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如果贺岩没有救周湛,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周献会顶替周湛空降。
“我救的不只是他。”
“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对不起。”
“他必须赢。”
贺岩曾经说过的话,在她的脑子里扎根了。
“闻老师,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柏舟见她神情恍惚,紧张而关心地问道。
闻雪回神。
之前她百般不解,不懂贺岩掺和这些危险的事是为了什么,更不
懂他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
她目光微怔。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不顾一切冒着生命危险,究竟是为了谁。
答案呼之欲出。
她看似脆弱,但又坚韧。
午后的咖啡店里,他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闪闪,他不由得紧张地回忆刚才的对话,围绕的是周湛,下意识地便以为她是在为贺岩担忧,他顿感不知所措,竟然为自己之前的坦白后悔。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如果他不仅没帮上忙,还给她带来了不太好的影响,令她焦虑忧愁,他会后悔。
“闻老师,你别担心。”
和他沉缓的声音不同,他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焦灼,“我想他有分寸,而且他应该和周湛都商量好对策了吧?可能是我那天危言耸听了,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公允评价:“况且现在周湛的职位比他弟弟要高,总之,事在人为。”
闻雪缓缓看向他。
她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不对劲,再记起扶手箱里消失不见的名片,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勉强压下惊诧,直接问道:“你们那次见面都说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林柏舟闻言面露迟疑。
闻雪面容平静,但指尖微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来。
果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找过林柏舟了。
她了解他,他不是会做莫名其妙事情的人,如果他去找林柏舟,只有一个可能,在他心里,林柏舟也曾牵扯到其中过。
一阵沉默过后,林柏舟低声道:“他问那天还有谁看到他上了周湛的车,除了我没有别人,另外,”他迅速斟酌词汇,“他也有拜托我,让我不要将这件事说给别人听。他能这样问,我猜应该没几个人知道他参与了周家的事,这很好。”
闻雪点了下头,注视他:“还有呢?”
“没有了。”
林柏舟想起贺岩提醒,又或者说警告,他面色一僵,这些不恰当的对话他自然想隐瞒,但坐在他对面的闻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自然也没错过他这再细微不过的眼神变化。
闻雪视线微垂,掩饰眼中的了然,她大概能猜到一些,过去她不是没有疑惑过,贺岩似乎特别介意林柏舟,那时她虽然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深思,循着过去的轨迹想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她去方家他都要接送的呢?
是在见到林柏舟之后。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道谢,看出他的为难,于是没有追问。
林柏舟看她端咖啡的手有些不稳,再次说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说。”
这句话不是客气,完完全全出自真心。
即便他仍然认为那是在蹚浑水,但如果是为了她,他可能也顾不了那么多。
闻雪这一次认真地看着他。
眼前这个人品行端正,目光清明,在面对她的时候时常很笨拙,为人却很真诚,总是想靠近她又克制地保持距离。
他是个很好的人。
如果这是浑水,是糟糕的处境,她还是不想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也希望他能够离得远一点。
尽管林柏舟很想多和她相处一会儿,像现在这样,一同喝咖啡,哪怕一句话不说,他都觉得很满足,可他也看得出来,她虽然就坐在他的对面,却神情恍惚,心思飘得很远。
“闻老师,我先回公司了。”
他转了转手腕,看向表盘,温声道:“除了咖啡蛋糕,还有想吃的吗?我记得同事说这儿的华夫饼也很好吃。”
“不用。”她微笑,“我朋友面试应该也快结束了。”
林柏舟深深地看她一眼,颔首,起身道别准备往外走。
刚走出两步,她忽然叫住了他,他立刻回头,外面的阳光穿过落地窗照在她身上,明亮又温柔,像极了他第一次在病房见到她的那天。
“林柏舟,谢谢你。”
闻雪笑着说道。
