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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被宿敌巧取豪夺后GB(荔枝壮圆)


竟是烫的。
他烧得这般厉害。
再度点上烛火,何霁月听闻折柳哭泣声渐弱,下意识低头看过去,见枕头沾了水。
今夜无雪,纵是风再大,这水也与屋外毫不相干。
“怎地落泪也不叫我?这不是浪费么?”
她嘴上不提“罚”字,只是身体力行。
闻折柳实在头晕,受不住如此颠簸。
被逼迫狠了,他求饶本领愈发精进,用尽全力昂首,吻上大风大浪里唯一的船只,哑着嗓子撒娇:“郡主,唔,奴,晕。”
何霁月很少见到他泪眼蒙眬的模样,恻隐之心不住跳。
她伸手掐住他下颌,波澜渐消。
“叫妻主。”
“唔,妻主。”备受折辱,总算尝到今夜首个甜头,闻折柳不顾汗水湿透衣背,迫不及待往她怀里蹭,哼哼唧唧控诉磨了他许久的发带,“手腕,疼。”
闻折柳本就细皮嫩肉,肌肤碰到稍粗糙些的物件,便会泛红。
他一个劲往何霁月怀里去,折磨他已久的丝绸发带如同被激怒的蛇,毫不犹豫给他留下数道勒痕。
玉白发带发红,竟是见了血。
啧,这玩意儿真磨人。
何霁月反应过来之时,发带已在手上断了好几截。
她随手丢开发带,盯着闻折柳手腕上那几道血痕看了两息,将堆在一旁的厚被往他身上扔,默不作声,翻身下床。
闻折柳知晓她体力充沛,以为他这般羸弱,招致她不满,要转头去找小青,急得伸手去抓她衣袖,不巧扑了个空,若非何霁月眼疾手快接住,他便要砸到榻下。
“呜,您别走。”
闻折柳动一下手腕就疼,但还是使劲攥着何霁月石榴裙角:“奴虽愚笨,受郡主调教多时,仍未哭满瓷碗,但奴会加倍努力,郡主可否再给奴一个机会?”
何霁月仅一息不成声,闻折柳便溃不成军。
“妻主,求您。”
他光打雷不下雨,嘤嘤呜呜好几句,圆眼红透了,却一滴泪也落不下来,如同国子监里功课最差的学生看见糟糕透顶的功课成绩,求夫子网开一面。
“奴会努力哭,求您别走。”
“你都烧到嘴唇起皮了,还哭什么?小命不要了?”
真过度失水,他才要有泪流不出。
何霁月真是拿他没办法,没敢再次伤害他手,她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闻折柳,我不走,也不是嫌弃你哭得不行,就是去柜子里给你拿药,要不依你这细皮嫩肉的腕子,明日非得肿了不可。”
“不,奴不要涂药!”
闻折柳方寸大乱,腿软到站不住,他膝盖重重跪在冰冷地上,发出“咚”一声闷响:“奴只要您,呜呜……”
盯着他手腕数道红痕,何霁月莫名觉得刺眼,还头昏。
怪哉,她久经沙场,见过的血比闻折柳吃过的盐还多,纵使眼前人浑身血,她也不曾晕过。
她怎会忽而对个病秧子,犯晕血之症?
事态脱离掌控,何霁月莫名烦闷:“被勒成这样,你怎么不早说?”
“雷霆雨露,俱是妻恩。”闻折柳乖顺垂下浓密睫羽,“妻主您如何待奴,都是奴的福气。”
何霁月单手抱起他,另一只手娴熟从柜中翻出治跌打用的药酒。
“怎地这么乖?烧傻了?”
药酒性烈,见效快,但敷在伤口上,如同大火焚烧,实在痛。
何霁月一声“这药涂在伤口上会疼,忍着点”还未脱口,闻折柳已然倚上她宽肩,幼猫叫般细声细气撒娇:“疼。”
何霁月纵横沙场多年,从无败绩,再不济,也能与敌军打个平手,还是第一次尝到缴械投降的无力。
她抹药酒的力道轻了又轻。
“早这般求我,我又何至于下如此狠手?”
