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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与人宜(轻黄)


旁边的人见状连忙上去拉她,拉着拉着,手脚都开始往裴灵扬身上招呼。
小郡主被人推到最外围,急得在原地打转。
葛春宜冲过去,“放开!你们五个欺负一个,真当我们定远侯府没人了?”
无人理会,一群红了眼的小孩比打了结的线头还难扯开。
她手上木棍一挥,终于把人给驱退了。
“我是定远侯府世子夫人,你们都是谁家小子,敢做可敢当?”葛春宜冷着脸,声音发沉。
小郡主见缝插针,忙过去把裴灵扬扶起来,衣裙上都是灰扑扑的脚印,不知伤了哪,声音都有些哆嗦,看着十分可怜,“阿嫂……”
“哪里的疯婆子,赶紧给我滚蛋!”男孩喝道,给旁边递了个眼色,“连我们镇北将军府的粗使丫头都不如,还敢自称世子夫人!”
葛春宜一时气笑了,实在没想到这群小孩如此嚣张跋扈。
突然,手上一空,木棍竟被人夺了去,下一瞬,棍子就破风砸来,她下意识抬手去挡,手臂上立刻传来钻心疼痛。
没给她反应,紧接着木棍再一次砸下,这次还没感觉到疼痛,先听到了精铁甲胄走动间发出的锵锵声。
葛春宜似有所觉,还未去看,就有一阵阔步而行的风卷过来,把她拉到身后。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推拒了一把,又立马反应过来……是裴徐林。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一群小子,此刻都噤了声,惶惶惊怯地看着这些从天而降的威武军士,挥棍打人的男孩更是捏着手腕一脸痛苦却不敢发出声音。
裴徐林浑身上下是从未有过的冷冽,目光缓缓在场上扫视。
他侧头对随从交代了几句,有人上来把几个男孩带走。
子不教父之过——他自会让他们父兄亲自动手处治了,上门赔罪。
视线略往左移,裴灵扬撇着头刻意不与他对视,嘴唇紧抿透出不忿的倔强。
饶是再如何强装无事,裴徐林也一眼能看出她身上的伤,叫人把她带出去治伤了。
葛春宜本来默默站他身后,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附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裴徐林神色莫测,看不出在想什么,点了点头,派人去知会崔家主母,让她们自行去料理善后。
这边的人都清退了,他终于转身将目光放到葛春宜身上。
——清晨精心盘好的发髻早已散乱,脸上也沾了灰,脖颈两侧赫然几条发红的指印……手臂不自然地发颤,是被棍子所砸。
这些他早在过来第一眼时,就已经全然收至眼底。
裴徐林拉起她另一只手,拂开衣袖,看到她小臂上一道道细小刀伤,触目惊心。
葛春宜见他胸膛深深起伏,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想做出轻松的表情安慰他,可这一系列事情早已抽干她的元气,最终只扯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干巴巴的笑。
“……没事的。”
裴徐林始终沉默不语,将她横抱起来往外走。
葛春宜手臂虚虚搭在他肩上,窝在男人宽阔的臂膀间感觉到一丝安心,身体很诚实嘴上还是说着:“……被人看到了不好。”
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又收了回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要多想,后面有道侧门,我们回府。”
“嗯。”葛春宜把头埋在他肩上,声音发闷,“回家。”
裴徐林感受到颈侧微凉的湿意,手上紧了紧,难言的情绪在心口蔓延。
葛春宜靠坐在床上,裴徐林拿来几个软垫给她靠着,再帮她把外衣脱掉。
银杏还在宝阳寺,他便亲自照料。
“要不还是把外头的侍女喊来?”
“不用。”裴徐林低着头给她折袖子,露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从军两载,他处理过无数刀伤,替自己替他人,深的可见骨,长的从肩到腰,无不比她手上的严重、可怖数倍。
可此时拿着上好的军中伤药,他却有些无从下手。
葛春宜见状笑了笑,想要接过来,“我来吧,早就不疼了。”
裴徐林抬眼看她一眼,低沉的眸光叫她不自觉止了动作,小心问道:“……怎么了?”
