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芷嘘它几声,又抽了一巴掌,才把它安抚下来。
小黑一阵晕菜,满眼漩涡。
“三嫂......这就是鬼打墙?”
“是幻阵。小心偷袭。”杨芷把她掩在身后,横着刀往前走。
雪砚贴着嫂子的背,警觉搭住了弓箭。这是她第一次摸弓箭,把式十分......凑合。只是模拟记忆中四哥的英姿,学了一个形似神不似。
幻阵里一点杂音也没了。
静得只有放大的心跳声。阴气从脚底往上爬,把整条巷子弄成了奈何桥。
呜呜一声,虚空里发出被割裂的哀吟。一把一把飞刀像迁徙的鱼群般,密密麻麻从南面飞来。杨芷大喝一声,宝刀舞得火星子四溅。
明知是幻术,也不敢不接。
“鱼群”撞在刀身上,发出货真价实的金击声。铛铛铛一落地,全都化成了纸灰屑。
三嫂使出了十成的力,用真气裹住二人。
眼见着情势险急,敌人随时能递一个大杀招上来......
雪砚瞅那些飞刀全来自南面。出于一种奇怪的逆向思考,她干脆把弓箭一抬,狠狠往北面射了一箭。
嗖——箭十分凑合地飞出去了。
第一次射箭,连瞄准也不会。
没想到的是,竟听见一声闷哼......
杀气腾腾的幻阵一瞬消失了。白衣教主举刀站在她一丈开外,肩上被扎了个血窟窿。那一张比花魁更美艳的脸上,是一副挨了一记大闷棍的表情。
身后,那一片江湖又浮现出来。
各色人等的惊诧都凝固在了脸上。
教主大人几乎要哭了。无奈地苦笑道:“四夫人运气无敌,有如神助。哎,我斗不过你。咱做朋友好不好?”
杨芷道一声:“呸!你也配!四妹,你拿点气势出来,别软绵绵的!”
雪砚立刻学舌一句,“呸,你也配!”
莫教主笑道:“怎么不配?我可是救了你三个嫂子。”
“居心叵测的东西。”三嫂烈得很。趁他受伤,一刀就搠了过去。
莫教主拿刀一挡,再一次懊悔自己的疏忽:“我真该弄死这条死狗的。”
二人厮杀得不可开交。刀和刀难分难舍,火花四溅。
三嫂的招式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老师傅。
教主果然足够人渣,跟女人斗下手十分阴毒。尽打敏感、要害部位。所幸他被扎了个血窟窿,倒也不足为惧。
雪砚举着弓箭,在一侧认真瞄准着。一会儿眯左眼,一会儿眯右眼。只等逮个空子就发射。那三脚猫的架势,吓得莫教主冷汗淋漓。
现在,他已基本接受一个事实。
她哪怕射歪十万八千里,运气之神也会刮一股妖风,把箭镞送进他皮肉里来的。
特娘的,这还怎么玩得下去?
莫教主虚晃一招,卖了个空子。“行了,我好男不跟女斗。”
地上腾起一阵白烟,转眼只剩一堆纸碎碎。
三嫂不依不饶地喝一声:“小黑,追!”
莫若空,秘教教主。
二十九岁芳龄,天资聪颖,为人狠毒。十岁起,就是江湖里一头黑蛟了。向来只有别人夹尾巴鼠窜的份儿,他从没输得这么丑过。
今日跌得惨了。一路忍痛逃遁,最后,进了一个极隐蔽的小院子。
跌撞撞地喊道:“无害兄,无害兄!”
无害是谁?
正是西齐的九王爷云厉,字无害。
这位爷在大夏干成了一桩足以名垂青史的大案,正藏身于此处,等着教主帮他金蝉脱壳。此时出来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同党出去时还风华绝代,回来竟狼狈如狗了。
云厉惊呼道:“教主,你怎会落得这等模样?”
