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要对你们出招?
“嗯,是莫名其妙动了点杀念,但我暂时还舍不得你们死,就没遵从那些莫名其妙的心念。”
马车里“啪”的一声。
这一下,被揉得已经皱巴巴的半道符纸终于被揉碎了。
第83章 谁都可以 你不行
裴朝朝这话像哄人, 然而说的又确实是真话,所以语气很真诚。
她确实舍不得白辞和白策死,这两个人还有用处, 死了她多亏。
眼下碎万界符也雕好了,
隐神珠就是神兽内丹, 多和白策双修几次, 把煞气全部渡过来, 也就算万事俱备了。
她想了想,又看了眼白辞。
她想起刚才在藏书阁的时候, 他好像说过最近的吉日在三日后。
三天时间足够渡煞气了,她准备催一催白辞,毕竟不管和谁结婚, 但婚期还是要由白辞来拟定, 他在白家有话语权。
那一边,
白辞见她看他,于是先出声问:“怎么了?”
裴朝朝道:“婚期……”
她话没说完, 突然听见“哒”的一声。
声音是从屋子里传来的, 她话音顿了下,回头看了一眼。
白辞和白策也循声看了眼。
屋子门开着, 窗也有一扇开着, 这角度看去, 能看见一点屋子里的场景。
屋子里很空,也很狼藉,像是刚被狂风给掀了一遍,仅仅是透过一扇门窗,就能看见桌上的东西不少砸烂在地上,除此之外, 还有一些散落的衣物。
白辞目光沉了沉。
屋子里不会自己刮风,这一地狼藉应该是薄夜的威压导致的,他来之前,薄夜应该在屋子呆过。还有那一地衣物,里面应该还有几件是白策的。
白辞喉咙有点发腥,想咳嗽。
他抑制住这感受,出声说:“房间乱成这样了,我给你换一间吧。”
他问:“还要睡这样的房间吗?装潢,床品,布局都和现在这间一样?我给你布置。”
裴朝朝还记挂着刚才那声音,她没回答,只是道:“等我一下。”
说完也不等白辞再回应,转身往房间里走。
但即便她没等他回应,白辞也还是应了一声。
旁边白策见状,弯着眉眼笑了下:“哥,她刚应该是要和你说婚期的事,你有空布置新房间,不如把我和她的婚期定下来。”
白策不觉得裴朝朝会选白辞,她刚才在房间里又睡了他一次,他才是和她最亲密的人。
更何况他的煞气还没渡完,他对她来说还有这样不可或缺的价值。他这样想着,于是说话的语气十分友善,带了点天真的恶毒:“殷勤献错了方向,不怪她不你。”
眼下薄夜已经不在这里了,没有外敌,于是兄弟之间刚建立起的脆弱共盟光速土崩瓦解。
白辞听见这话,掐了个诀,隔空扇了白策一个大嘴巴子。白策被打得偏过脸去,不甘示弱,抬脚踹了下白辞的轮椅,差点把他踹翻。
亲生兄弟此时水火不容,
宛如夺妻仇人。
裴朝朝一回房间,就看见赵息烛在屋里。
房间里有许多窗户,他所在的地方离屋门很远,身前的几扇窗户都关着,所以哪怕屋内的门和一扇窗都开着,但她和白辞白策刚才从外面看,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他站的地方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是视觉死角。
不过她走进来看见他,却没流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相反,她很自然地动了动指尖,隔空关上门窗,然后笑着和他打招呼:“来了?”
她这姿态像早就知道他会过来了——
她刚才确实就猜到他要过来,不过本以为他该是带着赵家下人一起来,至少做出个登门拜访的姿态,这样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倒是没料到他会直接瞬移到她房间里来。
应当是来的路上又忍不住窥视她,结果发现她没完全顺着他的意思做,不仅没伤白辞和白策,甚至还说了句话像哄人一样的话。然后就被刺激得直接发癫了。
他越发癫,她越觉得有趣。
于是她抬了抬眼,和他对视,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漂亮,更真诚。
那一边,
赵息烛见她姿态松泛,一瞬间什么都知道了——
她是故意的。
她一早就知道他在看她,说的做的都是故意给他看的,就是想把他逼疯!
