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琰不信鬼神和虚幻之物，但对于南疆的圣物，他有着天然的尊敬，他想以此换来血枯的解药，以为是水到渠成。
可是药师谷回信说，无人真正经历，也不知是否是真。
但是东西药师谷收下，破例让他去取天星楼的雪莲，只要取到，药师谷会直接呈上血枯之药。
第184章 血枯之药
苏清和觉得这个条件实在太过苛刻，也劝了师兄，但是都被师兄驳回，因为药师谷的规定不能因为一人而废除，如今他已经网开一面了，再说，就作废。
赵琰谢过苏清和，只说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来。
如今他终于攒够了时间，他要去天星阁。
两人一夜疾行，终于在下午时分到了药师谷。
这里温暖如春，四季似乎在这里不存在，蝴蝶环绕，似有仙界之感。
苏清和在门口接了他们，以往两人是情敌，如今却为了同样的事，做着努力。
“你先休息一日，明日一早，我便带你过去。”苏清和道，他虽然对赵琰有着天然的不喜，但也敬佩他说到做到。
赵琰谢过，带着安远住下。
到了第二日，药师谷来了两人引他前往天星楼，虽然叫这名字，但却不是楼阁，而是一座立在悬崖上的台子，四处无路，只能从九百九十九级台阶走上去。
“这些台阶不是普通石头做的，每一节都是用特殊药物浸泡过，会随着人体的行动浸透人体之中，所以至今也只有三人上去过。赵大人多加小心。”苏清和最后叮嘱道。
赵琰的手指刚触到第一级台阶，寒气便顺着指尖钻入骨髓。
这台阶像是被寒冬浸泡了千年，每一寸都冷得能咬进骨头。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石壁站起身，膝盖却在迈出第一步时被寒气冷到直接磕在台阶上，剧痛让他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公子……”安远呼喊道。
“我没事，你们先离开这里吧。等我到了会敲响锣鼓的。”
安远知道，公子不愿其他人看见他的狼狈，他为俞姑娘做，是因为他自愿，也并不需要他们知道，更加不需要俞姑娘来回报。
他擦了眼泪，跟着苏清和离开。
寒风吹得更猛，他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去，等到了一百级时，双手早已麻木，他坐下休息一会，只觉得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
之后他又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上走，这里毫无活物，除了枯燥地数台阶，他想不到其他的事。
到后来三百级时，革靴早已被台阶渗出的冰水浸透，脚趾也被冻得失去知觉。
赵琰只感觉双腿像灌了铅的木桩，每往上挪动一步，都要双手死死抠住台阶边缘才能上去。
这里的台阶跟以往的的不同，抠住时都有细小的粗粝，慢慢地掌心被磨破。
他靠着石壁大口喘息，喉咙更是被寒风吹得刺痛。
他没想过放弃，虽然痛苦，但一想到此后终身，她都要被血枯折磨，永远陷在随时会失去生命的恐惧时，他就又有了力气。
等到六百级时，他几乎是趴在台阶上。
山风带着冰碴灌进他领口，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慢慢地躺下，原本他只是想要休息一会，可之后发现越来越难以起来。
在意识渐渐模糊之际。
他想起了当初她生病时躺在床上的样子，他又有了力气，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所以他要偿还。
等到最后十级台阶时，他已经有些遗留之迹了，他极轻极轻地呼吸，像是下一秒就要去了。
这时他颤抖着摸出怀中的匕首，刺进了掌心，剧痛让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他继续往上爬。
当他终于看到了雪莲花在崖顶时，泪水混着血水砸在了台阶上，转瞬凝结成了冰。