教主把手一伸,忍着剧痛说:“先给我一粒神药。”
云厉目光微闪。
说得倒轻巧,神药是随便给的?可是,想到日后大业还需仰仗他,倒也不可过于吝啬。手腕一翻,从法宝中摄出一粒紫红药丸抛了过去。
——法宝是从妹妹身上抢的。
正是利用这法宝,轻而易举摄走了大夏八千万斤的存粮和二百万两的库银。多厉害,多神奇。真是叫人心醉的丰功伟业啊。
大夏的一堆能人和高人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东西怎么丢的。
都急疯了。
案子一发生,周魁就派重兵把驿馆、使臣馆看住了。
城墙外也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可是,他九王爷早就请教主弄了个一模一样的假王爷,乖乖地待在驿馆配合调查。真身却早已隐在下九流的杂居地里,只等机会一来就遁回西齐。
牺牲掉一个王妹,却盗走了整个大夏的国本。
这一趟赚翻了。
云厉问道:“教主何故如此?”
莫教主吞了药丸,也不调息调息,“咱们赶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为何?”
“周家的三夫人、四夫人找过来了。”
云厉目光一闪,风流倜傥地笑了:“哦,岂不是很好?”躲在这鸟地方,他连个伺候的侍妾都没有。正好一个极品的送上门来了。
周魁啊周魁,看样子又要对不起兄台你了。
本王不仅盗走了大夏的三军粮饷,还要偷一偷你的夫人。
莫教主见他一脸淫气,不禁冷了脸说:“无害兄,我劝你以大局为重。否则到手的鸭子飞了,鄙人也爱莫能助。”
云厉微微一笑:“教主何出此言,凭她会晃几下秋千?”
莫教主一声冷笑,“我就是出此言了。你一意孤行可别后悔。”
事实上,他是通过九次“问神”、作出了一番巨大的献祭后才问到这件事的:破解密约的是周四夫人。她功德深厚,被一个正神祝福了无敌的运气。
刚开始,他对这话真的一点不买账。
可是,经过下蛊和幻阵的惨败后,才知道“运气”是何等可怕。根本没法跟她玩啊。
唯一有效的策略或许就是暂避锋芒。将来想办法让她丧德败行。等她遭了正神厌弃,才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莫教主略为调息,语气冷淡地说:“你走不走?不走咱们后会有期了。”
话音方落,门砰一声开了。
讨厌的死狗,四脚腾空扑了进来。
后面跟着两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就像来作客的一样闲庭信步。
莫教主看到她手里端的弓箭,头皮都麻了。赶紧拿手在桌上画了一个圈圈。头一扎,就往圈圈里钻去。还没等人全部消失,却又被云厉这蠢货一把拽了回来。
只见他笑盈盈地说:“莫兄何须慌张?且待我陪四夫人好好地玩一会儿。”
云厉一刻也不耽误,抬掌就是一吸。
隔着几丈宽的院子,雪砚像被青蛙舌头卷住,身子不自主地往前飘。她赶紧把脚一跺,恨不得入土三尺。
三嫂厉喝一声,蜻蜓点水几步一纵,杀了过去。
可是,那厮不知沤了什么好肥,实力竟不亚于一只万年老妖。一抖肩就把三嫂震飞了。整个小院在他的气漩中摇摇欲碎。
小黑腾空一扑,被他轻弹了一指。比弹一粒灰还容易。狗子立刻扑地,七窍流血。三嫂愤怒得眼睛发红,口中打起了尖溜的呼哨声,几乎能把人耳膜刺破。
战况一上来就疯了。
眼看着要栽进他怀里,雪砚握紧箭枝就插过去。
云厉微微一笑。小野猫亮招子多可爱。他就喜欢有烈度的女子。自从拿神药进补后,他早已不把凡间的力量放在眼里了。
轻轻一挥就拂开她的箭枝。
正要揭去她的面帽,一亲芳泽。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他下意识一挥掌,大鸟的利爪却已到眼前。铁锚一般插进脸颊。一抓就走,一两的腮肉没了!
九王爷身娇体贵,何时尝过被活撕的苦头?
”啊——”一声惨叫,荡气回肠!
