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白辞怎么不要脸成这样,话都说成这样了,还打语音过来!
白策发消息:「你就这样缠着自己的准弟媳吗?贱不贱啊?高高在上的白大公子,脸都不要了吗?还是免了吧。」
他拒绝语音邀请,随后又将地上那匹衣料弄烂,弄得一片狼藉。
然后他用传讯符记录下那衣料狼藉破烂的影像,将影像传给白辞,明晃晃糟践他的真心。
最后,他又以裴朝朝的口吻发去一条:「我和白策在一起,你别再邀请我语音通讯,他会不高兴。这种衣料也别再给我送了,我虽然不太在意你的情绪,但我在意他的。如果你能不再找我就更好了,毕竟我已经不需要你了。难道等我和白策成亲后,你还想没名没份给我当情人吗?」
他劝退白辞:「做人还是要保留最后一点体面的好,比起没名没份缠着我,做见不得光的情人,还不如好好当我的大伯哥。你说呢?」
大伯哥这称呼,一下就砸在白辞心上。
好!好!好!
没利用价值了就翻脸不认人,不愧是你,裴朝朝!
他握着传讯符的手再也控制不住,啪地一下,将它扔到一边,踩在脚下碾碎——
她不需要他,那他也没必要犯贱!
什么没名没份见不得光的情人?
他白辞向来高高在上,怎么会去给她当情人?
往后她再要什么,就去找白策要。
她要是死了,他都不会再回头看她一眼!
与此同时。
裴朝朝在三楼走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玄玉。
或许要再往更高层找。
但白策只有进前三层的权限。
她想到这,却没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面的楼梯口走,远远的,能看见通往四层的阶梯蜿蜒而上——
或许白辞有权限呢?
裴朝朝这边正想着,就听见一阵轮椅滑动的声响传过来。
她抬了抬眼,正看见有人推着白辞,从阶梯旁边专门推轮椅上下的斜坡上下来。
侍从看见她,停了一下。
白辞坐在轮椅上,眼底微红,正和她对上目光,但仅仅是一瞬后就挪开了。
他像没看见她一样,居高临下,淡声吩咐侍从——
“继续走。”
第72章 弟弟可以 那哥哥也可以
继续走?
侍从听见白辞这话, 疑惑地眨了下眼,心说人家姑娘就在前面呢,换做平时, 不是早该停下来去她面前献殷勤了吗,怎么这次格外反常, 还视而不见地要继续走了?
这不是刚刚还送了衣料吗?
侍从这边正想着, 就听见“嗒”的一声。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 发现是白辞正大力攥着轮椅扶手,指尖在扶手上蹭出来的声响。
侍从一下就清醒了, 不敢一个人在这再乱想,于是安安静静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了。
然而就在这时,
裴朝朝往前挪了一步, 她挡在了他前面, 一只脚抬起来,脚尖就抵在轮椅的轮子上:“等一下再走。”
她就这样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这姿态有点居高临下, 让人难以忽视。
而且她还在和他说话。
这就让人更加难以忽视了。
白辞不得不再次看向她。
他视线在她脸上停下一瞬,发现她表情如常, 笑意虚伪又柔和。
现在她表现得这么平常, 如果他歇斯底里, 那样反差太明显,会显得他很狼狈。
于是他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淡:“怎么?”
裴朝朝说:“我想再往上面几层看看,你有权限,可以带我上去吗?”
很直气壮,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却很笃定。
好像觉得他就一定会答应她。
白辞几乎要开口说:刚才不是说不需要我吗?你找白策带你去啊。
但这话终究没说出口。
她就站在这儿, 他不想承认却也得承认,他是真的有点害怕她转头去找白策。
没见到人的时候,什么念头都敢想,再也不搭她了,再也不帮她了;但一见到人,唯唯诺诺,连这种话都不敢说。
白辞觉得有点荒谬,他的脊骨好像真的被她一点一点踩进泥地里去了,变得一文不值。
他盯住她不出声了,也不想这么快地答应帮她。
裴朝朝看他的表情,心里觉得奇怪,
于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袖袋,发现传讯符落在白策那边了。
这一下她差不多就推测到是怎么回事了,估计是白策拿着她的传讯符给白辞发了什么东西。
但她没解释,微微欺身,又逼问:“不说话是不想答应吗?”
白辞下意识往后仰了一点。
他攥着轮椅扶手的手收得更紧,手背的青筋突出来,但仍旧没说话。
裴朝朝这时候就没再继续追问了,她很懂适可而止,这类的逼问也是收放自如,先把人逼到角落,又给人留出一点空间来。
她维持着现在的姿势和距离,安静地看着他。
于是两人间一时无话。僵持在这里。
空气很安静。
这时候,
不远处有脚步传过来,好像是藏宝阁三楼的人看完了东西准备离开,正往楼梯口走。
三楼这时候总共没几个人,脚步声的主人就一定是白策了。
裴朝朝听见声音,稍微直了直身子。
白辞看见她这动作,心脏猛地跳了下,随后身体快于大脑,直接拽住了她的手——
下一秒,他示意侍从先离开,然后将她往旁边拽了下。
只是身体微微侧了下,两人就到了阶梯拐角处。
这地方正是视觉死角,
白策要出来,是看不见他们的。
裴朝朝倒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下,被拽过去后,她胳膊动了下,想要将手抽出来。
然而白辞依旧紧紧攥着她手腕,突然低声说了许多话,像憋不住了:“如果我不答应你呢?你要找他帮你?他没有权限,没法再往上走,帮不了你。除了我,没人能帮你。”
裴朝朝逗他:“那你帮不帮?”
