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的洋桔梗(鹿酒粥)

云烟闻声停下脚步，回头看到艾辰彬走来，他的脸有些微红，像是才喝了酒，“明悦杨怎么样了？”
云烟回：“在家休息的。”
“嗯，那就好。”艾辰彬笑笑地叫她，“云烟。”
“怎么了？”
艾辰彬那双惺忪的眼眸一直注视着她，感觉有些不自在，云烟找理由想离开，“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艾辰彬再次喊她，“云烟。”
这一次，他鼓足了勇气，伸手拉住她，“云烟，其实我对你……”
“想我没？”
范少杰自问自答：“这么久没见，肯定想我了。”
坐在后排的檀冶靠着椅背，闭着眼，模样看着慵懒又困倦，“滚，你恶不恶心。”
范少杰又欠又贱的语调说：“瞧，还不好意思了。”
“……”
檀冶没出声，自动屏蔽了他的话。
一旁的文松转移话题，“王导的那部剧，你再考虑考虑。”
檀冶唇角淡扯着，“不考虑。”
“……”他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回答的干脆，文松耐着性子劝着：“这部剧的原著知名度很高，网上对于你出演男主角的反映也很好。”
车子开到十字路口，遇上红灯顺势停下，旁边的商场灯火通明。
范少杰回过头，“什么剧啊？”
文松：“《风会告诉你》。”
范少杰恍然，“偶像剧？哦我想起来了，女主角是何葭演对吧。”
文松：“对。”
范少杰打趣道：“檀冶你小子可以啊，艳福不浅，那可是何葭，内娱一美啊，和大美女演偶像剧，你偷着乐吧。”
檀冶的声音极冷，“让给你。”
范少杰应得爽快，“好啊。”
檀冶出道以来从不接偶像剧，为什么不接，文松心里大致也猜得到原因。
他之前都任由他，但现在，他觉得檀冶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红灯20秒倒计时，他无意间瞥向旁边的金融商城，纳纳道：“那是云烟吧？”
话落，檀冶睁开眼，顺着文松的目光方向望去，他的视线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云烟的身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在人潮中找到她。
云烟的跟前还站着另外一人，范少杰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人谁啊，咋还牵手呢。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精准踩雷，副驾驶位的林久期轻咳几声，但范少杰并没有领悟对方的提醒，继续喋喋不休道：“这男的好眼熟啊……”
他虚着眼，仔细瞅了瞅，“艾辰彬啊！”
林久期又加重音调地咳了声，余光瞅向檀冶，他漆黑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窗外，脸上没什么情绪，让人难辨深浅。
范少杰不明觉厉道：“九七你咋了，嗓子不舒服啊？”
“……”
范少杰：“你身子也忒差了吧，这可不行啊，年纪轻轻的，这老了以后怎么得了。”
“……”
“阿也，”林久期露出温和的笑容，“少杰的视力挺好。”
话题被扯了回去，范少杰接话，洋洋得意道：“我可是空军的眼睛，那人肯定是艾辰彬。”
“檀冶啊，你不行啊，初恋都跟别人跑了。”
这次，林久期选择沉默。
等到了绿灯，车子左拐，开进了旁边的停车场。
四人走进范少杰的酒吧，直接上了二楼的vip位。
黄谦已经等候多时了，“你们怎么这么慢。”
范少杰：“机场过来堵车啊大哥。”
酒水已经端了上来，几人喝着酒，聊起了家长里短。
二楼有专门的vip厕所，看着檀冶起身离开的背影，黄谦小声问旁人，“檀冶怎么了？”
范少杰解释：“他初恋跟别的男人跑了。”
黄谦立即反应过来，“云烟？”
他虽然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能入檀冶的眼，让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文松起身往厕所走。
进来时，檀冶正靠着墙壁，手里捏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阿也，该戒烟了，伤身。”
檀冶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吐着烟圈，嗓音有些沙哑着说：“试过，没戒掉。”
他又吸了口，“王导的剧，接了吧。”
说罢，檀冶折身离开。