呢喃声渐消,何霁月安安静静搂了闻折柳一会儿,感到眼皮发沉,独属于闻折柳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始终萦绕鼻尖,她脊背靠上冰冷僵硬的墙体,不知不觉阖了眼。
再度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她自幼文武双修,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上战场后又枕戈待旦数年,多久没睡过个完整安稳觉了?
连她本人都记不清。
难得神清气爽,何霁月想舒展下筋骨,刚一伸手,便听到耳畔“唔”一声,她低下头,才发觉肩头被闻折柳压了一晚,麻了。
见闻折柳蹙眉,却没睁眼,何霁月疑惑。
闻折柳觉浅,夜晚又常发病,总同她抱怨睡不安稳,她动作幅度如此大,他居然还没醒过来?
何霁月伸手掐他脉,眉蹙得愈发深。
晕了?如此不经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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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了下他额头,何霁月轻轻将闻折柳挪开,翻身下榻。
这般烫,若再不叫御医过来,他怕是要烧傻了。
可他太不服管教,也太有脾气,若非烧到昏沉,便会咬牙硬撑,或许烧傻了……更佳。
“无欢……唔,何无欢……”
他竟在昏迷中唤她的名字?
隐约听见闻折柳还在嘀咕,何霁月下意识折返,垂首,将耳朵凑近他嘴边,却听见意料之外的三个字。
“我、恨、你。”
他……恨她?
他这话好似熊熊燃烧的大火,烫得何霁月一愣,倏然抽身。
倒也不奇怪,她下手如此狠,折磨了他半宿,他又从来不是泥人脾气,哪怕跌落尘埃,也做不到彻底屈服。
不过么,恨,一个多有意思的字。
世人常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好似爱有多缠绵悱恻,实则,恨更胜一筹。
有据可依的“恨”,比那虚无缥缈的“爱”,要刻骨铭心多了。
就冲闻折柳昏迷中都不忘喊着恨,她也不能让他傻了。
猫若被拔爪,虽挠人不再疼,但也失去了那份难得可贵的野性,形如小青,傀儡般温驯,只会根据主子的指示讨好人,多没意思。
何霁月冷眼俯视闻折柳几息,转身离去。
他沦落至此,是他需要她的怜悯,而非她需要他的心仪,她管不了他的心,还管不了他这个人么?
她走得急,没听到闻折柳后面又翻来覆去地呢喃:“更爱你。”
陈瑾在屋外候了一夜,盯着院内栽着的那棵桂树尖儿,不时听见屋内传出预料之中的响动,心中感慨果真如此。
她此前还当郡主不近男色,要不为何能对那千娇百媚的小青,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现在她彻底明了了。
郡主是个正常的女人,甚至是个比寻常女子更彪悍的女子,只是面前的人不对。
令人心痒的动静过去,屋内静了许久,陈瑾疑惑两人到底到了哪一步,没忍住绕到窗户后头,小心翼翼往里边望。
何霁月正“吱呀”一下轻推开门,两人四目相对。
偷看被逮个正着,陈瑾登时抓耳挠腮:“您,和闻公子……?”
何霁月听到“闻公子”这三字,莫名觉得不舒服,闻折柳曾经的确是与她并肩的闻公子,可现在,他只是她藏在屋子里的奴。
即使依旧锋芒毕露,也只属于她何霁月一人。
“叫什么‘闻公子’,他是奴。”
是奴也没妨碍您折磨一夜。
陈瑾不好明说“您那么宝贝他,可别把他折腾坏了,到时候您又心疼”,只撇撇嘴:“您英明神武,闻折柳可还好?”
“两句话不离他,你,很关心他?”何霁月问得不咸不淡。
“下官不敢。”郡主您喜怒哀乐都与闻折柳紧密相连,她陈瑾身为副官,怎敢不关注闻折柳呢?您不乐意明说,她只好腆着脸问了!
“晕了,还烧着。”
何霁月下意识要让陈瑾请太医院里医术最精湛的吴恙,又想起小青说吴恙开的方子没效果,不由纠结。
可她吴恙是院使,若连她都没办法,那确实无力回天。
“找吴恙过来。”
闻折柳昏了大半日,睁开眼时,正迎上半开窗子映入屋内的夕阳,余晖已不刺目,但他仍头疼欲裂。
阖眼缓了下,才发现帐外站着吴恙。
“闻公子,别来无恙。”吴恙吴院使是位身宽体胖的中年女性,脸上常年挂着笑,说起话来总是不疾不徐,她并非首次给闻折柳看病,他常年体弱,以往她三天半个月就得到相府去。
只是这会儿,吴恙面上满是愁容。
“你素知自己身体不好,平日里更需注意三分,怎可在雪中跪着,还……在高热里纵情,这般不爱惜身体?”
