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看见他的姿势,觉得有趣,于是又恶意地把他的脸摆正,声音像诱人的毒药,哄他:“你被打了也很漂亮。可以告诉我隐神珠在哪里了吗?”
白策脸上火辣辣的,
他和她对视半晌,觉得难堪,又不甘。
怨毒和另一种不知名的微妙情绪疯长,他舔舔唇,垂下眼:“阿姐,找我要东西不该是这个态度呀……”
他的声音装得无辜而体面,好像这样就能遮掩住他的意图——
不知道是知道她有所求,所以拿捏着架子,想要要挟她;还是怕把东西给了她,自己就彻底被抛弃,连被打一巴掌后这点敷衍却悦耳的诱哄声都听不见了。
那一边,
裴朝朝闻言,却直接站起身。
她骨子里流淌着一点恶劣的血液,喜欢看人破防的样子,以此为乐。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偏偏不满足,笑道:“没关系,既然还是不愿意告诉我,那就等你修养好,我进你识海看。”
这话一落,
白策愕然瞪大眼,确实有点破防——
怎么能这样?!
她和他双修,和他神/交,每一个亲密举动都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利益,得不到利益的时候就这样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吗?!
她把他当什么了?!
把他当工具,那为什么还要逼他说喜欢她!
他抬手又要拽住她,但没什么力气,于是他没能抓住她,反倒跌坐在地。
与此同时,
门口的结界却骤然碎裂。
白辞赫然出现在门口,他坐在轮椅上往里看,视线下意识先丈量了下裴朝朝和白策间的距离。
看见他们之间有些距离,他眼神舒缓了些,于是又抬眼看裴朝朝:“问两句话怎么问了这么久,你问完……”
他话音未落,突然又顿住。
视线停在她脸上,就发现她撕掉了人皮面具,现在顶着她自己原本的脸。
再看白策,就看见白策脸上潮红,发丝被汗意笼罩,有点潮湿,衣衫也很乱。
有一种刚被搞过的感觉。
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了?
是不是她恢复了自己的脸,白策这个贱人认出她,缠着她求欢?!
白辞骤然生出一点儿震怒感。
他握着轮椅扶手的手骤然收紧了,脸上仍旧是平时那种清高的表情,但却莫名给人一种随时要发作、山雨欲来的感觉。
这时候,
裴朝朝听见他的声音,也转头看向他。
她像是没察觉他情绪的不对劲,或者说也不太在意,自然地对他笑了下:“今天问完了。”
她朝着他走过来。
白辞几乎要把轮椅扶手掰碎了,他有一瞬想质问她到底和白策做了什么,就只是问话吗?
但很快的,他和白策对上了视线。
他看见白策的委屈的眼神,于是又收敛好情绪,滑动轮椅朝着她身边去。
他从地上拾起人皮面具,抬手帮她戴上,然后抬了抬下巴,轻飘飘对她道:“问完就回去吧。”
他注意到她手上有一点咬痕和血迹,不着痕迹剜了一眼白策。
这个不知羞耻的浪货!
他心里怒火中烧,但这时候绝对不会让白策得逞,至少现在不会在她面前发脾气,把她往白策那推。
于是他又抓起她的手,当着白策的面,拿出手帕一点一点在那咬痕上轻轻擦拭,擦得干干净净,然后一边滑动轮椅,一边扯着她往外走:“别在这里呆太久,我弟弟情绪不太对,有时候发起狂来会咬人。”
裴朝朝本来也是要出去,
看见兄弟两人间暗流涌动,觉得有趣,于是加了把火,挣开白辞的手。
她又把手放在轮椅上,用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笑着答应他:“好。”
她推着白辞往外走。
那一边,
白策看着她的举动,表情再一次扭曲了。
他起身要追,然而没力气站起来,裴朝朝甚至已经推着白辞出了房门,拐过回廊,背影几乎要消失——
她是他的未婚妻,结果被白辞三言两语哄走,还帮他推轮椅。
白辞这个贱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她有交集的?
但先不提这个,
白辞肯定早就认出她来了,甚至借着这优势抢先一步,大献殷勤,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却又背地里给她当狗!
贱不贱!
他忍不住抓住手边的东西,狠狠往远处掷去——
不知羞耻的下贱小三!
分明他才是她名正言顺,滴血定亲过的未婚夫!
