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今日那阿婆瞧见沈之禾,鼻中发出一声轻嗤,扭过头去,全然一副瞧不上她的模样,沈之禾心中讶意,本想问问发生了何事。
还未上前,身后传来一道尖锐的嗓音,“好啊,之前跟我老婆子哭穷,实则自己赚了不少,若是旁人不与老婆子说,老婆子竟不知家中出了你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
听着熟悉的嗓音,沈之安顿时面色惨白,攥着沈之禾衣摆的手微微颤抖。
见此,沈之禾垂眸,眼底泛着冷光,她想她大概知道那婆子是何人了,她扭头望去,只见为首那婆子满脸横肉,正瞪着眼瞧着姐弟二人。
“家中穷苦,为了替二郎两口子治病,欠下一大笔银钱,没成想二郎还两口子还是没就回来。”那婆子瞧着沈之禾一言不发的模样,当即坐在地上哭号道。
“待到二郎下葬后,老婆子原想着这姐弟二人年岁小,无父母照料,便想将他二人过继到大方膝下,可这小蹄子不愿意,当晚便带着之安从家中离开,背着我等将家中铺子抵押给债主,如今有了赚钱的营生竟还防着我等,带着外人赚钱,真是不孝女啊!”
话音刚落,身旁的短须男人也附和道:“未出阁的小娘子抛头露面,在外摆摊,不知羞耻。”
“这就是沈小娘子你的不对了,百善孝为先,怎可这般对家中长辈。”
“是啊,果真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成日笑得和善的小娘子竟是此等不孝之人。”
周围喧嚣渐甚,沈之安忍着恐惧,红着眼大声喊道:“胡说八道,分明是大伯娘将我与阿姐赶出了家门。”
沈之禾将挡在自己身前的沈之安拽到身后,目色沉沉扫过周围人群,隐约瞧见前些日子与自己起了冲突的钱婆子隐在人群之中,满是得色地望着自己。
而一侧的王娘子瞧着她一声不吭的模样焦急万分,若是沈小娘子被沈家那婆子冠上不孝的名头,往后再要摆摊恐怕不易,眼下自己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必不能让那婆子毁了。
“真是笑话,沈家二郎勤劳能干,不多说,如今你沈家的家业大半皆是他积攒下来,你家那大郎自幼坑蒙拐骗样样不少,在外头赌输了银钱,次次皆是沈家二郎去替他擦屁股,如今人死了还往人身上泼脏水。”
“贱蹄子,我沈家的事,哪有你插嘴的份。”闻言,老婆子双目园睁,垂下的面皮微微颤抖。
王娘子大怒,撸起袖子便要上前与她争辩,却被沈之禾按下,她冷冷地瞧着眼前的婆子——她的好祖母,“既要讨论家中银钱的事,那敢问祖母我阿娘的嫁妆,如今在何处?”
第12章 合作
沈之禾话音一落,方才还喧闹不止的人群,霎时一片寂静,皆是双目炯炯地瞧着站在摊位前那几人。
瞧着沈家大房那几人一言不发的模样,周围众人满是兴味,目光在沈之禾与沈家祖母之间不断逡巡,片刻之后,几位相熟之人便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约莫是心虚,那些人的动作瞧在沈家祖母眼中,仿佛在指责自己苛责二郎家的孩子,她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沈之禾,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沈之禾,“老婆子还没死呢,你一个未出阁的女郎,张口便是嫁妆,你还有没有点廉耻之心!”
沈之禾冷哼一声,心中暗道今日必得寻个法子解决这大家子,不然往后隔三岔五来闹个一次,自己生意都做不成。
“是祖母不愿拿还是拿不出?难不成我阿娘的嫁妆都被大伯拿去还赌债了?”
闻言,沈家祖母对上沈之禾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母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哆嗦着身子,指着沈之禾的鼻子怒骂道:“一派胡言!怎么老婆子还没死呢,就急着分家产了?”
