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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可堪折(晓岚山)


张姝和喜鹊进了道观。这里果然是女冠子清修之处。随处可见几个女郎,有的正在修剪花枝,有的手捧物品从檐下轻快的穿过。
院中寂静,不闻一点声音。
女冠子们穿的都是女道的衣袍,行为举止却有如常年经受训练的奴婢。令张姝很是诧异。
不一会儿,院子正中间的房门打开,走出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女郎,头戴绿色垂珠珞妙常巾,身穿水绿色道袍,外面是一件水田衣比甲。和女冠子们穿戴不同,看样子是这座道观的主人。
女郎气度超逸,朝张姝微笑道:“夫人便是张淑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俗。华沁多有得罪。”
说着跟她行俗家礼。张姝也慌忙回之以福身。耳边听她说出“华沁”二字,正想着不知这是她的道名还是俗家的姓名,突然想起华章公主,封号中也带了个“华”字。
再环视这座低调却气度不凡的道观,张姝惊讶道:“您莫不是郑王王女?”
郑王薨逝后去藩,王女在洛阳入道修行。原来就在此处。碰到她,也是赶巧了。
华沁默认,引领她往厅堂里走,回头再次打量她,自顾微笑。
两个女冠给张姝和喜鹊奉上茶水,屈膝退下。
厅堂正中间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手书条幅,上面写着“别有洞天”四个大字。条幅下的桌案上放着一个瓷瓶,里头随意插了一大束火红的杜鹃花,花瓣鲜嫩生机盎然,就像刚从崖头摘下来的一样。
张姝收回目光,垂下眼皮专心喝茶。随后辞谢告退。
华沁也不挽留,与她颔首别过去了内室。
出了道观,姜宝郎已经从山崖上赶了下来,手中拿着孤零零一枝杜鹃花正在和杨敏之赔笑说话。
见张姝出来,笑着将花奉给她。
张姝深深的看了姜宝郎一眼。华沁厅堂中条幅上的手书,就是这位姜郎君的亲笔。
摇头道:“难为姜郎君冒险从崖上采杜鹃,剩下这支您就自己留着吧。”
又转头跟杨敏之说,他们在来的路上看到山脚下有一大片荷花塘,一池荷花开得亮堂极了,她想去那里游玩。
“哎张夫人!您不和杨大人去上清宫了么?”姜宝郎在后头喊。
张姝不搭理他,等杨敏之再将她背起来,才埋在他后颈不住的闷声发笑,悄声说:“夫君,还好你不像姜郎君那般傻!”说着抬起身子在他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杨敏之不知道她没头没脑的笑什么,只是见她又高兴起来,他跟着心里也松快了。
昨晚又摁着她胡闹了一回,从今天早上起来小娘子就有些看他不顺眼,这会儿突然又喜笑颜开,爱他爱得不得了似的。
女娘的心果真就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

第100章 莲子
女娘的心像六月天,六月的天气也像喜怒无常的女娘。他们下山时,天空乌云密布像要下雨的样子,到了山脚下荷塘边,云霭消散又露出晴朗的天空。
荷花盛开,满池清香。缠绵的民间俚曲从茂密的荷田里传来,“妹呀哥呀”的,字句有些听不太清。
几叶轻舟从碧绿的莲叶间翩然驶过。是几个采莲女在无忧无虑的歌唱。
亲卫喊住一个采莲女,使银钱赁条小船给自家公子和夫人游玩。
“一会儿要下雨呢,再加半贯铜钱就能租我家的木篷船,哥哥们莫得让您家夫人挨了雨!”
采莲女停下手中动作,朝岸边笑问。
话是冲亲卫说的,羞涩笑容却大胆的飘向杨敏之。
亲卫请示大人。杨敏之对采莲女的多情秋波视若未见,偏头问夫人的意思。
张姝说,像采莲娘子那样伸手就能碰到荷花和莲蓬才有趣,坐有篷顶的船有何意思?