莫教主木着一张美男脸,贴墙作壁上观。恨不得变成一幅壁画。雪砚知这王爷厉害,不敢给他喘息机会,一连补了三箭。
弓都不搭了,直接就上手插。
王爷剧痛之下防御不力,身上被她钻了几个小井,顷刻漏血不止。又有三嫂见缝插针地补刀,大鸟盘旋在上空伺机活撕。
他发狂地拍出几掌,才把这些掠食者荡开。
刚才还风流倜傥,一转眼也狼狈如狗了。
哪还顾得上跟美人玩?手腕一翻,赶紧取药疗伤。
那法宝是意念控制的。剧痛之下,意念狂乱失控。手腕子一抖,紫红药丸竟像糖豆一般喷出来,泻得满地都是。
直接来一个史诗一般的大翻车。
大家瞧得傻眼。
莫教主眼疾手快,一边吃一边往兜子里装。三嫂不知是什么,也加入了哄抢。连大雕和狗子也识货,在地上又舔又啄。
只剩半张脸的云厉顾不上这些掠食的了。将身上的箭一拔,疼得直打挺。然后,赶紧捞了一把药捂进嘴里。
可是这时,那法宝被他狂乱的意念弄得失控,竟然脱体现形,掉了出来。“啪嗒”一落地,竟是一个红色袋子。通体有一种润泽的光芒。
雪砚两眼一瞪,赶紧伸手一捞。
这一下可摘了别人的命根子了。
云厉目眦欲裂,不等伤口长齐便扑上来抢。
谁知,那法宝灵性十足。遇到一个运气逆天、功德似海的主儿,哪还瞧得上一个半脸王爷?不待雪砚意识沟通就自动缩小,变成她左侧小臂上一粒小红痣。
雪砚懵住。
云厉则如遭雷劈。莫教主发出了几声变态的大笑:“哈哈哈无害兄,我说什么来着?”煮熟的鸭子果真飞了吧!
三嫂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她的狗和雕都吃药吃醉了,满地打滚,上蹿下跳。像要化龙了一样。羽毛不停地掉落,疯长......她快被这场面吓晕了。
其余三人陷入了死寂。
在安静中进行灵魂的角力。
云厉以索命的眼神望着雪砚,轻柔地哄她:“东西还给我。我向你下跪道歉。一场玩笑,请四夫人莫放在心上......东西是祖传的,丢了我会没命的。还我吧。”
雪砚不说话。
露在面帽外的美目澄静如湖水。目前,她正在培养自己的江湖风格。就是少张嘴,多干事。真正的狠人话都不多,话一多会影响脑速。
雪砚一言不发就往门口跑。跑姿秀气极了。一拉开距离,回身就是一箭。云厉飞扑追来,把那箭枝一挥。巧不巧挥在晾衣绳上,又毫无道理地反弹过来,噗呲——直接又入体三寸了!
云厉:“......!”
院中再一次响起变态的大笑。莫教主:“我提醒你没有?”
雪砚知道这教主也是毒瘤,今日不铲除必有后患,赶紧也赏他一箭。二人彻底明白,这女人瞧着软绵绵、娇滴滴,风格却是一个务实的硬茬子。
多说无益,院子里立刻展开了一场大乱斗。
雕在飞,狗在跳。人在上飞下跳。
不到半盏茶功夫,九王爷又身中六箭,后背、小臂上各少了二两精肉。他满肚子的不甘、愤恨,心碎欲死,几乎要化身厉鬼了。
怎么办,怎么办?
八千万斤的粮食,二百万两库银啊......
那可是煮熟的大肥鸭,煮熟的大肥鸭!真就这样飞了?想起教主先前的提醒,云厉悔得要断肠了。他愿意折寿二十年把东西换回来!
这两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被逼到墙边,沦为了正宗的瘪三。拎到人市上发卖,两文钱一斤也没人要。
莫教主是识时务的。他一点不自恃身份,也没有当世高人的压力。眼见实在斗不过了,一连喊了好几声“姐姐饶命”。
他认输时一点不显卑琐。那表情就好像二人是他亲姐。
被自己亲姐教训了,一点不可耻。
三嫂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狞笑道:“想要我不杀你,可以啊。你那大黑虫子还有没有?”
“有。”他说。赶紧掏出一只小瓶子,里头还有一个。丑疯了。
“你吃了。”
莫教主的俊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白,求饶道:“啊,姐大人大量,就把我放生一回吧。我重新做人,改邪归正。”
那俊美无双的脑袋上立刻挨了几下刀把子。打得贼狠。
杨芷一点不怜香惜玉地说:“你教中信徒知道你脸皮这么厚么?吃!”
莫教主隐忍又隐忍,最后乖巧地说:“吃了咱就扯平了。可以不,姐姐?”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即便被揍得一头包,也是如仙似玉的风度。这么多年来,他的真容就连教众和长老们都没见过,这一次不知怎么脑子进水,竟在将军府露了脸。
当然,人家也未必认为这是真脸。
——起码,九王爷就觉得不是。
莫教主瞥雪砚一眼,“就当不打不相识,如何?两位姐姐......”