他摇头:“我来。”
葛春宜觑着他的神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乖乖伸手。
半晌,裴徐林给她小臂上仔细敷好药,转而看向颈间的淤红。
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白皙纤细的脖颈微微扬起,上面浮现出的几道指痕便愈发明显,如蜿蜒在华美绫罗上的朱墨,格外刺目。
裴徐林神色愈沉,上化瘀膏时的动作更加轻柔。
葛春宜等了半晌,见他迟迟没有要问什么的意思,主动说道:“是二皇子,荣王。”
“……还有鲁义。”这是意图侵犯崔思莹的男人。
一个皇亲,一个贵戚;一个被她刺伤,一个被她砸晕。
葛春宜有些担忧地告诉了裴徐林,“……当时我没有别的办法,他们、他们好像都被下了药,神志不清的,所以我……”
裴徐林看她几乎将嘴唇咬到泛白,攥紧她的手,打断道:“你做得很对,荣王和鲁义已经被救走了,没有大碍。”
“可是……会不会对爹娘不利,对侯府不利,若皇上怪罪下来,我……”
成亲一月有余,裴徐林第一次见葛春宜如此低落无措的样子。
即便是夜宴落水,她也十分冷静。平日明媚如春光一般,唇边总衔着笑,轻易便能将人心底的阴云拂去。敢想敢言敢做,通透自得,从未见过她有什么烦心事。
裴徐林轻轻摸了摸她唇上的牙印,没有选择说一些虚话来糊弄她,“皇上定会下令彻查,也会波及到我们几家,但是,你们被绑在前,背后显然有人设局,同时崔家也被卷入其中……在事情未完全明了之时,皇上不会轻易下旨责罚。”
他这样说,葛春宜反而略松了口气。
“思莹……就是崔二姑娘,应该也妥善归府了吧?”
裴徐林看了她身上伤口一眼,无声点头,想她自身不保的情况下还敢冒头救人……幸好碰到的是鲁义那个庸人。
略一深想便停不下来,他捏了捏眉心,强行打断。
葛春宜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异状。
从见面时他的表情便低沉得吓人,虽然往常也并非健谈之人,可这是第一次,她从他的寡言少语中觉出几分轻淡。
葛春宜心中微涩,她不喜欢,应该说讨厌这种滞涩感在心底萦绕不散的滋味。
若是平日,她也早就打着侃便问了,今日却几番张不开口。
想了想,她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关于裴灵扬。
“那几个男孩看着还比灵扬要大一些……下手却十分不知轻重,拉帮结伙,横行霸道。”
裴徐林一边听着,给她上药的手未停,神色不变化,似乎其中主人公不是他的亲妹妹。
葛春宜看在眼里,心中升起些许不悦,抿了抿唇,继续道:“甚至出言不逊,嘲讽灵扬被侯府抛弃……没娘管教没有人要……”
她将这些恶言一一复述给裴徐林听,观察他的表情,却根本看不出丝毫心疼妹妹遭遇的感觉。
“下次若再遇到这种事,无需插手。”
裴徐林专注地看她被砸的手臂是否伤到了骨头,垂着眼,语气平淡。
“什么?”葛春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问。
裴徐林直身,黑眸沉沉,重复一遍并说道,“灵扬需要面对,也有自己的方式处理,不比京都长大的小孩,她有心思和想法,不必过多干涉。”
葛春宜一下笑了出来。
所以这就是做父兄的都不插手的理由?所以灵扬灵恒因为懂事就合该受委屈?所以为了促使他们成长就该撤去所有援手?
她有一大堆的质问堵在喉间,吐不出咽不下。
气氛凝滞,一时间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屋外丽日晴光,却始终照不进这间灰蒙蒙的小小卧房。
葛春宜盯着床帐上的花纹,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仿佛是脱口而出,“那我呢?”
“我也不必管吗?”葛春宜深吸一口气,“你为何不问我今日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为何会被二皇子所伤,如何被绑又如何逃出,是何人心存歹念?”
一股脑将这些话说出来,她才惊觉原来心里早积攒了诸多不满和不忿。
裴徐林微怔,“……这些我会一一查明。”
葛春宜甚至对他会说这句话有所预料,一时又笑了出来,眼底折出点点晶莹的光,“可是,你不想听听我怎么说吗?”