后来，他没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他动了动手，茫然地睁开眼，入眼的是安远哭肿了的眼睛。
“公子，公子……你终于醒了，我都怕你去了。”安远说着又去扶他，赵琰靠着他起来，。
“药呢？”他担心这个。
安远擦着泪，打开旁边的抽屉，拿了过来，“公子在这呢，苏大夫说了，总共三枚，每日一次，三次后，血枯之症就会好。”
赵琰接过，那是一个方盒，并无装饰，却承载着一个人的生命。
他握了许久，直到安远提醒他，自己也该换药了。
这一趟比起手掌，伤得最重的其实是膝盖。
他之前就预估过自己会受伤，所以跟同僚换了好几次执勤，终于凑够了这些时日，他既然为她取来，也希望她毫无负担地服用。
可是伤势比他预估的要更严重，期间，药师谷的弟子为他换了三次药，又吃了无数的药丸，只道，“大师兄敬佩公子，特此批准公子在谷内养伤。”
之后又过去了四日，加上之前的时间已经过去十日了，他只剩下五日。
他跟谷里的人说，最多再休息两日，剩下的药麻烦制成药丸，他需要赶回去。
这日他换好药后，扶着安远站起来，伤口已经结痂了，但是依然行动不便，每走一步还有刺痛感，但是他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收拾东西，我们明日就回去。”
“可是……”安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公子恢复好了再回去，可是公子需要去上值。
再说时间长了，赵夫人和俞姑娘都会担心，要是被赵夫人知道，会不会责怪公子，到时俞姑娘又会怎么想，公子是绝对不想让俞姑娘有心理负担的。
…………
俞画棠已经快有半个月没见赵琰了，期间赵夫人也找她过去聊天，顺便问起了赵琰的去向，她回答是去给朋友办事。
赵夫人说没听见哪个朋友，难道是乔青弦？
但是乔青弦已经回到京城了，不在舟山。
俞画棠虽然也觉得奇怪，但是赵琰做事有自己的打算，她也收起了疑惑。
这日她如往常出门，却见赵琰竟然站在外面。
这几日都是大雪天，直到今日才停，俞画棠走近看他，只觉得他脸色不好，瘦了许多，精神也没以前有劲。
她问，“赵大人办完事了？”
赵琰温和地看她，“是。”
她只觉得怪异，但是说不出来，最后她道，“那我先去天镜阁了。”
“好，路上地滑，小心些。”他温声叮嘱。
“知道的。”她转身上车，可就在马车旁，回头看了一眼。
赵琰已经进去了，只是走路的姿势无端地有些不利索，难得是摔了一跤。无论是不是，他也应该看过大夫了，她如此这般跟自己说。
第185章 皇后娘娘
到了傍晚时分，俞画棠从天镜阁内出来。到门口，却见了一位女子上前道，“是为赵夫人请来药师谷神医的俞姑娘吗？”
俞画棠点头，却也意外地看着她，这边安福也过来问，“敢问姑娘是何人？”
女子拿出一块令牌，上面一个凤凰图案，俞画棠想不出这是什么令牌。
女子说，“这是皇后娘娘的令牌，我是娘娘身边的女官，奉娘娘之命。请俞姑娘去一趟宫里。”
那女子说完示意她看向后面，轿子早已准备好了，抬轿子的人也都是穿着不俗，看着的确像是宫里的人。
俞画棠从来没有见过宫里的人，今日赵琰也不在，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安福虽然跟着自己公子见过世面，但是也从来没有进过宫，又担心得罪了贵人，只好道，“我主子是工部的赵侍郎，特此命我在外保护俞姑娘，俞姑娘去哪里，我就必须跟着去。”
女子笑道，“可以，不过你只能在宫门口等。”
安福看向俞画棠，俞画棠点点头。她见女子说话做事，有条不紊，浑身气度也是不。
国朝至今已经有几十名女官，据说都是经过考核上来的，不输男子文采，今日一见，也觉得这女子的行动体态的确跟一般的簪缨世家不同，应该是宫里的。
俞画棠上了娇子，安福在外跟着娇子走，等到了宫门前，安福留下，俞画棠继续走。
走过了许多条道和走廊，终于在一座殿门前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烫金大字写着‘凤仪殿’。