“沈家阿婆,这话就是你说的不对了,这沈小娘子母亲的嫁妆自然是归小娘子所有,怎能算得上你沈家的家产呢?”王娘子嗤笑一声。
闻言,沈之禾诧异地瞧了眼王娘子,先前倒不知此人还有几分江湖义气。
清晨的集市人格外的多,渐渐地沈之禾的摊位被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皆是看戏之人,沈家大伯娘孙琴瞧着人越来越多,而自己的婆母被那臭丫头一句话,激得自乱阵脚,心中焦急,下意识扯了扯沈大郎的衣袖。
“当家的,莫要与那丫头纠缠,今日我们来此所为之事便是让那丫头将制作豆腐脑的方子交出来。”
闻言,沈大郎扶住沈家祖母,手掌紧紧扣住她的肩膀,沈家祖母吃痛抬头,刚要开口便听得沈大郎开口,“阿禾莫要人性,先前是你大伯娘的错,不该不问你便将你许配给她家远方侄子,可那孩子大伯也见过,身姿俊朗又是个读书人,你若嫁给他往后自然吃不了苦头,不如今日便随大伯回家吧。”
话音一落,孙琴当即眉头一皱,她那侄子是秀才郎往后是要娶官家小姐的,这沈之禾如何配得上,正要出口反驳,却在触及到沈大郎阴沉地目光时,吞咽了回去。
沈大郎自认为自己放下架子便能将沈之禾哄回家,待她回了家,到是圆的扁的,还不是任自己揉搓。
哪里知道沈之禾一早便将两人的动作瞧在眼中,少女明亮的眸子直直瞧着沈大郎,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同意之际,忽而她轻笑出声,“您二位何时与我说要将我许配给大伯娘的侄子?”
沈之禾原本想着不如直接破罐子破摔,让旁人知道自己乃是那孙琴赶出家门,后转念一想,单凭自己只言片语,恐怕难以服众,不如利用那家铺子,挑拨沈家大房与祖母的关系,到时他们内斗起来,必然自顾不暇。
到那时恐怕也没有精力来找自己麻烦。
说着,沈之禾目光游移之间落在孙琴的脸上,只见她满是憎恶地瞧着自己,看起来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那侄子,面色一白冲着一侧的沈大郎道:“大伯,大伯娘那模样瞧着似乎十分不愿呢。”
“小贱蹄子,别给脸不要脸,你那死鬼父母走得早,你无父无母不还是要仰仗我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我那侄儿乃秀才郎,你自然是高攀不上,不过你容貌尚可,到是可以入门做妾,也算是高嫁了。”憋闷许久的孙琴,不顾沈大郎阻拦,一手叉腰斜着眼如打量货物一般瞧着沈之禾。
话音刚落,周围一阵唏嘘,瞧着孙琴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众人哪里还不明白,怪不得沈小娘子一介孤女在这寒冬腊月之际,孤身一人拖着幼弟在外头摆摊,嘲讽的目光落在沈家大房身上,如针如毡。
“笑话,虽说沈小娘子如今无父无母,但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便说她要与人为妾,实属不妥吧。”王娘子将木碗逐一摆开,因着沈家一门的闹腾已然浪费了不少时间,方才又听闻,她这般说沈小娘子,这小娘子可是自己给大郎选中的妻子,怎可被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侮辱。
沈之禾略带感激的瞧了王娘子一眼,红着眼眶道:“大伯娘,我知你是为了那铺子而来,但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我,我若为妾,沈家大姐儿往后还如何嫁人?”
闻言,孙琴满脸鄙夷,还要开口,便被沈家祖母瞪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沈家家事哪轮得到你三番两次插嘴。”沈家祖母一把拍开沈大郎钳制住自己的手,骂完王娘子,转头望向沈之禾,“自然不会让你做妾,但你今日若是铁了心不愿与我们回家,那便将制作这豆腐脑的方子还有那家铺子的房契交出来。”
“祖母不是早已知晓铺子已被抵押,如今那房契在林爷手中,不如您去找他要。”说着沈之禾怯生生地瞧了孙琴一眼,“或者您可以让大伯娘去寻他。”
“你此言何意?”
闻言沈之禾一惊,诧异地望向沈大郎,抬手捂着嘴道:“原来大伯娘让林爷来找我抵押铺子一事,祖母与大伯竟然不知晓么?”
