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这女人怎么敢对他做更亲密的事情,他反正也不干净了,到时候找到裴朝朝也会被她当成荡夫,居然把识海敞开给别的女人玩!
他是一个不干净的男人,连报复裴朝朝的由都没有了。
他不如死了算了,他今天就要和眼前这女人同归于尽!
那一边。
裴朝朝的意识仍停在他识海最深处,她闭了闭眼,感受着缠绕住白策意识的那一缕灵力,感受到那灵力上的微弱气息——
这是赵息烛的气息。
赵息烛用阵法给白策透露命数,还操控他一缕意识。
她就知道。
她闭着眼感受。
而这一边,
白策心里的怨恨灼烧着,
他不知道哪里生出来力气,甚至强撑着用出一点灵力,趁着裴朝朝专注感受他识海里的东西,卯足力气用灵力往她脸上打过去。
风声掠过耳畔,
裴朝朝反应迅速,赶紧抬手挡住那灵力。
两人动作停息,有一点僵持感。
空气里安静了一下。
裴朝朝这时候睁开眼,垂下眼看着白策:“虚弱成这样,怎么还想着和我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这念头也是刚才从他识海里捕捉到的,
她有些恶意地动了动手指,将他那一缕灵力拢在掌心,笑着贬低:“这点灵力,连杀只兔子都不够。”
白策眼睛通红,那副真诚友善的样子也伪装不住了。
他怨毒道:“你放心,我有的是方法和你同归于尽。”
他说着,突然凝神把她的意识困在识海里:“我把你的灵识困在我识海里了,我自毁神识,你也会变成傻子。”
这方法很极端,很疯。
他毁掉自己的灵识,再一起毁掉她的,两个人就算不死,也得一起失去意识变成傻子。
这相当于三魂七魄缺了好几魄。
裴朝朝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极端的方法。
她从来没预设过白策是这种不要命的人,白策善于伪装,很会忍耐,当初被她关在地宫那么久都还顺从着,想着找机会逃出去报复她,现在突然豁出命去了,连要剖她肚腹这事也不准备继续做了,直接同归于尽,他自己也不活了。
这倒还真是让人感觉到意外。
好像他那份伪装和忍耐被压到了极致,骤然反弹到了另一个极端。
不过——
这确实有一点威胁到她了。
但随着威胁感一起来的,不是恐惧,是兴奋,她由衷夸赞:“你好疯。”
她微微垂首,靠近他一点:“为什么突然要同归于尽,我很好奇,你怎么突然不装了?不是还想着把我开膛破肚吗?”
白策不说话。
裴朝朝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掐了下:“不会是因为我看了你识海吧?”
她笑起来,语气很温和,说的话却很恶劣:“要给那位裴姑娘守贞,结果被我碰了,所以觉得没脸,准备拉着我同归于尽?”
白策挤出个笑,真诚劝她,语气又习惯性地开始装友善了:“死都要死了,不如少编两句。”
裴朝朝慢条斯拆穿:“不是编,是在你识海里感知到的。”
白策胸口起伏的幅度骤然加剧,他闭上眼不说话了,嘴唇微动,开始自毁灵识。
裴朝朝等了一会,能感觉到自己的那一缕灵识被灼烧,被撕扯,有点疼。
她体验着这痛意,倒也不着急,过了一会才又问:“为什么给她守贞,是喜欢她吗?”
白策一顿。
他脑子里思绪骤然被搅乱,这话如同石子投入水里,惊起好大一片涟漪——
他是想报复她,她怎么对他,他也要怎么报复回来,
这怎么就是喜欢她了?!
他应激似的想,心念巨震,
裴朝朝一缕神识被困在他识海,这时候也感知到他心里所想。
她又开始用那种柔软的语气逼问,咄咄逼人:“她当初也是强迫你双修,你怎么不和她同归于尽,反而来和我同归于尽?”
这话就直接把问题摆上台面了,
白策心脏咚咚咚跳,直接出声打断:“随便你怎么说,你就当我喜欢她又怎么样,反正你也要死——”
他这边正说着,
话音未落,
唇就被她一根手指抵住。
他抬起眼,眼底猩红看着她,瞪着她,凶狠极了,像个豺狼崽子。
眼神一点没有之前伪装出来的乖顺样子了。
但他长得乖,所以这样看着,还挺割裂。
裴朝朝逼着他说喜欢她,把他逼成这样,就又觉得没意思,玩够了。
她看了他一会,想到赵息烛用阵法联通白策的识海,给他透露命数,于是突然心生一计,准备报复回去。
于是她一只手抵在他唇间,然后另一只手抬起来。
她那只落在自己下颌。
然后在他的目光之中,她掀开了人皮面具。
于是她自己的脸就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
白策看着她,瞳孔一缩。
他脑海里轰一声,霎时间,一片空白。
第70章 不知羞耻的 小三!
