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结婚欸!是没法儿头脑一热的,放在古代,要生死相许、山盟海誓才成的。
还是现代文明已经演进到,上过床就算ok?
退思从漫天大雪和樱花里回神,“结婚的话,咱俩就得走一个了,是你走还是我走?”她问了个现实到短视的问题,戏谑语调。
“我!”他临时接口回答。
“那你干嘛去?“
“去做一个我自己的公司,自己说了算,不用受制于人。“
“你要单独创业啊?“她呵呵笑起来,把话题扯远了。
他转头认真的眼神看她。
她不笑了,原本也不好笑,也换了认真的眼神:“陈总,你最近没看公司的资产负债表吧,你现在的高负债还能谈婚论嫁么?”
奥对,他想起自己的现实情况!真不是时候,天不时地不利,人,人也未必和……
他躺回去,不提了,但还是伸手来握着她的手,不知过了多久,以为她睡着了,朦胧听到她说:“我很坏的,又自私又爱钱,嫌贫爱富,爱起钱来六亲不认。”
他听见了,还是握着她的手,没放。
没错,六亲不认算什么,她连自己都可以伤害!
公司如火如荼地更换设备,上马新产线、新系统,大换血……一片民不聊生的兵荒马乱。退思被搁在旁边者的位置,被边缘化,不过她同时自己的课程也很忙,向中岩请了一周假,去北京上南开的管理课程,去北交所听管理单位的政策解读。
没有漫天樱花,厦门十月底还很热,退思这天特地换了套更严谨的香槟色连身裙,因为今天除了投资人见面会和二次尽调以外,高新区还发函来请公司帮忙对接鹭城日报的百位民营企业家专访,她接手了总经办的大部分工作,有心地把专访安排在这一天,陈董行程何其紧凑。
没关系,做都做了,还怕人知道么!
小米来之前问:“我能进得去么?万一楼下门口拦着不让我上去怎么办?”
“不用担心,你抱着孩子,就是最大的通行证,没人敢拦着你,径直往前走!”退思在电话里交代她。
她信任小闫,某种程度上觉得她和自己同命相连,同类永远是人类在孤独社群里最大的追求。尽管她清楚自己是小闫姑娘的一枚棋子,不过管他呢,对自己有利,当当棋子又何妨。她听她的,“你越站在明处,越安全,让越多人知道,你谈条件的筹码越多!”
这点上,小闫和她的想法一样,她谋划今天的一场大戏时,同样非常清楚,自己也不过时钟女士手里的一枚棋子,利聚而来,不过这件事只能她来做,钟女士自己不能出面,因为她还要留着余地和儿子相见!
而她自己,在情、利两个字之间,选了后者!必须无怨无悔、一往无前。
退思在电脑前把和记者朋友们校准过的采访提纲打印出来,拿在手里,忍不住转头看向正在准备投资人见面会的中岩,这次不是他讲,是Martin的表演时间。他还是认真在审阅报表和研发数据。
再过半小时,你会见到同父异母的弟弟了,他刚满半岁,和你长了一样的眼睛……
他忽然从电脑屏幕上方抬头来,目光投到她身上,“怎么了?打印机坏了?”
被他一问,她立刻收回思绪:“没有,好着呢!“
他点点头,看她专心装订文件,心想:再等等,等熬过这一阵子,公司转型上了正轨,请她代为传达,他想去见见十年没见的妈妈,星源的幕后老板!