赵息烛垂下眼,看见她眼中笑意,一下子也气笑了。
然而原本绷紧的神经却好像突然松下来一点,她知道他监视着,所以才说那些话做那些事,把手上的红痕露给他看,让他看窗外的几个人,出声哄白辞白策。
不过都是为了激怒他而已。
或许刚才她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这念头跳出来,像无明夜色里跳出来的一点火光。
赵息烛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又轻轻嗤了声,并没有和她说话,而是转身在屋子里走动起来,开始查看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地上的衣衫大部分都是裴朝朝的,大部分是之前挂在衣架上,被薄夜的威压掀落到地上的;床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甚至只有一个枕头。他慢条斯地拿起屋子里的物件,又慢条斯地放下,端的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好像只是随便看看,然而拿起来看的东西却都是一些衣物之类的。
抓奸时,通过这些东西很容易找到蛛丝马迹。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在自我欺骗的绝望人夫。
裴朝朝看着他的背影想。
他在这边找蛛丝马迹,应该是想证明她其实没做什么,那些她和别人亲密的遐想都是她故意说给他听做给他看的。他不信这点,却又心存希望,所以才拼命想找点什么证据来支撑他这想法,好自己哄着自己相信。
那就慢慢找吧。
裴朝朝觉得好玩,没有拦他。
赵息烛则在屋子里看了一圈。
没看见什么太暧昧的东西,于是他又走到浴室。
一掀开外面的幔帐,就看见浴桶里盛着水,地上散落着衣物。
散落的衣物中,有一根丝帛腰带。
男人的。
赵息烛脚步顿了下。
一根男人腰带罢了,不能代表什么。
这房间是白家客房,她住之前肯定还有别人住过,说不定腰带只是放在这给客人备用与应急的,她看见了,拿出来玩一玩也有可能。
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指尖轻抬,用灵力把那腰带烧掉,又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走,脚下的地面就变得有点湿漉漉的了,全是从浴桶里溅出来的水,前面还有一面很大的全身镜,镜子上有个掌印,这掌印也湿漉漉的,好像是从浴桶里出来后,用手掌撑着镜子留下来的。
赵息烛视线落在掌印上,这时候手指都掐紧了,捏出咔哒的声响。
又不是和男人从浴桶里到镜子前才会弄湿地面,才会用手撑着镜子!可能是忘记拿干净衣服了,从浴桶里出来没站稳才扶了一下。总不可能是有哪个恬不知耻的贱货和她在镜子前面弄吧?
赵息烛太阳穴都突突跳了两下,虽这样想着,但脸色又黑了几分。
裴朝朝这时候正饶有兴味地跟在他后面,
看见他脸色越变越黑,却仍旧克制着发癫,像自欺欺人上瘾了一样。
于是她弯了弯唇,将手覆盖在镜面那掌印上,出声问:“你看着这掌印做什么?是我的。”
手放在上面,与掌印严丝合缝,像是复原了一部分当时撑镜子时的姿势。
她的手很修长,手背上能看见一些青色脉络,显得肤色更白皙,而铜镜镜面颜色发黄,和她肤色对比尤为明显。她就这样将手搭在铜镜上,指尖微微用力,关节就有一点泛红,几种色块混杂在一起,竟有种微妙的、禁忌的漂亮。
赵息烛生硬移开眼,语气有点烦躁:“所以呢?”
裴朝朝不答反问:“你跑来我房间里,又不说话,一进来就开始翻我东西,现在又进浴室里看来看去。我很好奇你在找什么东西,是那个吗?”她说着,往旁边指了下。
赵息烛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
就看见那里有一张浅色手帕,也有点湿漉漉的,像是用过后随手丢在那的。
他皱了下眉,视线在手帕上停了一瞬,刚想说话,然而却发觉那手帕上氤湿的地方颜色有些不对。
寻常布料被浸湿了,颜色会变深一些,然而这手帕上被氤湿的那一小片地方,颜色是有些粘稠的白。
所以这帕子上面的液体并不是水,而是……
他脑中好像迅速刮起一阵风暴,顷刻间,把他那点隐秘的希翼刮走,刚给她找的借口也轰然倒塌!
他脑中思绪空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竟冷静客观地滚过一个念头——
真的在镜子前面……!
那个贱人当真不知廉耻,和她在水里玩,在镜子前面玩,又扶着桌案,攥起她的脚踝,帮她擦拭干净,然后把帕子光明正大扔在这。
如果让他知道是哪个贱种……
他头昏脑胀,过了一会,机械又安静地将目光挪开,转眼看着裴朝朝。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竟意外地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漠然,但脸色谈不上好看,眼底黑沉沉的,像是酝酿中某种风暴。他语气甚至都有点淡淡的:“不是。”
裴朝朝和他对上视线:“嗯?”
赵息烛竭力维持着体面,掩饰自己的目的:“不是找这个。”
裴朝朝哦了声,笑了:“那你翻来翻去是要找什么。我以为你来抓奸呢,专门找我和别人——”
她顿了顿,将声音放轻了些,轻笑着补完刚才的话:“睡过的证据。”
赵息烛听见她这样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平静到有一丝诡异了,面无表情问:“所以这是你和人睡过的证据?”
裴朝朝轻描淡写嗯了声。
嗯完,她就抬手要去拿那张帕子。
然而刚有了一点动作,还没碰到帕子,那一边,赵息烛好像突然就被她这动作给点着了,肺腑里压着的火星子像是碰到了炮仗,毫无预兆、噼里啪啦地就炸开了。
下一秒,
裴朝朝的手就被他摁住,而后“咣”的一声,他扯住她一转身,把她重重压在墙面上。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盯着她,竟然都有点发红了,咬牙切齿问:“还拿它干什么,这么喜欢让别人看是吗?”
