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始变坏(走走停停啊)

退思临时做了拍摄计划调整，拍公司大厅场景，董事长和高管团队同时在场的内容。她有意避开董事长办公室的拍摄，大不了到时请摄影老师补几个空境，充数。
“叶总和研发洪总几位我都通知过了，陈董时间方便的话，我们十分钟后可以下楼，拍摄团队在楼下准备。”退思公事公办，面无表情，把打印好的工作进度表推到对面。
“好好，可以，我时间都可以的。你安排的很好。”老陈端庄地点头，又认可又表扬。
“那我先去准备，稍后请您下楼。”退思赶着起身要走。
老陈伸手虚空里示意一下，“咱们一起下楼，不用让他们等我，我不讲究这些。”
退思本来身形敏捷，已经走到门口了，他这么说，只好等他。他一走近，她马上举起手机打电话通知其他高管。
他想说什么，被迫止住。
经过副总办公室，退思敲敲门，“中岩总！”客气叫他。
中岩一抬头看见老陈站在她身后，他马上跟了出来。
于是，退思身后跟着公司从上到下的一众老板高管，虎虎生风。
琴姐微信里和她说：我走廊里偷瞄一眼，好大的压迫感，忍不住想叫你一声姐！
说的退思，盯着手机，苦中作乐地笑了一会儿。
“小闫！”老陈热络地招手叫退思，俨然像招呼自己的助理，“我这个，衬衫可以么？”
“可以的，很整齐！”她站在一步开外点头，其实衣襟有一点歪，她昧着良心。
“来，你跟在我身边，走过前台，这样……”他自己安排起剧情来。
“这场是您和高管团队的镜头，没有别人！”她强调。
“没关系，来吧，这有什么！”老陈脸上油皮，笑着，反着光。
中岩在旁站着和研发总监讨论联合实验室的事儿，同时竖着耳朵，“我就不入镜了，不合适……”她推脱。“怎么不合适，我说合适就合适！”老陈坚持。
他转头过去，没什么好态度，催她一句：“可以快点儿么？我上面还有客户在等。”
“奥，好的，立刻开始！”退思借他这一句迅速脱身，抬手指挥摄影老师。她自己退到外场去。
几个过场镜头和摆拍，退思站在摄影师身后，同时拍了一些花絮片段和照片，用在公司对外和视频号上。
结束后，大家各自回办公室。退思随着中岩上楼去拍他签合同的镜头，不想老陈也跟进来。

“小闫，我今天没什么需要拍的了么？就这么点儿？”老陈追着她问。
退思只好佯装翻翻手里的进度表，“呃，暂时没有了。”
“我的镜头是不是有点儿少？”老陈贴近她耳边，低声说。
中岩在配合摄影师，他一心二用地盯着别处。“哎，陈总，稍稍抬头看一下我这边。”摄影老师提醒他。
“我是考虑您比较忙，时间上不好配合。后续设计了几个办公室空境……”“不用，我可以坐在那儿啊，我不忙，今天一起拍吧。”“奥，也行。”“小闫，你看我办公室是不是少点儿装饰，你借我一瓶鲜花摆一摆。”“没有准备，不好意思陈董。”“你没有么？”“没有！”
中岩耳听八方，人群里，认真看了看她的脸。她正忙着，和摄影老师沟通：“尽快拍完内景，厂区用无人机航拍一段，成片我要看！”
老陈还贴着她，“你看我办公桌上摆什么颜色的鲜花好？”
“鲜花不好，容易枯萎还招蚊子，建议摆假花，陈董。”她冷脸时更显锋利的美，她自己不知道。
把老陈听呆了，“啊！奥……”
她全程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拍完就走。
老陈还没反应过来，抻长了脖子已经看不到她身影。他一人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后回味，还真，有点儿意思！
玫瑰，当然还要继续送，女人嘛，都口是心非，这点儿欲拒还迎的小伎俩，嗬！对，再加点儿礼物，不信拿不下来。
退思周五晚上给外婆打电话，“我挺好的，你好好上班，放假就歇歇，不用回来。”方菊花电话里说。
