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一点儿,现在全会了!”她坦然说,“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从小接触这些。不会泡茶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平白被教训了两句,噤了声。“他没教你别的吧?”最后冒出这句。
“没,如果教了,我会认真学习的。”她故意说。
他拉长了脸,挂了电话。
周五下午,中岩被肖潇叫走,去参加她们的花园派对。在走廊和退思打个照面,他眼神盯着她,在说:我出去一趟,有事及时联系。
她看懂了,点点头。其实她下午很忙,办公室帮董事长写了庆典上的讲话稿,她负责讲话稿的优化和修改,和陈董一句一句过。
“小闫,讲话稿你看着改改就行了,你的水平没问题。下午跟我去参加个小活动。”老陈见她走进来,特地挺直了腰背。
“好,去哪里呢?”她点头,既然不改稿,就不打开电脑了。
“几个做产业基金的朋友,从香港回来,找我去坐坐。正好你也去听听,不是想多学习行业知识嚒。”老陈眼角纹路都展开了,她上次喝茶时说起过,很想多学习行业经验,这不,他记着的!
退思心里动了动,私人朋友的聚会,老男人为主,是不是有点危险,“需要整个下午么?我手头还有一点庆典的工作很着急!”她抱着电脑,不打算去。
“那点儿工作不要紧,你交给庄悦,就说我说的。”老陈起身打给司机,“建成,过来楼下大厅等。”同时转身,招手叫退思。
她只好快走几步,回工位简单收拾,陈董站在总经办门口,用眼神示意她,嫌她磨蹭,自己开口交代:“跟庄主任说一声,你跟我外出,手里工作她处理。”
退思照办,临走看到庄悦抬眸锋利地瞥了一眼。她心说,果然抗不过两周,才收了一回礼物就就范了,不如从前那个!
“陈董,聚会远么?”退思打听地址。
“不远,海边儿,他们喜欢看海景,不像咱们天天住在海边,没什么好看的。”老陈尽量气宇轩昂、昂首阔步。
说到“咱们”,老陈接着上回没问完的话题,“小闫你是厦门人吧,看你听得懂闽南语。”
“我算大半个厦门人,其实老家是江西上饶的,但很小就跟着家人搬到厦门来住,就一直在这儿……”她笑笑说,其实是个不值得说道的经历,随着她慢慢长大才明白过来,外公外婆之所以背井离乡,是因为闫敬柔未成年就生下她,在家乡实在待不下去。
她没法儿细说。
“家里做生意的么?”老陈的商务车,他很绅士地让女士先进去。
等车门关上,他们才接着话题,退思从前总是想方设法隐瞒,这时隐瞒够了,“家里条件很不好,我小时候念书被学校推荐去参加冬令营,都没有钱交活动费用。”她回忆着,照实说。
这么真诚的描述,给老陈苍老的心狠狠来了一下,年轻漂亮的女孩儿都羞于谈穷,没想到能见到这么坦荡磊落的。他笑着附和:“那和我小时候差不多,我们家那时候穷的连吃饭的桌子都是瘸腿的。”为了佐证,他抬手指指司机,“喏,建成老爸最知道,我们同村的咯。”
司机呵呵笑着点头。
“我啊,中学没读完就去跑市场了。我说我再不能受穷了,老子得挣钱,所以后来就办厂,搞起来。”老陈也回忆了一点似水流年,太乱了,回忆不过来,“不像你,还能坚持把书读完,不过女孩子还是要好好读书。”他自说自话着,内心深处,喜欢和向往读了很多书的人在一起,比如前妻。可能是缺什么补什么的道理。
“我读大学的时候,是家里情况最不好的时候。”退思有心,着重讲这一段,说给面前的“水哥”听,“大一读完就没钱交学费了,连家里的房租也交不起。我那时候周末在宠物店做兼职,但是时薪很低,远远不够,所以就去了一个时薪高的地方,为的是尽快赚够学费。”
因为有司机在,她没法直说。
不知老陈听懂了没,他长长,“哦”了一声。
车子开上仙岳高架,司机转头来提醒:“回家一趟是吧,陈叔!”