赵息烛终于再一次被逼疯了。
他力道很大,就这样将她抵在墙上,离她很近,禁锢着,似乎没准备给她一点挣扎的余地。
好在裴朝朝也不打算挣扎。
她好整以暇靠在墙上,缓慢眨了下眼,含着笑意看赵息烛:“你又不是第一次看。”
在天界的时候就撞破过她和别人,后来她下凡了,他在天上,透过昆仑镜,应该也看见过她强迫白策。
赵息烛按着她的手都有点抖,却还是逼问她:“这次又是和谁?”
裴朝朝喜欢看他发疯,借着逼疯他来取乐,但没打算要清楚地告诉他她刚才到底和谁双修了。
于是她漫不经心敷衍了句:“白辞白策薄夜,你猜猜看是谁。”
她一口气念出来三个名字。
还是用这种松泛的姿态说出来。
赵息烛盯着她,气笑了:“谁都行是吗?”
裴朝朝闻言,唔了声。
这算不上回答,但当真激怒了赵息烛。
他的怒火一截一截递进,情绪像是拉满的弓,这一刻终于全部爆发出来,冲垮了智,什么敌对身份不对盘讨厌她,这类的念头在这一刻全都忘记了,他一只手拎着她衣领,将她扯起来以前,迫使她踮起脚,然后欺身靠近她。
然而更可恨的是——
她在这一刻,弯着眉眼,竟还抬了抬下巴。
是一个适合亲吻的姿势,带了点天然的蛊惑。
赵息烛真是要疯了,他按着她的后脑,又垂了垂头。
于是两人距离飞快地拉近,他的唇就要碰到她的。
然而也就在这时,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针锋相对又黏腻的氛围。
赵息烛动作顿了下,于是唇停留在她嘴唇上方两三指的距离。
裴朝朝就若无其事转过头去,看了下大门的方向,出声问:“谁?”
她话音一落。
外面敲门声停下了,白辞的声音响起来:“我。”
裴朝朝:“怎么了?”
这一次则是白策出声:“阿姐,我们听见屋子里有动静,怕你在里面出什么事。”
外边白辞和白策在问话,
屋子里,
裴朝朝没有立刻应声,她先抬眼看了下赵息烛,就发现赵息烛脸色更阴沉了,似乎又要开始发癫了。
她笑了下:“没有,没事。”
白策又在外面问:“阿姐,你是一个人在里面吗?”
裴朝朝嗯了声。
她这一声很轻,但又把赵息烛刚拉回来一点的智给炸开了,他猝然伸出手拂开旁边桌案上的东西,清空桌面,然后将她按在上面,一只手按在她背上,不知道是为了护住她的背不被桌子撞疼,还是为了按着她让她离自己更近。
他垂下头吻下去。
唇要落下时,
裴朝朝抬起手,挡住了,于是他的吻就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垂眼看着她,眼神沉冷,脸色也沉冷:“不是喜欢让人听着看着吗?现在怎么又骗他们说一个人在房间里,你怕什么?”
裴朝朝笑了:“是喜欢让人听着,很刺/激不是吗?”
她顿了顿,却往后仰了点,然后指尖在他嘴唇上点了点,笑盈盈往他心口插刀:“但咱们好像也没发生什么,谈不上被人听着看着。”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他们都行,他们之中的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她这是在回他刚才气急败坏时说的那句话。
别人都行。谁都行。
但你不行。
柔软声线也果然如同刀刃,再一次刺穿他。
赵息烛气得浑身发抖,整个人在发作的边缘反复横跳。
裴朝朝却直接推开他。
她了下衣物,离开浴室,朝着大门那边走过去。
推开门,看见白辞和白策在外面,她问:“怎么了?”
白策见她身边没人,眼睛亮了下:“阿姐。”
他笑起来,语气有种少年人独有的天真爽朗:“刚才听你说婚期,你话没说完,我们就想着来问问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白辞嗯了声,也开了口,语气不轻不重:“最近的吉日在三日后,我已叫人筹备婚宴了。只是还是要发请柬的,可想好要和谁成婚了?”
白策闻言,看了他一眼,心里狠狠骂了一句痴心妄想。
白策不怀疑自己对裴朝朝的价值,既如此,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只会是他,眼下白辞还在这问这种话,就是存心膈应他。
他想要踹白辞的轮椅,刚才没把这瘫子踹得连人带椅一起倒地,真是太可惜了。然而眼下裴朝朝在这里,他还想维持一点乖顺听话的形象,于是只能忍着,憋出一个友善的笑意:“哥,这是什么需要问的吗?阿姐最初是和我定下的婚约,而且我和她……”
他话说到这。
裴朝朝突然打断:“我想一想。”
与此同时,屋子里好像传来一点砸东西的声响。
白策愣了下,心说想一想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注意力又被屋子里的声响吸引了,他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往房间里看——
这房间里到底是不是还有个人?
他又焦虑起来,恨不得进去看一眼,然而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冲进去。
等他和她成了亲,他就要这些莺莺燕燕全都去死!
他这边正想着,
那一边,
白辞则安安静静看着裴朝朝,他没有往屋子里看,而是轻轻捏住她的手:“如果想不好也没关系。婚期将近,现在就要定下人选去发请柬了,可以先选和我成亲,之后想要和谁接触也是一样的,我不会阻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