重回位子上，黄谦手里多了一副扑克牌，正准备玩游戏。
范少杰：“你俩掉厕所了啊，这么慢。”
桌上酒杯又倒满了，按照从左往右，顺时针的顺序，黄谦先拿了第一张牌给自己，“玩小姐牌。”
他掀开牌看，数字8，“哟，尿卡，运气这么好。”
黄谦继续发牌给下一位檀冶，是张梅花三。
黄谦：“逛三园。”
檀冶嘴里叼着烟，扫了在场的人一圈，“红绿灯园里有什么，红灯。”
文松：“绿灯。”
林久期：“黄灯。”
范少杰愣了下，骂了声脏话，“槽！”
他拿起酒杯喝见底，“你们等着。”
发给文松和林久期的都是两张挡酒牌，轮到范少杰了，他掀开一看，白眼都翻上了天。
牌被反扣在桌上，并不想让别人看到是什么，黄谦伸手去拿，没忍住笑出声，“小姐牌啊。”
林久期唇瓣弯了弯，“恭喜小姐上岗。”
牌发给黄谦过后，又轮到了檀冶，是张9点。
范少杰起哄，“见9喝！”
檀冶掐灭烟头，他拿起酒杯朝范少杰示意，薄唇的弧度轻蔑，“小姐陪酒。”
“……”
范少杰撇了撇嘴，有种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也拿起酒杯与他碰杯。
檀冶提醒：“你要说什么？”
范少杰不情不愿道：“大爷您开心。”
檀冶满意地哼笑了声，一饮而尽。
牌终于又发到范少杰了，是张找人玩游戏的牌。檀冶正自顾自地喝着酒，突然被点名。
“檀冶，来，摇骰子！”
黄谦暗暗摇了摇头，“何必自讨苦吃。”
果不其然，范少杰败。
“看你这么惨的份上，”檀冶又满了酒，他笑得傲慢不羁，“陪你一杯。”
一旁文松扯了下他的衣服，“少喝点，明天你还有生日会。”
檀冶下意识伸手进衣服包里，那是一张生日会的vip票。
他本来是想给云烟的。
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他眼神暗了暗，掏出香烟盒，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打火机的微光照着银色的发丝泛着暖光。
脑海里闪过刚才看见云烟和艾辰彬的画面。
——“檀冶啊，你不行啊，初恋都跟别人跑了。”
范少杰的话像利剑一样刺在他的心头，拔也拔不出。
檀冶点燃烟蒂，接过黄谦递来的牌，又是数字三。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范少杰。
范少杰自罚两杯酒找黄谦买了张尿卡，刚从厕所回来，懒得往里挤，干脆让旁边的黄谦往里挪，自己坐在了外面。
刚坐下，只听，檀冶慢条斯理道：“四大名著园里有什么，水浒传。”
文松：“三国演义。”
林久期：“西游记。”
黄谦憋着笑，“红楼梦。”
范少杰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冤种，换个位置，还把自己换输了？！
“他.妈.的！这位置还不如不换！”
几轮游戏下来，范少杰已经喝大了，醉醺醺的，说话都有些飘。
总觉得檀冶在针对他，他指着檀冶，大声质问：“檀冶，你小子是不是看我不爽啊？”
范少杰一脸不满，甚至还有点委屈，“几把了，都是我在喝酒！”
檀冶翘着腿，微扬着白皙的下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是啊，那又怎样？”

金融商场门口。
云烟抽回自己的手, 她后退一小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是刻意且明确的疏远, “小艾老师，对不起。”
艾辰彬不死心地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但是, ”云烟认真地回复, 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位桀骜不驯的少年, “希望你能找到那个更适合你, 你很喜欢也很喜欢你的人。”
说罢，她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艾辰彬的声音, 夹在车辆的鸣笛里, “云烟，从今天开始，我要追你！”
隔天，10月24日。
檀冶的生日会如期举行。
在切蛋糕的环节, 主持人突然神秘一笑，“有请我们的特邀嘉宾, 何葭！”
檀冶的眉微不可察地一蹙, 眼看着穿着红色礼服的女人, 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下走上台, 最后停在了他的身旁, 她大大方方地和台下粉丝打招呼。
“我听说檀老师和何老师接下来有合作啊。”