退思临下楼去接记者朋友之前,倒了杯咖啡端给他。
他正接电话,伸手握了握她手指,有提早来的投资人已经到楼下了,他跟着起身,“走,我们一起下楼。”
他们并肩下楼,在一楼大厅,各自接待自己的客人,退思娴熟伸手和日报的副主任握手寒暄,按接待流程介绍旁边的展厅给媒体朋友们。
隔着人群,她和他互相看了看对方。
陈董因为在厦门的时间有限,所以专访安排在投资人会议之前,半小时左右。
董事长室大开着门,随时欢迎不速之客。
访谈进行到尾声的样子,照例请企业家讲讲自己筚路蓝缕、奋勇不屈的创业史,白手起家的励志故事好激励年轻人们。退思帮写的讲稿,除了坚忍不拔和敢为人先以外,还专门提到了坚持诚信和高标准的个人德行……
陈董觉得这段拔高和升华的非常好,正在照稿念,““人无信不立,企无信不兴。我一直严格要求自己的言行,无论何时、洁身自好,不同流合污……”
有人从门口闯进来,显然是闯进来,因为身后跟着前台、行政经理和保安一群人。
小米从退思那儿知道,今天有机会上新闻,特地花了浓妆,是水哥最喜欢的那一挂,仍旧略粗的嗓门:“来,兜兜,我们见到爸爸了,妈妈带你来找爸爸!“她把孩子从外婆手里抱过来,一转头,圆鼓鼓奶胖的婴儿脸,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母子俩一步步走近,老陈被视频设备怼着,有一瞬惊惶,但从百般找不到小贱人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无措了两秒,马上抬手摘了收声设备,起身时故作的从容,“有一点私事要处理,请媒体朋友们往会客室稍坐一会儿。”
这么大的新闻点,哪个媒体肯放过,大家都不错眼珠地盯着看,这是情人和私生子吧!机器还没关,适当调转了方向……
“庄悦!”陈董扬声叫人,这一声嗓音有点发抖,应该也没想到会在这么难以遮掩的时候,就算久经沙场也措手不及。
小米只管走近,贴过来,她抱着孩子,就是护身符,没人敢碰她一下,连孩子的正牌父亲也不敢,只能咬着牙赔出笑脸来。“来看爸爸在干嘛?是电视台采访么?我们也露个脸!”她举着孩子的小手,朝众人挥挥手,彰显着身份。
庄主任在准备隔壁马上要进行的投资人见面会,这下不用忙碌了,被人群推着涌过来。
“庄悦!”老陈急了,又是一嗓子。
“哎哎,陈董!”庄悦被隔在门外挤不进来。还是中岩走过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大家都盯着中岩总的脸,这时,所有人都想看他的表情。
他在刚走进来的一刻,眼中震动了一下,一直走到陈董身边,他脸上没再有不妥的表情,“小闫来,带媒体朋友们去会客厅!庄主任,联系华悦那边开个会议室出来,隔壁的会议挪到酒店去,现在立刻!”
“对对,快去安排!”老陈后背出了汗,附和着点头。
达木站在中岩身后,望着刚冒出来的不满周岁的小侄子,半天回不了神。这、这、这,这倒胃口的一幕终究还是出现了!当年千方百计绞尽脑汁地阻止,藏着掖着的,没想到只是时候未到,一旦到了,换一拨人,终究还是会报、会爆!
董事长室门口本来挤满了人,经过分流,人群依依不舍地散去,留了陈家人和小米母女。齐齐坐在沙发上,只有中岩没坐,他站在窗边给退思打电话交代:“准备红包给记者们,请他们笔下留情。你送走这里的人,立刻赶到酒店去,投资人会议你先主持,Martin不完全了解公司的情况,他讲不清楚,我们晚点到。”
“好!”退思回应,停顿了一秒,她说:“中岩!”关心他。
他听见了,“我没事!先忙。”他说。
是啊,她低看他了!发生的许多事,他都是主动解决问题的那个人,他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是,他真那么英勇,从不回避么,倒也不是,在她这件事上,他避而不谈,许久之后,退思才明白,他是怕失去!
她这时太关心自己,无暇顾及旁人,哪怕是他。
沙发上坐着的除了两个女人外,全都姓陈。中岩一落座,小米就抱着孩子说给他听:“兜兜看,这个是哥哥!叫哥哥!”
达木听不得这么刺耳的话,替中岩愤怒,转头瞪老陈。
老陈拉长着脸,“说吧,想要多少钱?”
“水哥,孩子这么可爱,你看看他。不能让他只跟着妈妈长大,得有爸爸啊!”孩子外婆开口说话。
说的所有陈姓男人都朝她瞪着眼。
这是要结婚?