你不想听听我的委屈我的惶恐我的愤然吗?
裴徐林眼见她落下一滴泪又连忙撇开脸,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砸下,不由靠近:“我……”
没等他说,葛春宜打断道:“……今日惊惧太过,一时失态,让世子见笑了。”
即便他要问,她也无力去诉说了。
或许是“新仇旧恨”全数涌上心头,葛春宜发现,从相识起,总是她缠着绕着,围在他身边絮絮叨叨。
她想要的答案,都是一点点“求”来的。
他总是沉静从容地站在原地,如同一株屹立挺秀的葱茏大树,而她就是偶然落在树梢的小鸟。
树怎么会为小鸟牵动呢?
葛春宜抽了抽鼻子,低下头转过身子:“……我累了,想歇会儿。”
裴徐林似乎还愣怔着,直到她又说了一遍,才低声道了句“好”。
葛春宜背着身听他逐渐走远的脚步声,还十分贴心地为她掩好窗,合上门。
气得她恨恨锤了下床,结果扯到伤口,又白白痛了一遭。

“他爹娘都不要他了,把他独自留在京都。”
“为太子伴读又如何,边关凶险,说不准他爹娘一去不回……”
忍了又忍,九岁的小裴徐林几乎要把笔杆攥断,终于忍不住,扑上去按住说话的人狠狠打了几拳,直至他哭喊着求饶。
太子只看着,并未出言阻拦,让他打够了才上前假意“责罚”他抄十遍课业。
裴徐林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些往事了,以致于现在的他甚至有些无法理解当时的心情。
冲动冒进,首尾不顾,身为东宫伴读却叫太子为他善后。
同时这也是他对裴灵扬的看法,没有筹划也没有抗衡的力量,叫关心她的人还要为她受伤。
想起方才葛春宜为她打抱不平时脸上的忿忿与疼惜,他心中蓦地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不悦。
此时,银杏带着裴灵恒脚步匆匆,见他站在屋外,停下行礼。
裴灵恒感受到了兄长平静表面下低沉的情绪,偷偷看他几眼:“阿兄,听闻阿嫂不适……我来看望一下。”
“世子爷,少夫人她没有大碍吧?”银杏神色焦急,恨不得直接越过他进门。
“她没事,刚歇下,改日再来吧。”他顿了顿,“银杏,你去请个郎中,晚些等夫人醒了再诊治一番。”
话刚交代完,又急忙忙跑来了一个人,竟是向来沉稳的刘管事,“世子爷,候爷回来了,叫您赶紧去书房!”
裴徐林心中有数,颔了颔首,大步离开。
银杏看了看门窗紧闭的屋子,即便不安也不敢冒冒失失扰了自家姑娘休息,叹了口气:“小少爷,我送您回院子吧。”
裴灵恒抿了抿唇,点点头。
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子被推开一条缝,露出一双清明狡黠的眼睛。
“快进来!”
“灵恒,来陪阿嫂下棋。”
裴静岳沉着脸坐在位置上,神色严肃:“荣王受伤,现在还昏迷不醒,皇上知道后勃然大怒,我们几家有牵扯的都难逃干系,葛氏也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徐林:“她和崔家二姑娘在寺内被人设计绑架,荣王和鲁义也都被喂了……提兴的秘药,春宜以利器划伤荣王,逃走后又打晕鲁义救下了崔家二姑娘。”
裴静岳意味不明地抬眼瞥他:“她倒是有勇有谋。”
裴徐林面无表情,继续说:“禁卫在寺内搜寻,找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疑似自裁,身份已辨认出来,都是长公主府的人。”
裴静岳眯眼:“跟长公主有关?”
裴徐林:“至少明面上有关……荣王身体健壮,我不认为他的昏迷与春宜有关,应是秘药缘故,也正因如此才会轻易被一个柔弱女子所伤。”
裴静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似笑非笑,“你认为无用,得皇上认可才行。”
“太医一验便知。”
“重要的是,长公主为何要对他们四人下手,荣王与她是姑侄,鲁家更是亲近的母族,而葛崔两人和她毫无瓜葛,长公主大张旗鼓请动了宝阳寺也说服了皇上,无非是博一美名,又何故节外生枝?”