“奥对对,我回去取点东西。”老陈从年华追忆的氛围里醒过来,点头。
退思跟着点点头,在心里迅速谋划,也好,等陈董一离开,可以和司机聊聊看,到底是去海边的哪儿?
“小闫,来,请你去我家看看。”老陈欣然的表情,车子停在别墅门口的停车位上,地下还有车库,中岩的车停在那儿。
“不了吧,我在车上等。”她笑笑,坐着没动。
门内传来乐器演奏的声音,钢琴和小提琴合奏。老陈想起来:“奥,中岩和肖潇在呢,他们有个小派对,听听,在弹琴。”
他这么一说,燃起了退思的兴趣,既然有人在,自然是安全环境。她客随主便地下车跟着跨进门去。
陈家换了一套别墅,从前那套房子当时被法院查封了。这套新楼更宽敞通透,挑高的大厅一直望到玻璃门的后花园去,落地窗边钢琴的休闲区,围着两两成对的、花枝招展的年轻人。
中岩坐在琴凳上,背对着大门,肖潇是今天的主角,穿着身异域风情的裹身裙,拉小提琴和男友琴瑟和鸣,正是派对的高潮时分。她抬眸看见跟着陈董走进来的人,那个绿茶女!迅速白了一眼。
老陈这时端起长辈的架子,笑得满脸慈祥,引着退思走近,介绍:“中岩你认识的,拉小提琴的那个是他女朋友,未婚妻。我们家的未来儿媳!”
他说话声随着走近,被众人听见,都微微转头,大部分是常来的,相熟。只中岩偏头,看见来人,放缓了手上动作,琴音错了节奏,暂停下来。
他和退思视线相接一瞬,马上交错开。
这一停顿的空。
“陈董,这个曲子我也会,我能不能试试?”退思像是心血来潮,抬头凑近老陈耳边说,有一点亲近央求的意味。
老陈立刻受宠若惊地点头,“行啊!中岩,你让给小闫弹,起来!”他也没等儿子反应,上前一步扯他衬衫的衣袖。
中岩猝不及防,就这样被亲爹拽起来,拖到一旁站着,他用力用眼神盯着退思的脸。
她知道他盯着自己,想问她究竟要干嘛!她没抬头,端庄在他坐过的琴凳上坐下来,抬手试了两个音。
嗯,好音色,有钱人家的东西,是不一般!她复抬头朝着趾高气扬的肖潇,含笑语气:“请小提琴帮我伴个奏吧!,行么?”说完,又看陈董,像是卑微地问他是否可行?
当然可以!老陈马上操起未来公公的语气,“潇潇,你来!”他抬抬手。
众人眼神盯着,肖潇倨傲的脸上变了变色,老大不情愿;但退思没等她说话,已经落手在钢琴键上,接着中岩没弹完的那一章。
琴音一起,肖潇不得不举起弓弦,给她作配。
一曲合奏,貌似悠扬。其实貌合神离,钢琴音始终是先导,小提琴沦为背景,主次分明。听得懂的人能听出里面的不和谐,但反正听不懂的人居多。
站在一旁的中岩此刻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微微低头,尽量做到既不看她也不看肖潇,但眼神还是不受控地凝在她跳动的指尖上。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以前没觉出来,记忆里总是她垂眸写字时的凝神和静气,原来并不全是真的她!
“叮叮当当”的音乐声止,退思收了手。老陈带头鼓掌,众人许是看在老人家面上,附和了几声,又被肖潇扫过的眼神杀压住。
本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喝彩,她起身站到陈董身旁去,是阵营的意思,没向伴奏的小提琴手示意,横竖不是好意,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曲子不熟,没有中岩总弹得好!”退思刻意自谦,借这个空,看了中岩的脸一眼。
没他说话的份儿,老陈忙着点头:“很好很好,怎么不好!中岩弹的也一般,他还是小时候那点功夫。”“小闫弹的不错吧?”他转头拿眼神给了儿子一下,逼他点头。
他只有听从,“挺好的。”
“比你好!”老陈瞪了瞪眼珠,引导他。
“是,比我好很多。”他顺从地进一步赞美。
没想到强人所难的感觉这么好!退思没忍住,脸上笑开了,马上在心里提醒自己收敛,在他目光里偏过了头。
喜行不于色是个极高级的本领,且得修炼。
她这一笑,像春花骤放,又马上转进树荫里,不给人看。
中岩望着她和老陈并肩出门,车子扬长而去。
“看出来了么?”肖潇走过来,没好气的神情。
“什么?”他问。
“原来她的目标另有其人,不是你!难怪那么矫情!”肖潇提醒他,又轻蔑地笑了一声。
经她这么一提醒,他的心忽然收紧了一下,像被谁用指甲掐了一把。
中岩借口去洗手间,上楼回自己房间一趟,低头发微信给退思,“满意么?”