主持人卖弄关子, 何葭也接她的话, “是的, 我和檀老师的新剧要开拍了,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两人一问一答，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样。
直到生日会结束。
檀冶回到后台的休息室，他窝在沙发上，手指间的烟已经燃了半截。
门外传来说话声，文松在和别的工作人员打招呼。
半晌后，他开门进来，檀冶冷着脸看他，气压降到了最低。
“文大经纪人工作效率挺高。”
昨天才说接戏，今天人就来了，速度够快。
文松听懂了他话里有话，“何葭确实是我自作主张了，抱歉。”
他的语气生硬，听在檀冶耳里，并不觉得他有任何歉意。
檀冶冷嗤一声。
文松并不在意他的嘲笑，他拉开椅子坐下，郑重其事道：“下个周你和何葭在盐城电视台有一栏专访，你觉得可以的话我就接。”
檀冶笑了笑，“文大经纪人是在和我商量吗？是在通知我吧。”
他说这话时故意拖长了音调，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嘲热讽。
“……”
文松知道他对于何葭的事很不爽，不与他计较，语气平和道：“阿也，这么多年，你避免和所有女艺人炒cp，不就是不想让云烟误会吗。”
“说好听点你是洁身自好，说难听点，你就是恋爱脑，拿自己的事业当儿戏。”
“以前，你俩都单身，你这样做，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也是时候放下了。”
“阿也，该往前走了。”
他的句句话像棉花里裹着的细针，针针扎在檀冶的心头。
檀冶不发一言，吸了口烟，他第一次觉得烟味这么刺鼻呛人。
他的模样有些失神，模糊在指尖升起的烟雾里。
——“陈也，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始终记得12年夏天，某个晴朗的午后，少女突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陈也怔了下，没有回答她的话，声音懒懒的，“怎么？”
云烟从书包里翻出一封情书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他撑开半阖的眼睛，困意全无，“你写的？你喜欢我啊？”
“不喜欢。”
云烟倒是实诚，一五一十地说：“隔壁班女生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让我顺便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哦。”陈也拿起情书随手扔在身后的垃圾桶里，云烟来不及阻止，只听到他不咸不淡地说：“你跟她说，哥喜欢……”
他重新趴在桌上，注视着她，脸上的笑意味深长，“不喜欢我的。”
怎么会有人喜欢不喜欢自己的，那不是贱皮子吗。
云烟脱口而出，“你好贱。”
“……”
她多了几分认真，作为同桌好心提醒，“你这样以后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云小烟。”陈也喊了她一声，“你嘴巴如果一直这么毒，你以后也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云烟毫不在意，“我不打算找。”
“那，既然咱俩以后都找不到对象，不如凑合凑合过。”
云烟写字的手一顿，她偏头看向说话的少年，他嘴角痞气地勾着，像是在开玩笑，没个正经。
窗外是夏日阵阵蝉鸣，是篮球赛进球的欢呼，走廊还有同学嬉戏打闹的笑声。
两人对望了很久，在陈也准备转移话题时，整个世界都变得喧嚣，但少女的声音却异常清晰，独独入了他的耳。
“也行。”
檀冶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手插兜地走出休息室。
如果你找到了幸福，那我祝福你。
如果暂时没有，那我永远为你兜底。
何葭参加檀冶生日会在微博爆了，又加上这是檀冶出道以来第一部偶像剧。
微博炸开了锅，连续好几天热搜第一。
云烟在公司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赵玲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看热搜了吗？微博都在说檀冶和何葭谈恋爱了。”
他俩上热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云烟都见怪不怪了，可信度几乎为零，“炒作吧。”
赵玲蓉：“这次还真不是，何葭前两天去了檀冶的生日会，而且还宣传了他们的新剧，是……”