所以——
其实那天在投壶馆里的就是裴朝朝。
他没认错, 只是她不愿意认他。
所以和他定亲的也是她,这些天顶着赵木楹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的都是她。
甚至强迫他双修的, 强迫他神/交的都是她,是同一个人,
一堆念头翻滚过去, 白策脑子里乱得嗡嗡作响。
他看着她, 眼底的那些戾气下意识收敛住一点,目光又变成那种假作的可怜巴巴:“阿姐……”
裴朝朝一根手指还抵在他唇间, 他的话音就变得模糊起来。
她没听清:“嗯?”
她看着白策,将手指从他唇间拿开,等他再说一遍。
然而白策这时候好像意识到刚才呢喃了什么, 他顿了下, 死死闭嘴,不再说话。
空气里就安静了很小一会儿。
裴朝朝见他现在反而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出声问:“现在还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虽是问话,
但她语气不紧不慢, 声音轻轻的,听在耳朵里不像困惑, 反而像是故意反问, 带了点微妙的狎弄感。
她这时候声音还有点点微微的哑, 轻声说话时很悦耳,像有羽毛不远不近在耳畔拨弄了下。
白策背脊绷紧,嘴唇抿住。
如果回答她,说现在不想和她同归于尽,不就是彻底承认他喜欢她了吗。
刚才他承认,只不过因为没认出她, 被逼问得不耐烦了开口搪塞。
可现在她就在面前。
如果回答说还想同归于尽——
他思绪乱,不想去剖析太复杂的东西。
抬起眼,看见她还看着他,于是他自暴自弃捂住眼睛,把问题抛回去:“我想和你同归于尽,也得杀得了你吧?”
裴朝朝嗯了声:“你说得对。”
白策低声说:“反正……你也不会坐在这里由着我拉你同归于尽吧。”
他身处下位,是一个被按在地板上的姿态,这时候捂着眼睛,狐狸耳朵和尾巴轻轻发颤,看起来有种被凌虐过的美感。
裴朝朝则可以俯视她,
她垂下眼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下,再一次把手搭在了他脖颈上。
下一秒,
就感觉到他身体抖了下,指腹下的脉搏也用力跳了下,频率乱了,心跳失衡。
她喜欢他这个反应,于是指尖开始轻轻地按压他脉搏,有一搭没一搭。
同时,她控制住自己那缕意识,再一次在他识海里活跃起来:“识海打开一点。”
就看见白策“嗖”地一下把手从眼睛上拿开,羞愤地看着她。
他表情并不好,
但识海确实也放松了些,不再像刚才要拉她同归于尽时的那样,紧紧闭合着。
裴朝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没再和他说话,
她就按着他,再一次用意识探测他的识海,感知到他识海中那一段命数。
那段命数正缓缓震动着,
被赵息烛杜撰出来的那些字句,都像是废旧破败的建筑,摇摇欲坠,正在被瓦解——
这是因为她在白策面前撕掉了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本来的脸。
赵息烛给白策杜撰命数的目的是控制他,让他误以为这命数是注定,是绝对真实的,从而控制住他一缕意识,让他想要按照写下的命数行事,从而杀了她,阻止她回到天界。
这原本是个好计策。
然而那后半段命数本就是临时杜撰出来的,和现实不符,和最初写下的命数也不符,
现在她直接露了脸,白策就会发现不对劲,他对于脑中那段命数的信任也同时被瓦解。
这则会导致赵息烛再一次被阵法反噬。
甚至于,
赵息烛也无法再控制白策的那一缕意识。
裴朝朝感受着那些字句在白策识海里震荡、崩塌,随后再一次将灵识探入他识海最深处,在他身体的战栗之中,捕捉到赵息烛的那点灵力,然后狠狠攻击过去。
与此同时,
赵府之中,赵息烛正赤红着双眼,看着阵法中的模糊剪影。
他呼吸的时候,可以感觉到胸腔里泛起绵长的疼痛,似乎是心里的火气按捺不住,不停燎着他肺腑。
他想要调息一番,
然而方才稳住灵力,紧接着,就感觉到一阵极为强烈的灵力轰然砸过来,透过阵法,直接砸到他身上!
然而这还没完,
那道灵力砸过来的同时,阵法里的灵力倏然被搅乱,开始震颤起来,在他身体里剧烈反噬!
她发现了。
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她发现他在白策识海里篡改命数,甚至找到了他用来控制白策意识的那一缕灵力——
仅仅才过了不过小半日光景而已!
诸多疼痛夹杂在一起,身体的本能保护机制发挥作用,竟让他这一瞬感到了麻木,那疼痛好似没有落到实处。
他顿了顿,又思考她是如何发现的,
随后,他看着渐渐湮灭的阵法,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有些神经质——
还能是如何发现的?
侵入白策的识海,用做世间最亲密之事为代价发现的;撕掉面具,以对白策亮明身份为代价发现的。
白策那个贱货本来就在找她,现在好了,她身份明了了,又和白策做了更亲密的事。
赵息烛想,
甚至她是将灵识探入白策识海深处,在这样亲密的状态下反打我!
是她聪明,她精明,但怎么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反制我?!