她坐在车上,盯着窗外环岛路海滩风光,回复他:“还行。”
“你们去哪里?”他关心更重要的问题。
“不知道,只说是海边!”
“什么局?你们俩人?”
“说几个做产业基金从香港回来的老朋友,你认识么?海边,听起来是个经常去的地方,司机很清楚路线!”她在心里考虑过,做了初步判断。
产业基金、香港。他大概知道是谁了,“不要紧,是正经人。等你到了,发定位给我,我晚一点到。”
“好。”她打字,发出去几秒,又接着问:“你能出的来么?”
她补这句,让他看了生气,什么话!他又没卖在这儿。“随时!”他简短回复。
他在自己房间里兜了一圈,其实没什么他自己的东西,他有自己的房子,这里很少回来住。不知想到什么,走到房门口,又退回两步,接着低头在手机上操作。
“你喝酒怎么样?红酒!”他发给退思。
“不行,一杯倒!”车子开进小路,上坡的一段路,她一边听陈董用闽南语打电话,一边回微信。
一杯倒!就是完全不会喝!他抬头想了想,“那你以后还是远离这种饭局,特别是像今天这样的,他们去的海边是个私人会所,雪茄吧,喝红酒的地方。”他解释给她。
退思飞快扫了一眼他发来的文字,“我可以学,喝酒而已,不是什么难事!”她莫名觉得不服气,怎么这么小看人,他们这些人举手投足尽是优越感!
学!学什么,学喝酒!她这脑回路简直!他看了,来回踱了两步,“现学也来不及。等会儿你上楼的时候盯着跟进来的服务生,找机会悄悄交代他,帮你的酒杯换葡萄汁,塞两百块小费给他,听懂了么?”他担心自己没法及时赶到,教她对策。
她只回复了个“奥”过来,像是不太领情。
他一脸不悦,下楼去了。
他家后花园里搭了天幕,多头玫瑰开着各种颜色,几个朋友在打非洲鼓。中岩打电话联系福悦轩的行政总厨,他走来和肖潇说话,微微低头:“……销售数据的问题,我不回去没人对数据负责。一会儿有好吃的送来,是你喜欢的那家。”
肖潇伸手勾着他脖颈,“下次你不能这样了,我每次都陪你到最后的。”她说着,贴脸过去。
他没亲她嘴唇,侧身亲了亲她面颊。
“那你忙完回来接我!”她还勾着不放。
“可能会很晚,不用等我。”他努力保持耐心。
她噘着嘴更凑近来,“我们好久没一起了,你家装修好了么?”
“没有呢,工期还得两个月。我真的得走了,你们好好玩。”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时间,操心着另一个人。
“那我可开酒柜挑酒去了,你跟你爸解释哦。”
“行,你挑吧!”他爽快答应,脚不沾地地拿了外套,就走。
边走边打给老爸,“嗯,听说秦叔回来了,看到他发朋友圈,上次多亏他帮忙,我来谢谢他……”他知道要喝酒,没开车,赶到时脚步匆匆,仿佛有什么着急事儿。
这里二楼有个朝西南的露台,望出去是开阔的山景,初冬时节成片的马尾松和杉树,碧绿盈盈,得天独厚的好地方。中岩上楼来,退思和仅有的两位女士在露台看风景,其中一位是冯总的干女儿柳柳,一看就是社交圈的老演员,很亲热地揽着退思这样小妹妹的细腰。
和中岩说的不一样,因为有女士在场,并没有都喝红酒,特地给女士们准备了香槟,所以退思拿着一杯在手里,带气泡的,觉得挺好喝,听柳柳讲她们去泰国禅修的有趣经历。
“哎,小陈总来了!”柳柳歪头一笑,先看见中岩。
退思转身来。
他一眼看见她手里的酒杯,马上用眼神扫射她。“柳柳姐,我来跟着我爸蹭个饭!”他走近打招呼,笑说。
“哦,那你真是来着了,今天有刚到的西班牙火腿。”柳柳穿着极窄的裙子,纤腰丰臀,一笑,浑身都是故事,着意补充:“还有本海的生蚝,正在弄呢!”“思思吃得来么?生的哦!”她表情丰富得像她的故事一样,问退思。
“生蚝么?”退思摇摇头,“生的吃不来!”