“你的药吃了么？药得每天吃，知道么？我明天下午回去一趟，看看你还有多少药……”退思心里大概知道，外婆的药快要吃完了。
“不用回来，你好好在那边呆着。”
“家里怎么了？还好么？”她听出点什么。
“你别回来就行，敬柔揽的那宗生意很不好，乱的很。你躲远一点。”
“她那些产品出问题了？”
“哎，反正你别管她，也别理她，也别回来。”方菊花坚定说，只说这些，其他她不懂。
隔了几秒，“外婆，我接你过来跟我住……”
没等她说完，方菊花打断她：“不用，我不去。思思，你好好上班，先顾好自己，听话。我在这儿挺好的，哪儿也不去。”
退思只好，转了一些钱到外婆的银行卡上。她坐在自己床中间，抬头望着发白的天花板，要表达爱和情意，还是给钱表达的最充分。
她接着还丁周那笔房租。
他很快回微信过来：发了？
发工资了！她诚实回复：不过会发财的，努力中。
苟富贵、勿相忘。他打了字过来。他这时正在嘈杂和一片乌烟瘴气中，低头又看了看她的微信头像。她已经不叫原来的微信昵称了，换了自己的名字，应庄主任的要求，公司对外工作需要。
退思周六甜甜睡了个懒觉，醒了收拾收拾，去宣传片的承接公司看样片。对方项目主管笑说：“像你盯得这么紧的甲方，真是少见，公司是你家的啊！”
她有自己的打算，中岩说的没错，承担的越多进步的越快。虽然听着像句风凉话。尽快做完手头这个项目，她已经发现总经办的外联工作其实很无序，庄悦没认真梳理过，重重叠叠还混乱不清。既然职位是公关专员，她很想认真做一做这个职位应该做的事。
人心易变，唯有工资不会辜负。她忙完回家的地铁上，靠着座位想。
中岩周末两天在给肖潇当司机，陪她看场地，要做一个新女性的主题展，“我们做很先锋的，真正的女性觉醒！”她倨傲地说。
他点头表示赞成，其实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下周五下午，我邀了个香草拿铁的小派对，借你家花园用用，用到晚上哦。”她搂着中岩手臂。
“嗯，跟我爸说好了。”
“你也来吧，她们都带老公来……”她抬着下巴，娇柔的语气。
他被她耳垂上的小钻石恍了一下眼，“我尽量，暂时周五没安排，万一……”
“别万一了，我难道不重要么？不比你那些客户重要？”
“重要，当然你比他们重要！”他回答。
中岩晚上回华悦酒店的房间，开着电脑，又看了看和庭传给他的那组照片。
他周一一大早到公司，忽然又恢复了点开电脑看公司监控的习惯，他看的是大厅前台的那个摄像头。
她果然下楼来收花，与之前不同，同时还收到一只小巧的礼物盒子。
他看着她：拿在手里，垂眸扫了眼，没拆，走了。
上午十点钟，他得赶去高新区参加上市后备企业辅导会议，想想，心里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退思一整天都在帮庄悦对接周年庆晚宴安排的事，下午从华悦匆匆赶回来开例会。“你把最新的进度更新进周报里，我这两天太忙了，没来得及交代他们。”庄悦因为孩子上初中早恋的事儿，焦头烂额，工作几乎无暇过问。
“好。”退思看看时间，还有半小时就开会了，这会儿安排她真是要她的命。
“以后周报你负责，那几个人都不上心，你看过再给我。”庄悦索性一劳永逸，得闲且闲。
“好的。”
这样退思就没时间吃午饭了，她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忙碌。
庄悦想想，毕竟是老板看中的人，不能落埋怨，又悄悄打电话安排食堂送了份加班餐上来。
果然，小闫很感动，连连表达谢意，干活更卖力了。
这种徒有其表，胸大无脑的蠢货！庄悦翘着脚想，到底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浅，怎么配得上老板送她香奈儿的耳环，真是浪费！
下午的例会因为中岩总延迟到四点半开始，退思有了富余的时间，汇总全公司各部门周报，并且做好了备注。
