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听可欢喜，手脚利索赶忙盛好了两碗递了过去。
赵琰接过，递给她，两人走开几步，俞画棠轻笑，“这里的东西可真贵，我们那最多八文钱。”
“啊？”赵琰一愣，“那我要跟她讲价吗？”
“你会？”
“大概会吧？”
俞画棠笑道，“要是人家说，看你就是个富贵公子哥，可别跟穷苦人家讲这几文钱了，你怎么会呢？”
他无奈的看向俞画棠，俞画棠笑了。
等两人又走了几步，赵琰问道，“那我应该怎么说呢？”
俞画棠摇头，“我也不知道。”
于是两人都笑了。
游玩了整个颐宝苑，太阳也快落下了，赵琰说要去吃饭，他推荐和风斋，里面的羊羔肉十分不错。
俞画棠问，“你刚刚不是说，黄雀楼是最好的吗？”
上次在那打了欧阳醉，俩老板都出来了，他怕这次过去，小厮们无意说漏了嘴。
“那里……”赵琰停顿了一下，“他们老板最近找了新厨子，味道没有以前好。”
俞画棠本就是随口一说，她本也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他说去哪里就去哪里，也什么意见，两人到了和风斋。
赵琰叫来伙计，将招牌菜，全点了一轮，什么八宝葫芦鸭，片皮烤鸭，烧羊蹄，黄焖鱼翅、羊方藏鱼、东安子鸡，汇聚了整个菜系，鲜辣都有。
赵家虽然在京城，但家里的厨子做的十分清淡，以前她也没有时间能够出来吃这些，如今有这机会，她也一一尝过。
这也是她第一次一顿饭将南北风味全都汇聚，东安子鸡虽然有些辣，但是十分好吃，赵琰也给她包了一些烧羊蹄肉。
之后又为她倒酒，“这是京城有名的琥珀光，一壶就要三十两银子，说是用玉泉山甘甜清冽的泉水，再由宫廷酿酒师秘制而成，你尝尝。”
俞画棠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好香啊。”这酒口感绵柔醇厚，入口先是淡淡的米香，而后甜味在舌尖散开，回味悠长，的确好喝。
赵琰见她喜欢，又为她倒了另一杯酒，“再尝尝这个，莲花白。”
俞画棠又喝了一杯，确是清冽甘甜，还带着莲花的香气。
“这是采摘盛开的白莲花入酒，度数比较低，也不容易醉，十分受文人雅士喜欢。”赵琰继续介绍道。
“嗯，这个好，又香又好喝，前面一个也很好喝。就是怕贪杯一下就醉了。”
赵琰又为她倒了一杯，“你喜欢这个？等你回去，我让人买些给你带回去。”
俞画棠笑着没说话。
两人吃完饭已经是傍晚时分，街边食摊的油灯星星点点，糖炒栗子的焦香、炙羊肉的辛香混着酒香钻进所有人的鼻腔。
俞画棠倚在栏杆上，望着护城河上摇曳的画舫，时不时听着丝竹之声与船夫的吆喝交织成曲。
勾栏瓦肆的灯火将整条巷子照得透亮，远处又传来了唱念声、叫好声。
俞画棠发自内心的赞叹，“京城真是繁荣至极，我刚来京城的时候，觉得十分的不适应，到了如今，依然觉得这里十分的陌生，与这里格格不入。”
“其实我年少时，来这条街也跟你一样的感受。”他继续道，“我的祖父也不是京城人，是从洛阳迁过来的。但是没有京城的繁华，就没有国泰民安，百姓对生活的向往，也会从这里遐想。例如这里的八方钱庄，汇聚天下之财，总让人觉得到了这里，就一定有机会，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
两人继续走着，赵琰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熟悉京城，小时候跟着小伙伴玩，还没玩两年就说有些读书的天资，便被父亲母亲居着。后面去了学堂也羡慕同龄的伙伴休息时玩蛐蛐、捉蚱蜢；等到过了些时日，大人都称赞我，我就更加要用工苦读了，也怕头衔掉了，让父亲母亲失望。”