她总是客气地叫他林先生,这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难以形容此刻的感受,明明该高兴,却莫名怅然若失,好像失去了宝贵的东西,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得到。
陈冰雯的面试很顺利,本来她想今天就请看电影吃饭,但闻雪强颜欢笑说没有胃口,只好改到正式收到通知实习入职的消息后再请。
两人在地铁站里分别。
闻雪坐在人很少的车厢里,心里时而空落落,时而沉甸甸,抬起头来看向车窗,成为了一面镜子,清楚地映着她此刻茫然的神情。
从地铁站出来时,夕阳的余晖铺洒大地。
她来了教职工小区,上楼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屋里传来急促的声响,石头摇着小尾巴,兴奋地汪汪叫,高兴极了,闻雪失笑,进门换鞋,将遛狗需要带的东西都带上。
石头现在的力气可不小。
它想拉着她往前跑。
她很感谢生活中多了一个它,它总是在家里等她,让她无论在多么混乱的状况下,都能尽快冷静下来。
贺岩今天和客户有应酬,只谈事没喝酒,倒是惦记上了餐单上的巧克力挞,服务员介绍这是招牌甜点。
闻雪钟爱巧克力的一切。
她肯定会喜欢。
他点了一份打包带走,上车时没急着走,特意给她发了条消息:【在哪】
几分钟后她回复:【带石头在公园玩。】
他眉梢微扬,打字:【好,我忙完了,可以送你】
闻雪:【好。】
他放下手机,发动引擎,车辆驶出停车场,汇入主干路,他开始专心开车,偶尔会侧过头看一眼小心翼翼放在副驾的精致打包盒,光是想象她在吃到这个时亮晶晶的眼神,他心情愉悦,连经过拥堵路段时都没皱眉。
两人在楼下碰到。
贺岩刚停好车,闻雪则牵着不肯回家的狗一脸犯难。
“我来。”
他装作不经意地将打包盒给她,然后从她手里接过牵引绳,余光却注意着她的反应,如果是往常,闻雪早就发现了他带回来的惊喜,但今天的她明显心不在焉。
进了电梯,他抬脚轻轻踢了下石头的屁股,话是对狗说的,哄的却是她,“又做错事惹她不开心了?看来还是宠物学校去少了。”
石头冲他汪了声。
闻雪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像是在失神,根本没仔细听他说话。
贺岩拧眉。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难道是碰上了什么事?
从电梯出来,他拿钥匙开门,刻意侧身让她先进,他落后她几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看她将打包盒放在桌上,没忍住,出声提醒道:“里面是甜点,巧克力挞,给你带的。”
闻雪回过神来,“现在吃不下,我今天下午吃过甜点。”
“吃的什么?”他随口问,想着这玩意儿放冰箱明天吃也行。
“提拉米苏。”
她想了想,补充,“碰到微微哥哥了。”
贺岩面色微变,“他买的?”
“嗯。”
闻雪点头回答后,随手用发圈将头发扎好,每天遛完狗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水冲洗它的狗爪子,她弯腰抱起石头进了洗手间,贺岩紧跟着进来,从她怀里接过还想耍赖的狗子,“我来。”
她抬眼看他,拿起花洒,打开开关。
“那小孩中考不都考完了?你在哪碰到她哥?”他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是很巧,今天我陪冰雯面试,在写字楼附近的咖啡店碰到他,原来他也在那家公司上班。”她停顿几秒,低垂着眉眼,继续说,“其实这个面试,是我推荐给冰雯的,不过师姐也有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实习,我有点犹豫。”
她好像看不到他瞬间沉下来的神色,自顾自道:“我觉得那里
还不错,在想要不要考虑之后给她答复。”
“不用。”
他语气生硬,“老吴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实习公司,待遇不错,离你现在的住所也近。”
上辈子她就是去了林柏舟所在的公司实习。
不可否认,也是这大半年的经历和相处,拉近了她和林柏舟的距离,他们从陌生人变成经常都会见面的同事,再到朋友。
但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
“可是,冰雯在那里,我和她每天都可以见到,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太远了。”
“还好,有地铁,我每天可以早点起来。”
“你非要去?”他似是不耐烦地问。
她怔了怔,心跳加快,眼看着离答案只有一步之遥,她想触碰到,就不得不去试探他、逼他,柔声道:“我是在和你商量,问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就是不要去。”
贺岩神情严肃,伸手圈住她的手腕,花洒一偏,对着他喷洒。
顿时,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额前的头发湿了,水珠顺着凌厉的眉峰滑落。
她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关花洒,她垂坠的裙摆也被溅湿,狼狈地贴着小腿,两人都好似淋了一场雨,沉默对视。
贺岩怀中的石头开始挣扎,他弯腰放下它,它立刻跑了出去。
这“是非之地”只剩他和她。
她似乎在躲避他的目光,回身拿了他的毛巾递过去,“你先擦擦。”
他直勾勾地盯住她不放,接过毛巾又扔一边,“别去。”
洗手间里潮湿而闷热,待得久了,会有缺氧的感觉。
“为什么?”她看着他,问道。
为什么?