父子俩人对视一眼,都明白此事绝不可能是长公主所为。
裴静岳:“你可问了葛氏,今日还发生了什么?”
“……”裴徐林难得哽了下,“不曾。”
划落的那滴泪似乎又一次坠到他心里,裴徐林不自在地皱了皱眉,低眸掩去眼中神色。
裴静岳眼看他那一向风雨不动的儿子脸色逐渐绷紧,意识到什么,脸上挂了些看好戏的兴味。
挺好,也算有人能治他了。
裴静岳正色道:“还是要问清楚。否则我们不问,迟早也会有宫里的人要来问,皇上本怒极要求立马拿下两个女子,好在几位阁老都在一旁相劝。”
裴徐林突然说道:“若此事就是长公主所为。”
裴静岳先是一愣,又立马反应过来,压着声音瞪眼:“别瞎掺和!”
明顺帝向来看重贤名,治内攘外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裴徐林的意思便是把长公主这个把柄“坐实”了送到皇帝手上,兴许他就不会再深究问责。
“再如何有嫌隙也是血亲姐弟,你不过一外臣,也太看得起裴家,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裴静岳刚想着看戏,转眼就开始嫌弃他急躁。
裴徐林没说话,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轻虑。
“行了,赶紧走吧。”裴静岳深呼出一口气,不耐烦地摆手,眼不见为净,“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裴家保个儿媳还能保得下来!”
裴徐林下意识往回走,直到看见“临风院”的牌匾,又想起了葛春宜泫然欲泣饱含失望的眼神,便留在了前面书房。
写了会儿字,擦了会儿刀,仍旧心绪不宁。
他背着手站在窗前看云层舒卷,鸟雀从檐边飞下,又落到枝头,一时有些出神。
良久,裴徐林落在桌案上的手指不自觉叩了几下,离开书房往内院走。
被安排值守在书房外的一侍女一仆役,见人终于走远,两相对视,大松口气。
“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小半个时辰世子爷都坐立不宁的,我这心都没落下过。”
“哎,不知道,一个多月了难得见世子来书房,幸好今日好好清扫了一番……”
裴徐林步子从急到缓,察觉出什么,及时挥退了门口几个随时准备通风报信的侍女,嘴角绷直,凑近到房门边去听里面刻意放低的声音。
“唔,银杏,下十六之四……错了错了,往左一路,对。”葛春宜揣着手,指挥银杏帮她落子。
银杏对下棋一窍不通,有时数路都会数错,才下了几手就打起哈欠,偏占着位置不肯让她来。
裴灵恒平稳落子,时不时觑她。
葛春宜不满:“灵恒,你太不专心了,看我做什么。”
灵恒又快速瞟过她手上裹的布条,隐约渗出点点血迹,不安地挪了挪:“阿嫂,要不……”
葛春宜瞪他:“要不什么?不许下残局,快继续。”颇有再多说一句就要迁怒他的意思。
裴灵恒再落子,小小声,“阿嫂,你输了。”
“……”葛春宜定睛一看,还真是,这么明显的破绽她竟然没看出来,抿唇,“再来!”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沉默地走进来,目光在棋盘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葛春宜身上。
静默一瞬。
银杏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给裴徐林行礼,收拾桌子,“少夫人再去歇会儿吧。”
葛春宜眼风都没给到门边一下,止了银杏的动作,执拗道:“不想歇。”
裴灵恒左看看右看看,圆鼓鼓的脸上又是犹豫又是为难。
裴徐林慢慢走近,面色温和看不出情绪:“你们都先出去吧,我陪她下。”
裴灵恒几乎是立刻跳下了凳子,歉疚地看了看阿嫂,和银杏一起“噔噔噔”跑掉了。
他捻起一粒黑棋:“夫人执白,请。”
葛春宜本不欲搭理,可看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反倒显得自己像耍小性子似的,便顺意坐下。
刚要伸手拿棋,他却把黑白棋盒都放到自己手边,一左一右:“我帮你落子。”
葛春宜兴致缺缺,几乎是应付着下完了这盘棋,眼神虽始终落在棋盘上,神思却早已飞出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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