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他要她好好上课,说的很对。退思除了原有的课程,另外在准备语言考试,课业负担很重。
她是傍晚才收到消息,小袁总发给她:“小巨人企业董事长香港私生女”的标题,“看看吧,早说让你投奔我,现在怎么样?比我们家乱多了吧!听说你们公司,母女抱娃大闹董事会的戏码刚闹完,现在又来一个!”
“你哪来的消息?”她初看,难以置信。
“都传遍了,你随便翻翻咱们同学群里都是。哎,我老妈刚还跟我说,这些个老东西,没一个干净的货!哈哈哈,我的哥哥姐姐们请我向陈中岩代为转达,挺住!”“没准儿还有的,澳门一个、美国两个,让小陈总再深度挖掘挖掘!凑一桌麻将……”
小袁总还在电话里咕咕唧唧说什么,退思没理他,挂断了,她转而立刻打给另一个人。
“喂,钟总,香港私生女……”她马上要问,被钟美瑛打断了。
“你看到了?怎么样?这一套连环枪,使的还算精彩么!”她电话了,语声波澜不惊。
所以,她一直知道……“这不在我的计划里!”退思情急间,脱口而出,未及深思。
“可是,这在我的计划里!”钟美瑛笑了笑,一字一句,决胜千里。
退思站定在一棵笔直的大王椰子树下,下班的人群从她面前经过,匆匆归家去了。“你一定会赢的,已经在收网了,干嘛还多此一举?”她努力平静了情绪,说。
是啊,小姑娘还这么年轻,怎么能懂?这是当年她作为白手起家的妻子、掌握核心技术的合作伙伴,被欺骗被蒙蔽被背叛,被一脚踢开后的众叛亲离一无所有!这是人在做天在看,天道不公,她自己主持正义,怎么算多此一举?是每一刀都要如数奉还,缺一刀都对不起当年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自己;对逍遥快活、名利双收的陈达水,非得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不可!
退思在补充:“你对付的是老的没错,可最直接受到伤害的,可能是小的,你想过么?”
“识人知性,让他好好看清楚。”钟美瑛早已不是需要向谁解释的人了,她挂断了电话。她不肯细说,十年过去了,怎么能改变一个不在自己身边十年,对自己充满误解和偏见的儿子呢?靠眼泪婆娑的苦口婆心么?靠给他钱满足物质需求么?
不!唯有让他尝到当年妈妈尝尽的苦痛滋味,切肤之痛才能悲喜相通。
中岩下午两点多钟就已经知道自己在香港还有个妹妹的事,他忙于和刘律师商讨接下来召集股东大会的合法合规程序,无暇顾忌。
等到晚上才腾出空来,达木开车来接他,“走,跟我回家。”他把大侄子装上车,一路风驰电掣。
“二叔,你是不是一直知道?”中岩转头,只看了看二叔的脸。
达木不说话。
沉默就是回答,“你们,你和二婶还有阿公、阿嫲,是不是都知道,这家里,只有我不知道!”
达木长叹一声,摇头:“你二婶也不知情,这事儿,他跟你一样,一点儿不清楚。”
“陈叶岚,十二岁!”中岩异常冷静地描述,“这个孩子十二岁了。我爸妈,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离的婚,是因为争夺公司所有权么?”
“回去再说,你二婶在等我们。”达木开着车,踩了油门。
第77章
彭丽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叔侄两人,看到中岩,一把拉住他的手。“做了你爱喝的汤,咱们先吃饭,无论什么事,等吃了饭再说。”她关心他的身体,和心灵。
所以他们一家人,围拢在桌边,吃好一顿平静的晚饭。
“我叫和庭回来,他再不成器,也好过外人,让他回来给你帮忙。”吃到最后,彭丽自己忍不住,先开口。
“好,我正需要他。”中岩心里有数,需要自己人的地方还很多。
从前,许多次晚饭,这桌上的人是一个整体。现在,不是了。
饭后挪到书房去,中岩还没发问,达木就自己先说了:“没错,香港这个就是当初大哥的情妇和私生女,那时他还没离婚,背着大嫂在外面找了个卖酒的年轻女人小叶,很快就生了个女儿。”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你们姓陈的都知道,只瞒着我和美瑛?”彭丽气得站起来。
“没有,我也是后来,他们闹离婚的时候才知道的,那时候,小叶是怀着二胎,找上门来,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有个一胎女儿,已经两岁多了!大嫂当时那么强硬,拿公司的前途和她手里正在研发的新技术要挟,大哥就低头,带小叶去把孩子做掉。我以为这样,就算平息了,没想到紧接着越闹越凶,最后的事,咱们就都知道了。大嫂铁了心离婚,下狠手把大哥弄进去,公司也不行了。”达木回忆着说:“就是大哥被判那会儿,他才跟我说,他去坐牢,让我照顾小叶和女儿岚岚,说孩子还小,是无辜的。我当时听了也吓一跳,但还能有什么办法,中岩已经送出国,我们想尽办法不让他受影响。但这个两岁小孩儿,我能说不管她,让她们自生自灭去么!”