“俞姑奶请。”女子道。
俞画棠没说话，只是更加谨慎，跟着往里面走去。
过了几道门，有气势浑厚的庭院，里面有人出来，“姑姑回来了啊。”
女子淡色道，“嗯，娘娘呢？”
“娘娘正在里面休息，姑姑快进去吧。”
女子点头，跟俞画棠道，“俞姑娘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没一会，里面的女子出来，“俞姑娘，娘娘让您进去，请跟我来。”
殿内的地面由光滑如镜的大理石铺就而成，其他装饰，布置温馨而典雅，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和字画，可见这位娘娘应该爱好这些。
俞画棠自从进来以后便不再乱看，只跟着女子走，女子停了下来，她便也停下。女子说，“娘娘，俞姑娘到了。”
她便朝珍贵的木材制成，雕刻着精美花卉图案的宝座跪拜下去，“民女俞画棠，拜见娘娘。”
“起来吧。”上方声音传来。
那声音明亮好听，带着一丝端庄，俞画棠知道，这就是皇后娘娘了。
“谢娘娘。”她俯身叩谢。
“抬起头来我看看。”娘娘说。
俞画棠抬起头，却依然将视线垂在地面，落在两只镶嵌了珍珠的鞋上，但是余光中还是能看见女子的大致气度，雍容华贵。
几根金钗插在发间，说不出的矜贵，猜测应该是二十多岁。
皇后看向她，善意地笑道，“原来俞姑娘长得这般好，原本我还以为是个妇人，却不知道这般年轻。是你向药师谷呈上了巧夺天工的机关，听说可以百步取人性命，药师谷才派了神医过来。”
俞画棠道，“娘娘谬赞，只是来京城的路上在驿站刚好见过一个方锦斜盒，有了启发，这才做了出来。”
“我听说你如今还是神医的义妹？”皇后道。
“回娘娘，是苏大夫心善，才这般做。”
“嗯，今日叫你来，是有一样东西想让你看看。鸿胪寺遇到了一项难题，有使臣进贡了一项宝物，又打造了‘星穹匣’，说是唯有解开星辰密码，方能一睹真容。本宫也让找了许多人看过，都想不出办法，所以找你看看。”
说完示意人拿了过来，又道，“来人，给俞姑娘赐座。”
俞画棠再次叩谢，起身落座，谨慎地端起盒子查看，这时外面的宫女道，“娘娘小皇子醒来了。”
俞画棠心想，这位怕就是被朝臣攻击的草鞋皇后，她在赵府又听过赵夫人谈论起这位皇后。
相传她入宫之前就是做草鞋、卖草鞋的，入宫后极得盛宠，如今已经有两子一女，刚刚的那位小皇子，便是吧。
皇后随意‘嗯’了一声。
俞画棠继续观察星穹匣，匣身并无锁孔，唯有十二个凸起的玉石按钮泛着微光。
“是不是也觉得无从下手？”皇后问。
俞画棠答，“有些棘手，娘娘也看过？”
皇后面露赞赏之色，“本宫日夜研究，只是本宫在机关上面不太擅长，也不得其法。另外使臣也说，只有三次机会，三次过后，便再也打不开，所以至今无人敢动。”
俞画棠知道，后宫中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小事，皇后这般费心，怕是为了给皇上分忧吧。
她想到这里道，“请容民女再仔细看看。”
也许这东西并不难打开。
她心下一动，指尖朝其中一枚孔雀石按去。整座匣子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暗格中弹出七枚刻着异域文字的青铜环。
这七个环上的文字，莫不是对应北斗七星的方位？
她心中猜测，一旁的皇后也跟着她的手指移动。
最后，她道，“民女想要试一试，还望娘娘批准。”
“无妨，大胆些。你尽管一试。”皇后温和着道。
她下定决心，按下摆在东南角的孔雀石，果然青铜环上的文字竟开始流动，化作北斗七星在夜空中旋转的轨迹，最后，‘咔嚓’一声，开了！
皇后脸上迸发一阵喜悦，俞画棠恭敬地递上物件。
皇后道，“你是怎么打开的？”
俞画棠道，“其实这锁并不难，就是普通的北斗七星。想来是外藩使臣玩了心理战术，说了只有三次，一般的人就会以为十分难，也不敢动手。民女得了皇后娘娘批准，胆子自然大了起来，所以才敢动手。说到底，还是娘娘凤仪威严，给民女壮了胆。”
皇后看着她，她面容年轻，说话却是十分动听，样样说在她的心坎上，让她更添了几分喜欢，便道，“不愧是曹公公看中的人，本宫听说你如今在天镜阁学习，以后可是要进内务府，或者为皇家贡灯？”