“再后来，就是科举，那时已经年少成名了，自然更加用功一些，之前有一年，从麓山书院来了几个学子，老师派我去跟他们策论，我输了，那时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然就再也没有什么游山玩水的兴致，便一门心思地做文章。等到如今，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俞画棠道，“我以为你腹中藏经纳史，又天赋异禀，成大器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赵琰笑道，“我之前也这般自负地认为，直到那几位麓山书院的学子来了，我才知道什么叫文如泉涌，他们经史子集如数家珍，简直就是行走的“活书库”，我后来才改了性子，知道即便是天资聪颖，也要勤奋苦学，天下能人何其多，京城也只不过占了三斗而已。”
俞画棠笑道，“难得听你这般埋汰自己，我小时候可就比你好玩多了，泉州沿海，我们夏日里就去游水玩。
第182章 真心交谈
“大人也会在一旁看着，谁要是不听话，游太远，保管要被揪着耳朵，打回去。不过我终究是个女孩子，等到大一些了，我爹娘就不准我去水边玩了，说不成体统，还让我学习针线，天知道，我可太讨厌了。”
赵琰也跟着笑，“那学得怎么样？”
“很一般吧，那时我才十岁吧，我爹娘就担心我嫁不出去，可是我才不听呢。”
“也是，应该也不愁嫁吧。”赵琰道。
俞画棠接着说，“那当然，等到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其实就有很多人想给我说亲了，可是我堂哥说还要等两年，大一些，懂事了些更好。那时还有个从我们那经过的公子，说是秦皇岛那边，我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他就想来我家提亲，可是后来，他因为家里有事就走了，再后来……”
她没再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带了忧伤。
赵琰知道，再后来，就是被丁贵看见，然后她来了京城……
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不会来京城，也不会成为巧灯娘子，更不会经历这
么多苦楚。
如果按照以往的人生，她早就嫁人，并且必定夫妻恩爱，膝下的孩子也肯定都像她这般聪慧，坚韧。
“起风了，冷吗？”他问。
俞画棠摇头，却在袖中握紧了双手，然后道，“赵琰，听说你二嫂家要给你介绍姑娘，也是端庄淑雅，满腹经纶，你就看看吧。也许了解过后，不错呢。也不要说要跟我怎么的话，没有意义的。”
“好，我会去看的。”他随口说着，又脱下外套，为她披上，温声道，“你也是，也要多想想自己，人不可能每一步都正确，也别老是在自己身上找错处。如果，将来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能够让你托付终身……”
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虽然知道她不会再选择自己，但是真有这么一天有人走在她身旁，他只觉得挖心的痛，更别提，去说祝福的话。
俞画棠却将这话题结束，“好了，天也晚了，我们走吧。”
…………
冬至这日，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贵妃被行刺病重，太后连杖了几位太医。
最后依然无济于事，冬至后两日，贵妃薨世。
消息一传开，京城便戒严，贵妃本就是太后的亲侄女，她的薨世意味着太后党派终于瓦解。
青杏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大事，又好奇又害怕，俞画棠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知道高官家族这时候定要加紧尾巴做人的，皇帝此时正在肃清党羽。
她便告诫青杏，平时谨言慎行，不要给赵府惹来麻烦。
好在内务府这几日没有将天镜阁的课业停下，只是曹公公不能再来授课，其他师傅倒是在的，俞画棠按照以往的时日出门。
又过了几日，书办将抄好的书送了过来，其中两本说是赵大人拿来的，俞画棠翻开，仔细辨别他的字，十分飘逸。
她跟青杏道，“将这几本书包起来吧，也许等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还能卖钱呢？”