开会时，便由她代替庄主任，主持周会进度。换了条理更清楚的人，大家都很欢迎，从前庄悦的低效和啰嗦，终于更新换代，大家还有一点庆幸。
不过这点庆幸的气氛，让坐着参会的庄悦本人，很不爽。一屋子共事，最怕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活生生拍在沙滩上。
退思没顾上关照庄主任的脸色，她在忙着做会议纪要。
因为会后她没时间整理，她还要单独向陈中岩汇报宣传片拍摄进度。
中岩也正好有件重要的事要和她商量。
今天周会散会的晚，他们俩面对面坐下来时，已经快七点，公司已经下班。
以为是人去楼空，其实不是。
中岩刚开口：“进度报告我收到了，你简短讲解一下后续产品穿插露出的思路，我等会儿有件额外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好。”退思连上大屏，觉得也许有新的工作任务交给自己，挺好的，她刚好时间有精力。
她才刚开了个头，外面有人敲门没等回应就走进来，“中岩总，上次老徐他们招待的发票，你没签字呢！”胡馨妍的声音。
退思没转头，已经听出是谁。
中岩低头时微微叹了口气，接过来刷刷签掉，什么也没说。
等胡馨妍出去，退思要接着讲，中岩的手机响了，“嗡嗡”的震动声，他看了一眼没接。
刚讲了两句，他手机又响，他只好接起来，“喂，潇潇。”
“我没打扰你吧，但我真的有个要紧事需要你，亲爱的。我终于找到合适的场地了，就是这家老板很难谈，你来帮我一下。”肖潇在电话里，又客气又柔弱。
“我在忙，晚点吧！”他低声，好像不想被人听见，但离得太近，她听得一清二楚。
“晚点不行哦，人家老板要走了，你快点来，好不好？我在这儿等你。”那边换了甜美央求的声音。
退思盯着自己电脑屏幕，等他挂了电话，直言问他：“明天再讲么？”
他一脸阴沉，点头：“嗯！”
她做好了准备的，立马合上电脑要走，被他叫住，“哎，明天晚上一起吃饭，上次那家麦当劳。”
她想了想，“那明天再说，我不是每天都有空的。”
“我不是提前约了么？”他抬头来。
她没回应，转身走了。
这是……有一点生气么？他望着已经没有人影的办公室门，在心里才想着，脸色不知为何，好转很多。
退思索性留在办公室加班，听见走廊里，他关门离开的脚步声。
快九点钟，她才整理完所有文字材料，长长伸了个懒腰，捶了捶后背，看到窗外夜空里一轮明月。
下班从厂区出来的路上，她想起前两天买的毛笔和墨汁今天应该到了，开心起来的表情。在家里阳台边，她设了写字的地方，晨起时桌面上会铺满阳光，有种重操旧业，找回遗失美好的错觉。
没觉得孤独，一个人倒是真的挺好，有明月相伴，清风作陪。退思抬头，望了望一路跟着自己走的月亮，一直往路口的公交车站走去，回家其实很近，两站路。
一辆黑色轿车夜幕里缓缓停在她必经的转弯处，她那时还认不出车标，是一辆宾利。

第24章
肖潇看中的沙坡尾一处旧房子改造的陶艺馆，准备改成半开放的抽象艺术展馆，中岩赶到时，老板已经走了，剩下肖潇和几个朋友坐在门口的露营椅上喝啤酒。
“真的等了你很久，亲爱的。”肖潇仰着头挪椅子，盈盈的眼睛望着他。
他没法生气，只好解释：“路口堵车，进不来。这个地方虽然好，到时交通也是个问题，你们多考虑考虑。”
“我和春晓想过了，本来就是女性觉醒主题，关照所有阶层的女性，自然要开放给不同身份、不同职业的人。你知道有车的女人大大少于男人么？所以我们选这个地方，公共交通方便，不必开车来，开车来既不好走也不好停车。”肖潇娇俏地抬着下巴。
“嗯，还是你们想的周全，很有意义。”他点头附和，只是附和，随口一句。
“那是，我们是专业的！”肖潇手里啤酒一饮而尽。
沙坡尾的小街口三角梅成团成簇如火如荼，游人往来，一年四季都是翩跹的五彩裙角和拍照的美貌女郎。不同职业，倒也是；不同身份？勉强也算吧；确实也都不开车来，穿着波西米亚吊带裙度假，坐飞机来的，。