让亲卫多给了采莲女半贯铜板,依然租了一叶扁舟。
采莲女喜盈盈的接过银钱,朝张姝欢喜道谢。转身朝其余的采莲女们颓然摆手摇头。荷塘里响起女娘们的哄然大笑,快活极了。
采莲女回头又望了一眼杨敏之,摇头笑了笑。
这个头戴南华巾身穿黑纱氅月白袍的俊美书生,衣袂飘然如羽,恍若谪仙夺人眼目。比修道之人多了些凌厉锋芒,只有对着身边同样一袭道袍纱衣的娇媚少女时才一脸柔情。
他们两人站在一处,互相都只看到彼此,眼中再无旁人,好一对神仙眷侣。
采莲女忘却一时兴起的多情心思,撑篙回到小姐妹中。歌声从几个采莲女的喉中悠然唱出。
“青青草,莲间蓬,妹妹爱哥羞开口,莲子心苦菱角甜,哥哥爱妹如花美,残荷到秋露珠儿滚,泪珠儿滚……”
这回张姝听清楚了。好美的一支曲子呀。
耳朵听着美妙的歌声,眼前是一片盛开的荷花,静待有缘人的采撷。莲梗被莲蓬压弯了腰,径自垂到船上来,让她不费力就采到了一枝饱满的莲蓬。
剥开莲蓬的皮,从孔里露出洁白的莲子,喂给杨敏之吃。被他含住手指头在口中摩挲轻咬。
张姝从他口中摆脱手指,把莲蓬扔到他怀里命令他剥。
杨敏之从莲蓬里剥开莲子,微笑着喂到自己嘴里。眉梢挑起,促狭看她,两点明亮星光从深邃的眸中闪过。
她原本是想让他剥好了喂她的,他却自顾自吃上了。她小脸一板,张嘴就要嗔他,坐在对面的黑氅道袍俯身而来,将她拉到怀中吻住她的唇,把一颗莲子推入她口中。
采莲女们还在荷叶间悠然歌唱。花叶晃动,张姝抛却了羞臊,仰头以同样无惧的热情回应情郎热情的吻。
无辜的小莲子就像一颗小皮球,被两边唇舌推来搡去,随着落败的一方和小巧香软的舌面一起被勾住被品咂吸吮。
莲子在两人的唇齿间发酵出微微苦涩的味道。
他们曾共同品尝过一颗饴糖,甜腻直浸入心间。
然而她却更爱这颗清苦的莲子。
尽管此时不合时宜,张姝还是不由自主想起垂在道观厅堂中的手书条幅,还有瓷瓶里的杜鹃花——刚被有情人从悬崖上采下来就奉给了心爱的女娘。
华沁应该也是心悦姜郎君的吧,否则不会把他的字和他摘给她的花供到堂中。
但是华沁和姜宝郎相去悬殊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就如同曾经的她和他一样。
其实那时在他向她表白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沦陷了。她口中拒绝他,眼里却流下了泪,想必如这颗莲子一般苦涩。
然而她又是何其幸运的。被他牵着拉扯着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终于还是走到这平坦的一碧万顷中,与他恣意相吻相拥。
酸热的泪从她眼眶里滚落出来。
杨敏之托起她的脸,她泪中带笑的眸光像一个旖旎的旋涡把他吸住,他呆呆的抬起手给她拭泪。
她笑了,打断他的动作,扑到他怀中继续刚才未尽的吻。
唇舌嬉戏间莲子早已掉了出来,此时两人的唇中都混了她的眼泪,有些苦,又有些甜。
杨敏之只觉快被怀中人儿激涌的爱意淹没。无论亲吻多少次,都给他带来初次般的悸动。如雷的心跳盖过了天空中突然敲响的闷雷,炽烈的脸庞比她抚过的荷花还要红。
“哈哈没羞没羞!真没羞!”忽地几声大笑,在荷塘岸边杂乱作响。
靠岸边的一块平展的石头台面上,趴卧着一大一小两个童子,两手托腮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俩。
张姝轻呼了一声,羞得把身子埋到杨敏之怀里。
杨敏之顽劣之心忽起,大笑:“我亲自家夫人何羞之有?尔等顽皮小子当非礼勿视!还不速速回避!”
说着明目张胆的朝怀中颤瑟的少女发髻亲了下去。
孩童没想到这两个男女如此不知羞,惊叫着从石头上跳起来,大的又惊又臊的喊“爹爹快来”,小的凶巴巴的拿手对着杨敏之一指,哼道:“不知廉耻不害臊!我叫我爹爹来拿你们!”
“若知廉耻,你爹爹哪来的你们两个小顽物!”