贺岩听着这三个字,不合时宜地想到饭桌上被她遗忘的巧克力挞。
这才多久,有没有两个月?她已经第二次提起林柏舟,上一次她一口一个“他”“我们”,这一次还想去他所在的公司,那么,现在林柏舟在她心里是什么人?
不需要蹚浑水,不需要掺和那些危险的事,踏实沉稳值得信赖的好人,是吗?
“不适合。”他面庞紧绷。
“哪里不适合?”
“人不适合。”
贺岩隐忍着,这话一出,洗手间里静了下来,他们对视着,也对峙着。
闻雪的心都仿佛被一只手揪着。他现在看她的眼神,她并不陌生,之前他喝醉意识都不是很清醒的时候也这样看过她,无力又无奈,她那时不懂,现在都懂了。
“你是说林柏舟?”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试图平心静气地跟他讲道理,“我是去实习,况且我也不会——”
他忍无可忍。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放任她的结局是什么。
他冷声打断了她:“所以你还是要去?”
在短暂又漫长的沉寂之后,闻雪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对他有偏见?很早之前我就感觉到了,但你不是不认识他,都没说过话吗?”
贺岩脸色铁青,他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够了!”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面前的闻雪像是被她吓到了,正错愕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写满了难过。
他偏过头,深吸一口气,理智回笼了一分,压抑着火气,语调艰涩缓慢:“我对他没有偏见,你以后想交朋友,想有新的生活,都可以。”
这一秒,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
他在说谎,她也知道这些都是违心话,他嘴上平和宽容,目光却强势地攫住她,哄骗她,需要她,不准她离开。
“但林柏舟他不适合。”
闻雪沉默地望着他,笑了声:“那你告诉我,谁适合?”
贺岩不知道,光是问出这个问题,已经快用完她全部的勇气。
她很胆大,默默地和他一起走钢丝,她同样也很胆小,总是紧闭着眼睛小心翼翼,现在她想睁开眼睛,想亲眼看一看,继续往前走,究竟是会摔下万丈深渊,还是走到鲜花盛开的另一端平地。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要睁开眼睛,看个清楚。
贺岩的伪装被击碎,他目光沉沉,想听真话是吗?
“谁都不行。”
他就站在她身后,他就守在她身旁,她上辈子喜欢过的林柏舟也好,她想要逃离的周献也罢,他都不允许他们靠近她。
闻雪心口一跳,泛起一阵麻意,她垂下眼眸,微微侧身,拿起被他扔在洗手台上的毛巾,在他面前站定,仰着头,一言不发地为他擦头发,还有脸上的水。
不知不觉,连她都没发现自己眼眶红了,一滴眼泪悄然落下。
她的心太痛了,为自己,也为他。
贺岩定定地看着她,忽地怔住,这滴泪砸在了他灼伤的心上,汹涌着的怒火和妒火被浇灭,他在干什么,又在说什么,不再克制,伸出手臂抱住她,搂进怀中,紧紧相拥。
闻雪被他困住,鼻间都是他的气息。
曾经让她很有安全感,现在却令她酸胀。
她不再犹豫,顺势回抱,掌心下是他受过伤的左肩,尽管没看几次,她早已牢记是哪个地方受伤缝合,很想问他,值得吗?
