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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婚嫁手册(香草芋圆)


边走边问:“想说的话,当面说清楚了?”
章晗玉此刻的表情有些奇异。带着释怀的轻松,又带着点怀疑。
“折腾了一场,说清楚了。”
她拍了拍自己身到处都是的香灰,自语道,“闹归闹,也不见得比平日闹腾得更厉害。怎么拖到今日才说呢。”
身后碰的一声巨响,四五个凌家护卫都没能挡住傅母,傅母闯破人墙冲进了庭院,疾步追赶在身后。
“你不许去!”傅母嘶声力竭地大喊:“章晗玉,你不许去!你不许冒险!”
凌凤池侧身回望一眼,章晗玉听若不闻,继续往院门外走。
凌家护卫冲上来又拦住傅母,傅母喊不动章晗玉回头,绝望之下竟然喊起凌凤池:
“凌相,拦住她,她不能去!凌凤池!你听着,她想要——”冲上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把傅母的嘴捂上了。
“你个老虔婆,阿郎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凌家护卫低声地骂。
傅母还在呜呜作声,试图挣脱。
从小在她面前一点点长大的那道熟悉的清雅女郎背影,带着下定决心的决然姿态和罕见的释怀,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直接跨出佛堂门槛,消失在视野尽头。
一滴浑浊老泪滑落眼眶。
并肩走出去几百步后,傅母嘶声大喊的那两句还在凌凤池的耳边回荡。
“你不许去”
“你不许冒险”
身侧的人显然不打算告诉他具体内容。
即将迈出章家门外时,凌凤池斟酌着词句,还是问出了口。
“你打算做什么?何等的风险?引得你家傅母惊怒追赶。可酌情挑拣能说的一部分,告知于我。”
章晗玉停步想了想,招手喊来惜罗,当场准备笔墨写了一封短书,塞去荷包递给惜罗。
“惜罗,把荷包收好。今天天晚了,你在家里好生歇息。明日清晨去凌家,把荷包当面交给凌相。”
惜罗警惕地看一眼凌家众多护卫,贴身收好。
章晗玉转身对凌凤池道:“我要做的那件事,其实没什么不可说的,可惜傅母总不让我做。今天晚了,我也累了。等明早天亮,惜罗在家里吃好喝好,让她把荷包送去凌府,你看了荷包里的字纸,自然知道一切。”
凌凤池眉心微皱起。
“我人就在当面,为何不直说,却拐弯抹角地绕一圈?”
章晗玉笑而不应:“就不直说。你我正式和离的大日子,我偏不想今天老老实实跟你说,只想明天再说。成不成?”
她向来散漫跳脱,时常有天马行空的惊人之举,凌凤池虽然难以理解,但更大的和离事都应下了,这等小事又何妨?他默然不再追问。
惜罗当晚准备了晚食,翻来覆去地担心阿弟。
惊春前日去大理寺投案自首,也不知大理寺狱的伙食如何,会不会饭里掺沙子?阿弟吃不惯。
牢狱里洗不得澡,阿弟从前在兽苑那几年落下的毛病,身上沾一点血就要洗澡,一天恨不得洗八次,也不知在大理寺狱里能不能受得了……
章晗玉劝慰惜罗:“昨日探望过了。”
“叶宣筳叶少卿亲自领着我去。给惊春的牢房被褥干干净净的。”
“他是自首投案,不轻易动用刑具。”
“你若实在担心,就去凌府找凌相,求他带你探监。他在巴蜀山院吃了那么多顿你煮的饭食,吃人嘴软,他定会应诺你。”
惜罗安心地睡熟了。
章晗玉点起一盏豆灯,连夜清点家中资产。
把家里库房的铜钥匙,账本,对牌,地契匣子,挨个放去书案上摆好。
深秋夜冷,她寻来一套暖和的夹衣夹裤贴身穿上,取一件雨过天青色的对襟襦衣,一件新做的素色绣梅枝长裙,穿戴整齐。
取来铜镜,挽起发髻,从头到脚打量自己,处处妥当。
她对着铜镜抿嘴一笑,铜镜中明眸皓齿的女郎同样嫣然微笑。
窗外的天色逐渐亮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京城各处晨鼓声声,街坊开市,百姓上街。
一道纤长身影出现在皇宫门下。
抬头凝视晨光里雄伟巍峨的皇宫城楼。
今天也巧,轮班值守城门的金吾卫里有相识的郎将,远远地迎上来打招呼:“凌夫人,来的这么早?今日又要觐见太妃娘娘我替你通传进去。”
章晗玉淡定道,“昨日刚和凌家和离,不是凌夫人了。以后见面要喊章家女郎。”
郎将大为吃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楞在原地。
“今日也不为觐见而来,而是来做一桩得罪人的事。”章晗玉笑看那郎将一眼。
“我要是你的话,赶紧远远地避开才好。回去城楼上值罢。”
朝会时辰将至,有官员三三两两迈过玉带桥,走近宫门下。认识章晗玉的不少,她认识的也不少,周围投来不少疑惑的视线。
章晗玉沿着宫墙往正南门方向走。
正南门城楼下,放置一面登闻鼓。天下百姓含冤无处陈述,可入京敲响登闻鼓。案件即刻转交三司会审,公示天下。
这就是她今日要去的地方。
城楼上相识的郎将站得高,因此也看的远。远远地见章晗玉直奔登闻鼓而去,起先还不敢相信,直到眼见她费力地抽出鼓槌……
天知道这面登闻鼓多久没响过了!