“所以他们当年离婚,不是因为公司所有权的问题,其实是因为老爸出轨,包养了情妇有了私生女,情妇怀了第二个找上门来!”中岩很快拼凑出事实真相。
二叔叹了口气,没言声。
“阿公和阿嫲总说,我妈是很坏的女人,吃陈家的饭,还砸陈家的锅。所以他们其实也一直知道,老爸在外面另有女人和孩子的事?”中岩想进一步求证,这家里究竟有没有是非对错、青红皂白。
彭丽觉得侄儿问的非常对,直切要害,比她自己更犀利。她坐在中岩这一侧的沙发上,朝丈夫看着。
达木心里清楚,这事儿在道德上不对,但缩回到这个小家里,老一辈人就是这样的想法,陈旧又腐朽,但无法改变和撼动,他们对男人找不同的女人生孩子是无限宽容的,反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和多一个姓陈的孩子而已,甚至觉得,枝繁叶茂、多多益善。
他最后,点了点头。“所以大哥后来才一直答应,在外头只玩玩,绝不弄出孩子来。”他说。
“他还有脸说这样的话,他已经弄出来了,才想起赌咒发誓这套道貌岸然的鬼把戏!”彭丽忍不住啐一口。
道貌岸然!二婶说的真准确……中岩在心里想。
事已至此,再咬牙切齿的审判也不过是个不伤人皮毛的叫骂场。他是积极向前看的人,垂眸迅速考虑,这么看来,星源不只是想要在市场上一较高下的意思,原先他的判断有误……眼前棘手的事情太多,他脑子隆隆地转着。
“二叔!”中岩抬头来,“你觉得香港公司现在的运营情况符合公司发展的需求么?特别,老陈在香港另有一个家!”
达木听得懂侄子话里的深意,“出海去找增量业务倒是公司这两年一直在谋划的方向,但老陈这么快把重心切过去,我一时也没太看懂。可能是因为最近咱们在国内市场上遇到的问题太多,他不放心全权交给你!”
“是不放心,还是后悔了,不想交出来,所以把公司的经营重心转移到香港去,你知道公司核心人员陆续换签了香港公司的雇佣合同么?还有Martin的引入,不是为了公司管理变革,是为了把公司彻底变成制造基地,最后留在我们手里的只是一个加工厂的空壳……”
老陈要撇开他们所有人,什么亲儿子、亲兄弟,都不如自己可靠!
达木拧眉沉默着,一家子合伙做生意最怕猜忌,人心也最经不起猜疑,一猜就四分五裂。半辈子过去了,以为就是这样了,没想到还会生出这样的变数。他也不是真的没想到,无数次躺在床上入睡前,想过;醒来还是觉得,不会那么糟,大哥不会那么糊涂!