话音刚落,只听得人群传来一身惊呼,原是沈家祖母,受不得刺激两眼一翻晕倒在地,沈大郎顾不得其他,当即抱起沈家祖母朝人群外钻去,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眼沈之禾。
哪知她虽一脸惊恐,随后嘴唇微张,无声地吐露了一句话,沈大郎后背顿时激起一阵冷汗。
瞧着沈家人逐渐消失在人群中,沈之禾冲着周围食客歉意一笑,“今日扰了各位兴致,小女子在此处给各位赔不是了,为表歉意今日炸丸子免费赠送!另外近日小女子会上些新的吃食还望各位捧场。”
“小娘子大气。”
一如往常,未过多时那豆腐脑便一售而空,沈之禾趁着收拾之际,与王娘子交谈,要将此处摊位交由她一人。
王娘子顿时心思活络起来,不枉费今日自己冒着得罪沈家大房的危险帮她说话,当即笑着答应,听着沈之禾对自己的叮嘱,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到时自己偷偷将价格上涨,涨出的部分便皆归自己所有,原本想着让二丫那死丫头跟着沈小娘子。
让她将沈之禾手中捏着的方子都学回来,奈何那死丫头蠢笨如猪,那日回来后竟说自己学不会,死活不愿再去,转头便回了秦家去做那烧火丫头去了,看来方子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与此同时,沈之禾捏着沈之安冰凉的小手行走在喧闹的集市上,她似乎察觉到弟弟心中的不安,在路过一处糖画摊位前,沈之禾驻足,弯腰将沈之安抱在怀中,轻声道:“之安瞧瞧,可有喜欢的样式,让那阿公给你画一个。”
自打沈家一门离开后便一言不发的沈之安,听着阿姐温和的嗓音顿时红着眼眶将头埋在沈之禾怀中,略带着哭腔的嗓音从胸口处传出,“阿姐,之安没用,保护不了阿姐。”
沈之禾轻拍幼弟后背,冲着摊主歉意一笑,轻声哄道:“今日之安很勇敢,挡在了阿姐身前,若是没有之安,阿姐也不敢与祖母他们对峙,是之安给了阿姐勇气,好了莫哭,跟个小花猫似的。”
被哄好的沈之安,红着脸羞涩不已,故作忙碌地瞧着摊位上的糖画,忽然目光落在最右侧的一只威风凛凛的猴子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见此,沈之禾心中了然,指着那根糖画,让摊主递了过来,塞到沈之安手中。
不多时,姐弟二人便寻到了一家木匠铺子,刚一踏入便嗅到一股木质先香,地上洒落着不少刨花,她牵着沈之安,瞧着地上,似乎在寻找可以落脚之处,不远处坐着一位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正低着头做着木匠活。
他听得动静抬头,瞧见是两个孩子,只以为是哪家贪玩的孩子钻到了自家铺子内,“娃娃,家中大人呢?”
木匠等了片刻都未听到回答,再度抬头便瞧见沈之禾已然凑近自己制作推车前,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惊叹,她只知古时木匠手艺精巧,竟没想到能这般精致,这推车瞧着不起眼,不仅能放炉子还有可放银钱的抽屉,甚至那木匠连挂钩都考虑到了。
“掌柜的,这辆推车多少银钱?”沈之禾两眼放光地盯着那辆车,头也不回地问道。
闻言,木匠诧异地停下手中动作,探头望向门外并未瞧见大人,目光又回转到眼前两个孩子身上,“三百文。”
虽说付钱的时候有些肉痛,但新车到手,沈之禾高兴极了,当下便推着那车朝家走去,她计划得极好,今日回去便做一顿酸菜肥肠米线尝尝,若是与后世味道相差无几,明日便可摆摊卖上,不过若是单单只卖米线恐怕有人不爱肥肠,倒是可以包些馄饨来卖。
既然包了馄饨,那便再蒸些小笼包,那小笼包薄薄的一层皮,里头裹满汤汁,一口下去那滋味鲜香四溢,不如今日晚上便做。
“之安今日想吃些什么?”
“阿姐做的,之安都爱吃。”
夜色朦胧,屋外传来几声犬叫,屋内则是忙得热火朝天,沈之禾挽着袖子,揉着面粉,不多时一个个光滑圆润的面团便出现在她手下,她瞧着沈之安跃跃欲试的模样,笑着揪下一小块递到他手中,转眼间便瞧见他玩得不亦乐乎。
安顿好沈之安,沈之禾扭头便去准备馅料,那小笼包最主要的便是汤汁,她取过一早准备好的皮冻剁碎与猪肉馅搅和在一起,取过方才揉好的面团,随着沈之禾擀面杖的动作,一张薄而匀称的面皮便出现在她手中。
挖了一勺肉馅裹入其中,指尖翻飞,一只肚子鼓鼓,憨态可掬的汤包便出现在她手中,正所谓是皮薄馅大。
不多时,沈之禾面前便摆了一排小笼包。
第13章 出摊
屋外寒风瑟瑟,灶房内热气蒸腾,沈之禾放下手中最后一个小笼包,坐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此时发现屋子里除了灶膛中火苗星子炸开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声音。
她扭头望去,只见方才还粘着自己问东问西的沈之安早已趴在桌上睡得真香,脸上沾染着些许白色的面粉,沈之禾勾唇一笑,心中了然,估摸着是今日起的早,又提心吊胆了一上午。
沈之禾轻手轻
脚走近,只见沈之安手中还攥着方才自己给他的面团,眉眼一弯,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
就在此时,沈之安睡眼朦胧地开口:“阿姐?”