第71章 没名没份 当情人
赵息烛最终还是没去白家。
他抬脚跨出门, 又折返,来来回回好几次。
身上的伤是被灵力由内而外反噬出来的,除了伤了皮肉, 还伤了筋脉。
即使用了治愈术,也不足以让这些伤立刻痊愈, 若是仔细看, 就能看出他走路时, 步伐有些虚浮。
他给身上的伤换了好几次药,衣服也换了又换, 换了好几套;别在腰间的香囊换了好几个,又取下,也是来来回回好几次。
因为即使梳洗过, 换了干净的衣裳, 遮住身上的伤口,却好像依旧能嗅到身上极为浅淡的血腥味。
这些是她胜利的勋章,
也是他输得像条败犬一样, 一败涂地的佐证。
光是想到要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就让他有点呼吸不畅。
因为哪怕外面看不太出来,可里子却狼狈不堪。
他最终回到书房, 坐在桌前, 砸了好几个杯盏。
侍从们在外面听见声响, 吓了一跳,对他的喜怒无常又有了进一步认知——
他发火时,怒火时常来得凶猛而突然,情绪收敛着并不外放,
但哪怕离他远远的,也让人感到惶恐。他的迁怒太随机, 有可能自己发完火就算了,也有可能突然就要惩处旁人。
而他大部分时候处事情的手段又有些狠辣的味道,像是完全不管人死活。可是他的情绪也根本无法预知,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可能又开始发火,甚至于他平时大多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眉目都带笑,让人不知道他究竟生没生气,生气了的话下一秒会做什么。
他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不知道爆炸时有多大威力,会波及到谁。
侍从们和他在一起时,都有点提心吊胆。
屋子里砸东西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屋子外面侍从们倒是很安静,大气不敢出。
过了好半晌,
才有人大着胆子出声问:“公子,是否还要去白府呢?”
这话一落,
屋子里砸东西的声音停了下来。
侍从们安静等着里面人说话,
等了好一会,
才听见里面的人出声,意味不明道——
“去拿我书房里那块玄玉,今天就先把它送去白家,就说是贺礼,恭贺赵白两家结亲成功。
“对了……和他们说,改日我再亲自上门拜访。”
白家和赵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修真世家,两家缔结婚约的消息早已经传遍各地,这几日,各门各派的贺礼都送过来不少,琳琅满目,连带着赵息烛那份一起被放进藏宝阁里。
整个白家都有了点要办喜事的氛围。
因为两家希望这桩婚事尽快尘埃落定,所以已经开始请人赶制婚服。
于是这天一早,
有下人带着裴朝朝和白策一起去了白家藏宝阁,要帮他们选制作婚服的布料。
白家的藏宝阁就是库房,很大,是看起来像藏书阁一样的建筑,分了好几层,
楼层越低,存放的东西越常见,越不值钱;楼层越高,存放的东西越稀有,越珍贵。
像是布料这些的,就存放在一层。
裴朝朝和白策到地方的时候,就看见白辞也在一楼。
白辞通医,常常在藏宝阁里流连,分类药草。
他这时候正在挑选药材,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略略回头看。
裴朝朝正和他对上视线。
她见到他,也不意外,自然地弯了弯唇,算是和他打招呼。
白辞轻轻点了点头,视线在她旁边白策的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又落回她脸上,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怎么来这里了?”
他在问裴朝朝。
然而旁边的白策却先出了声:“哥,你忙你的。”
他声音爽朗轻松,语气也很体贴,听起来好像不太愿意打扰白辞,然而实际上,他看着白辞这模样,烦躁地捏紧了手。
白辞怎么能一上来就无视他,直接用这样熟稔的语气问裴朝朝话?
就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裴朝朝是专门来找他白辞的。
但她明明是和我一起来选婚服材料的。
这么多绣娘和下人都在这里,难道白辞还看不出来我和她是一起来备婚的吗?
白辞肯定看出来了,但是在这自欺欺人,一个没名没份的东西,还妄图给我这个正宫下马威!
白策几乎是怨毒地想着。
但心里又生出一点儿割裂的愉悦感来,他这还是头一次压过自己这位天骄哥哥。
他又补了句话,暗戳戳把自己和裴朝朝的关系拉近,语气很友善:“不用管我和她,我们只是来选——”
这话话音未落。
白辞打断道:“我在问她。”
他不是没看见那群绣娘,但选婚服材料这种事,她分明可以叫别人代为挑选,没必要亲自来一趟。
他太知道她的性格了,宁愿相信她来这里有别的目的。
她不喜欢做无用之事,总不可能是真的喜欢白策想和他好好成婚,真的来挑婚服材料的吧。
她说过要利用他,这么些时日也还对他有好脸,说明他对她还有价值。
选什么婚服?兴许这一趟是来找他的。
白辞想到这里,又问她一次:“怎么过来了?”
这话一落,
还不等白策更生气,
裴朝朝就先开了口:“婚期降至,来选做婚服的材料。”
其实不是。
她来这一趟,目的是在白家藏宝阁里看一看——
白家有一样法宝,名叫碎万界符,用玄玉雕琢而成。
之前白辞给她的那块在重明境里时就弄碎了,很有用,直接成了摧垮琼光君剑境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和白策成婚的目的是让升仙台现世,并且打碎升仙台上的封印,但那封印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开的,或许到时候她仍然需要用碎万界符补刀。
用来雕碎万界符的玄玉是不可多得的灵玉,她要看看白家藏宝阁里还有没有。
然而她有自己的打算,暂时没有暴露自己的目的,只说要看料子。
声音很柔和,说话语气也很自然坦诚,就好像今天来这,还真是为了选婚服材料的。
白辞捏着草药的手紧了下,淡声又问:“还要亲自选?”