“不可能的!要钱就说钱,别提别的。你们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老陈咬牙切齿,到了这时,还是怪女人贱,怪自己运气差,粘上难缠的,没怪过自己的下半身。当然,男人有钱了就该享受各式各样的女人,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像颠扑不破的真理一样。
“我们怎么了?当初谁追着我不放的,我可是不肯的,是你霸王硬上弓!”小米骤然当的妈,还没习惯,还是从前当小姑娘的性子,张嘴就说。她不明白,高低贵贱在越动物的男人眼里,越森严。
“你放屁!当初要不是可怜你妈,我会看的上你,小贱皮子,比你好的女人多了去了,你算什么东西!”老陈做回自己,不是企业家,一个原原本本的纵欲动物,说出的话和他的本性相当。
“你可怜谁呢!”丽仙倒插着眉毛瞪起眼睛来,翻旧账是吧,翻吧!大家豁出去不要脸皮了!她和老陈是中学同学,她年轻时可比小米漂亮多了,怪她命不好,老公跑船死的早,她一人拉扯女儿长大,吃够了生活的苦,那年同学会一起吃饭遇到当了老板的陈达水,简直是救命稻草,“当初是谁求我把小米拉来给你尝尝鲜的!”丽仙直着脖子,不怕说给众人听 ,好好宣扬宣扬:“是你非要……”
“够了!”中岩“砰”的一声拍了桌子,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才被制止住。
被他沉声一吼,整个茶桌都安静下来,众人噤声朝他望着,望见他面色威严的脸。
老陈本靠在沙发后背,这时也微不可查地超前挪了挪。
一整个下午,不知他们怎么谈的,花了很多时间。中岩说晚点到酒店参会的,最终没能来。
退思和Martin一起在酒店门口送客,闹成这样,没什么好谈的,大家都是面子上走走过程,看着商务车一辆辆开走,时机和未来可期也开走了。退思的心里想着陈家男人们和小米母女究竟谈的怎么样,不过不管谈的怎么样,今天这出戏码已经四角俱全,满分登场。
可她脑子里,还是牵挂着什么。
“怎么搞成这样?偏偏这时候,撞出来个认亲爹的,换个别的什么时候都好啊,唉……”Martin忍不住感叹,他当初和陈董谈入职条件,最看中的是公司即将上市的原始股,现在一闹,这个饼恐怕是吃不着了,“闫助理,老板这些外头的女人,是不是你们都知道?”他为自己惋惜。
退思转头看看他,算得上有模有样的商务精英,“不知道,第一次听说。”
“这么乱搞下去,公司还能有什么前途!早知道这家公司这么乱……”
退思准备转身上楼去收整会议资料,瞥他一眼,“你不是因为看中陈董敢为人先的拼搏精神才来的嚒?!他老人家的人格魅力也包括女人多。”
她说完匆匆走了,没空和精英闲聊。精英也有点儿可怜,绕树三匝,找了棵空心的树!不日将倒。
并没等多久,本地的社交媒体、朋友圈里就传遍了。小三谈不上,情人、情妇、私生子、尤其是母女一起下场的吸睛好故事,引爆无聊的人群,像病毒一样,不仅蔓延,还生出许多有鼻子有眼的细节来,人传人。
退思想给中岩打电话,手机捏在手里许久,终于没动。
中岩确实没空,晚上九点多钟,还在二叔家书房里。陈家人换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再谈一轮。
达水怒不可遏,“你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么?这算什么?赶在这么个档口上……”
老陈抽烟,翘起一条腿来:“多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儿而已,我养得起!”