白辞一下就又沉默了。
裴朝朝就又把手腕往外抽,动作慢条斯的。
但她离开的意图太明显,白辞心脏又开始不安地乱跳,往日的清高和矜持似乎都不见了,这时候,他像个下贱、鲁莽又冲动的赔钱货,抓紧了她的手腕,垂下头在她手背轻轻落下个吻:“帮。”
他是真的害怕。
嘴唇轻轻贴在她手背上的时候,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有点儿颤抖。
他又说:“你要找我帮忙,说明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别和我把关系撇得那么清。”
裴朝朝:“嗯?”
白辞声音低低的:“我愿意给你当情人,哪怕你和白策成亲了,我都——”
话音未落。
裴朝朝突然笑了声,她反手掐住他下颌,逼着他抬头看她:“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白辞看见她目光里的戏谑和兴味。
他愣了下,那种极端的愤怒和极端的害怕,还有此前所有翻涌着的如同烈火一般的情绪,瞬时间就像是被一捧水浇熄了——
刚才的讯息不是她传的。
她看起来好像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
更何况她有时候会对他说很难听的话,把他贬得一文不值,踩进尘泥里。
但她说那些话的目的是要把他的棱角磨平,要更好的控制他,所以恶言之中仍会给他一点希望,让他感觉到自己唯一的价值是:成为烛火,燃烧自己,点亮她。
但刚才那些消息,
太恶毒,太决绝,太彻底。
她现在站在这里,肯定是需要利用他,而像她这样聪明的人不会发那样的话,把自己的路封死,给自己徒增难度。
所以不是她。
情绪极端上头时会被那些恶劣的字眼蒙蔽,混淆,但现在情绪降下来,好像又能智分析了。
他心脏莫名跳得更快,有一种罕见的内疚感,内疚于没有一开始就凭着那语气认出她来,有点自我厌憎,然而又忍不住感觉到愉悦,觉得她其实并没有厌弃他。
极端的自我厌憎和愉悦将他割裂成两半。
所以他捉住她的手,很虔诚地又亲了一下,去垂下眼睫,状若无事地轻声道:“没什么。”
他终止这个话题。
似乎是想要保有一点体面。
然而裴朝朝又开始咄咄逼人:“是白策给你发了什么吗?”
她说出自己的推测:“他用我的口吻,说你对我没价值,叫你以后别来打扰我?”
白辞:“……嗯。”
裴朝朝:“然后,你认为这真的是我发的,所以生气,准备以后再也不帮我。”
白辞:“是。抱歉。”
裴朝朝:“他应该还和你说,如果你再找我,你就是个恬不知耻的小三,只能当见不得光的情人。所以刚才你会和我说,你愿意做个见不得光的情人。——但你真的觉得,那些话是我会说出来的吗?”
她真的,真的,真的很聪明。
她将白策说的那些话都推算得分毫不差,复述出来,就好像她当时看见了白策是如何给他发消息的。
然而他却误解了她。
白辞向来高高在上,并不是一个习惯于道歉的人,可是这冥顽不灵的硬骨头却又一次弯下脊梁,这辈子可能都没道过这么多次歉:“对不起,我不该没认出你,那些话不是你……”
他话说到这。
裴朝朝却突然打断:“是我说的。”
白辞一顿。
他表情一时间有点空白,像是感觉荒谬,完全没能转过弯来,或是被她的话冲击到了——
什么叫做是她说的?
那一边,
裴朝朝慢条斯给出了解释:“消息不是我发给你的。”
她说:“但来的路上,他向我问起和你的关系,我确实是这样和他解释的,说我对你只是利用,对他才是真的想要成亲,不然也不会亲自来挑婚服的衣料,不是吗?”
她手指在他发间轻轻拢了下:“是我说的。他只是复述了我的原话。所以你还帮我吗?”
这话像惊雷坠在耳畔,
明明很轻的声音,却吵得人头脑发昏,
白辞心跳的声音则更大,这时候已经完全分不清是气的还是怎么样的了。
他脸色很缓慢地冷下来,抿着唇不回答。
于是裴朝朝又弯下身,轻轻亲了下他的唇。
这一下,
白辞终于有点破防了,他别开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说:“你到底为什么这样?!”
裴朝朝说:“因为我喜欢听话的狗,怎么羞辱都羞辱不走的那种,你说要没名没份给我做情人,我也想看看要不要收下你这个情人——总不能是个人送上来我都要吧?”