肖潇坐在中岩车子副驾上，滔滔不绝讲她展厅后续的设计和要求，“其他都好说，咖啡的标准一定要高，比普通市面上那些豆子起码高两个档次，不然体现不出我们的格调……”“到时用到的石材，还得去水头挑一挑，奢石也得选风格独特的，你说对吧！”
中岩像是在专心开车，但其实在心里想，不同阶层的女性！大多数人可能都品不出来咖啡用什么豆子、石材是不是奢石级别吧……当然，也可能她们要关照的其实只是那一小部分人群！
因为公司的十周年庆就在下周一，全天的参访庆祝以及晚上的晚宴活动，整个总经办从这周开始忙的通宵达旦。
退思负责的晚宴部分，她索性带着电脑在华悦酒店现场泡着，邀请函、邀约对象、晚宴流程和座次，没完没了地改！
中岩打电话给她：“你不在办公室，宣传片进度几时过来讲？”
“晚点吧，我在盯酒店的布景，五点前后回公司。”她这会儿忙着，续厅的小展台设计图纸不对，临时要改。
“你在华悦？”
“嗯。”
“那你不用回公司了，我五点去酒店找你。”他说。
“也好。”
不过中岩五点钟要走时被胡馨妍进来找他，“中岩总，年度预算和编制表昨天发出来了，咱们找个时间对一下今年的指标情况。”
“奥，我知道，指标我在看。预算部分你先参照去年的做一版粗的，回来我们再调整。”他边说，边关了电脑起身要走的架势。
“好的。”胡馨妍抬头看着他，这个时间要出去么？她走近一步低声提醒他：“潇潇姐说晚上一起在我家店里商量策展的事儿诶！”她家开着一家南洋风情的餐厅。
奥对，他忘了，昨天答应肖潇今晚一起吃饭，同时他也不想让肖潇知道他单独住在酒店的事儿，还得假装回二叔家一趟……他这时点点头，“我知道，等会儿赶过去，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胡馨妍看着他，收好电脑，匆匆走了。
退思这会儿坐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发一会儿呆，要协调的事儿差不多谈妥了，她定神考虑着一件关于自己的事儿，叮叮当当的爵士乐响在耳边。
中岩走进来时，背景音乐正暂停，前后衔接处。她靠窗静止的侧脸，莫名有种愁思万丈的感觉。
她在想什么？
他坐下时，还在盯着她看。
“怎么样？酒店这里安排差不多了吧？”他寒暄一句。
“还可以，明天可能还要调整。”她简单回应，打开电脑，推到桌面中央，“我们尽快吧，汇报完，我后面还有事儿。”
这倒是和他差不多，正好他也没空久坐，刚刚还在歉疚要先走的事；不过开口变成了：“你倒是比我还忙，怎么？有别的人送花了？”
退思低着头找文件夹，没接他的话茬，家里外婆打电话来，说身份证找不到，她很不放心，怕被闫敬柔拿走干什么勾当去了，得尽快回去一趟。
等讲完宣传片各项细节敲定，正是晚上正餐时间，咖啡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俩相对坐着。
“去哪里？送你！”中岩看她收拾电脑。
退思迟疑了片刻，低着头，把电脑和数据线一一装进电脑包，“去明福中学！”她最后说。
他听了，也停滞片刻，起身跟在她身旁，走出去几步才问：“回家么？”
“嗯。”她没多言，只点了点头。年少时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这时大方说了，抬眸对着他：“你不顺路的话……”
“顺路！”他打断她。
确实算是顺路的，只是比他要去的目的地远一些。
中岩开车，车里响着古典音乐，两人都沉默着，显得异常冷场。他们俩同时不怕冷场，他其实有一点想解释，当年生日会的事，他和妈妈在合家欢小区门口遇到她同学妈妈……一想再想，还是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