青杏不解问，“啊，为什么，其他不用包吗？”
“就这两本。”俞画棠笑道。
转眼天气越来越冷，天镜阁的课业也快接近尾声了，这日她从外面回来，想起了之前不是说让他去看看他二嫂家的姑娘吗，也没见什么动静。
这日赵琰从外面回来，俞画棠过去，跟他走了几步说，“赵大人，我想再过几日，就搬出去住。”
赵琰很快道，“没必要，何况就要过过年了，你是我们请来为我娘治病出了力的人，在这时候自己出去住，让人知道，可能要说我家忘恩负义了。何况，京城的房子越到年底就越贵，这时候搬走也是浪费钱。先别说，这种时候，就是我也不可能答应的，何况我母亲呢？”
他如此说，她也不好反驳，只想着回头问问赵夫人，如果可以就搬走。
她没在说什么，跟他道别，“那我先走了。”
他停下步子，目送她远去。
天气变得更冷，这日，大雪。
俞画棠一出门，就碰见了在门外等待的赵琰。
赵琰道，“我今日有其他事，就不陪你去了。另外，之后我可能还要出门半个月，家里我已经吩咐好了。”
俞画棠惊讶，“这么久，是有什么事吗？”
赵琰道，“有个朋友有事找我，我去帮他办点事。”
俞画棠疑惑，“要这么久吗？”
“嗯，不用担心，你就按照往常去天镜阁就成，要是有人说你闲话或者给你气受，你就去告诉我母亲。”他道。
俞画棠却不以为然道，“知道了，我先走了。”
“好。”
…………
天寒地冻。
只要一出门稍微没注意，就是冻得手脚发麻。
到了下午，街上的人更加少了，欧阳醉从郊外往京城里赶，分外郁闷，他原本好好的得了个鸿胪寺的闲职，一天天的没事干，勾栏里喝喝花酒，风月里睡睡姑娘，好不快活。
可是他爹硬要给他一个筹办皇宫过年的差事，还要找许多稀奇玩意，让宫里的贵人多笑笑。
本就寒冬腊月，天天要往郊外跑，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时从外面传来了人声，“公子，好东西到了，买吗？”
这是专门卖那些东西的暗号，欧阳醉刚想说，“滚……”
那人道，“是极好的东西，公子看了定然喜欢。”
说完就将书递了过去。
欧阳醉，接过随意翻看，画册的确十分精美，内容不俗，他也满意。
他就看了几眼，就有些难耐，这些时日过得跟个苦瓜似的，他早就忍到了极致。
欧阳醉拿了几本书，回去读了一番，觉得只见图册不见人自然不满足。等到傍晚时分，他又想起了那人说的，人也准备好了。
他起身立马吩咐小厮去备车。
小厮说最近国公爷不让他出门，便被欧阳醉骂了一顿，说他才是主子。
小厮只好备车，半个时辰后，就跟着那人到了一处地方。
大致一看就是普通的院落，一进去才知里面大有乾坤，薄纱清扬，昏黄的烛光下，显现几个美人，茜色窗纱被晚风掀起，烛火将倚栏女子的剪影投在绡纱上，云鬓钗环流转的碎光，恍若银河坠入春闺。
第183章 用技杀人
墙上挂着仕女春宫图，画中人物衣袂，半解，眉眼，含春，与室内萦绕的香，徒然让人口干舌燥。
他细细闻了一下，只觉得这香味，说不出的好闻。
“做的好，妙呀。实在是妙呀！”欧阳醉拍拍，那人的肩膀，让他下去。
人一走，欧阳醉就立马开始扯衣服，抓着其中一个，眼瞅着墙上的画。
屋内各种声音声彼此起伏。
直到后半夜，屋内一片，狼藉。
欧阳醉因喝多了酒，这会有些憋得慌，浑浑噩噩地爬起，就往外走了几步，就着月色，尿了起来。
正当滋水声时，混沌中，闪过一片白光。
不远处正站着一位白衣女子，眉眼含笑，偏偏又遗世独立。
欧阳醉顿时就看痴了，他移不开眼。
女子从衣服下伸出白皙的大腿，又纯又欲又仙，只看得他双眼发直，觉得这里的人真会安排，等他回去要好好打赏。
欧阳醉急不可耐地跑过去，一手去抱，没捞着，又见美人在更远处，“好好好，跟我玩捉迷藏是吧，你等着，千万别让我抓住，等会有你受的。”
美人嘻嘻笑着，招手让他过去，他又是一扑，这次不仅没有抱住人，连带着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他瞬间大喊，“救……”
字还没有出口，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欧阳醉！”
一听这声音，欧阳醉完全醒了，他听出了这是赵琰的声音，果然月光下一袭黑衣，带着斗笠，只露出的半边脸正是赵琰。