闻雪的手指蜷了蜷。
她贴着他高大僵硬的身躯,感受着他炙热的呼吸,轻轻踮起脚,她闭着眼主动而清醒地吻了上去。
谁都不适合,除了你。
谁都不行,只有你。
第94章
贺岩僵了一瞬,下一秒他还是选择遵循本能扣住她的后脑,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放肆地撬开她的唇舌,加深了这个吻。
他就像在沙漠中独自行走了很久。
久到看不到边界,看不到未来,骤然眼前出现涓涓流水,至于是不是海市蜃楼,他管不了那么多,只想不管不顾地索取、占有,他吻得又重又急,完全沉溺在她的温柔中。
闻雪受不住这种吻法,喘不过气来。
和第一次时的不清醒,以及第二次时的被迫不一样,这一次,即便要窒息,她也不想躲,还想要回应。
贺岩感觉到她的面庞湿润,好似在落泪,又热又冰凉,他迅速清醒过来,灵魂在命令身体不准欺负她,放开她,身体里对她的迷恋,还有冲动在失控,舍不得也不想放开。
他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双手还在禁锢她。
低头一瞧,她早已泪流满面,胸脯起伏。
“对不起。”
过去贺岩觉得一辈子都说不出口的话,此刻不需要做任何心理建设就说了,他的心也乱了,早就乱了,都忘记了纸巾就在旁边,不知所措地用粗粝的指腹为她擦泪。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原本她就习惯了忍耐,忍耐疼痛,忍耐委屈,是他突然闯进她的生活里,无微不至地关心她,惯着她。
人们常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其实顺序弄反了,是因为有糖吃,有人爱,才会哭。
在他慌张又包容的目光中,她开始放任自己,不再无声哭泣,她从哽咽,到放声大哭。
为了什么而哭,她不知道。
“怎么了?”
贺岩手足无措,他发现不管怎么擦,她的眼泪都擦不完。
“我……”她嘴唇颤抖,“我……”
她一个字都说不了。
到最后,再次被他拥入怀中,他那双为了生活奔波打拼留下痕迹的手掌轻拍她的背,她一边落泪一边摇头,说不了,不能说,对不起,没关系。
贺岩察觉到怀里的她在发抖。
曾经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难关是跨不过的,弟弟贺恒去世后,他受到了重挫。
死亡是难关,她的眼泪也是。
他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叮铃叮铃——
门铃声突兀响起,哭得眼睛都肿了的闻雪收声,茫然抬头看向贺岩,问道:“是谁?”
贺岩的衬衫胸口那儿都被她的眼泪浸湿,他没管是谁在按门铃,仿佛充耳不
“去、去看看。”她哽咽着推了他一下,从他怀里退开,“快去。”
贺岩没办法,转身往外走时,面对她时的心疼也变成了不耐,他皱紧眉头,周身散着压抑的低气压,一把拉开门,门口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对方的脸色比他更严肃。
“有什么事?”他问。
年轻女人扶了扶眼镜,她歪了下头,看向屋内,“我是楼下的住户,听到有女生在哭,你家只有你一个人吗?”
她警惕地打量着他。
贺岩一开始没明白她的用意。
还是闻雪听见对话,急忙从洗手间出来,来到他身侧,她刚哭得凶,眼睛鼻子还是红的,声音有些沙哑,轻飘,“是吵到你了吗?真的不好意思。”
“不是不是。”年轻女人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脸,还有露在外面的手臂,舒了一口气,“以为你家出了什么事,上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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