杨敏之随口调侃两个孩童,把张姝从怀中扶起来坐好,撑篙朝岸边靠拢过去。
天空中闷雷滚滚,乌云又聚拢过来,眼看真的要下雨了。
两个孩子以为他靠岸是来找他俩算账的,吓得一边喊爹一边逃之夭夭。
转眼间下起雨来。
杨敏之举起一片巨大的荷叶顶在张姝头上,两人嘻嘻笑着往前跑。
没多远前面露出一个可供行人躲雨的茅草棚子。
两人手挽手闯进去时,已经有一行人在里头。
一个二十多岁的端丽妇人坐在堂中的条凳上,正温柔轻拍怀中幼儿的后背哄睡。妇人身边仆妇婢女林立,有的侍水,有的拿着汗巾子等用物等着伺候。
看这一行人的衣饰打扮,像携眷出游的乡绅夫人一家。
两人敛起玩笑之色,悄然站了进来。张姝朝乡绅夫人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妇人也勾起唇角朝她露出一个客气温婉的笑容。
夏日的暴雨中带了些凉气,杨敏之把自己的黑氅脱下来覆到张姝肩头。他的衣裳上也打湿了雨渍,只能说聊胜于无。
乡绅夫人朝身边的仆妇低语几句,仆妇颔首从他们随身带的包袱里取出一件颜色素雅的披风,走到张姝跟前说她家夫人送与她避寒。
张姝愕然转头,乡绅夫人轻抚怀中孩儿朝她点头微笑:“小娘子体怯,淋雨着了寒就不好了。”
杨敏之朝乡绅夫人拱手致谢,把披风搭到张姝后背。她看到披风上的花色,愣了一瞬。愣神的功夫,杨敏之拿披风的带子在她胸口打了个结。
“我自己来就好了。”张姝跟他低声说,四只手碰到一起,一双纤手被他握住。
她红了脸。她虽然时常和他亲昵,都是在无人之处,哪敢像他这样旁若无人。
乡绅夫人怀中的幼儿忽然哼唧了几声,奶声奶气的哭起来。仆妇忙要伸手去接,夫人摆了摆手,起身抱着孩儿在棚子里踱步慢走。
张姝从杨敏之掌中脱开手,走到夫人面前看她怀中的幼儿,是个圆圆脸粉嫩嫩的小女孩儿,正闭着眼咧嘴哼唧。她微笑问夫人孩子多大了,夫人说两岁有余。
张姝遂夸幼儿长得乖巧美丽。
幼儿听到母亲和别人的谈话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比仙女还好看的脸庞,顿时停止了委屈瘪嘴,向她伸出两只肉滚滚的小手。
乡绅夫人惊奇的对张姝说:“小秋怕生,还从未主动让家里之外的人抱过。”
仆妇也在旁边笑说,娘子面善长得又好看,讨孩子喜欢呐。
张姝迟疑的朝小秋伸出手,跟夫人说可以抱抱么。
夫人笑着把幼儿递到她怀中,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几个仆妇忙将这一大一小围绕在中间,怕她抱不住掉下来。
杨敏之走了过来,好笑之余又有些惊奇。他们在杭州时,江七娘家的两个双生子也软糯可爱,姝姝总怕摔到他们没敢抱过。今日碰到一个陌生的夫人,居然愿意抱人家的孩子。
莫不是不喜欢男孩儿喜欢女孩儿?
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喜欢我们也回去生……”
他以为他声音小,棚子里的妇人们都听见了,纷纷掩唇轻笑。乡绅夫人也微笑不止。
“才不是!”张姝含羞瞪他。
两人头挨着头说话,没注意到小秋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抓住张姝头上仅有的一样头饰,杨敏之送给她的牡丹金簪。
张姝的一缕头发跟金簪一起被小秋使劲攥住,整个头歪到孩子的手边去,她痛得眼泪直流,哎哟哟吃痛叫唤起来。
杨敏之厉声训斥幼儿,就要去掰她的手。仆妇和乡绅夫人也都呼啦啦围上来,对着小秋又是吓唬又是哄,又怕杨敏之强行掰伤孩子,手忙脚乱的终于让小秋的手松开。夫人忙将小秋抱了回去,跟张姝连声致歉。
张姝忙说不碍事的。杨敏之心想怎么就不碍事了,看来不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只要是孩子就少有乖巧懂事的!
妇人们正乱哄哄的哄着孩子说着话,从茅草棚外传来喊“娘亲”的声音。
棚子外雨势渐小,最终停下。一大一小两个男童各顶着一片荷叶蹿进来,潮湿的雾气后面跟着一个魁梧的身影,穿戴蓑衣箬笠像个农夫,两边手上各提了一个鱼篓子。
两个男童和杨敏之张姝四人齐齐愣住。这两个男童就是先前在荷塘旁偷看他们,和杨敏之吵嘴的那两个。
大的那个看了一眼杨敏之,不吱声,小的按捺不住嚷嚷起来:“娘!他们俩刚才在荷塘里亲嘴!我和大哥都看见了!羞羞!”