不知这有什么好笑的,柳柳听了笑得花枝乱颤,“那我去交代一声,弄一点熟的来。”
她一走,退思抬头疑问的眼神,看中岩,“她笑什么?”
中岩对她手里的酒杯耿耿于怀,没理她的问题,只顾质问:“怎么没照我说的做?”
退思觉得真奇怪,这人俨然把自己当大王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没听过么?”她顺嘴说完,想起拿了他的钱,还是不能这么针锋相对,马上缓和:“柳柳说,这个是甜饮料。”
他面色严肃,“那你多喝两杯!”
怎么有人说话这么不中听。“好,我知道了。哎,她刚刚笑什么?”退思忍下这口气。
“改天告诉你!”他故意不说,更加气人!
“中岩!”屋里有人叫他,都是叔叔辈的,他马上走过去回应。
退思也跟进去,听他们聊墨西哥工厂和中德产业园的话题。可能这种聚会都不为了真吃饭,很晚才换到餐厅去,中间一张大长桌,错落摆着冷食,和一点热汤。都是些不大常见的食物,退思挑不出来,拣了块烤面包,等吃下去,发现口味特别,原来是香煎鹅肝。
外面何时起的冷风,屋里因为模拟的壁炉、背景音乐和恒温系统,完全感觉不到入夜大降温。
散席时,一走出来,大家都打个寒噤,“哟,是冬天来了!”
退思出公司时被陈董盯着,走得急,外套拉在工位上,只穿着件浅色衬衫,这时被夜里山风一吹,连打两个喷嚏。
老陈马上脱了外套给她披上,怜香惜玉惯了的人,都顺手,“年轻人的身体不行啊!”他笑着调侃。
“不用不用!”退思转身推辞,被他用手按住肩头。
中岩因为潜心听秦总教诲,落后一会儿出来,边走便看到退思推辞不得的一幕。
院门口幽暗灯光里,她马上用眼神示意他,他没懂,反而加快了脚步,径直走过来,直愣愣叫了声“爸!”
退思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么好的时机,不赶紧拍照,走过来干嘛!
等司机车子开过来,他们上车落座,退思马上还了陈董的衣服,她同时看到中岩一道雪亮的目光。
“先送小闫吧,女士优先!”中岩朝司机交代,他是怕他们先把他送到春在城,剩下去哪里,他难以知晓。
“对,先送小闫。”老陈也同意,“建成,去清风公寓。”“哎,你在那边住的还习惯么?”他顺便转头来问。
“挺好的。”
“要是不习惯,我叫老许再给你调换个地方。”老陈殷勤起来。
“不用不用,都很好,很习惯。”
商务车穿行在夜色里,入夜车少,畅通无阻。中岩在和父亲说公司上市进程的安排,卸掉了她找话题的负担。退思安全到家,她客气地下车道谢。
车门关上的时候,好像听见中岩和他爸说什么,似乎是提醒他:“爸,这是公司职员!”
“我知道!”老陈说,言下之意,老子的事,你少管。
她上楼时心里更添了几分气,不是说好的,顺水推舟嚒!这是干什么,自己拆自己的台嚒!这算什么合作伙伴?
估摸着他到家,退思站在阳台门边,阴嗖嗖的冷,从衣柜里拽了件黑色羽绒服出来裹在身上给他打电话,只响了一下就接通,一接通,就听见他态度很不好的声音,“我正要问你,他怎么知道你的住处?”
真是恶人先告状!“这是公司的人才公寓!”她提醒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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