“这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么?你看看对公司声誉造成的影响。你做的那些丑事,一个一个,没完没了!”达水站起来,直走到大哥面前。
老陈撂下脸子抬手狠狠推他一把,“闭嘴!少说这些没用的,怎么?给你们的钱不够多?没有我,你们一个子儿也别想有,靠我才有的今天!老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们谁也管不着!你!,还有你!你们都是!”他一一指回去。
中岩临窗边坐着,始终没开口,二叔和老爸还在接着吵,吵公司经营的困难,市场形式的严峻,内部管理的混乱,香港公司大量挪走核心资产的种种矛盾……都从他耳朵里经过。他想起从前,爸爸还是个好爸爸的时候,不独裁、不乱来,不一意孤行,常常打越洋电话给他,电话里总是叫他不必为钱的事担忧,想到什么只管去做,出了问题老爸帮你垫后;总是鼓励他勇往直前,别有后顾之忧。那时他确实觉得,自己拥有世上最好、最有力量的爸爸。他时刻感受到来自父亲的爱,哪怕没有了妈妈,也不觉得特别缺失。一直觉得是爸爸一人补全了整个家庭。
这一刻,他透过满屋子的烟幕看过去,觉得并不真的了解他。
中岩这晚其实应该竖起耳朵认真听一听,二叔话里的深意,他没留心。不过也不用提前知道,糟心事不必争早晚,转天不多时就大白天下了。
过了午夜,陈氏兄弟终于对骂着,骂光了祖宗十八代积累下来的陈芝麻烂谷子,不欢而散。
中岩起身离开时,二叔走过来,意味深长地拍拍他肩头。
他和父亲分头走,各自去往不同的家,没说一句话。
二叔家在春在城三期,中岩买在四期。他得穿过一段僻静的小道,路灯光昏黄模糊,他踩着满地摇曳不定的树影儿。
一抬头,望见深远的幽深夜空,今晚没有月亮。
他推门回家,一眼看到趴在长桌上睡着的退思,看月亮时坚硬的一颗心,此刻柔软下来,她在等他。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低头看她睡颜,再等等,他忙完父亲这头的事,再去会一会母亲。如果她,不牵扯进来,多好啊!他想。
俯身,只一只手用力就把她整个抱起来,抱回卧室床上去。退思惊醒,眼中映出他坚毅的侧脸,“你回来了?”她喑哑嗓音问,更多的话没问出口。
他知道,只“嗯”了一声,被她紧紧搂着后颈,放不开也不想放。管他是非对错,就要这样牢牢把她锁在身边,只要她在身边就好。他涌上来的复杂情绪,像一股巨浪同时淹没他们两人。她甘愿依附他,由他掌控,带着不能言说的歉疚和爱,沉浮动作间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中岩只有在她身体里才体会得到滚滚灼烫和沉溺,一停下就觉出无穷无尽的寒凉来。她每一寸的柔软迎合包容他全部的坚硬,他从没有过的,在她身上才无所遁形的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思思……”他含住她咬住她,紧紧不放,滑到她背后又把她压回身下。
快天亮时窗外好像下雨,呼呼的狂风摇门撼窗。退思听不清风雨声,潮热的面颊贴着中岩胸口,听他“砰砰”的心跳声。
“好好去上课,其他的事不要管!”她入睡前听到他低声的喃喃耳语,像叮嘱,也像警告。
第二天清晨,雨早已停了,冷风吹过,地面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仿佛从没下过雨。
中岩起得早,没开灯,不想吵醒身边人。他晨起的脸上也毫无疲态,仿佛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
在青灰的光线里走动,悄无声息。公司章程是由他经手修订,现在他才是对公司具有绝对控股权的那个人,理应挽救公司利益不被利用和侵占。
中岩换好衣服出门,边走进电梯边打电话给远在日本的师姐,“对,帮我推荐一个信得过的公司法律师,嗯,在公司管理结构上我要做一些变更,比如召集股东会,罢免现任董事长……”
退思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许久,她伸手过去,已经摸不出他躺过的温度。匆匆赶自己的路吧,明明想好从今后是一条孤身一人的漫漫长路。她翻身,仰头望着天花板,中岩重装时做了一处细微的说不出名字的古典花纹坠角,真好看!是宝相花纹么?还是连钱璎珞纹?
沉沉的疲倦,经年累日的,突然袭来,她又睡了一觉,小时候不管闯了多大的祸,睡过一觉再醒来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没错,再醒来时她收到了钟女士项目的最后一笔钱,真是个慷慨的甲方。如果只是寻常商务关系,真该好好维护和延续。
多希望,这只是一项寻常的商务合作,她付出筹谋和执行力,她支付酬劳。可如果寻常,又怎么会有高收益呢!人心真是贪婪无度,退思坐在床沿上,蓬头垢面地自嘲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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