漫天风雪中，他倒在河水中，瑟瑟发抖，岸上的赵琰神情说不出的森冷恐怖。
“你……想干什么，上次打了我还没跟你算呢！”欧阳醉随意扑腾两下只觉得浑身乏力，他以为是酒喝多了，“快，拉我上去，上次的事，我就不计较了。那个和离的小娘子，以后我也会绕道走。”
他说得费力，像是马上就要气绝，不提俞画棠还好，一提，赵琰身上的冷意更加浓，“正好，我也要跟你算账。”
欧阳醉怒了，“你有完没完，不就是跟她说了几句话吗，用得着这样吗？就算摸了一下，又怎样，又没伤她。你有完没完！”
寒霜慢慢地冰住他的身体，他想爬上去，却觉得使不上力气。
赵琰冷笑，“七年前我就应该杀了你的。”
他一向都是温和的，此时却带着几分狠厉和阴森，欧阳醉一听顿时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果然他往四周看去，哪里有什么美人，除了赵琰就只有一个护卫，他恐惧起来，“那香有问题是不是，你什么意思，是要杀我吗？我可是堂堂国舅，你就不怕抄家灭族！”他不敢相信划水道，“我看你是疯了！你老婆我又没上过她，你是不是疯了！”
“谁说我疯了，谁说我要杀你。”赵琰冷看着他，“明日是大雪，今晚整个京城都被雪覆盖，而你，因为在街上看了不干净的东西，急不可耐地来了这里。如今还是贵妃娘娘的忌日，你说，要是被人发现，你在这里嫖娼，会不会处罚，你爹会保住你吗？会吧，可是你没有这命了。你因为用了
禁药，跟人颠鸾倒凤，之后产生幻觉，掉入了河水中，此时真是深夜，没有人听见呼唤，等到明日就已经是一座冰雕了。”
“更不巧的是，你家的小厮也因为被你责骂早早离开了这里，等到明日来接你时，已经来不及了。”
欧阳醉恐惧异常，他这才发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意外！
他是因为春宫图才跑来嫖娼，又因为闻了香，才产生幻觉，以为这里有美人，等他掉在池水中时，浑身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再加上赵琰用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香，他没了力气，甚至还会产生幻觉，所以他会被活活冻死，死在这条河中！
想到这里，欧阳醉疯狂地往上爬，就在这时，赵琰又拿出一根香，往锦帕上碾碎，又掏出了火，等到烟飘了起来，他紧紧地捂住欧阳醉的口鼻，欧阳醉越是挣扎吗，就越是吸入的更多，到最后他留下一句，“我就应该上了她，我要让你痛苦死！”
赵琰冷看着他在水里挣扎，药效上来，欧阳醉无比迷醉地往水里沉去，“美人，等等我，等等我……”
到最后，终于没了声音。
赵琰在岸边站了一会，伸手弹了弹身上的积雪。
就凭他将手伸到了她身上，他就绝不会让欧阳醉活着！
大雪继续下着，不多一会更加厚了，赵琰等在旁边等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河水慢慢冻住，等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等到大雪将一路的脚印淹没，他才离去。
马车疾行，却不是往赵府的方向。
车外安远问，“公子是否需要休息一会，从这里到药师谷还有一天一夜。”
赵琰道，“不用，我们相互赶车这样快些。”
从听见苏清和和俞画棠的对话开始，他就已经在筹划怎么为她取药。
期间他给苏清和去了三封信，苏清和也回了三封，最后一封信上说，他大师兄已经研制出解血枯的药，但是药师谷有规定，一定要用天下的至宝或者巧夺天工的东西来换。
其中他的大师兄更是喜欢离奇虚无缥缈之物，天下巧夺天工的东西他不会同意，苏清和嘱咐，一定要往南疆那边找。
他想着能为她做点事，便找人探访一个多月终于在南疆找到了‘梦蝶鎏金盏’。
传闻饮下盛于其中的酒水，便能潜入他人梦境，探知其最深的秘密与渴望。若持盏者心怀邪念，金蝶便会振翅噬主，曾有妄图用其谋逆的权臣，在梦中被金蝶啄瞎双目，醒来后疯癫而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