“二叔!”中岩恭恭敬敬,再叫他一声。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达木抬头来,看侄子的眼睛,老陈纵横江湖几十年,在本地积累下来的错综复杂关系,小陈还这么年轻、没有根基,要和老爸掰一掰手腕,真是……
“我们跟着你,中岩,这事儿我说了就算!”彭丽站起身,走到达木身边,伸手搭在他肩膀上。
达木转头看向老婆。
彭丽接着说:“你想怎么做,我和你二叔都坚定地站在你这边,你放手去干,别有后顾之忧。”
家里的大事,是彭丽拍板没错,达木跟着点头。
“谢谢二叔、二婶儿!”中岩起身,这和他预想的一样。对父亲的失望、对母亲的陌生,一度让他对亲情血缘生出无尽寒凉来,但在二婶儿这儿,他又重新恢复了感知,“叫和庭尽快回国,后续我要引入新的独立董事,他要过来签字!”他对二婶儿说。
“好!”彭丽点头。
中岩走了,彭丽站在大门口一路看他进了电梯间。达木在身后微微叹息,为今天这个局面,也为今后这一场硬仗。外头杀来,是杀不死的,只有里头先乱起来,才死得快呢!
“你知道一家公司运营到今天,有多少问题么?光制造车间、环安、厂务的基础问题都是风险,再来是财务、账务,还有核心人员,研发、营销……”达木想说,中岩操持全盘的经验和基础薄弱,对内、对外都没有优势。
“就算中岩输了,我们也站在他这边。”彭丽回身关上大门,“陈达水搞的这些事,终有一天要还的,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临睡前,坐在床头聊了一会儿自己的儿子陈和庭,是个旅行家,没有事业心,难成大事;又聊回中岩,彭丽胖胖的脸上有法令纹,一笑,印迹更明显,“要是达水赢了,也没啥,以后我养你们!”
说的达木也笑了,点头:“行,彭医生。”
他们关灯,睡下了,带着平静与安稳。
中岩没睡,他一人坐在家里书房,开着电脑,有许多法律文件和程序需要熟悉和规划,公司本身的内部管理问题,他现在得做好接手的铺垫和准备,财权、物权、还有人,可能出现的情况、应对办法,预案针对可能出现的最好、最坏情况设计……他坐着考虑,从不抽烟,这时点了一支。没留神,已经过了午夜12点。
退思开门进来的动静,才让他忽然回神。
“去哪儿了?这么晚!”他问,抬手掐灭了烟蒂,自己去开了窗。看到她,想起另一重情况。
她走进来,盯着他唇边新长出的青黑胡茬,熬夜和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带来的疲惫又桀骜的眼睛,“回家了一趟,看看外婆。”她走到他身前,低声,没告诉她,她妈妈闫敬柔突然打电话给外婆,她担心所以回去守着,可惜她没再打来。眼前,她的事是小事,他的事才是大事。
中岩回身,把电脑屏幕关上了。他多虑了,她再也不用看他的电脑了。
退思脱了外套,伸出两手去抱他,措手不及,抱的他跌坐回椅子里,她温热呼吸贴上来,贴着他面颊,贴着粗粝的唇须。
“还好么?”她心疼地问,被他抱坐在腿上。
他在她盈盈的目光里摇摇头,同时和她对视着,抬手抚她额边发丝,想要看穿看透她的眼睛。
“很累么?”她凑近亲他目光锋利的眼睛。
“嗯。”他答,但覆在她后背的手伸进她内衣里。
“能么?”她柔声耳语。
“能!”
第78章
他和缓地,有序地动作,保持着清醒,兼顾着冲动,要她胸前这处饱满欲滴的甜蜜和温腻。他手上稍一用力,她便被揉搓的微微颤抖,“思思,我爱你!”他一定要说,一说再说,像咒语一样说给她听,哪怕知道她不能像他一样爱他。
“嗯。”她答不出别的来,唯有一声声回应他。
他的爱像深夜骤雨,冲破门窗侵袭进她身体里,可座椅空间太掣肘,他一手抱住她,撑着扶手起身,一气儿把她抱回床上。她眼中立刻颠倒了世界,他更有力度地攻城略地,“爱我么?思思。”他低沉问,把她一条腿折在身下。
“嗯。”
“见过钟美瑛么?”他低沉问,翻动她另一条腿,狠狠压下来。
“嗯!”她知道,他知道。
“做过坏事么?”
“嗯!”她清醒的眼睛,用力看着他。
“别说,别告诉我!”他额上微汗,一刻没停。
“嗯。”
“她究竟要什么?”
“很多。”
“她为什么这么对我!”