杨芷犹豫了。殴打这样一个造物的奇迹,本身就够造孽了。
再抹杀的话,似乎更说不过去。
雪砚一见三嫂沉默,凑过去说:“别上当。这回饶过这厮,下次他肯定会先下手除掉小黑。到时咱们就被动了。”
他那么多阴招鬼噱头,到时,周家就等着被屠宰吧。
莫教主笑一笑,叹了口气。
三嫂神色一凛:“四妹说得有道理。”
她被胜利冲昏头脑,飘了,差点被这小白脸忽悠。大刀一舞,就要结果了二人。不料,莫教主早已偷偷在墙上画了个圈,抓起云厉往圈里一钻。
杨芷赶紧朝前一扑,只抓到云厉一只臭靴子。气得往地上一扔。飞身上墙一看,二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放眼望去,只有一轮残阳,余晖照在灰墙黛瓦上。
哎,该死的幻术真叫人防不胜防!
三嫂懊恨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该死的,我这老江湖差一点中他的美人计。”
雪砚“格格”地笑出了声。
杨芷也笑,又说:“不怕,回去赶紧多养几条黑狗。就算他弄死这一只也不打紧。”
“汪,汪!”小黑表示愤怒。
主子训斥道:“你给我警醒着一点,他要是杀回来头一个目标就是你。知不知道?”
“汪,汪!”
“走吧,回家。”
两人大战一场,带着痛快和遗憾凯旋了。豪气在胸中激荡,彼此都感到很迷醉。贵夫人做久了,当一回仗剑的女侠客,人生一大乐事也。
一路有说有笑,亲近比从前更甚一层。
某一时,雪砚想到了小臂上的红痣。意识立刻和法宝进行了对接。原来,它是一个“乾坤袋”。神话里才会出现的宝物,能吞吐一个小世界的东西。
她意念一动,一个秘密画面就在脑中呈现了。里头有个架子,摆着一盒珠宝首饰;一瓶紫红神药;一套寝具、营帐。一堆冷兵和火器。
还有一箱金银,和一袋粮食。
数量瞧着都不多,却给人一种取之不绝的感觉。满足几辈子的贪欲也不在话下。雪砚感知到这些,一种无比滋润的心情涨满了胸怀。
有了这东西,就算周家像梦里一样被流放,好日子也能保住了啊。
前景真是美晕了。
可是转念一想,目前拥有过法宝的人都没好下场。她顿时一激灵。师父说过,这些法宝染了人世的贪嗔痴,早已有了邪性。会把人往沟里带。诱着人不断膨胀、发酵,直到自我粉碎。
嗨,把它当回事我就输了。
如此一想,心里一把邪火就熄了。她的神思清凉下来......哎,还是回去交给师父定夺吧。
路上有不少“皇城司”的人在走动。统一的玄色箭袖交领袍,神态冷若冰霜。他们巡街的样子,使这春天的暮色多了令人窒息的森严。
一位大人上前盘查她们,凶巴巴地问:“谁家女眷,为何持刀上街?”
三嫂出示腰牌:“周家的,出任务。”
他稍微缓和一些,低沉地说:“请两位夫人尽快回去,马上要宵禁了。您二位这样的身份,不要随意上街为好。”
“嗯,多谢大人。”
待这人走远,三嫂鬼祟地说:“老四跟你讲过没,好像丢了要命的东西。现在上下可紧张死了......”
雪砚悄悄说:“他嘴巴紧,不跟我讲这些。”
三嫂凑到她耳边,压低声气说:“我跟你说,好像是国玺丢了。”
“啊,真的?”
“嗯。现在连下旨都盖不了戳。”三艘做一个严重的表情。
雪砚张着嘴,也作出一脸“事情大了”的表情。
其实,这个她不太懂,国玺丢了重新刻一个不行?人还能被死物限死?
一回神,她赶紧先搜一搜“乾坤袋”里。
并没有国玺。
假如是那俩坏蛋偷的,藏在这里头最安全了吧。难道,他二人竟与此事无关?
雪砚不清楚的是,丢的不止国玺。还有八千万斤存粮和二百万两库银。这些东西被缩成一小坨,正躺在她小臂上的那粒“红痣”里头。
而她的夫君和几个重臣,为此急得脑壳子也快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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