登闻鼓直达天听,若敲响登闻鼓的案件不够严重,冤情并非无处可诉,滥用登闻鼓惊扰朝廷,三司的处置也极为严厉。
那郎将目瞪口呆,直到鼓槌当真被章晗玉从大鼓旁边抽出,看守登闻鼓的金吾卫开始高声喝问,城楼上的值守郎将才如梦初醒,大喊:“来两个人!快马去凌府!赶紧的……赶紧知会凌相一声!”
咚——咚——
久违的登闻鼓声,再次响彻皇宫门下。
惊起晨鸦,越过秋风,准备上朝的文武官员们吃惊停步。
宫门外几匹快马远远地疾驰而来。
一辆马车紧随其后。登闻鼓声里,车帘子猛地掀起,露出惜罗带着泪痕的面孔,惊慌往宫门下张望。
凌凤池在水桥边勒马急停。骏马长嘶着停下步子,勒住缰绳的手背浮起青筋。
马上视野更远些。他早在御道远处便望见宫墙下敲击登闻鼓的青色身影,马匹还未奔近宫门,心便往下沉。
果然是她。
昨日被她隐瞒不说的秘密,原来应在这处。
凌凤池手中攥着惜罗送来的荷包。
为了等这只荷包,他出门晚了。
清晨,惜罗神色惊慌地奔来凌府,早晨章家各处寻不见主家,只看到家里的库房钥匙地契匣子整整齐齐码在书案上。
借由惜罗之手转交给他的荷包,里头字纸只写了四个字:
【看顾惜罗】
奉命去凌府传消息的金吾卫才跑下城楼就遇到了凌相本尊,忙不迭奔过来马前,“凌相!赶紧去劝一劝!凌夫人她——”
跟过来的第二个金吾卫抬手一扯,示意同袍别说了:“鼓已敲响,劝什么都迟了。”
凌凤池坐在马背上,无言凝视前方那道青色背影。
他以为她会花费一段不短的时间去探寻。
洗涤困惑,站稳立身,寻找在人世间如何安身立命,从来不是一件容易事。他做好了等她一年,乃至十年的准备。
没想到这么快。
回想起昨日种种细节,原来,她昨日已想好了。
因此去和傅母告辞。
劝说惊春投案自首,把案子郑重托付给自己。
又借着荷包,把惜罗同样托付给自己。
她终究洗净困惑,定心,立志,寻到了她在人世间的安身立命之本。
把在意的家人一一托付,连一日都不多等,当夜便毫不迟疑地纵身直赴,仿佛破茧而出的蝴蝶,展翅扑火而去。
凌凤池垂眸望向自己的掌心。
薄薄一张字纸几乎被揉碎,刚才勒马急停时抠破了掌心,几点血痕洇在纸上。
凌凤池默不作声地想,你把章家人一一托付过来,交给他看顾,托付得理所当然……却没有问他一句,如何想?
登闻鼓响,越过秋风,穿过三大殿,传入正在乘坐步辇、准备上朝旁听的小天子耳中。
今日是大朝会,小天子穿戴天子衮服,头戴十二旒冠,绷着小脸,抬手叫停步辇,严肃地问全恩:“什么声音?”