寄人篱下,他如何爱惜?
“……多谢院使提点。”
吴恙见不得他这样体弱多病,又无法得到善待的患者,长叹一口气。
“好歹让郡主给你拿个炉子烤烤火罢,她身上火气旺,就是大雪天穿着单衣也不会病,你体寒,要格外注意保暖,要不就会像现在这样,盖着厚被,手脚还比外头的雪冻。”
闻折柳正要回些客气话,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折柳弟弟,我这会儿过来,没打扰到你罢?”
小青领着个下人,从正门步入。
注意到吴恙,他垂首行礼:“院使也在?真好,那我来得正巧,上回您开的那个安神的方子,可能要改动些许。”
吴恙家有悍夫,对异性患者都是能推则推,闻折柳属于常年患者,她郎君尚可忍,小青就不一般,若非看在何霁月面子上,她都不乐意来给小青看病。
见他过来,吴恙如同误入盘丝洞的僧人,忙不迭拱手退出去:“你们兄弟聊,我先出去了。”
屋里虽然没点炉火,但还算暖和,吴恙却甘愿在外头吹风,她不住感慨何霁月到底是比她年轻二十载,又年少习武,身强力壮。
能一下招架得住两个,这福,该她享。
闻折柳没忘小青昨夜的邀宠,奇怪小青为何会来看他这个竞争对手。
“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望折柳弟弟你的,”小青示意身后下人将提着的食盒,放到案桌上,“我听折柳弟弟病了,特意熬了大补的乌鸡汤来,我厨艺不精,弟弟莫怪。”
他特地舀了一小碗出来,要递到闻折柳手上。
生着病一向没胃口,闻折柳没伸手接来喝,只垂首答谢:“多谢你的美意,可惜我生着病,不喜饮食……先放着罢。”
小青让下人把碗里那汤倒去外头:“我还当你少爷出身,嫌弃我身份卑贱呢。”
他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闻折柳一句“并非嫌弃”尚未脱口,忽地见小青双手抱胸,冷声问他:“你,昨日被郡主宠了一夜罢?”
小青其实问出这话前,就知道答案了。
连他能看到的素白手背,都有明晃晃的牙痕。
至于他看不到的脖子,和被衣裳遮着的躯体,怕也都是郡主落下的印。
病病歪歪的,闻折柳凭什么?
莫非是凭这张漂亮的脸?
闻折柳眉心微蹙。
他念着此人名字“小青”,和大哥闻柳青尾字相同,心中对小青多了份亲切,哪怕与小青共同服侍何霁月,也能勉强接受。
可小青……貌似来者不善。
“郡主是你故交,吴恙吴院使也跟你很熟,闻折柳,郡主可知你这般招蜂引蝶么?”
他打父胎来便体弱多病,识字起,吴恙便常伴他左右,他和吴恙算是忘年交,吴恙家中郎君没说什么,小青为何跳出来说他招蜂引蝶?
“空口无凭,你这是污蔑。”
这是自然,闻折柳不同常人的貌美,便是罪孽之根。
小青弯腰,丹凤眼细细打量他。
“昨夜灯光昏暗,没来得及看清你容颜,现在一见,还真是貌美……不过你脸上绯红,身子的烧应当还没退罢?也难怪郡主对你破戒,病中美人,可真是惹人怜惜。”
他指尖略长的护甲,缓慢刮过闻折柳细腻的脸颊。
不痒,但疼。
闻折柳登时心中警铃大作。
“你要做什么?”
恰此时,吴恙在外头喊起来。
“你们聊完了没?没聊完也改天再聊吧,闻折柳,你该换药了。”
小青手一顿:“我能做什么?郡主将你看得比宝贝疙瘩还紧,恨不得将你塞剑鞘里挂腰上,我又能对你做什么?当然是祝你早日康复了。”
“折柳弟弟,”他笑着退出,“我们来日方长。”
小青刚出去,吴恙便挤进屋。
“你们刚才聊啥了?他没欺负你吧?”