“不是对你,是对……啊!”被他一停顿,她叫出了声。
“是对陈董,她的前夫。”他重启速度,又好像换了角度。
“嗯。”她微微蹙眉。
“她想要什么结果?”他追问。
“她没说,但……”她心里知道钟女士没说出口的目的,同谋共事是彼此最了解的人,胜过同床共枕。
“什么?”他再追问,身下放缓了速度。
“要老陈破产,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她快实现了。”
“还差一点!”
“差哪一点?”
“你!”
中岩低头看她染了绯红的面颊,亲她微微翘起的唇锋,细巧下巴、浮凸的一截锁骨,忽然压住她肩头,使力提速,听见她一阵压抑的呻吟声。
他撑着一只手臂,精壮有力,想抽身离开,可她伸手来,他不受控地靠上去,好让她揽着后颈,终于又把她搂进怀里,像只雨衣湿透的小猫,被他贴在心口上。
他房里没有设挂钟,所以听不到滴答声,时间也静止在这儿。
退思在回来之前,楼下雕塑公园的长椅上,冷风里独坐着很久,一处路灯照不到的角落。
“丁周,我觉得我得走了,但又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她断断续续,发信息给不会回应的丁周。
“闫敬柔回来了,被人打断了一条腿,现在一瘸一拐。她电话来说,在福州找了新工作。我好像麻木了,听了也没什么感觉。”“老陈的遮羞布终于被扯下来了,父子反目,夺权大战一触即发,钟美瑛要赢了。我答应过,事成之后尽快离开的。”
她发了这些文字出去,盯着手机屏幕,许久没动。
忽然,丁周发了回复过来:你只是,舍不得离开陈中岩。
她低头看,心惊一刻,被人看穿了心思的恼羞。她马上想反驳:再坏的事都做了,没什么离不开的,我随时准备好了走。是因为中岩在这场父母大战里受了伤害,他本来是无辜的。我想等钟美瑛正式和他见面后,看看是否和预想的一样。
她打了很多字,一直在输入。
但丁周最后收到的,只有一个字,她说:嗯!
不必自欺欺人了,退思站起身时,望着阴翳树丛,裹紧了大衣。
不就是面对嘛,她可以的;离开当然能一走了之,把失望、愤怒、厌恶一股脑丢在脑后;可是,要直面,她也可以承受。
勇敢并不是从不胆怯,其实是非常害怕,但没有退缩。
中岩下巴抵着退思额头,一只手插进她后脑的发丝里,刚刚没说完的话,他还在想。他最初知道星源幕后老板的身份时,狠狠吃了一惊,可惜他不清楚当年的真相,一直以为父母是因为公司所有权之争才决裂的,所以误判,觉得只是商业竞争。原来并不这么简单,她是要釜底抽薪、报仇雪恨。
他有一刻叹息,她还和当年一样,从没顾惜过他!
“做了很多不折手段的事么?”他忽然开口,带着点沙哑嗓音。
她完全明白他在问什么,甚至知道这一刻他脑子里在考虑什么、叹息什么,“嗯!”
“说出来,我会恨你么?”
“会!”
“那不要说。”他做好了决定。
“好!”
又沉默了一会儿,中岩低头亲她鼻尖,“睡吧,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他接着吻她眼睛,迫她闭上眼。
他自己起身去了书房,没有时间为目标以外的事情虚耗,事已至此,频繁回看只会止步不前,于大事无益。他不是伤春悲秋、坐以待毙的人。
书房的灯,一直开到天亮。
退思起来时,中岩已经走了,他和二叔、刘律师有重要的会议,约在早上八点。
退思照旧去上课,彻底退出了公司的日常工作。不过只是不能专心听讲,常常分心,她一凝神,脑子里就浮现中岩坐在书房的身影。
钟美瑛说,等达宇破产清算,她再出面。退思理解她的意图,那时复仇完成的她救中岩于水火,是一出母子相隔十年再相认的好故事。可中岩此刻已经在自救,她也许应该调整计划。
中岩早出晚归,退思在厨房留了汤给他。他半夜回来,会先闻到厨房里热汤的香味。洗了澡来抱她,他床上精力丝毫没受影响,越焦灼的时刻,越要释放。她有时真的睡着了,被他抚摸着吻醒,半梦半醒间感受他用力的每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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