“困了,便回卧房睡会儿,晚膳好了,阿姐喊你。”
将幼弟塞入棉被中,沈之禾摸着冰冷的棉被,心中暗道许是应该让人来修个火炕,不然每日那被子冷像冰窟一样,哪怕有汤婆子也不行,估摸着还得搭间屋子,如今之安还小还能与自己住一起,若是再大些便不方便了。
想到此处,沈之禾飞快地将包裹着布巾的汤婆子塞到打着寒颤的沈之安怀中,瞧着他不再冻得打哆嗦,这才转身回到灶房。
她将方才做好的小笼包取了四个放入蒸笼中,锅中加满水,将那蒸笼置于上方,土灶柴火极旺,不多时锅中水便烧开,她又开始准备明日一早摆摊要用的小馄饨皮与肉馅。
不到手掌大薄而透的面皮,一块块出现在她手下,很快面前便摞了一沓,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她才堪堪将面皮准备好,沈之禾将手中的擀面杖放下,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与脖子,快步走至灶台前。
掀开蒸笼上的盖子,瞬间一股热气蒸腾而出,过了片刻,那白茫茫的热气散尽后,只见那四个小笼包薄薄的一层皮里头裹满汤汁,原先外头那层白色的皮,经过热气的蒸腾,竟变得有些透明,隐约透出一点里头焦糖色的肉馅,瞧着诱人极了。
沈之禾十分满意,自己在大邺头一次复刻锡城小笼包便如此成功,若是往后食材齐全,自己还可将酸辣汤,手推馄饨与玉兰饼一同复刻出来,她想着后世那金灿灿,外头酥脆里头软糯,一口下去那鲜甜的肉汁瞬间在口中爆开的滋味,想着口水就要流出来了,沈之禾不由抬手抹了抹嘴角,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此刻心中对拥有一间自己的食肆的念想达到了顶峰。
她取过昨日新买的猪肉,估摸着分量切了一大块,动作麻利的将其剁碎,紧接着扯过翠绿的葱花,将其切碎撒入其中,沈之禾瞧着面前的肉馅沉吟片刻,快步走到柜子旁,从中取出三个鸡蛋,又拿过一侧的烧刀子,回到桌前。
犹记得前世自己在街头巷子中寻到的那家小馄饨,自己曾问过店家,为何那肉馅极为鲜嫩,便是因为放了鸡蛋,想着沈之禾将那三个鸡蛋敲入肉馅中,将其搅拌均匀,随后又取过一早便泡着的葱姜水,分多次加入其中。
与此同时,坐落在镇子西北的沈家大房正吵闹不休。
“当家的,你不是不知道,凌哥儿是秀才郎,我那兄嫂是要替他说官家小姐的,二房那下贱丫头无父无母,怎配得上我家凌哥儿。”沈宅堂屋中,沈家祖母坐于上首,孙琴不满地瞧着对过的沈大郎。
话音刚落,沈家祖母抓过手边的杯子便朝孙琴砸去,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怒火,死死地盯着孙琴,面皮微微颤抖,“你今日真是昏了头,若是二郎家的女郎与人为妾,我们沈家的脸面往那搁,你家大姐儿往后还怎么与人议亲?”
原本被热茶浇了一身的孙琴正要发作,听得此言,扭头瞧了眼身侧的大姐儿,见着她眸中似有不满,这才讪笑着低头,“阿娘,是媳妇莽撞了,只是那丫头在外抛头露面实在是配不上我家凌哥儿,您看……”
“好了,我瞧那丫头也没有那心思。”孙琴话还未说完,便被沈大郎打断,他摩挲着下巴,回想着今日上午他们临走前沈之禾所言,心有余悸,那丫头往日瞧着木讷得很,十棍子敲不出一个响儿,怎么今日瞧着比那些老家伙还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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