“没什么,”闻折柳知晓她管何霁月后院一事难免有心无力,索性避而不谈,“只是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你说。”
闻折柳沉吟片刻。
“人,被砍了头还能活吗?”
“当然活不成!”吴恙觉得他这问题答案太明确,压根不值得问,下意识拧起一边眉毛,“你若真见着了,可千万要告诉我,这简直是医学奇观呐!”
“好,我明白了,多谢解惑。”将吴恙送走,闻折柳仍百思不得其解。
那他大哥死而复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偏殿。
何霁月穿着常服,身上带着宫里特供的龙涎香味儿,她一进屋便将外衣褪了下来,随后环视屋内一周,发现桌上那份食盒。
“小青来过了?”
“嗯。”闻折柳没忘自己的罪奴身份,要从榻上下来行礼,被何霁月打住。
“你少和他打交道。”
闻折柳顺从躺回去:“为何?”
难保府内没有其他人插入的眼线,何霁月不好明说小青是户部尚书安插入府的人,只给他掖被。
“小青与你可是竞争者,我忙着处理公务,来后院的时间有限,你同他交好,不怕他抢了原属于你的宠幸么?”
闻折柳不愿困在这偏殿里,只与小青斗个你死我活,想找点正经事儿做。
“还没请教郡主,奴平日要做些什么?”
何霁月没指望他当壮丁。
“采买卸货你这小身板干不过来,屋内外扫洒,敬茶迎客,你会哪个?”
闻折柳抿唇不答。
这些下人的活,他从未干过。
“……奴可以学。”
“都不会?”何霁月五指微张,做木梳状,顺了顺闻折柳没有发带束缚的乌发,又顺手捏了把他圆润白皙的耳垂,“那就乖乖洗干净身子,等着我来好了。”
他不想像小青一样,只在榻上出力。
且不说他大哥下落不明,他要回小巷查看情况……他又不是中原人,长留于此做甚?待霁月查清他的身份,亲自送他去见养母与父亲么?
闻折柳试图取小青撒娇哄人的长处,补自己宁折不弯的短处,但甫一开口,原形毕露。
“不。”
他薄唇翕动,只吐出个倔强的单字,后面备好的求饶通通受堵。
那股餍足的劲儿没过,何霁月心情不错,没计较他的冒犯,她脑袋埋入闻折柳肩窝,慢条斯理同他掰扯。
“你尽管说‘不’吧,说一百个、一千个也没用,你现在没有闹脾气的资格。”
闻折柳咬唇,默不作声。
的确,他现今形如她锁在屋内的宠物,一举一动都得经过她点头,哪儿有说“不可以”的资格?
“干吗哭丧着脸?让你做你能做的事,你还不乐意了?”
闻折柳不住摇头。
他的确不乐意,但别无选择。
何霁月见他抓起被子往自己头上盖,以为他羞愤交加,要自行了断,一下将被单扯碎。
“怎么着,要拿被子闷死自己?”
棉絮从被缝漏出,无声洒到两人衣裳上,她居高临下俯视他。
“你就这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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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折柳浑身一颤。
他努力扯着嘴角,试图学习小青那般温柔浅笑,但看到何霁月轻挑的眉,闻折柳心凉了半截。
他这样笑,她貌似更生气了。
可……小青就是这般冲吴恙笑的,吴恙看上去很受触动。
“你何时学会笑得这如此阴阳怪气?本郡主看你还病着,给你放一夜假,你倒还凑上来。”
何霁月咬了下他耳垂,吐字缠绵缱绻:“闻折柳,你是不是欠收拾?”
“奴……不敢。”闻折柳垂眼。
腰还酸,背也疼着,他不敢惹火。
何霁月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她冷笑一声弯下腰,要身体力行给予闻折柳说错话的惩戒。
“‘不敢’,但不是‘不会’,闻折柳啊闻折柳,你还真是驴脾气,倔。”
闻折柳偏过头,但没躲开她热烈细密的吻。
她说得不错,他的确倔,认死理。
要不为何他明知她是杀父仇人,脑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复仇的念头?
寻常人皆以“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为天理,他倒好,读了一肚子圣贤书,还被人卖了帮数钱,赔亲人又折自身。
可她又不是第一日认识他,他也不是第一日这个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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