全恩许多年前听过一两次,侧耳听了半天,不太确定,“似乎是登闻鼓被人敲响了……多少年没响过了?”
登闻鼓的来由,小天子是知道的。
“天下又有冤案了?外头谁在敲登闻鼓?”
这个全恩也不得而知。打探消息的小内侍才跑出去几十步,又飞奔回来。
“姚相来了!”
姚相请小天子下步辇,登上内城楼观看敲鼓之人。
登闻鼓声不绝,小天子伴着鼓声上内城楼,远远地张望了半日,隔得太远,实在看不清面孔,只看到一抹纤长青色身影。
“是个女子?”小天子惊讶地道。
“女子来敲登闻鼓,她家中没有男丁了吗?”
姚相微微颔首。
“她家中男丁确实都不在了。嫡支死绝,旁系流放,如今在京城的,只剩她一个。”
“啊……”小天子惋惜地道:“姚相,其中可有大冤情?姚相替朕好好地审。”
姚相道:“老臣领命。”
小天子毕竟年幼爱玩,噔噔瞪地跑下城楼,跑出去几步又诧异起来,回身喊:“全恩!”
全恩站在原处难以动弹。
他虽也瞧不清面孔,但那眼熟的身形……他昨日才见过!
全恩惊得浑身血液都停住流淌。
章家……章家旧案!
小天子在前方呼喊,全恩寸步难行。登闻鼓声停下了。
他眼睁睁看着两名金吾卫上前,带走了那道青色身影。
敲响登闻鼓,此身再不由己,生死交由三司定夺。按照律法规矩,她要入狱侯审了。
晴天暖阳照在身上,全恩全身都发冷,牙齿咯咯作响。
“姚相,”他勉强开口,声音早哑了。“您老早知道是她?”
“如何不知。老夫走近宫门时,正好见章晗玉敲响第一声鼓。”
姚相当先走出两步:“章家旧案,即将三司会审,朝廷自有定夺。全常侍,走罢。”
全恩如梦初醒,急追上几步,“姚相!章家的案子牵扯到……牵扯到先帝和、和那桩说不清的废太子案!谁也碰不得,谁碰谁死!不能任她牵扯进去!奴婢求求姚相!她还没走远,想法子把她领回来——”
姚相沉声道:“你不碰,我不碰,大家都怕死,谁都不碰。任由章家一直沉冤下去?何日才能昭雪?”
全恩频频回头,远处城墙下的青色身影被众多金吾卫押解护卫着,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姚相同样停步遥望远处。良久收回目光,低喟一声。
“不入烈火,如何淬金?她终于是真正的京兆章氏女了。”
这一日的登闻鼓响,仿佛秋日一道惊雷,震响京兆各处。
令无数人不寐。

“你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大理寺狱里传来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停在牢门外,锁还没打开,叶宣筳的嗓门隔着木栅栏先穿过来。
“章家案子难翻!敲什么登闻鼓?只把你自己陷进去。”
章晗玉原本靠墙在厚草褥上睡着,闻声惊醒,转过半个身来。
“叶少卿又来叫起了?”她慢腾腾坐起身,拍去身上的细草梗,抬头看一眼小窗外刚刚泛白的天色,带一点细微嫌弃:
“就不能晚两刻钟来?天天扯着嗓子喊一遍‘章家案子难翻!’喊得我睡不好。”
铜锁终于打开,叶宣筳推开牢门,提着食盒走进牢房。
“你还睡得着?”
他没好气地把食盒往章晗玉面前一搁,“我睡不着。天天有人四更来我家把我喊起,叮嘱我亲自给你送饭,怕你被人毒死在大狱里。吃你的朝食去。”
章晗玉打开两层食盒,上层四样小菜,一碗清粥。下层摆四色糕点,一双筷子。伸手摸了下碗,清粥还温热着。
一看便知是惜罗早起做好的朝食。提着朝食四更天去叶家喊叶宣筳送饭的,除了凌凤池,应该没有第二人了。
章晗玉掂起一块甜糕,边吃边问:“今天又捅了什么马蜂窝了?实话实说,我只敲了一次登闻鼓而已,之后一直老老实实待审。怎么在你嘴里,我天天捅马蜂窝?”
