
那已经出手了怎么办?
才想着, 微信就进来了。
她以为是微信推送, 结果是江译白。
葛思宁一下子坐起来, 可是还没点开,就又趴了回去。
他回了?
还是假装没看到,要和她说别的事?
如果回了,会回什么,又为什么这么晚回?
如果是装没看到, 江译白又是因为什么找她?
葛思宁突然想起江译白以前也是这样。
葛朝越明明经常和他说自己的事, 他的反应谈不上冷淡, 但是也不殷勤。有时候葛思宁要等好几天甚至一两周才能等来他的关心,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之间存在几百个小时的时差。
她不知道江译白是不想回还是没空回, 也不知道他们这个岁数的大人整天都在做些什么。
可供参考的葛朝越和陈锐在她看来都闲得不得了, 所以她一开始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江译白也很闲。
直到上次听葛朝越说他同时打好几份工, 葛思宁才了解到, 他是真的忙。
那这次也是吧?
她自我安慰地点开他的消息。
葛思宁的瞳孔微微放大,难以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江译白没有就她收到的情书做出回复。
但是他约了她见面。
[100]:下雪了。
[100]:你要不要出来打雪仗?
那是那一年的初雪。
葛思宁记得很清楚。
而且再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
这场雪来得很及时,让她在十六岁最后的时间里再次见到了江译白。而且是单独的。
没有哥哥,没有任何其他的人, 只有她和他。
葛思宁连他为什么来的原因都没有问,套上羽绒服就匆匆下楼,王远意听到动静问她是不是要出门,葛思宁拿上围巾就跑:“对!”
少见她如此激动慌张,王远意嘀咕了几句, 打开手机给她转了五百块钱,还发了句注意安全。
葛思宁却连他的信息都没点开,根据江译白发过来的坐标,跟着地图走。目的地在她家附近一个偏僻的公园里。
公园归属于老小区,除了四周的原住民几乎不会有人来。
葛思宁不知道江译白为什么会在这里堆雪人,不过当下她没心情多想。
她远远就看到他的背影,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逃避。
葛思宁站在比她稍微高一点的盆景后面捋了捋刘海和围巾,平息好呼吸,才朝那个正在帮两个小朋友做雪人手臂的人走去。
走到他三米开外的椅子上,葛思宁突然停下了脚步。
细细密密的雪花飘落在衣服和头顶,明明应该觉得刺骨的天气,她的脸却在寒风中逐渐发烫——这实在太诡异了,简直有悖常理,和江译白的行为一样。
葛思宁的第六感作祟,她意识到她猜错了。他或许不是顺路,而是专门来找她的。
这个认知让葛思宁张皇。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私下见面,她就这样毫不矜持地答应了,还这么快就到了,会不会有点太明显了?
于是葛思宁插着兜,选择停靠。坐在椅子上看他。
其中一个戴红色毛线帽,帽顶还缀着一颗毛绒团子的孩子一直在往这边看,眼神好奇。
葛思宁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女孩点点头。
葛思宁那口气都还没松,就听到小女孩大喊:“哥哥!有个姐姐一直在偷看你!”
什么!
葛思宁咬唇,刻意躲避了江译白回头时的目光,反驳道:“我哪有偷看?我只是坐在这里,观察你们怎么堆雪人而已。”
小女孩:“可是你明明……”
她还没说完,江译白就站起来,走向葛思宁。
小女孩一下明白他们是认识的,很乖地闭嘴了。
但是被她这么背叛,江译白在她旁边坐下,葛思宁立马如坐针毡。
他伸手扫落了她肩膀上的雪。
“没带伞?”
“……没。”
“帽子也没戴。”
葛思宁拍了拍头顶,“忘了。”
其实是出门太急了。
她其实不是很在乎,她头发厚,没感觉。
只是既然江译白说了,她就随手拍几下。
倒是他看她如此敷衍,抬手替她仔细捻去了几颗雪粒。
突然狂风大作,雪人的鼻子被吹掉了。
楼上的居民楼有人在喊名字,是在叫楼下的小孩回家。
溜滑梯和秋千上的人都走了。
绿色的波波球掉在地上,小男孩捡起来,被小女孩抢走,拿到江译白面前来献宝。
江译白的手本来也插在兜里,见状伸出来:“要送给我啊?”
“嗯!”小女孩点头,“谢谢哥哥帮我们堆雪人。不过我们要回家了。”
“谢谢。”
江译白接过,放进口袋里,态度特别诚恳,好像收到的不是波波球,而是灵珠。
“马上就要下大雪了,哥哥你也快回去吧。”
小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葛思宁,似乎意有所指,好像她是什么坏人。
葛思宁:?
江译白看到了,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说:“好。现在就走。”
小女孩放心地跑了。
他说走就走,果真站起来,葛思宁却还坐着。
江译白朝她伸手。
“没想到雪会突然下得这么大。附近有家咖啡店,我请你喝热可可?顺便和你说点事情。”
葛思宁心里一咯噔,心想果然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唯唯诺诺地跟在江译白身后,看他熟稔地穿过大街小巷,心里回忆着他在这片街区所待的时间,拼拼凑凑总共也就两三个月,他却能摸清每一条窄路小径,并且记忆犹清。
江译白推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葛思宁。
他保持着推门的动作,身体微微倾斜,意思是:你先进去。
葛思宁进去了,但是站在门口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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