张姝真想找个地方挖个洞钻进去。杨敏之搂着她的肩膀,把她笼到身边。
乡绅夫人唤他们春郎和夏郎,命夏郎闭口,叫仆妇把他俩领到一边去拿干帕子给他们擦头发和脸。
对张姝歉意笑道:“犬子顽劣,娘子莫要生气。娘子和郎君琴瑟和鸣,定当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张姝微笑不语,红着脸庞整理头上被小秋弄乱的头发。杨敏之不避旁人,帮她把头发缕到耳朵后头。
农夫也走了进来,乡绅夫人迎上前唤夫君。这是一个三十左右中庭饱满面相坚毅的中年汉子。
杨敏之和农夫互相打量了两眼,都不露声色的收回目光。
茅草棚外,喜鹊和亲卫赶着一队马车往这边来。
张姝冲杨敏之笑道:“夫君,我们也回吧。”
她跟乡绅夫人互相点头拜别,和杨敏之手牵着手出门。
不一会儿,喜鹊手中托着一块绢布,回到茅草棚中,对乡绅夫人拜道:“我家夫人感谢夫人的赠衣之情,一点礼物送给小秋姑娘,不成敬意,望夫人收下。”
乡绅夫人一愣,看向农夫。
“不是对为夫有求之人,亦非奸邪之辈,夫人收下便是。”
夫人依言接过来,打开绢布一看,就是小秋适才从美貌娘子头上抓下来的牡丹金簪。
…………
离洛阳远去的马车中。
“夫君如何知道他就是郑磐?”张姝问。
她是看到乡绅夫人给她的披风花纹和姜夫人曾送过去的土仪里面的布料一模一样才起了疑心。姜夫人曾在信中跟她说,给她送了几段自己织的土布。就是这个披风的面料。那三个孩子的年龄性别,也跟姜夫人派去的管家媳妇说的吻合。
杨敏之不答,捏着她的鼻子佯做不悦:“下官送给夫人的定亲礼,夫人也随意拿去送人,夫人薄情至此,叫下官好生伤心呐。”
他不是真的生气,张姝却真的有些心虚,搂住他的脖子娇声唤夫君,“虽说礼物送了人,夫君的心意我都记着呢。”
他刚才明明同意了的,这会儿又旧事重提,就是诚心让小娘子来哄他。
不一会儿马车中隐隐响起暧昧的声音。
他们从洛阳一路往北,中间在几处官驿稍作停留,八月仲秋之前抵达保定。
杨敏之把她送回河间老家后没做停留,仍旧以都察御史的身份巡察河北。
张侯爷夫妇收到传信,翘首以盼多日,终于等回了大半年未见的女儿。
张姝见到母亲就抱着不撒手,和何氏两人又哭又笑直抹眼泪。叫张侯爷笑话一通,取笑归取笑,侯爷一张蒲扇大手也在脸上搓了很久。
何氏抹着眼泪将女儿上下打量,见她精气神饱满光彩照人,人没有消瘦,个子好似还长高了些,终于放了心。
这个中秋,杨敏之依然没能够和她一起过。她和爹娘还有义母去了保定,和二姐一起过的节。
娄少华跟金陵国子监告了假,专程赶回保定看望父母和准岳父岳母。他坐船从京杭运河北上中间没有停留,虽说出发的比杨敏之他们晚,到保定一点也不迟。
他和赵幼娘也将近一年未见,两人见面时,赵幼娘忍不住红了眼眶,转过脸去拿帕子遮住含了泪的眼。
张姝见状,邀请赵幼娘和自己去保定的荷花荡游玩。娄阿兄当然也在受邀之列。
在荷花荡,陪着赵幼娘和娄阿兄,看他俩眉目传情,张姝方察觉自己好多余啊,越发的想念杨敏之……
“那是杨大人吗?”娄少华突然指向岸边,惊喜喊道。
张姝猛地站起来,朝向娄阿兄遥指的方向。
岸边芦苇丛后的一骑骏马上,昂然坐着一个笠帽窄袖的峻拔身姿。笠帽下的面容被夕阳遮在阴影中,含情脉脉看向游船。
是他。张姝小跑到船头。
在她的叠声催促下,船往码头行驶,他驭赶马往码头走,频频侧目唇边含笑。
水面反射上来的盈盈波光,往团扇上头的明眸里倒映出一湖秋水,夕阳在秋水中点燃了两把渔火。
弃舟上岸,她扔掉团扇提起裙摆奔向他,被他屈身长臂一捞安放到面前。
“张娘子,我说过我在荷花荡见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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