如今的局面,可以用“一片混乱”四个字形容。
叶宣筳也没想到,阉党之祸终于平息,朝野才风平浪静了不到两个月……居然又出现了沸反盈天的激烈争论场面。想想就头疼。
章家的旧案牵扯到先帝,又牵扯到废太子谋反逼宫案。
废太子含冤自尽而死,同样是一起多年冤案。
“小天子年幼,主少国疑,国本并不稳固。好容易平息阉党之祸,还没消停几日,你又牵扯废太子!废太子人早不在了,但废太子一脉还留下两位庶人皇孙,那两位皇孙可都长大成人了。”
叶宣筳情急之下说得颠三倒四,但章晗玉听懂了。
“废太子留下的那两位庶人皇孙,借着我敲登闻鼓的事上书了?”
叶宣筳一拍手掌,“昨日上的书,给废太子喊冤!今早朝会吵翻了天。”
章晗玉:“哦。”
掂起一块甜糕,牙尖慢慢地磨,赞叹说:“好吃。惜罗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叶宣筳:……
叶宣筳心头的急火轰地一下,仿佛烈火燎原,熊熊烧得满山满野。
这叫什么?
这才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
章晗玉淡定地边吃边说:“朝会吵翻天了也跟我无关。我就蹲在你们大理寺狱里,老老实实等三司会审的结果。”
章家出事时她年纪还小,谈不上作证。所有的供证,都得从陈年旧档往外翻。
三司会审判定翻案,当然是大喜事。章家平反,她平安出狱。
三司会审判定章家不能翻案,她以诬告获罪,要么流放,要么上刑场。
“统共就这几个可能,我急什么?我就是个敲鼓的。登闻鼓敲响了,接下来每天吃好喝好,静候结果即可。”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为了章家这桩二十年前的陈年旧案,大理寺所有人手都在埋头翻找故纸堆。年代太久远,记录和卷宗对不上,找到的卷宗又有诸多破损,需要核实修复。
叶宣筳这几日天天泡在光线昏暗的文档库仓里,偶尔走出去放放风,日头下眼睛都发花。
结果呢,当事人轻飘飘的一句“我急什么?我就是个敲鼓的”。
把叶宣筳给气的,起身就走。
人走到牢门边,沉着脸又走回来,盘膝坐下,瞪着章晗玉道:“快吃。”
他受了好友嘱托,要亲眼盯着她用饭,防备被人暗害。
叶宣筳这边催促得急,章晗玉那边装没听见,继续慢腾腾地吃两口甜糕,喝一口粥。
边用饭还有闲心和叶宣筳闲聊。
“之前给凌相留了书信,让他莫要为难于你。听他说,几封信都照做了?可别为了我损耗你们的多年同窗情谊。”
叶宣筳被她嘲讽惯了,起初还以为又说反话刺他。
愣了愣,定了下心,这才摆出一副高冷姿态,抱臂往身后石墙一靠。
“你想多了。我和怀渊的多年兄弟情谊牢不可破。倒是你,和他分分合合地闹腾。可见男女之情,比起兄弟情谊差远了。少说废话,快吃,我出去还有一堆事。”
章晗玉瞥他一眼,果然加快吃了两口粥,不知又想写什么,含着粥忍笑,险些呛住。
叶二郎又开始装样了。盛夏大雨天打赤膊背着荆条上凌家堵门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凌长泰嘴里听来的,绝对不会错。
看在入狱这几天被叶宣筳看顾的份上,她不提糗事,只悠悠地说:“好好好,兄弟情谊牢不可破。放心,不会牵累你的多年好友。我跟凌家合离了才去敲的登闻鼓。”
凌、章两家合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叶宣筳早听说了。
五月底助她出逃当日,他分明暗自期待两家早点合离。这一刻当真来临,心头却不知什么滋味。
他心里浮起一阵酸涩,道:“我会尽力保你。”
章晗玉噗地呛了一口,边咳嗽边道:“就你?咳咳……”
“……”
叶宣筳大怒道:“吃你的饭!”
好容易用完朝食,叶宣筳忍着气提起食盒,腾得转身就走。
章晗玉在身后盘膝坐在草褥上,摸了把身下新换的晒过阳光的厚草褥子,扬声喊道:“我家惊春也在大理寺狱,劳烦多看顾点。把同样的草褥子也给他一份。”
叶宣筳不肯回头,大步出牢门去:“少不了他的。”
身后又传来一句:“章家的案子牵扯深广,以你的四品少卿官职说不上话,你也无需多掺和,掺和多了影响仕途。上头有大理寺卿顶着,你往后站,做好本职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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