她直起身:“如果你生气了,不愿意给我当情人,那我还是去找白策……”
白辞说:“当。”
他额角青筋跳起来,比起生气和屈服的屈辱感,更多的竟是一种无奈的感觉:“你要的我都能给你,你要什么,我就帮你把什么拿过来。白策能做的我都能做,他不能做的我也能做。你要听话的狗,我也足够听话了,所以——”
好像是第一次这样明明白白放下身段给她当狗,把话说出来以后,反而更轻松了,
原来破罐子破摔,彻底不要脸面就是这种感觉。
他缓慢地放弃抵抗,竟然毫无负担地又补了句:“所以所以你和他成亲以后,能不能别和他太亲密?你要利用他做什么,我也能做到,你完全可以利用我……”
裴朝朝摸了摸他的耳廓,说了句:“你好乖。”
她笑起来,说:“但这个不行,我要看他识海,找点东西。”
她说完这话,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这意味着白策走近了。
裴朝朝就捂住他的唇,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出声,等他走了之后带我去四楼。”
这时候,
外面的白策似乎在寻找裴朝朝的踪迹,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白辞被她捂着嘴,心里不悦,但是一时半会不敢忤逆她。
他忍气吞声,自己消化着心里的酸涩感,呼吸放得轻轻的,不出声,做她最听话的狗。
楼梯拐角下这片空间其实很小,两人离得很近,甚至因为是拐角,有些地方结了蛛网,看起来就有些荒废。
于是这样紧密的空间里,
那脚步声似乎就被放大了,让人甚至一时间有种在偷情的刺激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
白辞听着耳畔的脚步声,错觉自己真的成了被抓奸的小三、情夫,正背着正房在这里偷情。
这想法很下贱,令他羞耻,但羞耻中却还有一点自得感——
看吧。
即使你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要和她成婚,那又如何呢?
她还要继续利用我,我对她有用,所以她允许我在你们婚后给她当情人,甚至刚才就在这里亲吻我,现在也和我一起躲在这里,避开你的视线。
你名正言顺,
但现在在她身边的是我啊。
这念头滚过,白辞身体莫名其妙热起来,背脊上似乎都爬过电流,被羽毛拂过。
他平时高高在上,并不喜欢在这样尘埃遍布的地方多呆,连衣角碰过地上的尘埃都嫌脏,可这时候,却不知廉耻地抓住她的手,往下挪,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脖颈间,引导她触碰上自己的脉搏。
他的身体好像着了火,心口酸涩的空缺被她掌心的触感填满,眼睛都有点湿润起来。
他忍不住想要喘息,抬眼对上她的眼睛:“我和他是兄弟,识海可以连接,所以你可以看我识海。”
她不需要碰白策,
毕竟既然弟弟可以,那他作为哥哥,也可以。
他只要主动连接上白策的神识,像他敞开识海,她就可以在他这里找到想在白策识海里找到的答案。
就在这里神/交——
在和白策这个正牌未婚夫,一墙之隔的地方。
第73章 她都愿意骗他了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白策在三楼找了很久, 没找到裴朝朝,准备下楼找。
然而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顺着楼梯间隙看下去, 发现白辞的侍从站在下面,好像在等白辞。
白策脚步微顿:“我哥还没走吗?”
侍从没想到白策这时候会出来, 还直接问话, 一瞬间有点心虚, 心说你哥不仅没走,现在还和你未婚妻不知道在哪纠缠不清呢。
但他嘴上不敢说, 于是僵硬地摇了摇头:“还没走呢。”
还没走?
白策唔了一声,倒是没再问话。
白辞这人高高在上,通身傲骨像金玉雕的, 容不得人催折, 唯一对裴朝朝算有例外。
但现在他用裴朝朝的口吻,对白辞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对于白辞来说, 这伤害是成倍的,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锥心刺骨了——
白辞都要被刚才那些话逼疯了吧?说不定连脸上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这样好面子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出来让人看见他失态的样子?估计这才把侍从赶了下来, 自己一个人在楼上平复心情。
白策推算了一下白辞这时候的状态, 唇角几不可见地抬了下。
他朝着侍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
他说完,又准备继续下楼,然而就在这时,他隐约听见楼梯后面传来一点声响。
这声音很轻很轻, 不仔细听的话很容易忽略,但如果仔细听,就能听出这声音像是被捂住的喘息声。
很怪异。
白策脚步倏然顿住,视线往楼梯后的方向看了眼,这是视觉死角,他放眼过去只看得见楼梯,但他知道,楼梯后有一处能藏人的空间。
这时候,
刚才那点沾沾自喜像被迅速浇熄,取而代之的是一点不安在心底飞速扩散——
她在那里吗?
心脏跳得愈发快了,脚步却停在原处,没有立刻走过去。
他从袖袋里掏出裴朝朝的传讯符,想了想,往那符里输入了一点灵力。
与此同时。
楼梯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