她的话停顿了下，怕对方受不了打击，她声音低了几分，“是偶像剧。”
电话安静了几秒钟，云烟淡淡地说了句，“挺好的。”
这几年他从来不出演偶像剧，她是知道的。
或许开始新的发展了吧。
又或许真的像微博说的那样。
手机上显示有其他电话打了进来，她跟赵玲蓉说了一声后，接听了另一个电话。
“云小姐，有您的外卖。”
无声的回应，电话那头的外卖小哥喊了声，“云小姐？”
云烟回过神，“放楼下外卖桌上吧。”
挂了线后，云烟还在收着包，陆让从旁走过，愣了愣，“云烟姐，你带订书器回家是要做什么？”
“……”
云烟身子怔住，办公桌上的东西几乎都被她塞进了背包里，装得鼓鼓当当的，桌上干净到只剩下文件和电脑了。
办公用品又被她一一拿了出来。
陆让拿起桌上的一串钥匙，又重新放回她的包里，神情疑惑地看着她，“云烟姐，你不带钥匙怎么回家？”
“……”
“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这一次，云烟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装多也没有装错，拉上背包的拉链，起身离开。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从大楼里走出。
陆让随着云烟一路，他走到外面的外卖桌旁，提起自己刚点的奶茶，旁边放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花。
“真漂亮啊。”
陆让刚感叹完，眼睛无意间瞟到花上放着的贺卡，上面清楚地写着“云烟”二字。
他手肘碰了碰不知道在看什么的云烟。
“云烟姐，你的花诶。”
云烟放空的神被拉了回来，她转头看去，不知道是谁订的，但确实是她的名字。
她刚想说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其他人，忽而想起刚才接到的外卖电话。
云烟拧了下眉，谁会没事给她订花？
想罢，一位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人款步而来，他脸上洋着浅浅的笑容，俊逸中透着彬彬有礼。
云烟本能的想逃跑，想装作没看见，可对方根本不给她这的机会，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云烟。”
艾辰彬的视线扫过还放在桌上的花，他伸手拿起，递给她。
经过的同事都在起哄。
“哟，云烟，你男朋友啊。”
“真羡慕某人有男朋友带花来接下班啊，真浪漫啊。”
“……”
陆让也找借口先行离开了，多待一秒他都觉得多余。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电视台大楼下只剩他们两人。
“走吧，我送你回家。”
云烟没接他的花，也没打算跟他走，婉拒道：“不用了，不顺路。”
说完，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云烟加快脚步，迅速往地铁站方向走。
地铁站就在距离电视台100米不到的地方，云烟回头瞧了瞧，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来，她才堪堪松了口气。
但从这天以后，未来的一周，云烟每天都收到艾辰彬送来的花，他每天也都会准时在楼底下等她下班。
一同走出电梯的同事在旁边打趣地说。
“云烟，你男朋友又在楼下等你了。”
“你男朋友人好好啊。”
而就在此时，前方走来一行人。
檀冶穿着灰色的开衫毛衣，依旧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英俊的眉眼。
然而，走在他身侧的是一位穿着紫色高腰毛衣的女人，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朱红的唇衬得她皮肤更白了，她的容颜比灿烂的红玫瑰还要明艳。
两人被保安拥护在中间，而周围的人都拿着手机在拍照。
云烟隐约听到他们在感叹着：“何葭和檀冶真是郎才女貌啊！”
不得不说，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看上去真的很般配，无论是样貌。
还是身份。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同时，走在旁边的同事还在说着：“云烟你命可真好啊，要是我有这么帅，对我又这么好的男朋友，我做梦都会笑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