白策听见这话,心里毒汁都快滴出来了,恨不得直接把白辞扔出藏宝阁,但脸上还是笑得真诚:“哥,你不懂,我和她成亲后就是要相伴一生的人了,婚礼一生一次,很重要的,她当然上心,要来亲自选。”
两人这话一来一回,又是一屋子暗流汹涌。
见白辞白策两人僵持着,她不想浪费时间,率先出声:“不是说选料子和头面吗?不带我到处看看?”
这话一落,
白策立马转过眼来看她,心脏一下下跳得很快,说:“好。”
他应了这声,后知后觉感觉自己态度很殷勤,哪怕按说他不该这样殷勤,就算真的像她逼问的那样,他犯贱,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她,他也不该这样殷勤,毕竟她才强制进了他的识海,他的神魂被弄得有点受损,一晚上过去也才堪堪才修养好一点。
有点喜欢她,不代表要低姿态,也不代表不报复她了。
他想着。
这时候,他的耳朵和尾巴已经收回去了,但他却有一种摇尾巴的冲动。
这不应该。
这时候,
白辞坐在轮椅上,听见她的话,一下子掐碎了手里的药材。
白策思绪被声音打断,偷偷瞥了眼白辞,一下子觉得身心更通畅了,
他决定原谅自己的犯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不是他贱到家了,是她这反应正好也气到白辞了,他从小到大都讨厌白辞,看见白辞黑脸,他就高兴。
于是他更殷勤地对着她说:“阿姐,我带你去看看,一层二层三层我都有权限进。”
他一边说,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抓住裴朝朝的袖口,
指尖探进去一点,他没敢直接牵她的手,食指轻轻在她手背上勾了下,像勾引似的。
裴朝朝察觉到他这小动作,手掌反过来,捏住他指尖:“走吧。”
白策心脏一下就又跳快了好几拍,
他转头露出一个真诚善意的笑,对白辞说:“哥,她急着看衣料,我就不和你再说了,你先忙吧。”
这话一落,白辞直接气笑了。
这贱狐狸才刚发现她身份,现在就端起未婚夫架子了!
他盯着白策,动了动唇,却破天荒地,半天没有憋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因为他发现裴朝朝确实是和白策订的婚,
白策只要主动一点,就仍旧能顶着她未婚夫的身份作威作福,而他没名没份,地位调转,他于情于都没法再从白策手里抢人了。
这贱货怎么配?!
白辞把手指掐得咔咔作响。
白家藏宝阁有六层楼,其实从第三层开始,里面存放的东西就已经是很珍贵的奇珍异宝了。
裴朝朝跟着白策上了三层,找了个借口就从放置衣料的区域溜了出来,自己则去其他放珍宝的地方找玄玉了。
她离开后不久,有侍从捧着个托盘下来。
托盘上摆着一匹衣料。
那侍从见这里只有白策一个人,于是小心翼翼道:“二公子,这布料是五层的宝物,公子听说要选布料,特地要属下拿下来给……赵姑娘过目。”
他说完话,
白策目光往那衣料上瞥了眼——
这看起来并非凡物,轻如薄纱,然而却坚韧至极,上面的丝线流光溢彩,刺得白策眼睛疼。
他心里火气乱窜,心说白辞这贱货要不要脸,上赶着给弟媳献殷勤。
但表面上,他仍旧是一副纯善的模样,将那衣料拿起来,笑道:“她一定会喜欢的,我拿去给她。你帮我谢谢我哥。”
侍从“诶”了声:“好嘞。”
侍从说完话,就端着空托盘走了。
白策看着他背影消失,脸上乖巧的表情终于也扭曲起来,他把这料子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两下。
这还不解气,他见四下无人,裴朝朝没有要回来的迹象,于是目光挪到旁边的传讯符上——
裴朝朝刚才说去别处看看,把传讯符留在了这里没带走。
他抬手拿起那传讯符,动了点灵力,伪装裴朝朝的口吻给白辞传去一条消息:「我收到了。」
那一边,
白辞收到她的消息,有点意外:「……嗯。」
他想了想,又传去一条消息问:「喜欢吗?」
白策用裴朝朝的口吻回:「你还真够贱的,我以为,我已经表达得足够明显了。」
白辞:「?」
白策继续伪装裴朝朝:「我来选婚服料子,说明我在意这场婚事,最初和白策滴血订亲,也不是和你订,什么原因你心里不清楚吗?」
他说:「说明我只想和他成亲,而不是你。但即使是这样,你还契而不舍地缠着我,看起来真的下贱又卑微。」
白辞收到消息,瞳孔缩了下。
他几乎没被这样折辱过,看见这些话,心跳加速,胸口剧烈起伏着,把传讯符捏得紧紧的——
她怎么能说这种话?!
是他对她没利用价值了还是怎么样?
他头有点发昏,觉得喘不过气,忍不住给她传去一条语音通讯邀请。
另一边,
白策立刻拒绝了语音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