第186章 解密
俞画棠立刻道，“不敢，民女只是想要多学习，又因认识赵大人，便求他带我进的天镜阁。”
“赵大人？可是工部的侍郎，赵琰？”
皇后问得十分细，她不明白，也老实回答，“是的，娘娘。”
皇后坐下，喝了一口茶，又问，“本宫听说你们以前是夫妻？”
俞画棠不知何故，低头道，“是的，但在五年前我们就和离了，如今也没什么关系。”
皇后笑了一下，连带着刚刚的那位女官也笑了一下，俞画棠听出笑声，知道只是好奇和打量。
笑了一会，皇后道，“本宫倒是觉得如今的内务府缺你这样的女官，要不然我跟皇上说一声，你的手艺本宫也看了，也不错。你也不必去参加女官考核，只任个小职，等到后面你的手艺愈发精湛了，便为宫里做贡品。”
俞画棠一怔，她有些不知道该怎办才好，皇后身份尊贵，她立刻起身再次跪拜，“回禀娘娘，民女从来没有想过要留在宫里。民女出身低微，一心只盼家乡的花灯能被更多人看见，但是并没有想过要留在京城。只是想着学习更多的技艺，回到家乡泉州，继续走下去。”
皇后没有说话，室内一片安静，气氛有些突如其来的怪异。
俞画棠想到，不能随意拒绝宫里
的贵人，何况此人还是皇后娘娘，这般想着，心里就有些害怕了，她也怕给赵家引来麻烦。
就在她紧张地想时，皇后沉默半响开口道，“这样啊，本宫之前倒是没想到。也罢，人各有志，也不是人人都喜欢这里的。”
“谢娘娘……”俞画棠低头叩谢。
之后皇后娘娘便起身离开。
“好了，俞姑娘跟我走吧。”那女官说。
“是。”俞画棠跟着出去。
在路上，俞画棠心中依然忐忑，到这里，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一见到宫里的人就十分害怕，因为贵人心思难猜，他们把握生杀大权，一不小心就是灾祸。
所以，自己今日这般拒绝，皇后娘娘会不会将自己记住，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被皇后记住，恐怕也不太好，更不好的是，以后她回来泉州，在京城的赵家会不会牵连。
她有心想问人，可是又无人可问。
等回了赵家，就要分开走时，俞画棠对安福道，“可否帮我看看，赵大人是否在家，我有事想请教一下赵大人。”
安福一听眼睛都亮了，急道，“好，我这就去。”说完立马就往兰苑跑。
俞画棠等了一会，安福过来说，“不好意思啊，俞姑娘，公子今日可能太累，已经歇息了。等明日早上我再跟公子说。”
俞画棠立刻道，“好，劳烦你了。”
安福本就是替主子着急，恨不得现在就让公子起来，立刻道，“不劳烦的。俞姑娘千万不要客气。”
俞画棠这才回春华亭，不过她也觉得奇怪，赵琰一般不会这个时辰歇息，今日早上见他行动实有不便，所以他到底是去干什么了，为什么要去这么久，回来后，又行动不便呢？
想不通这些，她也不愿再去想。
到了第二日早上，她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立在院中的赵琰。
此时还早，下人们都在后院准备早膳，大雪将整个赵府镀了一层白衣，他站在园中，说不出的清俊好看。
他提步过来，走得有些慢，温声道，“安福说你找我。还有，昨日皇后娘娘召见了你？”
俞画棠道，“昨日娘娘让我帮忙开一个锁，我打开了。后来娘娘高兴便说，要让我进内务府，也不用考试。我一慌，就直接拒绝了，但是也不敢看娘娘脸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娘娘，为你们引来祸端。”
赵琰心中失落，但又很快安慰道，“没事，你既然帮了娘娘的忙，她只会感谢你。皇后娘娘姓原，以前也是个卖草鞋的，朝臣们跟这位娘娘也有过一些交道。即便是以前弹劾她出身的官员，她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在宫中也全靠依仗陛下，一般都是宽厚待人，所以不必烦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