就好像是我促成了她和白策更亲密一样……
赵息烛神经质地想到这里,目眦欲裂,
身体的保护机制好像在这一刻消散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
他忍不住蜷起身体,忍不住想要小声喘息,
然而张开嘴,却发出近乎歇斯底里的痛呼声。
这声音并不正常,听起来像是被人连着捅了好几刀,痛极了,忍不住叫出来的。
外面的侍从们听见,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迅速踢开门。
一进去,就看见——
赵息烛倒在屋子正中央,手上不停淌血,身上也有一个很大的血口,血流如注,看起来像被刀剑捅过一样,然而屋中并无刀剑,所以这血口只能是被灵力给反噬出来的。
而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此时此刻的模样,就显得凄惨又骇人,形单影只,好像随时要烂死在这。
侍从吞了口唾沫,吓了个半死,小心翼翼走上前去看。
就看见赵息烛还没有昏过去,眼睛通红,盯着屋子里书桌前的那面墙看。
侍从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却发现那面墙上挺空荡,只挂了一个面具。
这面具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
侍从回忆了下,想起这面具是前些日子,赵息烛和三小姐去投壶馆,投壶赢来的。
那天三小姐回来后就把面具给扔下了,扔在字纸篓里,不是什么值钱物件,所以下人们也没捡回来,
赵息烛却屈尊降贵把它捡回来,擦干净,然后挂在了书房墙上,只要坐在书桌前一抬眼就能看见。
侍从不太明白赵息烛为什么盯着这面具。
他弯下身来,想问一问,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够恭敬。
赵息烛是个压迫感很足的人,他不敢惹他生气,可是偏偏喜怒无常,侍从摸不准什么事情会惹他不悦,于是所有事情都做到尽善尽美最好。他又改了姿势,变成跪在赵息烛面前,尽量把身体伏低,问道:“公子,是否要帮您把面具取下来?还是先带您去疗伤?”
赵息烛动了动唇。
他嘶吼完那一声后,好像失了声,喘息着,却只能发出很轻微的声音。
侍从又凑近,才听清他好像在说:“她是不是重塑了身躯?我感觉到神力……”
侍从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于是他又低声道:“公子,您的意思是?”
赵息烛声音轻如悬丝:“杀了她。”
他怎么就,从未赢过她一回呢?
他说:“带我去白家,我有办法杀了她。”
侍从悚然一惊——
去白家?杀谁?!
裴朝朝处完命数的事,心满意足,转而才开始在白策识海中搜寻隐神珠的下落。
然而她刚开始搜寻,
白策的身体又抖起来,好像被刚才她反打赵息烛的那一下波及到,魂魄承受不住,竟一口血咳出来。
与此同时,
他识海似里乎也震荡起来,好像翻起惊涛骇浪,所有的意识都开始像自我防护一样,屏蔽住外来的灵识。
裴朝朝还没来得及找到隐神下落,就措不及防被逼出来。
她被冲击了下,忍不住闷哼了声,按在白策脖子上的手也松了下。
垂下眼,就发现白策这时候的状态已经很不对劲了。
她试图再一次把灵识探进去,然而却发现如果继续深入,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就要开始自毁了——
就像刚才他要拉着她同归于尽那样,直接将自己的神魂摧毁,所有的意识和记忆清零,要么死,要么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大约是因为神魂被这样折腾,变得太脆弱了。
现在这样,她就算还要看他识海,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遑论找到隐神的下落。
她想了想,于是收回了灵识,准备直接离开,等白策修养一下再看他识海。
她起身想走,然而突然间,又想再问一遍试试。
毕竟都亮明身份了。
或许问话结果会有不同。
她拿不准,但不过就是动一动嘴皮子问一句的事,
于是她又停下来,又问白策一遍:“隐神珠在哪?”
白策闻言,动嘴动嘴,然后剧烈咳嗽两声。
他仰躺在地上,喉咙里有血,这个姿势,一张嘴就要被血呛。
裴朝朝见状,手落在他肩膀上,把他扶了起来。
然而还不等收回手,
下一秒,就见他突然偏头——
他一口咬在她手上!
裴朝朝一顿。
然而如同预想中的痛意也没袭来,
少年好像只是动作凶狠,但实际咬上来的时候,只有尖锐齿间轻轻摩擦她皮肤的感觉。
不疼,甚至还有点微微发痒。
她就没有立刻将手抽出来,饶有兴味地问:“你干什么?”
白策垂着眼。
他知道她本来打算转头就走,但又想再试试问隐神珠的下落,才扶他起来。
心里怨气翻涌,他本来想狠狠咬穿她的手掌,但咬上去的时候又后悔了。
他现在很虚弱,根本打不过她。
他垂着眼睫不说话,于是牙齿松松磨蹭她的手。
打不过她,要是弄疼她,肯定又要挨她一顿毒打。
他又不傻。
他这边正想着,
那一边,
裴朝朝见他不说话,于是抽出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白策脸都被扇红了。
他被打懵了一瞬,倏地睁大眼睛盯着她。
然而从她眼中倒影里,看见自己脸上被打出个巴掌印,有点狼狈,他下意识捂住脸,别过头去,本能伪装示弱:“我都没有咬疼你,你为什么……”
他话音未落,
就看见裴朝朝弯着眉眼笑了下,很温柔地说:“我以为你不太清醒,没听见我问话。”